第2章

  蘇菱輕輕地搖頭:“試鏡不會光看我今天的表現,我以後會更努力的。”


  雲布顯然絕望了,蘇菱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滿臉寫著完蛋的情緒。好一會兒才開口:“可是今晚還有慶功宴。”


  秦驍砸錢請客,全院的導師和表演的學生都會去。


  蘇菱的笑意淡了,她眼裡染上三分冷:“我知道。”


  怎麼會忘,上輩子就是在今晚,她被送上了秦驍的床,一覺醒來就變了天,原本平靜的日子被打亂,她被逼得無路可走。可是她就連害了她的是誰都不知道。


  蘇菱回寢室把表演的衣服換了,妝容她很滿意,暫時不打算卸了,哪怕最終她還是會被害,這張臉就能生生把秦驍惡心透頂。


  她昏迷他都還有興致睡,但總不至於連如今這幅尊容還下得去口。


  雲布很愁,不住嘆氣。她怎麼感覺蘇菱睡了一覺起來,有哪裡不一樣了?蘇菱一向膽小,難道是太怯場,才在舞臺上搞砸了?


  蘇菱不打算去晚宴,她好奇心不強烈,比起查清楚誰要害她,她更想安然無恙。


  她回寢室就睡在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緊:“雲布,我不舒服,不去晚宴了。”


  然而沒過多久,她的電話響了,那頭是陳帆怒不可遏的語氣:“蘇菱,你怎麼回事?馬上過來。”


  蘇菱聲音悶悶的:“老師,我不舒服。”


  陳帆並不吃這一套,他知道蘇菱是軟柿子,捏起來不費勁:“你今天的表現就足夠期末掛科了。過來道歉!”


  “好的。”她低低道。


  寢室的光昏暗,雲布走之前為了方便她休息,把燈關了。她看著自己的手,纖弱無力,在暗色裡瑩白細嫩。就是她這幅模樣,才導致所有人可以拿捏。


  別人不怕掛科,可是她怕。進入大學,她沒有逃過一堂課,專業成績一直是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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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學在聚會的時候,她在圖書館看書。同學在看演唱會的時候,她對著舞蹈室的鏡子一遍遍磨煉演技。


  就為了那八千塊錢的國家獎學金。


  窮人是沒有尊嚴的。


  她沉默片刻,換好衣服去酒店。


  夜風把她吹得一個激靈,她裹緊身上的外套,看著自己燈下被無限拉長的影子,不要怕,她告訴自己。他還沒有喜歡她,日子就總會好起來。


  秦驍不是那麼好見的,他高高在上慣了,不會來這些凡人的地方。


  她進入包間,環視一圈以後沒有看到他,松了口氣。


  蘇菱對著陳帆和同系的同學鞠了個躬:“是我狀態不好,抱歉。”同學們面面相覷,誰都不吭聲。


  陳帆是系裡出了名沒風度的老師,他恨煞了蘇菱,以秦驍的本事,要是肯幫他一把的話,無論是評職稱還是搶資源都是小菜一碟,可如今都被這個平時乖巧的學生搞砸了。


  他不甘心。


  “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把臉洗了,和我去道歉。”郭明巖說了不要去,可是秦驍沒表態,男人隻是摩挲了下自己的無名指,意味不明地笑。這群人中,真正要討好的是秦驍,隻要秦驍沒明確拒絕,就還有希望。


  蘇菱抬起頭看向陳帆,眼睛幹淨清澈,透著幽幽的冷。


  她懷疑是陳帆把她送到秦驍床上的。可能排練節目的時候,他就已經打著這樣的主意。不然她平時內向的性格,怎麼也輪不到女一號。


  蘇菱唇色蒼白,如果順利的話,她還要在z傳媒大學呆一兩年,陳帆是輔導員不能得罪。她想拒絕,可是在上輩子二十四年的人生中,她最不擅長的就是拒絕。


  秦驍太過霸道,不允許她從嘴裡說出拒絕的字眼。她都快忘了怎麼說不。


  蘇菱隻能迂回:“沒有卸妝水卸不下來,陳老師,就這樣去吧。”


  陳帆隻想找個上樓的由頭,皺了皺眉沒有拒絕。


  他領著蘇菱上了七樓:“這個圈子你懂的,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不能,你自己給我分清楚。要是學不會識時務,不如早點放棄。”


  他等了半天,身後的少女才輕輕應一聲好的。


  他們進去的時候,唐薇薇在給秦驍敬酒。她蹲在他腳邊,乖順得像隻小貓。男人靠在沙發上,黯淡流轉的光裡看不清神色。


  他喜歡別人聽話。


  包間裡除了郭明巖,還有一個叫董旭的男人,蘇菱認識他,他是個才華橫溢的天才導演,但是天才和瘋子僅僅一線之隔,他對作品狂熱的追求勝過了一切。


  蘇菱走進來,慘白的臉一下子就刺激了郭明巖,郭明巖是個顏控晚期,他捂住眼睛:“陳帆你聽不懂人話嗎?不是讓她滾遠點嗎?”


  陳帆連忙說:“郭少,她是來道歉的。”


  “不需要不需要,你找個好看的來啊。”


  陳帆想說這就是最好看的,但是長了眼睛的明顯都不信。化妝簡直是妖術。


  陳帆還分得清主次,向最裡面看過去:“秦少,對不住,糟蹋了您的作品。”


  此言一出,幾乎所有人都驚訝得不得了,《青梅》是秦驍的作品?


  蘇菱死死克制,才能安靜沉默地站在原地。怪不得,那種變態的結局,恰恰就是他喜歡的風格。這一刻她甚至有種悚然的猜想,她的戲份和唐薇薇調換了,而所有人都猜不到,秦驍最喜歡的,就是結局那一幕。如果她們的戲份沒有換,那是不是就沒有上輩子後來那些事了?


  “秦驍,你會寫劇本?”一直埋頭的董旭抬起頭,眼裡寫滿了不可置信。


  角落裡的男人輕笑一聲,慢條斯理道:“不會。”他不過多解釋,董旭的疑問就堵在了嗓子眼裡。


  蘇菱被陳帆一撞,上前一步,她反應過來,用刻板的、毫無起伏的聲音說:“對不起,秦總。”蘇菱隔了老遠,給他鞠躬。


  男人久久沒有回應,蘇菱保持姿勢不敢動。她看著自己包裹嚴實的板鞋,沒有流露出一絲不該有的情感。


  “你們做演員的,都是你這種面癱臉?”他輕嗤著開口,“笑一個會不會?”


  蘇菱直起身子,她這一刻又感受到了那種無法言說的憎惡感。這就是秦驍,他要她笑就得笑,要她哭就得哭。她拉扯著唇角,衝他們露出一個極為勉強的笑。


  配著驚悚的妝容,成功讓承受力最差的郭明巖倒抽一口涼氣。


  董旭眉頭緊皺,直接點評道:“她才配不上演員的稱號。”


  秦驍輕笑一聲。


  “唐薇薇。”他說,“教教你同學,該怎麼笑。”


第3章 別求饒


  唐薇薇回過頭,眼神充滿了敵意。笑?蘇菱哪裡用得著她教?蘇菱性格內向,平時話不多,但是她愛笑。她笑起來很甜,用系裡男生的話說,會讓人想到天使。


  蘇菱一整天都不正常,唐薇薇隻能慶幸這種不正常是對自己有利的,她知道秦驍喜歡順從的女人,當真對著蘇菱笑了笑。


  秦驍一直在打量蘇菱,她在害怕。


  他的觀察力一向強得驚人,她雙手扣在一起,顯然很不安,可是面上極力保持鎮靜。她怕什麼呢?怕他。


  她就像僥幸逃出了籠子的金絲雀,恨不得把小腦袋埋進羽毛裡躲好,又帶著強烈的惶惶不安。


  秦驍看得有趣,嗓音卻冷冷淡淡,他慣於命令人:“學啊。”


  少女抬起臉,再次僵硬地笑了笑。


  他看了好半晌,從她頭發絲看到腳尖,最後冷冷道:“滾出去。”


  郭明巖安靜若雞,覺察到秦驍生氣了,但誰也不知道他發什麼火。


  蘇菱長舒一口氣,她低著頭,又走了出去。夜風拍打在她臉上的一瞬間,她終於松懈下緊繃得不像話的身體。


  她有點想哭。


  她摸摸自己臉頰,幾乎沒有一絲溫度,她這個人也一樣,從重生回來,冰冷僵硬得像一具屍體。


  她好害怕啊。


  可是她做到了,秦驍沒有再表現出對她的興趣。她現在還好端端地站在這裡,保持著清醒。轎車的鳴笛聲交錯,她終於有種改變命運的真實感。


  《青梅》裡,她從赤足絕望的少女,變成了一個嗑藥兇殘的女鬼,他不像前世那樣,目光死死黏在她身上。那麼,是不是也就意味著她不會再被送到秦驍床上?後面的事情都避免了?


  蘇菱剛想回寢室,手機響了起來。


  “蘇菱,雲布喝醉了,在發酒瘋,你過來把她帶回去吧?……嘶,雲布你做什麼!”


  “我馬上過來。”


  雲布在包間裡演霸王別姬。


  她抓著一個男生:“愛妃!今被胯夫用十面埋伏,困孤於垓下糧草俱盡,又無救兵。縱能闖出重圍,也無面目去見江東父老……鏘鏘鏘!”她演霸王。


  男生目瞪口呆:“……你,先,先放開我。”


  雲布雙頰酡紅,瞪大了眼睛,半晌不見他自刎,疑惑道:“你怎麼還沒死?”


  表演系的同學要笑瘋了。


  蘇菱剛好看見這一幕,她面光站在門口,愣了好半晌,輕輕彎唇笑起來。她還帶著厚厚的妝容,但一笑如剪春水,眼裡漾出層層光華,男生明裡暗裡都在看她。


  雖然奇怪她今天的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但平時裡對她戀慕的不少,她一笑,大多數人還是忍不住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蘇菱上前把人接過來:“雲布,回去了。”


  雲布還認得她:“菱菱。”


  蘇菱溫柔地扶著她:“來,慢慢走。”她語調柔和,帶著濃濃的安撫之意,本來還鬧騰的雲布瞬間乖巧了。


  蘇菱大學讀了一年,人緣不太好。


  她性子羞怯,由於家境原因,有點自卑,不愛和人交談。女生嫉妒她的顏,男生怕碰碎了琉璃美人,暗暗把她當女神。


  蘇菱扶著雲布走了兩步,才意識到什麼似的,回頭溫聲道:“謝謝你們照顧雲布,給你們添麻煩了。”


  她眼裡帶著暖,包間裡所有人愣了愣,蘇菱從來不這樣主動和他們說話,一時間竟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都是同學,沒事的。”


  等她走遠了,外班有人輕聲說:“你們班蘇菱,好像也沒有那麼目中無人吧?”


  蘇菱力氣不大,好在雲布還有點意識,她半拖半抱把雲布帶著走。


  酒店穿行出去才能打車,她喘著氣,雲布開始喊頭疼了。


  “回去給你揉揉,以後別喝那麼多酒了,喝醉了不安……”蘇菱盯著地上多出來的一道影子,恐怖驚懼感瞬間襲來。她還沒來得及回頭,後頸一疼,像是被針扎了一下,很快失去了意識。


  她最後感知到的,就是自己被人接住,而失去倚靠的雲布倒在地上發出驚呼。


  ~


  她不甘!


  蘇菱掙扎著睜開眼,藥效使她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她眼前一陣發昏,有人把她放在了床上。


  那人腳步倉惶,很快離開了,她的意識在慢慢消散。


  不同的情節,卻都指向同樣的命運,她把口腔咬出了血。血腥味並沒有使她清醒多少,如果此時給她一把刀,她毫不猶豫就會往自己身上扎兩刀。


  她隻知道,不能重蹈覆轍。


  蘇菱用盡全身力氣從床上翻了下來,猛然摔下去,卻隻有些微的疼痛,這不夠她保持清醒。地板上鋪了厚厚的地毯,和她五年的噩夢重疊。


  房間沒有開燈,蘇菱手指死死抓住地毯,摸索著往衛生間爬。


  觸到冰冷的地板,然後是浴缸冰涼的外壁,她哆嗦著打開了開關。


  熱水一瞬間傾瀉下來,燙得肌膚一陣刺痛,她咬牙反方向擰,花灑換成了冷水。她抖得厲害,用盡最後的力氣,爬進了浴缸裡。


  可是沒有用,她還是在慢慢失去身體的掌控。冰冷的水漫到鼻腔,窒息的感覺讓她迫使自己睜開眼。


  水溢出了浴缸,一瞬間眼前亮起來。有人開燈了。


  男人的腳步聲很輕,踩在地毯上很從容的步調。


  她突然不明白自己重生的意義,難道還要再痛苦一輩子?她來到十九歲,就是為了把過往重走一遍嗎?


  不,不是的!


  蘇菱終於睜開了眼。


  她看見了一雙自上而下打量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情緒涼薄。


  她妝花了,暈在臉上,簡直不忍直視,看不出原來長什麼樣,虛弱得像隻待宰的羊羔。


  他看出了她想哭,她似乎有點喜歡哭。但是生生忍住了。


  眼線暈在眼眶周圍,她一雙淺灰色的眼睛卻幹淨明亮。


  總體上狼狽得可憐,這個樣子太醜了,非常不符合他的審美。


  蘇菱看不透秦驍的情緒,不敢賭他是否有性趣。一瞬間她下意識想了很多求他放過自己的話。


  ——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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