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秦隱沒說話。


  司機已經忍不住抬頭,從後視鏡裡偷偷瞄了他們一眼了。  談梨託著臉,神態更加燦爛:“我認真想了想,也不是不行。讓我答應其實很簡單,你就做一件事就夠了。”


  秦隱眸子微動:“什麼事?”


  談梨笑了。


  隔著扶手箱,她往秦隱那裡壓了壓身。


  她的聲音輕低,帶著捉弄的、惡劣的、好似滿不在乎的玩笑意味――


  “你求我啊。”


  “你求我,我就答應。”  車內一寂。


  稱職的司機噤若寒蟬,握著方向盤自我催眠目不斜視。  後排裡。


  秦隱在第一秒的怔滯後,沒作聲,慢慢垂了眼。  談梨就懶洋洋地靠在扶手箱上,看著車內暖燈的柔和光線落拓下來,卻半點不損那人側顏的清雋凌厲。


  性冷淡不愧是性冷淡,垂著眼一點情緒沒有的時候,唇線薄薄抿起似笑似怒的時候,哪一帧都好看得讓人不想挪開眼。


  因為太好看了,也太好了,所以今晚一直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她心底煩鬧著蠱惑著,那個聲音說快答應啊,答應了他就是你的了,他說隨便你做什麼都可以呢。


  談梨被它吵得心煩,在心底一腳把它踢開。


  ……吵死了。  車在死寂裡停到F大的校門外。


  剛過11點,大約因為下起了細雨,往常還會熱鬧的校門外,此時幾乎見不到什麼人影。


  司機轉回身,語氣小心:“兩位,到了。”  談梨彎了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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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不想開這麼過分的玩笑,她也不想把事情推到沒有挽回的餘地,她也不想好不容易有一個親近有趣的關系,才沒多久又要回到永遠一個人孤孤零零的時候。


  但是沒辦法。  她聽見那個被她一腳踢開的聲音躲在心底幽暗的角落裡,聲音嘲笑又尖銳。


  因為你有病。所以你活該,談梨。活該你一個人,像那個女人一樣。到死都是一個人孤零零地死去。


  這世上不會有人真的願意陪你。  談梨面上的笑陡然就淡下去。


  她突然覺得特別困,特別無聊,特別煩躁。她想回宿舍睡覺了,最好一覺睡去,永遠都不需要再睜開眼。  “你付車費吧。謝謝了,小哥哥。”


  談梨沒情緒地說完,託著的臉轉開,撐在扶手箱上的胳膊放下,然後要收回來。  就在離開扶手箱的前一秒,她的手腕突然被攥住。


  談梨一僵。


  回過神,她微惱地轉回頭:“你――”  話未出口,她被秦隱拉到扶手箱前。那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傾身過來,一雙眸子被情緒壓得黑沉。


  他卻勾了下唇。


  “隻要我說了,你就答應?”  在這個眼神前,談梨有點想反悔,但沒出息地噎住了。  “好。”


  秦隱握著她的手腕,不給她絲毫退後的餘地。


  他字字低沉,清晰。


  “求你,談梨。”


第43章


  談梨打著呵欠站到長長的洗手臺前,隨手扎起被睡得凌亂的長發, 往身後一甩。然後她擰開水臺右邊的溫水開關,鞠了一把清涼的水撲到臉上。


  又揉洗幾把後,她支起身,手扶到洗手臺兩邊。


  臺面是一種白底黃紋的大理石,打磨光滑,在壁燈鏡燈和幹區燈帶下,反射著略微晃眼的光。


  談梨對著鏡子裡那個滿面水珠的沒什麼表情的女孩子凝視許久,意識總算清醒些。


  她拿起鏡子旁掛著的毛巾, 隨手抹幹淨臉。  不等談梨把毛巾丟進腳旁的竹編圓簍,她放在洗手臺最角落置物臺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談梨停頓兩秒, 意興闌珊地走過去, 拿起手機。


  視頻通話,來電人是盛喃。  談梨一頓,眼神裡總算有點光彩了。她抬手拍拍臉頰, 努力讓自己在鏡子裡顯出幾分蒼白的臉頰紅潤了點。


  視頻通話接起。  談梨靠到洗手臺上, 浴袍下半遮半露的長腿一疊, 她懶洋洋地笑起來:“不容易啊, 我們高材生總算有時間給我打電話了?”


  手機裡, 盛喃躺在床上哀嚎:“別提了,我今早才從學校裡放出來!整整一周不讓碰手機,這復讀生活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


  談梨:“嘖, 黑眼圈都重了。那你不抓緊時間補覺,給我打電話做什麼?”


  “你還說!你前天晚上發的消息我剛剛才看到, 到底怎麼回事啊?你真把那個性冷淡小哥哥拿下了!?”  說到亢奮話題,盛喃一咕嚕從床上翻起來, 激動地劈了個青蛙坐:“你到底怎麼做到的,啊?”


  談梨眼神晃了下,然後不在意地笑笑,開嘲諷:“是我那一段語音沒說清楚,還是你閱讀理解能力又下了一個新的臺階?”


  “嗯?”


  “我不是說了,隻是一個絕對不會超過2個月的賭約。”


  “你就別謙虛了,人家都願意給你試用兩個月了。那可是人間絕品啊姐姐,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如果我是你,那我絕對當天晚上就拖他進酒店先睡――臥槽!”  盛喃一副見了鬼的模樣,盯著談梨身後。


  談梨被她弄得發毛,回頭看看自己身後空蕩的洗手臺和鏡子,確認再三後,她沒好氣地轉回來:“你幹嗎,大早上鬧我?”


  “你你你現在在哪兒?”


  “酒店啊。”


  “嘶。”  盛喃抽了口涼氣,開啟表情一秒三變的特技,然後她神秘兮兮又鬼鬼祟祟地湊近手機,壓低聲音――


  “性冷淡好睡嗎?”  談梨:“…………?”  兩秒後,談梨反應過來:“大早上的就飆車超速?不怕交警叔叔抓你去蹲小黑屋?”


  盛喃:“我就問問。”


  談梨:“把你腦子裡少兒不宜的東西倒一倒,我是昨晚做直播太晚,門禁了回去不方便,所以直接來的酒店。”


  盛喃:“哦。”  談梨輕眯起眼:“你看起來還挺失望?”


  盛喃:“我這不是以為你把人睡了,結果白興奮一場。”


  談梨淡嘲:“把人睡了有什麼好興奮的?”


  “當然有!”盛喃理直氣壯得像做學術研究,很快她變了個表情,聲音也放低得像蠱惑,“你想象一下,越性冷淡的男人越隱忍,床上也一樣。可你要是能把他撩動了情,看他皺著眉靠在床頭,襯衫被你扯得松垮,眼神又欲又隱忍地垂下來看著你……”  “――!”


  不知道被什麼樣的畫面驚到,談梨驀地回神,差點把手機抖進洗手池裡。  視頻裡的盛喃難得能捉弄談梨一回,笑得快要岔氣了:“哈哈哈哈你剛剛是不是真的想了!哎不要害羞啊梨哥,人之常情,人之常情,更何況你身邊還是那麼一位人間絕品,不想才有問題……”


  盛喃在手機裡天花亂墜。  手機外,談梨定回心神,好氣又好笑:“兩個月前F大剛開學那會兒,你可是跟我說,這種level不是我們凡人能肖想的。”


  盛喃裝傻:“我說過嗎?”


  談梨:“嗯,你那時候死拉著我,說絕對不能看我進第二個坑的氣勢去哪了?”


  盛喃:“害,我這不是根本沒想到他能栽你手裡,而且你竟然這麼短時間就把人拿下了――梨哥,你幹脆辦班開課吧。”


  “什麼課?”


  “就開課教教我們,怎麼才能收服這種級別的性冷淡唄。”


  “……”  談梨的笑終於淡下來:“兩個月內就會結束的關系,你就不要想得像能天長地久那麼美好了。”


  盛喃沉默了下:“你就篤定他堅持不完,所以才答應的,是吧?”


  “對。”


  “萬一他……”


  “不會有萬一,”談梨笑了下,但那又好像不能成為一個笑,隻是她習慣性地勾起唇,“我媽發病的時候你見過的,誰真的願意和一個瘋子在一起?”


  “可你未必真有阿姨那個病,就算有,也該是程度最輕――”  “她也不是一開始就是個瘋子。”談梨輕飄飄地打斷。


  盛喃的話卻像被什麼掐住似的,戛然而止。


  談梨垂下眼,冰涼又嘲諷地笑起來:“給她一個虛妄的依賴,然後拋棄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他就是這樣輕易就把她毀了的。”


  “……”


  “她拿自己一輩子犯的錯,我不會再犯。”


  “……”  長久的安靜後,盛喃認命地嘆氣:“所以呢,這賭約你打算怎麼辦?”


  “簡單。”


  “?”  談梨從洗手臺前起身,懶洋洋地走向外。她的語氣也在抬眼後重新變得輕快,好像幾秒前還陰沉的人根本不是她。


  “讓他知難而退,不就好了?”  ?  談梨邁進校門時,七點剛過一刻。


  近校門的主幹道上有一段四季常青的松林路。昨晚剛下過一場秋雨,泥土潮湿,泛染的青草氣息混著淡淡的松木香,纏綿在晨起的薄霧裡。


  昨晚的積雨雲大約還沒散盡,朝陽總是時有時無的,偶爾從松林間漏下來零碎的一點淡金,很快又躲個沒影。


  談梨百無聊賴地走在路旁。


  周日早晨還要上的課,自然隻有校選通識課。當初選課那天正好在9月25日,她赴談文謙的約不在學校。等26號母親忌日過去,27號她返校後,顧曉曉同情了她好久。


  好像是因為,還剩下沒選完的那幾門,都是學長學姐們口中的魔鬼課程。  26號後那兩三天,往往是談梨心情的一年最低,所以她根本沒在意,隻敷衍地隨手選了一門。


  到昨天想起看了看臨時課表,她才知道那門課叫《繪畫欣賞與實踐》。  談梨一邊有的沒的想著,一邊溜達到階梯教室外的露天長廊後。


  教室門沒開,老師也還沒來。  十幾個提前到了的學生或單或雙地散在長廊前。離談梨最近的是一對小情侶,靠在長廊盡頭的金屬圍欄上。


  談梨突然想起什麼,立刻拿出手機――


  7:23。  提前一秒就多一秒的希望。


  談梨毫不猶豫地跳去通訊錄,找到前天晚上剛存進去的還熱乎著的聯系人“性冷淡”,撥號。


  鈴聲響了十秒左右,被接起。  談梨滿懷期待:“喂?”


  “……”


  “小哥哥醒了嗎?”


  “……”  就在談梨的期待已經逐漸轉向愉悅時,手機裡一個聲音低哂:“你就這麼希望能擾我清夢?”  談梨噎了下。


  不隻是希望落空,更是某人晨起後還沒怎麼開嗓的聲音實在啞得低而性感,混著他慣有的冷淡,勾人指數爆棚。  談梨本能開始發散,想此時電話那端的某個性冷淡應該是如何襯衫半解地靠在牆邊,似笑非笑地接起她的電話。睡得凌亂慵懶的碎發下,那雙黑眸或許正湿潮……


  停。  談梨受驚似的眼神一醒。


  然後她晃了晃頭。  一定是昨晚直播太晚了沒睡好,今早一起來就被盛喃的“有色思想”汙染了心智,所以才會在這麼書香聖潔的校園裡想這麼少兒不宜的場景。


  談梨自我修復完畢,心虛地咳了聲,才重新開口:“你已經醒了?”


  “嗯,”秦隱說完,又補充,“我每天5點半到6點醒。想吵醒我的話,要在那之前才行。”


  談梨:“……”


  這什麼21世紀稀缺的老幹部作息?  但認輸是不可能認輸的。


  談梨:“你5點半起而我習慣7點半起,我們果然不合適。”


  秦隱:“這有什麼不合適。”


  談梨唇角一翹,露出點看魚咬鉤的壞勁兒。她欣欣然開口,聲音吊兒郎當的:“萬一以後我把你睡了,那早上醒來,你一個人多寂寞?”


  “……”


  性冷淡沉默。  談梨意圖得逞,那點憋壞勁兒在她眼底亮燦燦的,透著她自己沒看到的光彩。她嘴角快揚到天上去了。


  就在她感覺自己要忍不住笑出聲音來的時候,沉默已久的手機裡,響起一聲冷淡的低哂:“這樣,就能讓你開心些了?”


  談梨一僵:“?”


  秦隱淡聲:“那就好。”


  談梨:“你――”  性冷淡聲線低低的,勾起一點似有若無的笑:“至於我會不會寂寞,等你把我睡了再說。”


  談梨:“……”


  日哦。


  她竟然連一個性冷淡都騷不過了?


第44章


  騷話上略輸一籌, 談梨並不氣餒。很快她就重振旗鼓,勾回燦爛的笑:“我昨天想了想, 怎麼說你現在也是我的試用期男朋友了,實質性的生日禮物還是應該給你補一個。”


  秦隱沒接她的話。


  他比誰都清楚,這會兒某個小混蛋全心全意想著的應該隻有怎麼“甩脫”他這一件事。


  至於準備生日禮物,沒有別的目的那才奇怪了。


  聽見電話裡隻有沉默,談梨從耳旁拿下手機,懶著聲調沒心沒肺地笑:“這是什麼反應,你就不期待我的生日禮物嗎,男朋友?”


  秦隱在沉默之後, 似乎是笑了下,談梨沒能聽清。等到秦隱再開口, 聲音裡依舊是他那種特質的冷淡感:“不, 我特別期待。”


  “真的期待?”


  “嗯。”


  “既然這麼期待的話,那你幹脆親自來取好了。”談梨終於露出藏在絨毛下的“爪尖”,她歪過頭, 看著身後打開的階梯教室門, 笑得燦爛, “限你中午之前找到我, 過期不候哦。”


  “……”


  對面的沉默讓談梨心情大好, 騷兮兮地側過手機,她對著收聲筒補了一句:“就這麼說定了,麼麼噠。”


  “……”


  掛斷電話, 談梨愉快地踏上臺階,進教室去了。


  從教室後門進去以後, 談梨就發現自己此時的情緒狀態,和教室裡來上通識課的同學們簡直天差地別――她進門目光所見, 就沒一個人是有笑模樣的。


  顧曉曉好像是念叨過這課難過,真有這麼難的嗎?


  談梨心裡嘀咕著,也並不在意,她隨便找了個靠進後門的空排,坐到空排中間的一張位置上去。


  校選通識課是面向全校所有專業和全部年級,所以安排的一般都是200人的大教室。然而對比其他課的人滿為患,《繪畫欣賞與實踐》這一堂算得上門可羅雀了。


  7:28,距離上課隻剩下2分鍾,教室裡的學生數量依舊少得可憐。有兩個踩點來的女生似乎是結伴的朋友,她們從教室後門進來後看了一圈,目光鎖定在談梨身後。


  “聽說這老師可變態了,上課還愛跟高中似的,點學生起來互動,我們就去那邊的最後兩排坐吧,比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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