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駕駛員沒看見阿諾,小心翼翼問了一句:“閣下,阿諾少將沒和您一起嗎?”


  楚綏最近睡眠不足,正坐在位置上打盹,聞言眼睛也沒睜,聲音懶洋洋的:“他在開會。”


  人在陡然靜下來的時候,需要一段時間的調整才能入眠,楚綏閉著眼,還在思考自由盟的事,這段時間他有意無意的打聽過了,阿爾文似乎很少和誰來往密切,如果非要挑出一個人選,那就隻能是阿諾。


  “聽說他們曾在戰場一同服役,是出生入死的戰友,感情非常好。”


  楚綏腦海中陡然響起了科莫所說的話,有那麼瞬間,他隱隱感覺自己似乎抓到了什麼苗頭,但快得來不及捕捉,正欲細想,飛行器卻像是受到撞擊般忽然劇烈震動了一下,楚綏如果不是系著安全帶,人都差點被甩出去。


  他捂著劇痛的後腦,少爺脾氣發作,正待發怒,隻聽駕駛員忽然聲音驚慌的道:“閣下,我們好像被包圍了!”


  飛行器因為受到猛烈撞擊,迫不得已降落,楚綏聞言還沒反應過來,心想什麼包圍,又不是在打仗,好不容易從眩暈中回神,卻見一群帶著面具的人忽然圍住飛行器,三兩下破開艙門,徑直闖了進來。


  楚綏懵了,這他媽的不會想搶劫吧?!


  他反應過來第一個念頭就是報警,把光腦不著痕跡藏到身後,飛速按了幾下,然而還沒等點擊發送,為首的一名雌蟲就似有所覺,直接收繳了他手中的光腦,並用抑能環束縛住楚綏的雙手,因為帶了變聲器,嗓子低沉難聽:“閣下不用害怕,我家主人隻是想請您去做客。”


  楚綏心想做你媽的客,這擺明了是尋仇,他眼見著駕駛員被麻藥迷暈,心頭一慌,正欲說些什麼,後頸就陡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像是被人用針扎了似的,眼前一黑,頓時失去知覺。


  這群來路不明的闖入者破壞了飛行器內的自動錄像,並損毀了附近路段的攝像頭,趁著附近沒什麼行人,把楚綏和司機帶上了另一架飛行器,飛速離開了。


  麻藥的劑量不多,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類體質,楚綏過了許久才蘇醒過來,他竭力睜開沉重的眼皮,隻覺得手臂酸麻,勉強聚起神智一看,這才發現自己被鎖起來了,正身處一個密閉的房間,無論是桌上擺的還是牆上掛的,都是特制的刑具。


  楚綏見狀頭皮一麻,瞬間清醒,心想離自由盟推翻制度還有一段時間,自己不可能現在就被抓起來吧,他用力掙脫抑能環,但無濟於事,大腦飛速運轉,想知道是誰把自己抓起來的。


  答案很快揭曉,沒過多久,密室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響動,緊接著楚綏耳畔就響起了一道陰沉得意的聲音:“怎麼,沒想到有一天你也會落在我手上吧?”


  楚綏聞言瞳孔微縮,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下意識看去,卻見來者竟是上次被自己暴揍一頓的卡佩,身後還跟著一名低眉順眼的雌蟲,模樣和阿諾有幾分相似,赫然是狄克。


  是了,怎麼把他給忘了,除了地位尊崇且腦子不好使的雄蟲,誰敢明目張膽的綁架自己,這下完蛋了,比落在綁匪手裡還慘,綁匪起碼還能講個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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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綏說不出要殺要剐悉聽尊便這種話,也做不到對著卡佩開口求饒,兩相權衡之下,幹脆乖乖閉嘴保命,隻希望阿諾趕緊發現自己失蹤,帶著人來救自己。


  卡佩上次被楚綏暴揍一頓,不僅裡子面子全丟了,還在醫院躺了大半個月,怎麼可能咽下這口氣,隻可惜楚綏在軍部工作不好下手,而且上下班也有阿諾陪同,一直等到今天才有機會。


  卡佩見楚綏閉著嘴不吭聲,直接對著他腹部打了一拳,眯著眼冷笑道:“你那天不是很威風嗎?怎麼不說話了?啞巴了?”


  楚綏心想說什麼呢,雄蟲都是脆皮雞,你回去練練體力吧,這一拳打過來也就隻有正常人的一半力道,他都不好意思喊痛。


  楚綏勉強裝出一副虛弱的樣子,好心提建議:“要不我那天揍你多少下,你原樣揍回來?”


  卡佩顯然不是那麼善良的人,他聞言看了楚綏一眼,拿起桌上的刑具,心裡不知在盤算什麼,但肯定沒好事:“你猜我這裡有多少道刑罰?”


  楚綏認出來了,那些東西大部分都是用來懲罰雌蟲的,真用在雄蟲身上,隻怕命都去了半條,無聲攥緊指尖,心肝都跟著顫了顫。


  媽的,楚綏心想,他上次就應該把這貨揍死。


  卡佩沒聽到他的回答,也不甚在意,把手裡的鞭子在楚綏肩上磕了磕,上面還沾著凝固暗沉的血跡,不知道是他哪一位雌君或雌侍的:“這樣吧,你把這裡所有的刑具都受一遍,撐過去,我就放了你。”狄克原本一直靜默站在一旁,聞言瞳孔微縮,下意識出聲:“雄主……”


  在帝國,綁架雄蟲是重罪,更何況是一隻a級雄蟲,卡佩手底下的嘍啰顯然沒有哪隻蟲敢替他做這種足以槍斃的事,於是隻能由他的雌君和雌侍去做。


  狄克並不想惹麻煩,但如果不服從卡佩的命令,就會被他用刑具折磨的生不如死。


  楚綏如果真的死了,帝國一定不會放棄追查,阿諾也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查到他們頭上,卡佩身為雄蟲,充其量坐幾個月的牢,然後再賠償一大筆錢就可以了,倒霉的隻是他們。


  卡佩聞言面無表情捏住狄克的下巴:“怎麼,想替他求情?這些刑具的滋味你是不是還沒受夠?”


  狄克聞言不知想起什麼可怕的事,臉色瞬間煞白,連忙搖頭:“不……您誤會了,我隻是想說克洛伊閣下來找您了,正在一樓客廳等候。”


  克洛伊是跟卡佩一起玩的狐朋狗友,他聞言面露不耐:“他來幹什麼。”


  狄克提醒道:“您和他約定好今天去俱樂部。”


  卡佩暗自皺眉:“麻煩。”


  他說完把鞭子扔到一旁,自顧自理了理領口,對狄克道:“你在這兒守著,別讓他跑了。”


  狄克頷首:“是。”


  楚綏的一顆心簡直七上八下,他眼見著卡佩離開,下意識看向狄克,內心盤算著把他拉攏過來的把握有幾分,反正橫豎也是死,倒不如試一試。


  楚綏故意晃動鎖鏈,發出一陣哗啦的輕響,狄克聞言看了過來:“您不必費勁掙脫,這是星際監獄用來關押重犯的。”


  楚綏後知後覺的想起,狄克目前任職大法官,那麼弄這麼一副镣銬肯定也不是難事,不過大法官居然知法犯法,聽起來多多少少有點諷刺:“你把我放了。”


  狄克聞言看了楚綏一眼,沒說話,大抵覺得他異想天開。


  楚綏在生死關頭,智商難得上線,再加上當了這麼久的記錄文員,對律法也不算一竅不通:“軍隊遲早會找到這裡來的,到時候卡佩沒事,你們可一個都脫不了幹系,你放了我,我可以在法庭上幫你求情。”


  狄克聞言面露譏諷:“看來我的哥哥還真是找到了一位聰明的雄主呢,但是楚綏閣下,我放了你,逃得過法律的審判,卻逃不過雄主的責罰。”


  他不放楚綏,軍隊找到這裡是死路一條,放了楚綏,落在卡佩手裡也是死路一條,蟲族可沒有什麼離婚協議,除非被雄主驅逐,否則他們一輩子都不能離開卡佩身邊。


  狄克的內心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平靜,恰恰相反,他十分焦慮,左思右想都找不到任何退路,並不比楚綏好過多少。


  楚綏還欲再說,狄克卻已經不想聽了,轉身走出了密室,伴隨著門被咔嚓關上的聲音,周遭重新陷入了寂靜。


  楚綏莫名想起上輩子被關小黑屋的時候,也是這樣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他上輩子死的時候沒有絲毫痛苦,充其量就是打了一針,然後睡了一覺,還沒等夢醒,就又被系統復活了,對死亡並沒有什麼直觀的概念。


  現在卻不一樣,他被關在這個密室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隨時可能被卡佩大卸八塊,然後棄屍荒野。


  楚綏看著那些刑具,後背無聲冒上些許寒意,一想到那些東西會用在自己身上,隻感覺發明出這些東西的人都是變態,他不知想起什麼,然後試探性的對著空氣喊了一聲:“系統?”


  系統叮的一聲彈了出來:【幹嘛?】


  楚綏從來沒有哪一刻覺得看見它是如此幸福的事,就連系統周身散發著的藍光都堪比佛光普照:“你在就好了,快快快,幫忙把我解開!”


  系統心想我要是能解開不早給你解開了,還用你說,它扇動著翅膀飛到楚綏面前,投放在半空中的光屏清清楚楚顯示著四個大字——


  【權限不足。】


  楚綏的心頓時涼了一截,試探性道:“那你幫我報個警?”


  系統試了試,還是不行:【權限不足。】


  它們除了規範宿主的行為準則外,並不能插手幹預任何事,就好像路邊的行人下一秒會因為車禍重傷,店內用餐的客人會因為過敏休克,失戀的女孩即將從橋邊跳入河中尋死,你哪怕提前預知了這一切,也不能出手相助。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有人注定年少夭折,有人卻能長命無憂,冥冥中都是注定的,如果出手免除一切災厄,世界就會亂了套。


  系統落在楚綏肩膀上,出言安慰道:【你命中可能注定有此一劫,撐過去就好了。】


  楚綏問:“那要是撐不過去呢?”


  系統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


  撐不過去……就沒了唄。


  楚綏想罵娘的心都有了,隻覺得誰也沒他命苦:“我不管,我怕疼,等會兒他如果用刀捅我,你得幫我擋著。”


  系統的身體可以免除一切物理傷害,擋兩下倒是沒問題,不過……


  【我就這麼小個球,你想讓我幫你擋哪裡?】


  系統的身體也就比巴掌大一點,擋了心髒擋不住肺,擋了肺部擋不住腎,總免不了要挨刀子的,如果讓它建議的話,還是擋住心髒比較好。


  楚綏卻道:“擋臉。”


  他視死如歸的看向系統,仿佛做下了什麼艱難的決定般,一字一句道:“擋臉。”


  就算死,他也要當個體面人。


  系統:【……】


  外間夜色逐漸濃稠,阿諾從軍部趕回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但客廳裡卻沒開燈,周遭靜的沒有半點聲響,他腳步微頓,想起楚綏以前喜歡把燈全部打開,弄的四周亮亮堂堂,心中難免覺得反常。


  “雄主?”


  阿諾打開燈,喊了一聲,沒得到任何回應,他視線掃過鞋櫃,卻並沒有看見楚綏換下來的鞋,不由得頓了頓,到底還是想確認一下,快步上樓走進臥室,果然也沒看見他的身影。


  掃地機器人還在客廳來回轉動,從這頭移到那頭,像一隻辛勤的小蜜蜂,連帶著地面也被打掃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但楚綏每次都覺得它晃來晃去的吵,一回家必定把它關機。


  楚綏不喜歡跟雄蟲打交道,人際關系網簡單得一隻手都能數出來,相熟的無非是辦公室那幾名同事,而且很少外出,這種情況顯然不可能是出去玩了。


  阿諾面色一點點的沉了下來,一邊快步下樓,一邊用光腦給楚綏發送通訊請求,但都沒得到回應,開啟關聯定位,信號也都是雜亂的,很明顯被儀器屏蔽了。


  副官斐迪剛才送阿諾回家,正準備駕駛飛行器離去,然而還沒來得及走,就見到阿諾去而復返,徑直打開艙門坐上了副駕駛,周身無聲散發著寒氣,聲音乍聽平靜,但實則冷的滲人:“回軍部。”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斐迪條件反射依照他的意思啟動了飛行器,等反應過來,這才下意識問道:“您有文件落在辦公室了嗎?”


  阿諾一雙藍色的眸子落在帽檐陰影下,不知是不是天色原因,顯得有些暗沉,他用光腦飛速修復關聯的定位數據,聽不出情緒的道:“你立刻調集十二區的駐扎隊伍,在最短的時間內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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