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敦肅長公主有心讓祁驍在眾人面前做做樣子,可惜撲了個空,馮皇後早就去前面張羅壽宴的事了,敦肅長公主本還有些可憐馮皇後如今失勢失寵,一聽她又去主事了馬上變了臉色,冷笑一聲:“惹的這個嫌那個厭的,還總上趕著去丟人現眼,別是還做著夢,以為馮家這堆死灰還能復燃吧。”


祁驍倒是一點也不著急,皇帝不過是顧著面子,將馮皇後擺到明面上堵別人的嘴罷了,死灰復燃?早在祁驊寵幸了那宮女時就不可能了。


兩人說著話去了前面,晚宴間皇帝果然頻頻提起惠老王爺那孫女的婚事,幾次都被惠老王爺插科打诨的敷衍過去了,提起百刃時百刃也一味的裝糊塗,皇帝心裡明白是有人露出風聲去了,卻也無法,打趣了幾句就沒再多提。


整個晚宴祁驍和百刃也沒說一句話,晚宴後各自上了自己府上的馬車,等出了內城,拐過書院胡同後,兩輛馬車紛紛停下,並在一處,好像車上的人在說話似得,不過半盞茶的時間,馬車又各自行了起來,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各自去了,隻是這會兒嶺南王府的馬車已經空了,而太子的鑾駕裡,兩人耳鬢廝磨,親昵不停。


乾清宮的寢殿中,皇帝身著中衣躺在榻上,輕輕的揉著眉心,低聲慢慢道:“看清楚了?”


跪在在地上的人點點頭:“千真萬確,世子席間兩次淨手,奴才都盯得真真的,左右手腕上各有一道紅痕,是繩帶勒傷所致,看那傷痕顏色……不會超過兩天。”


皇帝若有所思,點了點頭:“下去吧。”


第六十八章


翌日,江德清早早的敲開了祁驍寢室的門。


天剛蒙蒙亮,祁驍輕輕的掀開被子下了床,披了件衣裳轉過屏風來蹙眉道:“怎麼了?”


江德清看了看裡間,壓低聲音道:“殿下,霍榮有話想同殿下說。”


祁驍眼中一沉,慢慢披好衣裳道:“帶他去內書房。”


內書房閣子裡,霍榮行禮後起身低聲道:“今早天剛透亮的時候,皇上的人來找我了,殿下知道的,隔著牆響三聲貓叫,就是暗號。”


這個祁驍早就知道,不單知道,府中還有專門盯著這暗號的人,是以就是霍榮不來尋自己,等旁人跟自己提的時候也要去問霍榮的,幸得霍榮還算知趣,每次都主動來跟自己報備,事無巨細,都會說清楚。


早起還是有些冷,祁驍攏了攏衣裳,問:“又吩咐你什麼了?”


霍榮搖頭,猶豫了下低聲道:“這次隻是問了屬下幾句話,說實話……著實是將屬下問懵了,隻怕答的不合殿下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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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驍搖頭:“無妨,你照實說就行。”


霍榮點頭:“他先問了之前殿下跟世子去莊子上的事,這個瞞不過人,屬下就都說了,那人又問了到底是哪日去的,哪日回來的,哪時哪刻都要屬下說清楚,這個屬下也是照實說的。”


“然後他問世子和殿下在莊子上都玩了什麼,屬下就隨意說了幾件,看油菜花田,賞春花什麼的,之後就有些……有些不好宣之於口了,他問屬下殿下和世子是不是每日都同處一室,屬下就回並不是總在一處,偶爾喝酒鬧晚了就會宿在一起。”


祁驍眼中閃過一抹戾色,冷笑一聲沒說話,霍榮額上滲出點點汗珠,咬牙繼續道:“然後……問的話就越發不堪了,屬下就回屬下每日在外面侍奉,進不去內院,並不多清楚,但就平日看起來,倒是沒什麼異狀,他又問府中可有什麼風言風語,屬下回沒聽說過,怕內應起疑,屬下又說了幾件殿下的無關要緊的事,奇怪的是……若是平時,不管屬下說什麼,隻要是關於殿下的,他都會刨根問底的細問一通,但今日卻沒有,隻追問殿下和世子之間的事,依屬下愚見,怕是皇上知道了什麼事,起疑心了,所以才派人專門來問一趟。”


祁驍輕叩桌面,半晌道:“這次他們來,吩咐你什麼了?”


霍榮頷首:“那人說義父有話帶給我,讓我試著跟內院的丫頭們結交一二,看看能不能套出些殿下內院的事。”


祁驍點點頭,道:“江德清……”,江德清連忙上前,祁驍淡淡道:“賞。”,霍榮聞言松了一口氣,磕了個頭拿了賞賜下去了。


江德清心焦不已,低聲道:“這是怎麼說的……皇上這肯定是起疑了,他如何就知道了?可是咱們府上還有別的內應?要不要老奴再排查一二?”


祁驍搖頭:“不必,你沒聽霍榮說麼,福海祿讓他去跟我內院的丫頭們套近乎,可見他們的手還沒伸到裡面來,我院裡的這些都是千挑萬選留下來的,且都是跟著我的老人了,各個可以放心,不必多疑,沒得寒了他們的心。”


江德清猶自扼腕:“這到底是哪裡出了岔子?!”


祁驍倒是不甚著急,這一天他早就預料到了,以前還能拿柔嘉當擋箭牌,但那會兒自己十天裡至多有三天接百刃來,而如今百刃幾乎跟自己形影不離,皇帝不是傻子,他早晚會知道,能拖到今日,已經是幸運了,祁驍自嘲一笑,怕也是皇帝太過自負的緣故,他自認最清楚自己的脾氣,一定是做不出這樣出格的事來的。


江德清見祁驍神色如常不禁著急道:“殿下……這要如何應對?得快點想個法子讓皇帝去疑才好。”


祁驍倚在迎枕上搖搖頭:“不必著急,這個當口上去疑隻能是越描越黑,適得其反的事沒必要做,當初拿柔嘉的婚事同百刃做交易時我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了,沒事……而且我篤定,他就是知道了也會裝不知道的。”


江德清不明白了,蹙眉道:“殿下這話怎麼說?皇上要是揪住了殿下這小辮子……還不得忙不迭鬧得滿朝皆知麼。”


祁驍搖頭:“先不說好南風在本朝不是新鮮事,公公忘了?祁驊和祁騏以前還互換過自己得寵的娈童呢,我敢肯定……”,祁驍淡淡一笑:“他一定會引而不發,直到我娶太子妃時再宣揚出來。”


“現在嚷嚷出來是對我名聲有損,但也是小事了,等來日大婚時有人提起來,一句年少無知就能遮掩過去,耽誤不了大事,但要是等婚事臨了的時候再鬧起來呢?”祁驍嘲諷一笑,“添油加醋的說上一番,人家姑娘家裡定是忍不下這口氣的,到時候親事告吹,我好南風的事傳的天下皆知,這才是皇上所樂見的,放心吧……皇上的算盤打的比我清。”


江德清一聽這話更著急了:“這麼說……雖然眼前無虞,但等殿下娶太子妃的時候必然要有一場大鬧了!”


皇上若真想拿自己和百刃的事當做底牌,想著在自己娶親的時候讓自己聲名狼藉倒是好了,祁驍冷笑一聲,娶太子妃?讓他等著吧。


祁驍安撫的看了江德清一眼:“這個以後再說,如今當務之急是要弄清楚,我跟百刃的事皇帝到底是如何知道的?若隻是他從細微末節慢慢看出來的,那他不會突然派人來問,這一定是誰跟他說了什麼,或是有什麼事讓他知道了,莊子那邊的面大,逐一排查,務必將走路風聲人給我找出來。”


江德清也知道這個最要緊,點點頭:“是……若真有這麼個人,真是讓人覺都睡不好了。”


祁驍起身,依舊往寢室去了。


寢室裡間暖閣裡百刃半睡半醒,聽見祁驍的腳步聲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問:“殿下?可是有什麼事?”


祁驍脫下衣袍放在一旁的小蝶幾上,坐到榻上來隨口道:“莊子上派人來問,是不是這一春的出息就送到你那邊去了,還是等夏收後再歸到你那去,我吩咐了,從即日起莊子裡所有出息全送到你府上去,等回府的時候你記得點算點算,親事上花用大,若還是不夠記得跟我說。”


百刃心中感念不已,低聲道:“我……我替柔嘉謝過殿下的好意了。”


祁驍挑眉,將人攬過來捏了捏臉道:“替柔嘉?我是為了柔嘉麼?”


百刃心裡一暖,笑了下點頭:“知道,是為了我。”,祁驍笑笑:“行了起來吧,昨晚睡下前不是說今天要早早的回府準備大婚的事麼。”


百刃點頭,又跟祁驍膩歪了一會兒就爬起來了,他微微探過身,推開榻前鏤空绦環板拿小櫃裡的幹淨中衣,祁驍看他費勁,轉過身替他拿了,目光不經意的掃過百刃的手腕,心中一凜。


百刃猶自不覺,見祁驍一個勁兒的盯著他看還有些不大好意思,笑了下小聲道:“我換衣裳。”


祁驍寵溺一笑:“換吧,你身上哪一處我沒看過?”


百刃的臉微微泛紅,他到底臉皮薄,見祁驍沒有回避的意思隻好背過身將衣服換了,等百刃將衣裳穿好後祁驍才叫丫鬟們進來,眾丫鬟在門外等候已久,聽見祁驍叫人魚貫而入,紛紛伺候祁驍百刃洗漱,祁驍不動聲色,餘光一直落在百刃身上,等百刃淨手淨面時祁驍心中瞬間明了,原來是這裡出了岔子。


那兩道勒痕並不顯眼,與上次兩人吵架時祁驍給百刃勒的傷痕一比更是不算什麼了,是以兩人也沒上心,百刃一點不覺得疼,祁驍也就沒給他上藥,隻想著過幾日就好了,沒想到……祁驍心中輕嘆,這些日子自己過得太順遂了,行成於思,毀於隨,韓文公的話沒錯啊。


百刃見祁驍老是看著自己也有些犯疑,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笑了下:“沒事,馬上就好了。”


祁驍點點頭:“嗯。”


用罷早膳後祁驍吩咐順子套車送百刃回府,前腳將人送出去,後腳宮裡就來人了。


祁驍早有準備,對福海祿淡淡一笑:“什麼事要勞動福公公親自跑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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