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請了,沒用……”小宮女哭的上不來氣,抽抽噎噎道,“剛出事翡翠姐姐就去跟皇後娘娘請旨求宣太醫了,但,但……”


那女官急得了不得,怒道:“但是什麼,你說啊!”


小宮女大哭:“隻是皇後娘娘沒理會,還笑著問翡翠姐姐,問……問這次是故意吃壞了什麼,想要害誰……娘娘明鑑,哪裡有人要害人啊,翡翠姐姐什麼也不敢說,隻是磕頭,求皇後娘娘救命,皇後娘娘沒理會,說如今太醫都在承乾宮伺候皇上呢,沒空管別人裝模作樣,翡翠姐姐無法隻得回來了,讓奴婢來求娘娘想法子,再晚……怕是就不好了啊!”


薛貴妃額上青筋鼓起,雙眉倒豎,嘶聲道:“去……拿本宮印璽,直接去太醫院傳太醫,本宮倒是要看看,誰敢不來!”


那小宮女連忙答應著,接過貴妃印璽就去了,薛貴妃臉色青白,梗著脖子冷聲道:“等把騏兒救過來,就……就去找敦肅長公主,跟她說,本宮……什麼都答應。”


幾日後,祁驍看著薛貴妃的親筆低聲道:“薛貴妃當真是有誠意,故意送一個把柄過來,好讓我明白她是真心,呵呵……當真識趣。”


江德清賠笑,祁驍此番險些要了祁騏的命去,薛貴妃卻以為是馮家要動手了,抱著兒子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後薛貴妃當即就下定了主意,一定要同祁驍聯手,她什麼也不要,隻求祁驍保全她們母子性命,保全薛家一門的性命。


祁驍淡淡一笑:“這筆買賣她不虧。”


江德清忙道:“那是,哈哈……說起來也好笑,馮皇後一口咬死了是薛貴妃又在作怪,想引得皇帝心軟,薛貴妃則直指鳳華宮,隻說是馮皇後想要殺人滅口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殿下這亂起來的法子當真好,皇帝本就精神短,弄成這樣,他是徹底糊塗了,病又加重了幾分呢。”


祁驍冷笑,江德清又喜孜孜道:“王爺若知道了,肯定又開心呢。”


祁驍嘴角溢出一絲溫和笑意來,低聲道:“若路上不耽擱,這會兒應該已經到嶺都了。”


江德清點頭笑:“可不是,太妃娘娘看見王爺怕要嚇一跳呢,走的時候瘦的跟紙人兒似得,兩月沒見,回去後變了個人,又俊俏又滋潤,太妃娘娘不知得多高興呢,肯定要誇殿下會調理人。”


祁驍莞爾,忽而想起一事來,蹙眉道:“康泰是不是已經來京了?怎麼樣了?”


江德清嗤笑一聲,搖頭道:“前日就到了,這位才真是厲害,郡主的名頭都被褫奪了,還想擺娘娘的譜呢,到了京中後不肯直接去李府,非想去投奔柔嘉郡主,想從賀府發嫁,賀老太太是個沒主意的,到底是柔嘉郡主的妹子,不敢說不肯,賀姑爺更不好說話了,雖名不正言不順,到底是自己小姨子,說個不好,倒像是不敬重柔嘉郡主似得,很是為難。”


祁驍皺眉:“為何不早跟我說?!他不在,要知道他姐姐受委屈了豈不生氣!”


江德清笑道:“殿下放心,柔嘉郡主沒受委屈,誰也沒想到的事兒……最後竟是柔嘉郡主出來說話了,郡主剛出雙月子,身子還有些虛,精神卻好的很,聽說了康泰的主意後直接披了件大氅迎了出來,守著賀府不許康泰進門,康泰沒法下轎子,隻好讓跟著自己的奶嬤嬤去求柔嘉郡主,任她們如何巧舌如簧,柔嘉郡主就是不許她們進門,康泰最後也急了,在轎子裡就罵了起來,言語很是難聽,不過……她厲害,柔嘉郡主比她還厲害,隻說了一句話就將場面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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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德清看向祁驍,一笑道:“柔嘉郡主說……你想嫁,就趁著李府沒反悔的時候快點去,若不想嫁,那就轉道回嶺南,王府裡別的沒有,一口飯還養得活你!”


“康泰大罵世易時移,柔嘉郡主笑答……世易時移,你明白就好,如今的嶺南王,是我的正經兄弟,不是你的。”


第一百零二章


“她當真是這麼說的?”敦肅長公主失笑,“以前我每每勸她,自己當家主事的,不好跟當年做女孩兒時候似得了,不然壓服不住眾人不說,還容易受人欺辱,可她就是怯懦,如今大約是有了孩子的緣故,不像那新媳婦似得了,很好。”


德馨長公主放下描金小茶盅,拿過帕子按了按嘴角笑道:“這話岔了,什麼是怯懦呢?不過是她自己尊重,不肯輕易動怒罷了,還記得年前你邀我們去你府裡賞臘梅,柔嘉也去了,那會兒她身子已經重了,但一行一動,言談舉止還是那麼講究,到底是嶺南太妃親自調教出來的,處處透著尊貴。”


這日眾長公主、公主一同進宮看皇帝,例行問過好,挨個跟皇帝說了幾句話後就退出來了,才坐了一會兒,馮皇後不好讓眾人就這麼散了,又將人請到了自己宮裡來,落座後因說起今日皇城中笑話來,話題不知不覺的就帶到了柔嘉身上。


馮皇後近日因為祁騏被下毒的事受了些牽連,氣焰也沒之前盛了,臉色差了許多,聞言扯著嘴角笑了下道:“居移氣,養移體,這威勢麼,慢慢的就有了。”,言下之意,如今柔嘉腰杆子硬了,自然敢抖威風了,能抖威風了。


這話說的不是很受聽,眾人都知道柔嘉是敦肅長公主的侄媳婦,不敢附和,一時場面有些冷,馮皇後臉色更難看了,德馨長公主適時插話笑道:“自柔嘉出了月子我還沒見過她呢,記得之前她動過胎氣的,現在可還好?


敦肅長公主笑笑:“多謝掛念,她婆母湯湯水水的照顧的好,如今已經養過來了,出了月子後富態了些,稍加打扮,倒是比以前顏色還好了。”


德馨長公主笑的合不攏嘴:“要說還是你會旺人,回來柔嘉大約也要跟你那芬丫頭似得,一胎一胎的連著生呢。”


敦肅長公主搖頭笑:“不敢,這份好名聲我可不敢當,若說旺人,還得說是太子啊,大家之前大概也知道,我本是一心想將柔嘉……嗨,可惜後來出了點岔子,就作罷了。”


眾人了然一笑,兩年前乾清宮偏殿中,二皇子和當日的世子百刃起爭執,將人家世子的脖子抓花了的事眾人可沒忘呢。馮皇後臉色瞬間變得青白,硬邦邦的拿過茶盞抿了一口,裝作沒聽出來。


敦肅長公主繼續慢悠悠道:“太子為表清白,特特的在皇上面前立誓,說不會娶嶺南郡主,太子這樣懂事,倒叫我這做姑母的不知說什麼好了,其實啊……不管是驍兒還是驊兒,不都是我的嫡親侄兒麼,給哪個都一樣的,隻是出了這樣的事,倒不好真換給別個了,沒得挑撥的他們兄弟不睦,正好我那梓辰侄兒那日去太子府上赴宴,他那會兒剛授了庶吉士,一眼讓太子相中了,覺得他德行具備,可尚郡主,就跟嶺南王……哦,那會兒還是世子呢,跟世子提了聲,世子看了看也覺得好,就答應了。”


當日之事眾人自是沒忘,那會兒這門親事誰也不看好,賀梓辰雖是賀家人,但他父親早年不肖,已然是分家分出去了,而後又吃喝嫖賭,揮霍盡了去見閻王了,這樣一個破落戶,有什麼好?柔嘉呢?說的好聽了是個郡主,可她舅家早沒了,母親不得寵,兄弟還入京為質,繼位無望,這樣的一對兒,以後能翻出什麼浪來?不成想,隻是一年多的光景,當真是時移世易,賀梓辰在翰林院一升再升,柔嘉成了正經的王爺親姐姐,外人都說是敦肅長公主慧眼識珠,給自己家找了這麼個得力的親家。


往日種種,映到今日來,眾人都嘆息不已,就連坐在一旁,面色蒼白的薛貴妃也聽住了,怔怔出神。


宜華長公主轉頭看向敦肅長公主,搖頭笑道:“太子一眼看上了,一下子就撮合了這麼一樁好婚事,旁的不論,單說這對小夫妻情分就比旁人強,我記得南邊剛亂起來的時候,柔嘉鬱結於心,傷了胎氣,你那侄兒就整日整夜的守著她,一下衙也沒旁的事兒了,急匆匆的直往家趕,我那小兒子每每問起來,你侄兒說……如今南邊大亂,她是沒了主心骨了,我若在家中,她多少還安心些,哎呦呦,你們聽聽,多貼心。”


眾人適時插嘴奉承:“賀驸馬家的爺們兒原比旁人強……到底是太子看人準,給郡主尋了這麼個好夫婿。”


敦肅長公主搖頭輕笑,轉頭看向薛貴妃,笑的別有深意:“別的不敢當,不過說太子眼毒是真的……凡是他覺得對的,你想都不用想,直接這麼行就可,準保是吃不了虧的。”


薛貴妃心中一動,之前的疑慮頓時全消。


薛家馮家連番遭皇帝貶斥,眾人如今心裡都跟明鏡似得—……以前都說太子繼不得位,現在看,倒是很有可能了,是以對著敦肅長公主奉承的更是殷勤,倒是將馮皇後晾了起來。


馮皇後氣悶,獨自喝茶不說話,敦肅長公主笑著客氣了一番後轉頭看向薛貴妃,關切道:“我聽說三皇子又病了,可好些了?”


薛貴妃眼中含淚,祁騏這次是真的讓人害了,偏生查不出什麼岔子來,眾人都冷嘲熱諷的說她故技重施,蛇蠍心腸,用自己兒子的命拼榮寵,薛貴妃有苦說不出,寫了一封血書給皇帝,皇帝雖也查了,敲打了馮家一番,但薛貴妃自己明白,皇帝是疑了自己了。


自己兒子遭了這麼大的罪,薛貴妃心裡豈有不難受的,她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半晌才啞聲道:“謝殿下關懷,已經好許多了,隻是他身子還虛,下不得床,不然讓他來給殿下請安磕頭。”


她說的懇切可憐,在坐的多是當娘的,豈有不同情的,馮皇後卻徹底忍不下去了,將茶盞重重的放在桌上,冷聲呵道:“好好的,你總是拿這幅樣子做給誰看?!皇帝沒在這,眼淚留著些吧,都淌幹了,以後拿什麼去跟皇上告狀呢!”


眾人一下子都愣了,幾位公主全站了起來,神色尷尬,敦肅長公主心中嘲諷一笑,這些日子馮皇後日子也不好過,皇帝懷疑馮皇後落井下石要殘害皇嗣,明裡暗裡已經訓斥過她好幾次了,偏偏這次她是真無辜,被冤的說不出話,隻能生悶氣,這會兒看來是忍不下了。


眾公主和長公主都有些惶惶然,唯敦肅長公主老神在在,安然坐在自己位子上,淡淡道:“皇後這是怎麼了?薛貴妃是三皇子生母,心裡記掛兒子是人之常情,縱是有些失儀,也猶可恕。”


馮皇後冷聲譏笑:“本宮沒生氣,隻是覺得好笑,自己抽了自己一巴掌,反過來跟別人哭自己臉腫了,這種苦肉計,誰看不懂嗎,一次兩次的就罷了,再多來,以後也就沒人信了。”


誰也沒想到馮皇後半分顏面也不顧,突然撕破了這層臉皮,都嚇了一跳,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收場,敦肅長公主卻好似沒聽懂一般,轉頭看向馮皇後,失笑道:“皇後這是怎麼了?薛貴妃哪句話說錯了,你隻教導她,如何就動怒了?”


馮皇後本一心以為自己兒子終於翻身了,誰想到中間又起波折,氣憤填膺,哪裡還顧全的了臉面,慍怒道:“本宮哪裡敢動怒呢,本宮什麼都沒做,人家就整天做那西子捧心的樣子,要真的做什麼了,她還不吊死在我宮門口嗎?隻盼著別又是隻做做樣子。”


薛貴妃本來確實有幾分裝的意思在裡面,但這會兒卻是真恨起來了,那日祁騏中毒,隻消一副解毒湯藥就能救命,馮皇後卻攔著不讓宣太醫,等太醫來的時候祁騏早已說不出話來了,此等大仇,薛貴妃哪裡忍得下去,敦肅長公主看著兩人暗潮洶湧心中好笑,假意勸和道:“罷了罷了,多大點事,都是一家人,過去就過去了,不過皇後……不是我偏幫,以後三皇子再有什麼不舒坦的要宣太醫的,你隻答應就罷了,沒得讓太醫院那邊闲著,這邊皇子卻懸著命,不管他大病小病,到底是皇嗣不是?”


薛貴妃想著之前敦肅長公主吩咐她的,適時跪下一面不住叩頭一面哭道:“千般不是都是臣妾的不是,隻求皇後娘娘……不要傷了我孩子……”


薛貴妃哭的悲切,敦肅長公主搖頭嘆息:“可憐父母心。”


馮皇後被頂的面容紫漲,抄起茶盅砸了下去,殿中一時間鬧得不可開交……


這場鬧劇最終以福海祿帶著皇上的口諭來了鳳華宮為結束。


福海祿剛伺候過氣吐了血的皇帝,也沒什麼好氣,冷著臉沉聲道:“傳皇上口諭,四皇子祁骊年滿十二,不便再同姜貴人同殿而憩,即日起將四皇子挪入裕隆宮,特賜八位教養嬤嬤,獨授兩位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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