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城裡的人身體素質也太差了。”
“誰說不是?下午來的那個竟然暈裸體,症狀比暈血還嚴重,唐醫生都驚呆了。”
“果然,美男子患病都患得和一般人不同。”
睜著眼睛望著頭頂的點滴,周盼白心中的憤怒似乎也在一滴滴積累著,過了片刻不知做了什麼決定,拳頭漸漸松開,整個人反而異常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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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晉的震懾下,自由創作環節的評比可謂是極其公正。
周盼白棄權,秦晉攬下故意讓李相浮作畫敲打評委的事後,眾人便不在往兩人的關系上做更多聯想,站在客觀角度去看待李相浮的作品,確實造詣很深,不免慶幸沒有和他分在同組。
短短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情,晚上回到民居,李相浮以為會很疲憊,不料反而格外精神。
今天是古村的乞願節,家家外面掛著燈籠,大街小巷都是人,極其熱鬧。
李相浮沒去湊熱鬧,他猜測秦晉也不會去,思索再三決定還是當面談一下秦伽玉的事,你來我往的試探沒有必要也沒意思。
同行人住得區域比較集中,秦晉借住的人家離這裡不遠。李相浮正要敲門,發現大門竟然是虛掩著的。
屋主早就帶著孩子去參加乞願節,院子裡隻有一個房間是亮燈的。
沒找到開關,李相浮摸黑上樓梯,到了門口胳膊幾次抬起又放下,莫名遲疑了起來,猶豫間門竟從裡面主動打開。
秦晉似乎才洗完澡,肩膀上搭著一條毛巾,頭發還在滴水。
他單手撐著門框,淡淡問:“什麼事值得你大晚上在外面徘徊不定?”
李相浮抿緊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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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晉盯著他看了幾秒,轉過身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李相浮走進屋,站定一會兒才開口說:“有關你弟弟的事。”
秦晉手上的動作一頓,毫無預兆地向前一步用力把他拽到身邊,同時一腳踹上門。
李相浮愣了下,這暴怒未免來得太過突然。
隨著門被關上,走道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緊接著就是砰砰砸門,一看便知是來者不善。今天外面熱鬧的很,還有放鞭炮的聲音,站在窗邊大聲呼救也未必有人能聽見。李相浮皺眉後退:“什麼人?”
秦晉冷靜地撥打報警電話,報完具體位置後對他說:“強盜,方元建或者周盼白,應該是其中一個。”
停了下又道:“強盜多劫財,而方元建是個貪生怕死的性子。”
李相浮明白他的意思,隻有周盼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一個拎不清的人犯起蠢來,往往會不顧後果地進行物理攻擊。
門本身沒多結實,眼看著要被踹開的一剎那,秦晉拎起椅子朝前砸去。
首個闖進來的人被砸中鼻梁,嗷嗷慘叫。後面立刻衝上來幾個手持棍棒的人,周盼白在最後出現,李相浮頗感無語:“其實你可以不現身。”
“有什麼區別?”周盼白冷笑:“你們出事,我必然是第一嫌疑人。”
李相浮深刻理解到秦晉先前的話,蠢人的破壞力有時遠超正常人。
“再往前一步,就是牢獄之災。”他提醒。
周盼白早就被憤怒衝昏了頭,吼道:“反正我的人生也被你毀完了!”
李相浮愣了愣:“我?”
“別以為我感覺不出你們的關系,都當婊子,憑什麼就你能立牌坊?”
“……”
事是秦晉拆穿的,仇恨點卻全部點在了他這裡,李相浮看到秦晉側過臉,還不厚道地笑了聲,忍不住說:“我們現在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被僱來的地痞流氓圍堵,秦晉瞄著周圍玩味道:“千萬別落在周盼白手裡,否則你的下場肯定比我慘很多。”
“……”眼瞧周盼白恨不得生吞自己的模樣,李相浮無話反駁。
前一秒還似笑非笑說著話,下一刻秦晉突然發起偷襲,臨近的兇徒手持棍棒,可腳步虛浮,竟被這突兀的一腳當場踹飛。
隨手把肩上的毛巾扔到一邊,秦晉輕輕勾了勾手指頭。
被挑釁到這份上,周盼白當場怒道:“還不趕緊上!知不知道他身家多少?綁了他贖金夠你們後半輩子吃的!”
說完惡狠狠盯著秦晉:“仗著有幾個臭錢,你就等著骨頭被一點點碾碎吧。”
沒多久又用看殺父仇人一樣的眼神死死盯著李相浮,面目猙獰道:“暈血能導致昏厥,甚至喪失意識,護士說過你的精神障礙很嚴重……”
李相浮不解對方為何要突然提起這茬事。
隻見周盼白咧著嘴道:“我會把你關在一個屋子裡,每天僱人在你面前不斷脫衣服,後半輩子讓你生不如死!”
癲狂的笑聲十分刺耳,李相浮不覺得恐怖,反而怔了怔。
輕吸一口氣,他望向秦晉:“所以一旦失手被擒,我隻用每天看人脫衣服,你要被一寸寸打斷骨頭?”
秦晉眯了眯眼,嘴角的弧度一點點抿平,自他們相識以來第一次嘴裡吐出髒話:“艹。”
第18章
大概是李相浮腰細臉白,五個打手,除去被踹飛捂著肚子靠牆的,三個都在圍攻秦晉,隻有一個鑲金牙的大漢獰笑著朝李相浮走來。
慢悠悠綁好頭發,李相浮一臉認真:“其實我很能打。”
從前對他心懷不軌的人太多,女尊國從來不乏有想生米煮成熟飯的存在,為了保證自身安危,在那段由小豆丁重新成長的歲月,李相浮硬是從手無縛雞之力被訓練到可以徒手和野豬搏鬥。
眼前這個大漢實力如何他不確定,但一定沒野豬能打。
嘿嘿笑了一聲,大漢把他的好心警告當成因為太過害怕放出的厥詞,當即用力一揮胳膊。
棍棒掃過來的瞬間帶來一陣疾風,李相浮不慌不忙側身躲過,抓住對方的手腕用力一擰,慘叫和咔嚓的脫臼聲幾乎是同一時間響起。
解決了一個礙眼的,他拾起棍子去幫秦晉,武器加持下戰鬥力瞬間飆升。
周盼白見不妙,踹了下地上哇哇慘叫的大漢:“脫衣服,那家伙暈裸體,總不能閉著眼睛跟你們打。”
大漢強忍著疼痛單手脫掉短袖,一個勁地在場外晃悠。
周盼白亦是解開扣子,像是蛾子般撲扇著襯衫兩邊。
“……”
記憶中冬日裡衣不蔽體被拖去亂葬崗的身影漸漸模糊,隻剩下面前格外滑稽的兩個小醜,李相浮多年的暈裸體症一朝治好。
感謝智障。
他打從心底裡感謝。
民警趕來時,現場一片混亂,脫衣服的,哀嚎的……如果不是看到地上倒著的幾個大漢,一時很難分清楚性質是搶劫還是騷擾。
李相浮還在戀戀不舍望著被帶走的周盼白,學著當代年輕人的做法,動動手指頭給他比了個心。
周盼白瞬間被激怒,咆哮著就要衝過來,被民警狠狠按住。
另一位民警說:“方便的話,需要你們配合去錄個口供。”
兩人沒意見。
天西古村到處都是羊腸小道,今天又是乞願節,人山人海。接到報警電話後為了能更快趕到,民警直接騎著摩託過來,押送這麼多犯人已經很麻煩。
好在距離總共也不遠,李相浮問了下大致方位,表示會步行過去。
特殊情況,也隻能如此。
這邊的情況引起了一些圍觀,李相浮指了指前方,示意快點走,不想被當熱鬧看。
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他重新把話題拉回最開始來找秦晉的目的:“關於你弟弟的事,我是才知道。”
全程單純陳述事實,沒有任何推脫的意思。
秦晉突然指向一處。
以為又有什麼突發危機,李相浮警惕抬眼望去,發現隻是一個賣小燈籠的鋪子。
乞願節顧名思義,重點是乞願。不過這裡的願望很有講究,不可許大願,不可許生死。李相浮生日都很少許願,更何況一個節日,著實興趣寥寥,因為秦晉才多看了一眼。
這一眼還真瞧出了名堂,燈籠上有暗色圖案,細看是閃電和雷公像,和傳統故事裡的形象不同,面目有些可怖,少了幾分威嚴。
攤主見他一直盯著看,連忙招手:“帶一個走唄。”
李相浮付完錢才說:“這燈籠瞧得有些詭異。”
攤主笑呵呵道:“乞願節最早之前是詛咒人的節日,把憎恨的人名寫在燈籠面上,雷雨天掛出,祈禱對方被雷劈了。”
“……”那可真是吉利。
燈籠不過拳頭大小,賣十五,李相浮覺得被宰了,腳步略沉痛。加上先前打聽消息塞給村長的一千,這次出來超支了。
將他的細節變化看在眼裡,秦晉開口道:“可以帶回去當紀念品送人。”
“也是……”話沒說完,陡然意識到被岔開了話題,李相浮餘光瞄著秦晉,實在揣摩不透對方的心思。
這時候他有些佩服高尋,在這樣的老板手下工作,恐怕得時刻如履薄冰。
思緒湧動間,突然聽到旁邊人用過分冷靜的語調開口:“他的事你不用在意。”
手指猛地用力收緊,連帶燈籠劇烈晃動一下。
李相浮停下腳步,毫不遮掩目中的驚訝:“不用在意?”
“至少現在不用。”秦晉在前方駐足回過頭。
察言觀色的能力李相浮不欠缺,也很在行,秦晉已經把情緒傳達的非常到位……對於往事,他不太想提及。
重新邁開腳步時,雙方肩頭微妙的錯開,一前一後走著。
李相浮不喜疑雲纏身,否則也不會選擇在李安卿來之前,直接把事情敞開了談。
似乎窺知到他皺眉的瞬間,秦晉淡聲道:“其實你最好祈禱一輩子記憶別恢復。”
聽著相當不客氣的一句話,不過並不是以警告的態度說出,反而像是忠告。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向來崇尚點到即止的李相浮終究忍不住問了一句原因,沒聽到回答又蹙眉問:“你就不懷疑弟弟的失蹤和我有關?”
假使換成李懷塵同人出門旅遊,隻有同伴安然回歸,說什麼他也要把所有可能發生的細節挖掘出。
秦晉:“不用懷疑。”
不是不懷疑,而是不用,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反復推敲模稜兩可的答案,轉眼間已經走到派出所門口,牆壁經歷了太多年頭,整片牆皮泛烏青色。
民警人很好,對讓他們走來的事略感抱歉,親自倒了兩杯水。
旁邊屋子傳來周盼白的大吼大叫,被呵斥安靜後,他反而叫嚷的更大聲。
民警頗感無奈:“這人精神上好像出了些問題。”
事實確實如此,周盼白一心想著出人頭地,又有著一些畫家的敏感纖弱,兩者結合釀成了玻璃心。
問清前因後果,聽到是因為比賽作弊埋下的禍端,民警沒多少反應。但當聽到周盼白想要對付李相浮的方式時,神情頓時古怪了起來。
“他試圖通過精神汙染的方式擊垮我。”李相浮發出一聲冗長的嘆息。
“……”
做完筆錄,婉拒了民警送他們回去的好意,兩人按原路返回。
路上秦晉冷不丁道:“你還欠我一幅畫。”
參加綜藝節目時,李相浮承諾要送出一副未來大師的潛力畫作,被‘債主’提醒,不太好意思道:“我會盡快。”
末了又問他喜歡水墨還是油彩。
秦晉緩緩搖頭:“你可以考慮用一頓飯來償還。”
李相浮沒立即應下,對方幫了自己一個大忙,請客吃飯顯得敷衍了。
“李戲春在朋友圈裡盛贊你是人間理想,還曬過一頓飯。”秦晉斜眼看他:“我有些好奇。”
李相浮揚起眉毛,秦晉是怎麼看到她姐的朋友圈暫且不提,自己肯定是被屏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