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厄迎運好事天降,寓意挺吉利。”目睹雜亂的線在他手下服服帖帖,李沙沙思緒放遠,突然想到什麼,說:“上次你回來前讓我幫忙找的東西……”
捏針的手指微微發緊,做配景的飛鳥因為他這一停頓沒成形,就像是沒有眼睛的龍,差一步才能真正騰飛。
“找到什麼了?”
李沙沙:“雜物間,你房間和閣樓我都翻過來了,還借著玩尋寶遊戲的名義去了趟地下室,沒有發現任何和秦伽玉相關的東西。”
因為李相浮臨時去留學,連張畢業照都沒有。
李相浮聞言皺眉,不止一次懷疑他和秦伽玉的關系究竟是不是像外界傳得那樣鐵。
李沙沙提醒道:“如果以前用的舊手機還在,我可以想辦法恢復一些數據。”
李相浮晃了下手指表示沒有:“被救回來時手機不在身上,否則救援也能早一點到。”
李沙沙:“聊天賬號……”
李相浮搖頭。
好友通訊錄裡有家人也有往日狐朋狗友,唯獨沒陌生人。同學間沒留照片勉強能說過去,連好友都不互加,很難圓上。
李沙沙挑眉:“別人口中的朋友,一個根本沒有印象的朋友……”他突然跳下椅子:“曾經有部老電影,主角身邊的所有人都說他是殺人犯,實際是個局……”
“宅鬥技能用多了,弊端是過度發散,”李相浮絲毫不受這番言論影響,心平氣和繼續手頭的事:“有人拿走了我的舊手機,操作刪除了聊天記錄和好友名單。”
語畢抬起頭:“隻有這一種可能,懂?”
李沙沙重新坐回去,恢復日常板著張小冷臉的狀態:“有理有據。”
桌上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提示充電完成,他幫忙關掉開關,拿起手機開始錄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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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李相浮頭也不抬:“別鬧。”
堅持錄到一半,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李沙沙看到來電顯示:“是秦晉。”
李相浮正繡到關鍵處,騰不開手:“幫我接一下。”
“喂。”
那邊短暫沉默了一瞬,似乎是聽出李沙沙的身份,聲音一貫的冷淡:“幫我轉接手機的主人。”
“爸爸在刺繡,不方便接。”李沙沙慢悠悠道:“有話我可以代為轉達,但請快些說,我還要錄制打臉視頻。”
一旁李相浮無奈一嘆,知道這熊孩子又要開始埋暗線。
不知出於何種原因,秦晉真咬了這個鉤子,順著問下去:“打誰的臉?”
李沙沙毫不遲疑道:“含洛安在內的部分生日宴賓客。”
遂即準備一步步把引線拉到對方身邊,得到想要的結果。
可惜秦晉已經直接挑破給出後話:“發僅個別朋友可見的朋友圈,在所有人質疑繡品的原創時借由他人之手證實,那個人最好是我。”
心思被看透,李沙沙歪著頭嘴幾乎抿成一條線,反思自己的不足。
李相浮這時已經起身,從一動不動的李沙沙手裡拔出手機:“是我,有什麼事?”
“本來要分享一則有趣的消息,不過現在看來用處不大。”
直覺和洛安有關,李相浮正欲追問,那邊傳來一聲淡淡的‘注意保護視力’便結束通話。
無聲地搖了搖頭,剛要把手機扔到一邊,突然收到一條幾秒前的新消息。
[秦晉:人證我可以順便當。]
李相浮視線從屏幕移開,落在了李沙沙身上。
後者安靜坐在椅子上,以示自己在這件事上的無辜。緩了片刻,李沙沙就事論事嚴肅道:“我也沒想到他真的會去生日宴,隻是隨口一試。”
秦晉和李安卿相似,不過後者的冷是如高嶺之花不可攀折,秦晉更像是冰川下藏著的暗渠,仿佛隨時會帶來災難。
對這樣性格的人來說,生日宴託人帶去一份禮物聊表心意,才是常規操作。
“他會去。”
李相浮對商場的事情了解不多,但也知道秦晉和卞家合作良多,卞式沁的父親曾力排眾議投資了秦晉提出的一個不被看好的項目,後來大獲成功。
網上關於這件事的介紹很多,坊間曾一度贊嘆卞父慧眼識英雄。
想到這裡他略一沉吟開口:“參加生日宴是其次,主要目的應該是去看望卞老爺子。”
老人家上個月心髒病突發,才從醫院回來不久,於情於理都該去拜訪。
沒聽到李沙沙回應,一扭頭瞧見對方不知何時又打開視頻在刺繡周圍轉悠,認真補拍近景。
李相浮忍不住仰著臉,輕輕拍了下額頭,自從去上學,系統像是變了一個人。
“小的太幼稚說不上話,”李沙沙自我剖析問題:“想和成年人勾心鬥角防止降智,卻接連受挫。”
李相浮無奈坐下拿起繡針:“想跳到幾年級?”
李沙沙立刻回答:“不做十以內加減法就行。”
“……好。”
·
生日宴當天,李相浮坐李戲春的車前往。
想到放在後備箱大約一米左右的箱子,李戲春十分好奇:“你送的什麼?”
李相浮:“手工。”
李戲春第一反應是手辦模型之類的,直言卞式沁不是很喜歡那些玩意。大概也了解弟弟為人,向來不怎麼懂女生的心思,她沒在這個問題上多說,放了首舒緩的輕音樂。
到了一個紅綠燈處,李戲春忽然說:“畫協那邊最近在嚴查方元建。”
忙著刺繡,李相浮險些忘了方評委這號人。
“他牽扯了一大批人出來,手上似乎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居然因為擔心被滅口主動去投案自首。”
將畫作炒到天價洗黑錢的不是沒有,方元建顯然也在給人打配合。
李相浮:“自作孽不可活。”
李戲春:“近期由他參與的活動也都在重新核查,你獲獎的那副作品陰差陽錯被更多人注意到,獲得了高度贊賞。”
李相浮心中一動,抬眼和對方的目光通過後視鏡接洽。
“你在國外似乎學到了不少東西。”李戲春終於說出重點。
先前李相浮在節目中作畫和上傳的小視頻,她並沒有太過震撼。可獲獎的那幅作品,畫技相當成熟,絕非天賦兩個字能簡單概括。
“是涉獵比較廣,”李相浮垂了垂眼,面上瞧不出一點細微的變化:“但對比你喜歡的動漫算不上什麼。”
話題猛跳了一下,李戲春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就是那個在夏威夷學開飛機打槍,還有快艇賽車什麼的主角。”
李戲春揚起下巴:“那是漫畫,你是真人。”
怎麼能一樣?
李相浮側頭看向窗外,一首曲子快放完才緩緩開口:“自從我腦袋受傷後,學東西就很快,頭兩年還能過目不忘。”
李戲春驚訝地微微張開嘴,許久後才道:“怎麼沒聽你說過?”
“世上離奇的事多了,有人割闌尾後成績突飛猛進,有人換了顆心突然能說一口流利的外語。”李相浮神色淡然:“說了也沒人信,信了又得被當做猴子觀賞。”
最後他問:“有什麼必要專門告知?”
“……”邏輯無懈可擊。
·
生日假定在一處卞家專門用來度假的別墅舉辦,還沒到便可以看見門口停著一排排豪車,無一例外是來參加宴會。
從車中走下來的俊男美女更是數不勝數,其中有人望著奢華的別墅笑著說:“不愧是小公主過生日,排場真大。”
李相浮在圈內也經常被代稱為小少爺,其中飽含著戲謔,卞式沁卻是貨真價實公認的小公主,人美心善學歷高,哪怕沒有家世作襯託,也是女神級的人物。
下車後李相浮粗略一掃,來人裡很多都是他沒見過的陌生面孔,一眾人裡暫時沒瞧見秦晉,倒是發現了洛安,對方正跟在一個年輕人身後,笑容中帶著幾分討好。
“看什麼呢?”李戲春問。
李相浮搖頭,表示沒什麼,邁步同她進去。
平日這裡為貼合度假旅遊,宅邸內部裝修風格趨近酒店而非居家風。
角落有專門收拾出來的區域存放禮物,大小不一,來賓都會在禮盒裡放賀卡,不存在分不出寄送者的情況。
李相浮放下東西時,站在洛安身邊的年輕男人注意到這邊,挑眉:“你不說他送得是手工,怎麼瞧著還挺大?”
洛安:“說不定又加了點別的。”頓了下又道:“能不能落他的面子是小事,最主要的是讓你出風頭。”
“也對。”男人不再看李相浮,瞧見前方穿著一襲紅裙的卞式沁時,壓抑住目中的一絲痴迷。
卞式沁一直處於眾星拱月的狀態,無論以前是否認識都會逐一打招呼,給對方被尊重的感覺。
沒有立刻融入這份熱鬧,李戲春禮服布料略厚,她出了些汗先去洗手間補妝,李相浮便一個人到自助餐區域挑選食物,不料秦晉突然打來電話,問生日宴開始沒有。
“還處在接待客人的環節。”他停下夾蛋糕的動作問:“怎麼了?”
秦晉:“有點堵車,不一定能趕上。”
李相浮準備再去接杯果汁,偶然聽見有人在談論自己的八卦。
“看到了麼?李戲春今天專門領著弟弟過來。”
“該不會還想介紹給卞家的小公主,撮合兩人,也真敢想。”
“我更好奇秦晉和李相浮的關系,聽說早前兩人發了合照。”
“肯定是故意給李家人一個下馬威,你想啊,誰不知道當年那些破事,逼著李相浮親自發合照,是在變相施壓。”
宴會場地放著音樂,加上先前李相浮處在視覺死角,他們交談的聲音難免大了些。
電話那頭秦晉不知是什麼耳朵,竟然好似聽見了三言兩語,淡淡道:“看來大家都對我們的關系很感興趣。”
其中一個說闲話的人正巧抬起頭,看到從轉角過來的李相浮,笑容頓時僵在臉上,目中寫滿尷尬。
李相浮隻是看了對方一眼便收回視線,彎腰取出杯子接果汁:“人之常情。”
“是麼?”秦晉的語氣聽不出情緒,沒有預兆道:“趁此機會,正好澄清一下。”
一個沒注意果汁溢了出來,李相浮松開按鈕,找紙的時候問:“澄清?”
同時一時間,大橋下。
前方排了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車龍,後面還有無數車擠著打喇叭。不少司機下車去看情況,助理也是一樣,回來時說:“前面路口發生了很嚴重的交通事故,現場還在清理。”
見秦晉做了個手勢,助理連忙停下說話。
秦晉繼續開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是你的處事原則?”
李相浮好笑:“現在場面挺尷尬,我總不能尷尬回去。”
上方寬闊的橋體讓秦晉的半邊臉掩蓋在陰影下,他半開玩笑道:“為什麼不可以?”
按了掛斷鍵改為視頻通話,接通後屏幕裡出現李相浮帶著一絲茫然的面容。
迷茫的不止李相浮,還有前面的幾人。背後說人壞話被撞見,他們也覺得尷尬想快點離開,前面是死角,這幾個隻能勉強扯了扯嘴角,準備快速和李相浮擦肩而過脫離目前的氛圍。
就在這時,屏幕冷不丁跳出秦晉的臉和聲音,幾人頓時怔在原地。
隔著視頻的秦晉聲音略有失真,卻也能聽出磁性,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睛直視傻站在那裡的幾人:“澄清一下,我和李先生私交不錯。”
第一次被人稱呼先生,李相浮略微不適應。
“……”這幾個後知後覺僵硬點頭。
李相浮忍不住對秦晉道:“其實不用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