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隻要殿下許我自由,護我平安,日後君年但憑殿下驅使。”


當他和趙玉嶂千裡迢迢被送來仙靈為質時,那一刻就已經成為了巫雲國的棄子,倘若再不想法子自保,隻怕要在這陰暗的地牢中囚禁一生。


陸延這個靠山就很合適,足夠有權,足夠有寵,足夠好色,也足夠好拿捏。


商君年實在疼極了,短短幾個字就耗費了大半氣力,他語罷臉色蒼白如紙,忽地偏頭避開陸延,吐出了一口烏黑的淤血出來。


陸延見狀一驚:“你怎麼了?”


鶴公公不知何時飄到跟前,伸手在商君年肩頭快速輕點了兩下:“無礙,隻是鐵鉤穿過琵琶骨,傷到了肺腑。”


陸延想說傷到了肺腑怎麼能叫無礙,皺眉吩咐道:“立刻將他身上的镣銬解開,讓太醫在府中候著。”


鶴公公袖袍中的雙手微動:“殿下,自您前日受傷之後,這玄鐵鏈的鑰匙就交到了陛下手中,恕老奴解不開。”


商君洛嘴角沾血,聞言扯出一抹嘲諷的笑意:“看來我與殿下是無緣了。”


他慶幸自己不用委身於面前這個殘暴的人,卻也悲涼他和趙玉嶂將來的命運。


誰料陸延深深看了他一眼:“這有何難,我去皇宮走一趟便是。”


商君洛一怔。


寒冬料峭,地面結了一層薄冰。守在皇城門口的侍衛來回巡視,內心暗罵這遭罪的天氣,身上的甲胄幾十斤重,又冷又硬,真是凍死個人。


侍衛低頭哈了口氣,正準備換班喝口熱茶,卻忽然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過來,為首的男子發束玉冠,身披銀狐披風,身後跟著一隊身著黑衣的金烏衛,不是風陵王這個煞星是哪個?!


侍衛連忙上前叩首:“見過風陵王!”


按照規矩,皇親官員一律不許騎乘入宮,在景順門外就必須下馬了,奈何這位是個例外,帝君親賜的特權。

Advertisement


陸延隨手揮了揮馬鞭:“本王有要事見父皇,都起來吧。”


彼時帝君正在萬年殿批閱奏折,他聽聞風陵王前來拜見,下意識看了眼外間的天色,聲音懶散聽不出情緒:“唔,天色擦黑,已經快到了宮門落鎖的時辰,老三這個時候過來怕是有事,罷了,宣吧。”


貼身近侍佘公公笑道:“陛下,您今早還念叨著三殿下呢,指不定啊是心有靈犀。”


仙靈帝笑笑,他雖然已至中年,但絲毫不見老邁,一雙眼眸洞若觀火,坐在高高的萬年殿內俯瞰天下事:“誰知道呢。”


說話間,陸延已經在內侍的接引下走了進來,身上裹挾著的寒氣立刻被殿內用炭火升起的暖意驅散,他單膝跪地,朝著高座上的男子行了一禮:“兒臣見過父皇。”


帝君瞧見陸延的時候顯然很高興,特意讓佘公公在龍椅旁邊加了個座,用闲話家常般的語氣問道:“你小子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又惹了什麼事?”


帝君膝下共有三子,南浔王、姑胥王、風陵王,前面二者在朝堂上頗有賢名,他卻偏寵陸延這個幼子,已經到了一種溺愛的程度。


陸延原本坐著,聞言呲溜一聲從椅子上滑下來,直接湊到了帝君腿邊,幼子撒嬌耍賴,最是讓人心軟:“父皇,商君年不是囚於兒臣府中嗎,他病得就剩一口氣了。”


帝君瞥了他一眼:“然後呢?”


陸延圖窮匕見:“您可否將玄鐵鏈的鑰匙賜予兒臣?”


帝君出乎意料沒有立即答應:“你今日先是將那三名質子放出地牢,現在又找朕討要商君年的鑰匙,當初朕力排眾議將他們賜予你,你卻無緣無故將人放走,總得說說緣故吧?”


陸延心想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帝君,隨口胡謅道:“那三名質子初見倒是挺漂亮的,結果個個都是硬骨頭,幹脆放回去算了,至於商君年……”


陸延故意頓了頓:“他生得好看,兒臣喜歡。”


帝君淡淡闔目:“那你可知商君年的骨頭比另外三個還硬?”


“此人乃是白衣出身,殿前科舉,一夕成名,當時巫雲國的太子玉拓有意將他招攬入門下,他卻於朱璇殿前跪倒,拜入當時的庶子玉嶂門下,一步步幫他鬥廢了趙玉拓。”


“後來趙玉嶂被冊立為太子,商君年也被封為巫雲國相,你以為他被穿了琵琶骨,就可以任你宰割嗎?”


“旁人或許是狗,他卻是一匹惡狼,會咬人的狼。”


陸延心想看出來了,他剛才就差點被咬了呢,卻故意做出一副無賴狀:“但兒臣就是喜歡他,父皇,您把鑰匙給我吧,反正他現在身受重傷,奈何不了我的!”


帝君原不同意,但禁不住他的懇求,閉目捏了捏鼻梁,隻好喚道:“來人,去將玄鐵鏈的鑰匙取來。”


陸延見狀這才露出幾分笑模樣:“多謝父皇!”


帝君看著他的臉,恍了一瞬神,隨即嘆氣道:“你越長大倒是越來越像你母親了,不止是容貌,連這幅無賴性子也像了個十成十。”


宮內從無人敢提起陸延的身世,也從無人知曉他的身世,外間有流言傳說,他母親乃是四國第一美人,卻無名無分跟了帝君,生下陸延後就因為難產去世了。


陸延有些疑惑:“可我沒見過母親。”


帝君拍拍他的頭:“你母親很好。”


說話間,鑰匙已經取了過來,鶴公公自發上前接過,卻聽帝君聲音沉沉道:“那商君洛雖被鎖了琵琶骨,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務必要盯緊他,護好風陵王安危。”


鶴公公微微躬身,和面對陸延時的死人臉不同,他眼底真正流露出了那種對上位者的臣服:“老奴領旨。”


帝君沒忍住低咳兩聲,然後對陸延擺了擺手:“好了,鑰匙也拿了,快離宮去吧,天黑雪路難行,讓侍衛都看緊些,不要摔了。”


借著宮燈燭火,陸延這才瞧見帝君鬢邊已經有了霜發,他心想若不是父皇上輩子因為連年徵戰落下了暗疾,三年後就駕崩了,其餘三國未必敢來進犯。


陸延起身默默幫帝君拍了拍背:“天氣冷了,父皇也要多注意身子。”


帝君道:“你少做些混賬事也就罷了。”


陸延隻是笑笑,並不說話。


離宮的時候,天色擦黑,寒風迎面吹來,刮得人臉上生疼。陸延翻身上馬準備打道回府,身後卻陡然傳來鶴公公蒼老的聲音:“恕老奴鬥膽,殿下您今日太過冒險了。”


他指今天差點被商君年咬了的事。


陸延攥住韁繩,笑了笑:“放心吧,他不敢殺我的,最多隻是想激怒我殺了他。”


鶴公公輕夾馬腹,走至陸延身側,規矩落後了半個身位:“殿下何出此言?”


陸延摸了摸自己的後頸:“他當初既能一掌劈傷我,殺了我又有何難,沒下死手便說明心有顧忌,更何況趙玉嶂與他交情匪淺,商君年就算不顧及巫雲國,總會顧及那位太子。”


鶴公公似有感慨:“殿下倒是變了許多。”


陸延用力一揮馬鞭,在空氣中發出一聲短促嘹亮的輕響,他微微勾唇,隻讓人想起意氣風發四個字:


“走,回府替他開鎖,總之商君年這個大美人兒本王是要定了!”


第58章 垂憐


商君年從沒有想過自己還有離開地牢的一天。


那位據說好色無腦的風陵王離開後沒多久,就有護衛過來解開了他身上的玄鐵鏈,為首的老太監以掌成刀,直接劈掉了貫穿他雙肩的彎鉤,伴隨著兩道沉重清脆的玄鐵落地聲響起,商君年的身形也徹底失衡,踉跄著跌坐在了地上。


鶴公公隨手甩了甩拂塵,然後重新搭到臂彎裡,眼皮子耷拉著道:“這可是王爺親自去皇宮求來的鑰匙,國相大人還是記恩的好。”


“呵……”


商君年聞言嗤笑了一聲,他緩緩抬頭,渾身血汙,隻有那一雙狐狸眼睛微微上翹,瞳仁漆黑鬼魅,讓人想起聊齋志異裡吸人血的精怪:


“放我的是他,關我的也是他,恩字何來?”


鶴公公假裝沒有聽見商君年聲音裡的譏諷:“國相大人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替一同來的人考慮,玉嶂太子的命也是命。”


商君年聞言終於收起了那種陰鸷的笑意,冷冷問道:“他們現在何處?”


鶴公公:“放心吧,都已送回質子府了,全須全尾好著呢。”


他語罷揮了揮手:“來人,伺候國相大人梳洗,送到王爺房中。”


鶴公公顯然不會管商君年現在是半死還是不活,那副身軀又能不能侍寢,他隻知道風陵王既然開口要了這個人,晚上就必須用被子好好裹著送到床上去。


是夜,窗外落下了紛紛揚揚的雪,金檐玉瓦都變成了霜白色。屋子裡燃著炭火,暖如春日,倒叫人昏昏欲睡。陸延披著一件寬松的外袍,斜倚在窗邊的矮榻上看書,燭光融融,將他如玉的側臉照成了暖黃色。


他難得這麼安靜,垂眸認真看書的樣子與從前判若兩人,一旁侍燈的婢女痴痴望著他的側臉,竟不自覺入了神,直到紅燭忽然爆出一聲細小的燈花,她這才陡然驚醒,連忙將燭芯剪了一截下來。


婢女擔心受罰,心中惴惴不安。


但陸延隻是翻了一頁書,聲音聽起來也不像生氣:“下去吧,不用守著了。”


屋子裡的炭火讓人犯困。


婢女暗自慶幸,屈膝行了一禮:“奴婢告退。”


房門打開又合上,內室隻剩了陸延一個人,他把手裡的書放到旁邊,抬眼看向半空中漂浮著的那顆黑色心髒,若有所思道:


“你雖給了本王前世的記憶,可那都是臨死前被抽筋剝皮的情景,有用的事一件也無。”

推薦書籍
我和謝沿是江湖第一殺手。 他排正數第一,我……倒數第一。 他看我可憐,時常給我留幾個人頭撿撿。 沒有任務的日子,我倆就在小破院子裡廝混。 從門口的梨花樹,到廊下,再到榻上。 一個月裡床榻壞掉的次數,比我身上的人頭數還多。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暗殺謝沿的任務。
2024-12-04 21:50:47
重生回十九歲,蘇菱發誓,這一世絕不要重蹈覆轍。 她要保護家人。 進擊娛樂圈。 最重要的是,不要被秦驍看上,不做他的嬌軟情人。
2024-11-11 15:08:29
本該狂暴厭世的反派主動戴上止咬器,把脆弱的晶核暴露在我眼前。 我教他向善,結果他隻學會了回家前擦幹凈手上的血。 再可憐兮兮地抬眼:「外面又黑又冷,我好害怕,抱抱我吧。」
2024-12-15 10:01:55
有身孕的第四個月,我感染了風寒。彼時外面正飄著雪,我床邊烤著火盆,被窩裏還放著湯捂子。秦暮小心地將被角給我掖好,隨後起身坐在了床上。
2024-11-19 15:45:16
都說周京臣光風霽月,聖潔不可攀。隻有程禧知道,他在夜晚和她獨處時,要多壞有多壞,要多瘋有多瘋。他道德高尚,也斯文敗類。他是周京臣,更是裙下臣。後來,程禧另覓良配,那個男人是他的死對頭……
2024-11-27 14:17:42
結婚第十年,邵文清出軌了。 他帶著出軌對象的一雙兒女來到我面前。 說孩子們可憐,需要個父親。 女兒苦苦哀求,他始終不為所動。 我沒糾纏,帶女兒離開,又怕她受欺負,並未再嫁。 多年後,女兒得遇良人。 外孫女也很可愛,我整日照顧她,日子幸福順遂。 我六十歲那日,女兒女婿說公司事忙,外孫女也要臨時補課,明日再補壽宴。 可當天晚上,我就刷到了一個同城視頻。 酒店的豪華包廂裡—— 女兒一家人和邵文清站在一塊,還有那一雙兒女,六個人圍在一起,給當年那個出軌對象唱生日歌。 女兒還喊她:宋媽。
2024-11-19 15:35:16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