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何鑄憤怒咬緊牙關,警告道:“你這是在找死!”


“找死就找死,怕死的話老娘才不上戰場!!”


她語罷摔門憤然離去,外間走廊的燈光從半開的門投進會議室,愈發顯得裡面漆黑沉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有了第二個就有第三個,隻聽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不斷有人起身退場,陳焰直接帶著來參加旁聽會議的戰友離開了,偌大的會議室須臾間就少了大半,隻剩前排還稀稀拉拉坐著些高層。


何鑄實在念不下去了,偏頭看向總院長,低低出聲:“總院長……”


總院長沒說話,抬起手示意別出聲,搖了搖頭,聲音一瞬間蒼老了十歲不止:“散會吧。”


邢淵一直在下方靜坐,但這並不代表他對總院長的會議內容感興趣,他隻是忽然接觸到了一種陌生的情緒。


遊蕩者對於所有痛苦的東西都格外敏銳,此刻會議室上空漂浮著一片濃濃的陰雲,哀傷而又磅礴,就像連綿不絕的海浪,冰冷刺骨,一波又一波地打過來,隻讓人覺得精疲力盡。


這種情緒太滿了,滿到邢淵一度都感到了不適,像是整個人置身於深海之中。他眉頭微皺,心想這就是屬於人類的哀傷嗎?她們哀傷無力拯救同胞,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去,連哭泣都暗啞無聲。


四周萬籟俱寂,邢淵心中忽然冷不丁蹦出了一個念頭:那陸延呢?


陸延也會死嗎?


他也是人類之一。


邢淵的心裡忽然有些悶悶的不舒服,仿佛頭頂上方的陰雲落下一場潮湿的雨,萬物皆在其中,而他也不能幸免。


紅月攪動著他體內的能量,那名人類則在攪動他的心。


邢淵從座位上起身,終於準備離開,一扭頭發現秘書官何鑄正盯著自己,對方多少有些感動,沒想到一向刺頭的邢淵居然在這種時刻力挺官方,堅持聽完了整個會議。


好人啊!真是大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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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淵不知道何鑄心裡的想法,隻覺得對方眼淚汪汪的樣子多少有些像個大傻x,連看都懶得看,直接轉身離開了。


另外一邊,陸延已經摘下了耳機,他靜默坐在電腦前,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那種場景,但憤怒和無力的情緒卻遍襲全身。


怎麼辦?人類難道隻能通過這種方式自保嗎?


何鑄甚至說這場紅月會給遊蕩者提供養分,讓它們完成一次集體進階,而人類還在低階徘徊不得其法。


陸延打開手機,原本想給邢淵發個消息,但又不知道發什麼,最後慢慢敲出一行字:


【快下雨了,早點回家。】


也不知道邢淵會不會進階,他本來就是五階,再進階就是六階高手了。


他看手機看得太入神,完全沒發現陸小釗已經在客廳開始變異,對方在地板上扭曲爬行,撕破衣服,最後變成了一團濃黑色的霧氣,從外面悄無聲息飛到了他身後,猩紅的雙眼無一不顯露著對血肉的渴望。


此刻電腦恰好黑屏,陸延一抬頭就發現上面映出了一雙紅色的眼睛,不偏不倚,恰好在自己身後:“……”


哦,shit。


第175章 你怕我嗎


事實證明紅月所帶來的影響是巨大的,連陸小釗這樣的廢材在進階之後都變得相當棘手,陸延一個閃身避開對方的攻擊,在偌大的客廳裡纏鬥起來,既不能下死手,又不能發動異能損壞房子,簡直是他這輩子打過最辛苦的一場架。


“陸小釗!你再發癲信不信我一巴掌抽死你!”


聽見陸延的冷喝,陸小釗原本混沌的眼眸閃過一絲呆滯,兇殘的攻擊肉眼可見停滯了一瞬,陸延看準時機發出一道電網,瞬間將他裹入其中,刺啦一聲收緊捆束。


“噗通!”


陸小釗一時不妨中了招,憤怒扭動著身體,雙腿還是黑色的尾巴,喉間嘶吼聲不斷。


陸延心想邢淵馬上就下班回家了,讓對方發現還了得,他連忙扯了一條毛巾塞進陸小釗嘴裡,把人拖到旁邊的客房,然後用被子一裹,嘶吼聲總算低了下去。


陸延拍了拍陸小釗的臉,心想這個坑爹貨淨給自己惹事,壓低聲音警告道:“等會兒不許出聲,不許亂叫,萬一被發現是遊蕩者我也保不了你,聽見沒?!”


陸小釗兇狠出聲:“嗷嗷嗷!”


陸延:“……”


算了,就當你聽見了。


陸延用被子把陸小釗捂好,又留了條縫給他喘氣,這才從裡面出來把門反鎖,火急火燎收拾亂七八糟的客廳。


好巧不巧,邢淵這個時候下班回了家,他一進門就敏銳嗅到空氣中有一股陌生人的氣息,眉頭下意識皺起,對著空氣試探性喊了一聲:“陸延?!”


臥槽!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陸延聞言一驚,莫名有一種在家裡私會小三被捉奸的慌亂感,他眼疾手快把那些花瓶碎片用報紙一裹扔進垃圾桶,這才快步走到玄關處,勉強擠出了一抹笑容,語氣如常問道:“你回來了?”


邢淵盯著他,沒說話,而是慢慢換好鞋才問道:“家裡來陌生人了。”


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


陸延嗯了一聲:“你不是讓我弟弟搬過來嗎,我把客房收拾給他住了,他舟車勞頓有點累,正在裡面睡覺呢。”


邢淵聞言這才想起自己好像是說過這種話,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了幾分:“搬過來就行,後面幾天你們兩個不要出門,老老實實待在家裡。”


陸延所有心思都在客房裡,生怕陸小釗鬧出個什麼動靜來漏了餡,聞言敷衍點了點頭,他眼見邢淵像往常一樣拿好衣服進了浴室洗漱,有些不放心,正準備進客房再看一眼,結果對方忽然喊了他一聲:“陸延!”


陸延心髒驟然收縮,下意識回頭:“怎麼了?”


邢淵沒說話,而是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上前,拽住陸延的衣領,直接把人拉進浴室,玻璃門合上,徹底隔絕了裡面的情景。


邢淵最近蠻亢奮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紅月的原因,陸延被拽進浴室時,渾身都被花灑淋了個湿透,卻怎麼也比不過對方炙熱霸道的吻,邢淵像隻湿漉漉的小狗,對著他不是咬就是舔,原本銳利的眼睛此刻明亮微醺,眼圈被熱氣燻得紅紅的,陸延忽然什麼脾氣都沒了。


陸延微微用了些力才拽開他的糾纏,聲音低啞:“好好洗澡,別胡鬧。”


邢淵懶洋洋趴在他肩膀上:“不想動,你幫我洗。”


邢淵沒撒謊,他是真的不想動,最近不知道為什麼特別容易犯困,做什麼都無精打採的,就像動物要進入冬眠狀態了一樣。


陸延隻好摟著邢淵的腰身,幫他細致洗了一遍澡,等從浴室升騰的霧氣中出來時,對方已經困得快睡了過去,眼睛半閉不閉,白皙的皮膚被熱水泡得發紅。


陸延找到毛巾幫邢淵擦幹頭發,這才把人抱進房間,柔軟的床榻成了最好的歸宿,四周昏暗籠罩,說不出的安全感。


陸延以為邢淵睡著了,正準備起身離開,結果沒想到對方雙手圈住他的脖頸,用力一拽兩個人就貼到了一起。


邢淵閉著眼,聲音困倦:“陸延……”


陸延:“嗯?”


邢淵:“你說的那個電視劇我看了。”


話題跳躍太快,陸延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麼電視劇?”


邢淵皺眉嘖了一聲:“人和蛇的那個。”


陸延哦了一聲。


邢淵嘟嘟囔囔:“那個書生真廢物,被蛇一嚇就死了,還騙她喝雄黃酒……”


陸延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因為他感覺自己某種程度上挺能理解許仙的心情,當然,自己不會騙邢淵喝雄黃酒就是了:“都是假的,別人編出來的故事。”


邢淵的狗嘴裡難得吐出了一根象牙,反問道:“故事來源於生活,你沒聽說過嗎?”


陸延笑了笑:“什麼生活,我生活中又沒見過蛇精。”


話一出口他就在心裡啪地扇了自己一巴掌,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邢淵聞言目光閃動,果然纏了上來,他把陸延壓在身下,自己則趴在他的胸膛上,耳朵緊貼著心髒,仿佛想辨認對方是不是在撒謊,聲音低沉,裹挾著某種冰涼的趣味性:“陸延,如果我是那條蛇呢?”


陸延心想讓你嘴賤,果然挖坑了吧,他竭力保持呼吸平緩,裝傻充愣:“蛇?你怎麼會是那條蛇呢?”


邢淵沒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不耐,微微皺眉:“我不是說了如果嗎,如果就是假設、萬一的意思。”


陸延不吭聲,心想你可是遊蕩者,遊蕩者比蛇嚇人多了:“你如果是那條蛇,許仙應該會被你殺了吧。”


邢淵嗤笑一聲:“我要是那條蛇,我才看不上一個窩囊廢,早晚吃……”


他說著說著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話題被陸延帶跑偏了,聲音戛然而止,重新在黑暗中看向陸延:“少裝傻充愣,我如果是那條蛇,你會怎麼辦?”


陸延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但這種時候肯定不能說害怕,他翻了個身把邢淵壓在下面,認真思索片刻才道:“你如果是條蛇,我就把你藏起來,不讓別人發現。”


這個答案讓邢淵稍稍感到了一絲愉悅,唇角微微勾起:“你就不害怕嗎?”


陸延心想怕歸怕,但是邢淵又沒害過自己,他怎麼能做白眼狼:“可能會怕,但是習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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