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刺一刀算是便宜了趙泰,倘若換了霍琅,定要將人剁爛了喂狗才是。


有侍衛進來將兩具屍體抬出了殿外,霍滟也跟著退下,焚香置爐,淡淡的龍涎香氣也沒能遮蓋住空氣中凝聚的血腥氣和屍臭。


殿門緊閉,如今隻剩了趙康、無眉,另還有公孫墨和霍琅,外加幾名千機營的高手。


趙康臉色蒼白地跌坐在龍椅上,死死攥住無眉的袖子壯膽:“攝政王,你……你到底想做什麼?!”


霍琅笑意危險,低沉的聲音就像悶鼓在心間敲響:“陛下怕什麼,微臣又不會要了你的性命。”


他語罷做了個手勢,千機營的那幾名高手立刻上前將趙康押了過來,無眉大怒想要動手,卻被霍琅一句話給壓了回去:


“老太監,你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以一當十,今日你老實些,誰都不會見血,你若不老實,便要小心你家主子的性命了。”


霍琅語罷重新坐了回去,他懶懶支著下巴,眼見趙康嚇得抖若篩糠,沒由來一股厭惡,冷冷吐出一句話:


“愣著做什麼,還要本王親自動手嗎?!”


那幾名千機營的高手聞言道了一聲“得罪”,竟是刺啦一聲直接把趙康的龍袍扒了下來,渾身光溜,就剩一件短褲。


趙康哇的一聲直接嚇哭了:“霍琅,你簡直放肆!”


他早就聽無眉說過霍琅有斷袖之癖,經常佔陸延的便宜,今日難不成要對自己霸王硬上弓?


霍琅走到趙康面前,掀起衣袍傾身蹲下,他掃過對方白斬雞一樣的身材,心中嗤笑了一聲,又見趙康腰間光溜溜的,根本沒什麼朱砂痣,終於確認對方有個替身。


霍琅站直身形,緩緩吐出一口氣,他眼神陰鸷,聽不出喜怒的問道:“他人呢?”


趙康一愣:“誰?”


霍琅直接踢了趙康一腳,整個人不耐煩到了極致,聲音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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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病秧子,那個狗皇帝在哪兒?!”


第205章 何故落淚


霍琅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一件事——


他如果想造反,輕而易舉。


趙康最大的錯誤就是把衛家這座鎮山石給搬開了,倘若衛家還在,又豈會讓霍琅這麼輕易就翻了天,可惜大局已定,悔之晚矣。


霍琅今日入宮時帶了兩千精兵,他替換了龍鱗衛的巡防權,把趙康軟禁在正殿,悄無聲息就把持住了整個皇城,隻可惜趙康那個病秧子嘴硬的很,死活就是不肯說出陸延的下落。


“孤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北殊隻有一個皇帝,哪兒來的什麼替身!”


趙康嚇得哆哆嗦嗦,卻牙關緊咬,一個勁搖頭。


不能說,這件事千萬不能說,倘若傳了出去,整個皇室都會淪為笑柄,成為千古醜聞。


外界若知道北殊皇帝是個時日無多的病秧子,膝下又無子嗣,宗室中唯二有資格繼承皇位的趙勤和趙泰都死了,隻剩一個不受寵的公主,趙家的江山就真的完蛋了。


直到此刻趙康才陡然驚覺,整個趙家就剩下他一個男丁了。


霍琅坐在椅子上,垂眸擦拭著刀刃,思考著這個病秧子被剐到第幾片肉的時候才會暈過去,聲音帶著淡淡的興味:“你確定不說?”


趙康咬牙:“孤不知道!”


造反弑君的名聲太難聽,他在賭,賭霍琅現在不會對他怎麼樣。


“有骨氣。”


霍琅忽然笑了一聲,他反手收起匕首,對身旁的一名鐵面護衛吩咐道:“去端口鍋來,要能煮人的那種大鍋,都說真龍天子有上蒼庇佑,本王倒是好奇陛下的骨頭到底有多硬,和尋常人有什麼不一樣。”


“是!”


那戴著鐵質面具的護衛冷冷看了趙康一眼,立刻下去抬鍋了,趙康聞言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指著霍琅哆哆嗦嗦道:“你你你……你到底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煮煮人肉罷了。”


霍琅似笑非笑睨著他,低沉有磁性的聲音莫名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一股寒氣直衝天靈蓋:


“陛下有所不知,從前在軍中的時候便以此法拷問外族奸細,把活人扔進鍋裡煮上個一天一夜,肉就脫骨了,陛下的骨頭如此硬,怕是要煮上三天三夜呢。”


趙康聞言眼睛一翻,整個人軟軟倒地,竟是直接嚇暈過去了。


衛鴻好不容易讓人把鍋抬進來,瞧見的就是這躺屍的一幕:“王爺,人暈過去了,還繼續煮嗎?”


霍琅連眼皮子都懶得掀,輕飄飄吐出了三個字:“扔進去。”


“王爺手下留情!”


無眉忽然連滾帶爬跑了過來,他跪在霍琅腳邊,蒼老的臉頰因為絕望顯得格外灰敗,將昏迷過去的趙康護在了身後,低頭艱難吐出一句話:


“那人在寢殿地宮之中,博古架上右三格的花瓶便是機關,陛下天生體弱,時日無多,還請攝政王手下留情,莫要為難於他!”


霍琅深深看了無眉一眼,既不答應,也不否認,一言不發起身離開了這裡。


今日宮中兵變,太監宮女人心惶惶,藍茵發現一群穿著銀黑盔甲的隊伍正朝這邊走來,連忙合了殿門想跑去地宮給陸延報信,卻不曾想博古架後方的石牆陡然翻轉,對方披著一件薄衫從裡面走了出來,手中還拿著一卷醫書。


陸延在書桌後落座,將醫書放在旁邊,他見藍茵面色不安,仿佛猜到了什麼,從容問道:“外頭是不是出事了?”


今日發生的事太多,多到藍茵一時竟不該從何說起,往常靈活的指尖都顯得笨拙起來,慌張比劃著:


【霍滟一劍刺死臨安郡王……】


外間腳步聲漸近,隱隱還能聽見鱗甲的碰撞聲。


【攝政王帶兵入宮,把持皇城……】


鬧了這麼一遭,天色漸沉,桌案上一片昏黃的夕陽光照,清早臨的一篇詩賦還缺半闕未寫,墨香氤氲。


【陛下與無眉公公身處乾元殿,至今未出,任何人不許出入……】


藍茵比劃的動作又快又急,烏黑發絲間的海棠流蘇釵微微晃動,底下的珠子繞成了結。


【攝政王正攜千機營侍衛往此處而來……】


“砰——!”


寢殿門被人一腳踹開,藍茵恰好比劃完最後一句話:


【意欲謀反!】


霍琅,反了?


陸延雖然知道這一天會來,但不得不說快得有些超出想象,他眼見霍琅一腳踹開殿門,眉眼浸在光影中,看不清喜怒,對方漆黑的眼眸像一團無形的漩渦,隨時要擇人而噬。


陸延莫名笑了笑,他輕輕擺手,對藍茵道:“下去吧,這裡不用你伺候了。”


藍茵擔憂看了陸延一眼,咬唇退出殿外,卻又被門口穿著銀色盔甲的士兵給攔住,長劍相交,將出口擋了個嚴嚴實實。


陸延從椅子上起身,輕聲道:“一個宮女罷了,讓她出去吧。”


霍琅淡淡闔目,似是默許,門口的士兵這才放藍茵離去,大殿門重新關上,擋住了最後一絲光亮,半盞燭火搖曳,無端生出一絲曖昧旖旎。


陸延今日沒有穿龍袍,而是一身尋常的墨竹長衫,腰系玉帶,道不盡的風流款款,隻是龍涎香氣長年累月的燻著,沾在身上揮之不去,走到霍琅面前的時候,聞得更清楚了。


他好像還是從前那個皇帝,卻又不是……


“你都知道了?”


陸延垂眸看向霍琅,笑意淺淺,完美得挑不出一絲錯處,他從前還是太子時便常以這樣的笑面示人,讓人窺不清情緒,盯久了像是一張虛假的面具。


他其實不喜歡笑,但這麼多年習慣了,一時改不掉。


霍琅用力攥住陸延的手腕,眼尾泛著猩紅,一字一句啞聲問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為什麼不告訴他……


一千三百六十二條人命,兼得滿門被屠,還得給殺父仇人的兒子當替身。


如此屈辱的仇恨,陸延到底怎麼做到忍了數十年?!


陸延如果告訴他,他當初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把先帝從龍椅上拉下來,讓趙家滿門陪葬!


霍琅想起公孫墨曾經告訴他的那樁汝州舊案,隻覺一顆心髒浸在滾燙的油鍋裡,連呼吸都在作痛,從前陸延種種反常舉止終於有了解釋,眼前雲霧散去,背後的真相殘忍醜陋到令人心驚。


陸延以為霍琅在生氣,他抬手撫過對方額頭的青筋,低聲道:“是我不好,瞞了你這麼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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