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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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去了城郊的工坊,工人們都過年回家去了,他與姚三一起做了一鍋肥皂。唐慎算了算做肥皂的成本,又與聘來的坊主核對了一下,確認肥皂的成本已經壓到極限。


  姚三道:“小東家,這肥皂也太便宜了。咱們定這麼低的價,實在是虧,不如稍稍定高一點。”


  唐慎還沒解釋,就聽身旁的小姑娘脆生生地說道:“姚大哥,這還算便宜?這可比胰子貴了兩個銅板了!”


  姚三一愣:“啊,我說的是肥皂,阿黃怎麼和胰子扯上關系了。”


  唐璜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像極了半年前的唐慎:“肥皂這東西,姚大哥你也用過,是不是與胰子作用相似。”


  “是。但是咱們的肥皂比胰子幹淨,洗東西的效果也好得多!”


  “你說的也對,可肥皂終究和胰子十分相似。咱們的肥皂不是想賣給少數人,是想賣給大多數人,要薄利多銷。如果比胰子貴太多,姑蘇府的人又不是傻子,幹嘛不去買胰子。”


  姚三想了想,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唐璜學著腐儒念書的模樣,搖頭晃腦道:“孺子可教也。”


  唐慎哭笑不得,彈了彈她的腦門:“什麼孺子可教!你都從哪兒聽的這些話。”


  “林賬房說的啊,孺子可教也。唐慎,你又欺負我!”


  唐慎稍稍正了神色:“誰跟你說孺子可教也了,我問你的是,誰跟你說咱們的肥皂是想賣給大多數人,薄利多銷了。”


  唐璜眼珠子一轉:“我猜的!”


  “你猜個屁!”唐慎一把拎起小姑娘的衣領,“別想跑,說清楚,你什麼時候聽到這些東西的。”


  唐璜捂住眼睛:“欺負人啦,欺負小姑娘啦,唐慎不是人!”


  唐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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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都什麼奇葩的一家人!


  正月過了大半,梁誦還沒回姑蘇府,紫陽書院已經又開始上課了。


  開學第一天,唐璜和姚大娘給唐慎準備好了食籃。唐慎想要彈唐璜的腦門,被她靈巧地躲開。


  唐璜:“唐慎又想欺負我,壞人!”


  唐慎冷笑一聲:“等我晚上回來,你可得告訴我你每天去那珍寶閣裡幹什麼!”


  小姑娘做了個鬼臉。


  姚大娘又從屋子裡拿了個厚棉衣:“小東家可得多穿點。沒想到這過了年,天氣倒突然冷起來。我聽說南邊下了好大的雪,水都結冰了,路也給封了。”


  唐慎也覺得有點冷,接過棉衣穿上。


  姚三從屋子裡出來:“真是奇怪哩,這般大的雪我們以前在山西還算常見,從沒聽過江南也會下這麼大的雪。”感慨了一句,他又道:“走吧小東家,我送您去書院。”


  過年這個月姚大娘趁唐慎在家,狠狠地給他補了補,瘋狂喂食,總算讓唐慎長了點肉,但還是很瘦。他穿著兩件厚棉衣,看上去有點臃腫,背影上看像極了一個富家紈绔小少爺。然而到了紫陽書院,看到孫嶽,唐慎噗嗤笑出聲。


  孫胖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球,見到唐慎就是一個大大的噴嚏。


  唐慎:“嘿,你染了風寒可別染給我。這都風寒了,你居然還來上學?不怕鄭山長把你趕回去啊。”


  孫嶽苦著臉:“風寒?我倒希望我染風寒了呢,那就不用來讀書了。”


  上了課,唐慎這才發現課堂裡少了接近一半的人。


  唐慎:“這是怎了。”


  孫嶽搓搓被凍紅的手:“還能怎了,他們真的染上風寒了唄。”


  唐慎笑道:“你穿得比我還多,怎的手凍成了這樣。不是說胖子不怕冷麼。”


  孫嶽瞪直了眼:“誰和你說的這胡話,我們胖子就不許怕冷麼!明明你才是個怪胎,你沒看到城外那些人,那些才是真正的瘦子,他們都快凍死了好麼!”


  唐慎忽然愣住:“城外的什麼人?”


  孫嶽搓了搓手,仿佛想起了什麼東西,語氣有低落:“還能什麼人,南邊來的難民唄。昨日我和我娘去了城外的施粥鋪,好多人……真的好多人,看不清,看不盡,下著大雪,全部都是人。”


第17章


  正月末,倒春寒。


  南方很少有這般嚴寒的天氣,寒風殘忍地吹在臉上,如同用小刀一下下地割開皮膚。空氣冷得泛出一種死人般的蒼白,天陰了,不過多時就飄起了雪花。雪不大,落在地上很快被沾湿,每個人踩一腳就不見了蹤影。


  唐慎和姚三剛出門,雪就開始下了。姚大娘給兩人送傘。


  姚三:“小東家,聽說城西的難民很多,都圍著城門,要不我們從北門走吧。”


  唐慎道:“好,老師正好也是從北邊回來。”


  不錯,唐慎今天是出城接梁誦去的。


  從臘月離開姑蘇府,整整一個月,梁博文都沒回來過,連新年都是在外面過的。昨日梁府管家找到唐慎,說今天先生回來。唐慎多日不見老師,正巧天氣太冷、紫陽書院放了假,他便特意過來接老師。


  唐慎穿了兩件厚棉衣,舉著傘在寒風中等著,還是凍得夠嗆。


  等了半個時辰,遠遠見到梁誦的馬車。唐慎和姚三走上去,梁誦拉開車簾,驚訝道:“你怎的來了?”


  唐慎:“來接先生。先生一個月沒回來,學生當然要來迎接。”


  梁誦:“先進來吧。”


  唐慎弓腰進了馬車。車內暖和了許多,梁誦把自己一直捂著的小暖爐塞到唐慎手裡。唐慎抱著暖爐蹭了許久,終於暖了雙手。“先生怎麼離開這麼久,一個月沒回姑蘇府呢。”


  梁誦:“辦點私事。你今日怎麼沒去書院讀書。”


  “天氣不好,書院放假了。”


  梁誦默了默,道:“我回來也有這個原因。”說著,他撩開車簾:“去西門看看。”


  幾人沒進府城,而是改道去了西門。


  還沒看到城門,唐慎便看到許多沿道前進的難民。他們走的是官道,因為下雪,官道泥濘。放在往常是不會有人在這種惡劣天氣下四處行走的,可難民太多了。他們穿著褴褸,身上凍出了一個個紫紅色的凍瘡,沿著官道走向姑蘇府的西門。


  唐慎撩開窗簾看了看,又不忍心地把窗簾關上。


  梁誦倒是一直靜靜看著這些難民,他道:“聽說這些人都是從滁州、婺州那兒來的。今年雪下得太大,南方四省告急,朝廷也撥了銀子下來賑災,隻是收效甚微。”


  沒過多久,就看到了幾間施粥鋪子。


  梁誦不在姑蘇府,但姑蘇府的事並不是沒人管了。三天前官家就在城外搭了施粥鋪,每日救濟災民。除此以外,城裡的富商大戶也慷慨解囊,開了一些私人的施粥鋪。唐夫人就開了間施粥鋪。


  然而這些遠遠不夠。


  天氣嚴寒,這些難民衣不蔽體。施粥鋪的糧食存量越來越少,從四面八方趕來姑蘇府的難民卻越來越多。


  唐慎問道:“先生想怎麼辦。”


  梁誦:“怎麼辦?姑蘇府雖然富裕,但也沒法救濟這般多的難民。這天氣不會冷太久的,再過一個月開了春,一切應當好許多。隻要撐過這個月就是。都說瑞雪兆豐年,隻可惜這雪是在太大了,土都被凍壞了。也不知這些難民回家後,來年能否有個好收成,否則朝廷又是筆爛賬算不清了。”


  唐慎:“一個月撐得過去麼。先生,我隻怕他們會凍死在城外啊。”


  梁誦又怎麼不知,或許一個月過去,這些難民能活下一半就不錯了。他們不是被餓死的,而是活活凍死的。哪怕官家支了帳篷,給了取暖的地方,可難民太多了,姑蘇府能做到的有限。哪怕他們活了下去,來年回到故鄉,可能也要經歷一場飢荒。


  梁誦長長嘆了口氣。


  “天災總比人禍更是無情。走吧,下車看看。”


  兩人一起下了車。


  難民的數量遠比唐慎想得多的多,他們蜷縮在城牆下,努力地用任何能找到的東西遮蔽自己的身體。不是為了羞恥心,是為了活命。草根、樹皮,哪怕是泥土,也盡量往自己身上蓋。


  天冷倒是不用擔心瘟疫,很難傳播。但是天冷,換誰來都沒有辦法。


  前一日來施粥鋪領粥的人,第二日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終究是治標不治本。


  唐慎跟在梁誦身後,看著這觸目驚心的一幕幕,心髒被狠狠地震撼著。


  出生在現代社會的他,雖然家境不算富裕,但也小康,從小沒有挨餓受凍過。他從沒見過這麼多哀嚎的人,也沒見過這麼多瘦骨嶙峋的人。哪怕是穿越,他也直接穿到富庶的姑蘇府,哪裡見過這般地獄景象。


  姑蘇府富庶,但姑蘇府也沒法白養這成千上萬的人。商賈們再大發善心,能幫到的難民還是有限。


  梁誦:“走吧!”過了會兒,他發現自家學生竟然沒動。“唐慎?”


  俊俏的小兒郎轉過身,面露思索。片刻後,唐慎道:“先生,我有個想法,不知可否成功。但是這法子或許能救不少難民,隻是需要先生相助。”


  梁誦:“你且說上一說。”


  唐慎認真道:“我想僱佣他們!”


  唐家的珍寶閣裡,香皂和精油都賣得極好,哪怕還沒開始賣肥皂,唐慎手裡也有一筆豐厚的分紅。之前他在姑蘇府幾條最繁華的商業街上考察了幾天,一直沒找到合適的賣的東西。


  當今世道,最賺錢的生意是鹽和酒,但是這兩樣東西都被朝廷牢牢把控在手中。那麼他還能做什麼?


  唐慎:“物流!”


  姚三一愣,不明白道:“小東家,物流是什麼,我可從沒聽過。”


  唐慎:“姚大哥,我且問你,姑蘇府最好的酒樓是哪一家。”


  “自然是碎錦街上的千秋樓。”


  “是,千秋樓是姑蘇府最好的酒樓。你也應當聽過,千秋樓是可以上門做菜的吧。孫嶽家,就是我一個同窗,他家上月的新年夜宴就是請了千秋樓的大廚,專門到他家,做了一桌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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