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趙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茫然地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幕僚:“先生,如今是發生了何事啊……”


  幕僚已然知曉那到手的儲君之位,現在是徹底沒了。但他咬牙道:“殿下,咱們未必沒有機會。看來那封信十有八九是送到了陛下手中,但陛下並未下旨苛責殿下。四皇子、五皇子來了幽州又如何,殿下仍舊是機會最大的。隻要您在這次大戰中立了功,一切便峰回路轉,尤可期待。”


  另一廂,四皇子趙敬和五皇子趙基一同被派去幽州,這事在朝堂上也引發了一些爭議。


  皇帝一共就三個皇子,如今全部派去幽州了。皇帝到底想做什麼?


  唐慎百思不得其解,這次就連王溱、徐毖等人都揣摩不透皇帝的意圖。直到季福與王溱提了一句,二皇子趙尚從幽州寫了一封家書回來,王溱才長然嘆息道:“造化弄人。”


  毫無疑問,定是趙尚做了什麼令皇帝失望的事,才引得如此結果。


  宋遼交戰,於焦州城外僵持了足足一月之久。


  盛京城中,每隔五日都有軍報傳來,大多不是喜訊,但也不是噩耗。遼國人人皆兵,焦州又易守難攻,哪怕是戰神再世,想在短時間內攻下遼國,也絕無可能。趙輔給了周太師足夠的信任,糧草軍餉自幽州官道,一路源源不斷地供給。


  但就算如此,朝堂上依舊多了許多非議。


  周太師遲遲攻不下焦州,每耗一日,都是千金損耗!


  更何況遼國此刻出了內亂,大定府那邊的援軍遲遲不到,焦州城中的遼軍幾乎得不到任何援助。遼人有如困獸之鬥,可周太師遲遲不攻,如此一日日地耗下去,萬一等哪日大定府的援軍來了,戰況恐怕就峰回路轉。


  但是趙輔依舊沒有懷疑周太師,早朝上,他厲聲呵斥了一位質疑太師的臣子。那臣子被侍衛拖下去時,高聲喊冤。其實他確實冤極了,他並沒有真的彈劾周太師,隻是提出質疑,希望太師早日發兵攻下焦州。


  唐慎心中嘆氣。


  這便是殺雞儆猴。此事一出,朝堂上,再也沒人敢對太師妄加議論。


  大同府被宋兵圍困,遼國內部再亂,二皇子、三皇子爭奪皇位爭得再厲害,也不敢真的不派一兵一卒。半個月後,遼人派兵增援大同府。


  耶律舍哥於遼國皇帳中,嚴厲斥責了王子太師耶律定遲遲不發兵的行徑。換作往日,耶律舍哥絕不敢與耶律定爭鋒相對。但如今宋軍來犯,大同府一夜之間被攻了大半,險些就直接被攻破了,各部落首領震驚之餘,也對耶律定產生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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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舍哥:“大同府是太師的地方,那大同府守將蕭翰正是太師昔日部下。諸位皆知,大同府是我大遼的天險防關,宋人是如何截斷我遼國的運糧小道,突然向我大遼發起攻擊的?大同府中,定然出現了叛賊!”


  耶律舍哥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因為每日侍奉昏迷不醒的遼帝,他早已累得面頰削瘦,臉色發白。他聲聲泣血地對耶律定說道:“太師,如今的宋軍早已不是三十年前的宋軍,我等不可小覷他們啊!舍哥請您迅速發兵大同府,將那叛賊捉出來,不可讓那宋軍再一日日囂張地於我大同府城門前叫囂啊!”


  話音落下,耶律舍哥竟然一撩衣擺,就要跪下。


  賬中的部落首領們各個心中一震,趕忙攔住他:“殿下使不得啊。”


  耶律舍哥蒼白陰秀的臉上全是堅毅之色:“舍哥每日守在父皇床前侍疾,隻恨沒有殺敵之力,如今隻願太師速速發兵,要舍哥做什麼,舍哥都絕不會皺一分眉頭。”


  部落首領們感動道:“不過是區區宋兵而已,怕他們做什麼!無人出兵,我來出!”


  “好,我也出兵。”


  “我也出。”


  王子太師耶律定目光陰冷地望著那泫然欲泣的耶律舍哥,還有那些義憤填膺的部落首領,良久,他高聲道:“宋軍敢犯禁我大遼,老臣自然不會坐視不理。隻是黑狼軍的諸位將領都被鎮守四方,老臣空掌控了黑狼軍的兵符,手中卻無良將,如此才遲遲難以發兵。”


  耶律舍哥心中一凜。


  耶律定半跪下來,對耶律舍哥行了一禮:“殿下赤子之心,令老臣不得不動容。如此,老臣願將十萬黑狼軍全部交由殿下手中,由殿下隨軍南下,滅了那無恥宋人!”


  耶律舍哥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些什麼。


  耶律定打斷他:“侍疾之事,便交由三殿下手中吧。三殿下愚鈍不堪,二殿下才是我大遼所缺的將領之才!”


  如此,耶律舍哥便隨著十萬黑狼軍,南下向大同府去了。


  行軍路上,耶律勤難掩擔憂:“原本以為可以利用宋軍一事,將耶律定的黑狼軍調開,誰能想他竟然將殿下也驅離了上京。”


  耶律舍哥冷笑道:“未必就是壞事。無論如何,他耶律定最信任的黑狼軍如今不是跟著本殿下離開上京了?”


  耶律勤:“殿下的意思是?”


  “沒有狼群的孤狼,便是任人宰割的案肉。太師以為他是將計就計,我又何嘗不是順勢而為?”


  耶律舍哥披甲執劍,放聲道:“這一仗,本殿下要讓大同府成為他黑狼軍的埋骨之地!”


  耶律勤贊許地望著耶律舍哥,一旁的蕭砧卻聽得滿頭冒汗。


  蕭砧原本隻是析津府的一個小小副官,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能因禍得福,成了耶律舍哥的親信。蕭砧是個貪財的蠢貨,他這樣的人想做什麼,完全瞞不過耶律舍哥,所以耶律舍哥用他用得極為放心。


  離開大帳,蕭砧還心有餘悸,這時喬九走了上來。


  蕭砧對喬九十分信任,將自己在帳中聽到的事說了出來。


  喬九:“二殿下想借此機會,鏟除黑狼軍。大人何不助殿下一臂之力,隻要做得好了,日後二殿下登基,大人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聞言,蕭砧突然意識到什麼,他抬起頭死死地盯著喬九,仿佛要將他看穿。


  “原本我一直以為,你是三皇子那裡的人,宋人身份是你的偽裝。如今看來,莫非我一直猜錯了,難道說,你竟然真的是宋國奸細!”


  喬九也愣住了,他沒想到,蕭砧這個蠢貨居然一直將他當成耶律定的人。不過蕭砧的猜測也不無道理,南京析津府位於遼國腹地,他怎能想到,唐慎和蘇溫允居然能將手伸到這麼遠的地方,在析津府攪動一灘渾水。


  被揭穿了身份,喬九卻不慌張,他笑道:“大人既然沒有喊人進來捉了小的走,看來是不打算聲張此事了。大人不必如此看小的,小的不過是個商人罷了,這些年大人與小的合作,難道不愉快嗎?大人心知肚明,宋軍攻下一個大同府還有可能,攻下整個遼國?絕無可能。宋人要的,由始至終隻有百年前失去的那三州土地。而二殿下要的,是鏟除黑狼軍。”


  蕭砧:“你的意思是……”


  “如何才能鏟除黑狼軍?讓他們死在宋人的刀下,隻需要大人的幾句話,是何等輕松。一旦大人為二殿下辦成了事,往後大人便能真正成了二殿下的心腹,何樂而不為?”


  蕭砧還想做出義正言辭的模樣:“我是遼官,你是宋國奸細,我怎可讓我遼國的將兵去送死!”


  喬九給他一個臺階下:“想滅了黑狼軍的從不是大人,而是二殿下吶!”


  蕭砧本來就是個沒有原則的小人,否則他也不會和喬九暗通這麼多年。聽了喬九的話,蕭砧隻覺一條康莊大道在自己面前展開。


  他蕭砧,真的是要發達了!


  開平三十六年五月初二,威名震震的黑狼軍浩浩蕩蕩地來到大同府。黑狼軍來得極快,黑狼軍首領名叫耶律琦,是耶律定的心腹。耶律定嘴上說讓耶律舍哥帶領黑狼軍,他也不可能真的放心地把自己的親信兵隊交給耶律舍哥。


  耶律琦當機立斷,剛到大同府,就出兵城外,想反攻宋軍。


  “我黑狼軍剛剛抵達,宋軍定然以為我們要休整調息。我們便打他個措手不及,一舉滅敵!”


  然而黑狼軍衝向焦州城外的宋軍軍營時,宋軍卻以極快的速度撤退,黑狼軍撲了個空。


  入夜,一個身穿黑色鬥篷、身形瘦削的年輕男人走入元帥大帳,他掀開鬥篷,露出一張唇紅齒白的俊俏面龐來。


  周太師正襟端坐,抬頭望他,聲如洪鍾:“蘇大人。”


  蘇溫允微微一笑,作揖行禮:“下官蘇溫允,見過大元帥。”


  周太師:“你在幽州已有兩年之久,本帥卻是第一次見你。今日提前撤軍,本帥還要謝過你。”


  “下官不過是與元帥一樣,為陛下效力。”


  周太師贊賞地點了點頭,他道:“景德與我說,你得了情報,那遼國二皇子想在大同府,坑殺十萬黑狼軍?”


  “確有此事。”


  “可能當真?”


  蘇溫允微微眯起眸子:“今夜黑狼軍突襲,我宋軍卻毫發無傷,這便是證據。”


  大帳中,蘇溫允與周太師又說了一會兒。蘇溫允再次戴上鬥篷,離開了軍帳。他剛走到一處光線昏暗、四周無人的地方,突然察覺不對,快速道:“李景德,你若是敢再套我一次麻袋,我日後必殺你泄憤!”


  李將軍愣在原地。


  蘇溫允轉過身,隻見李景德兩手空空,並沒有拿麻袋。


  李景德摸了摸鼻子:“你們這些文文弱弱的文官,是不是都隻會汙蔑忠良?行行行,您別開口,老子可說不過你。”


  蘇溫允嗤笑一聲,懶得搭理他,轉身就要走。


  “喂,本將軍是來謝你的。”


  蘇溫允回過頭,斜了他一眼。


  李將軍大搖大擺地走出陰影籠罩的地方,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話:“這次提前撤軍,謝謝咯。”


  按理說,此刻蘇溫允應當出言挖苦一番,但他望著李景德左臂上系著的那條黑色布帶,尖酸刻薄的話還沒出口,便又咽了回去。


  “汙蔑忠良?嘖,這事隻有王子豐那等奸臣小人才會做。”說完,甩袖離去。


第159章


  十萬黑狼軍日以繼夜地急行軍, 隻用了三日便抵達大同府。


  若是普通軍隊, 莫要說奇兵突襲, 甚至還要提防宋軍進攻。但黑狼軍不僅沒有休養生息,反而主動出擊。宋軍因為事先得了情報,即時退兵, 讓黑狼軍撲了個空。但軍帳中,眾人卻爭論不休。


  “黑狼軍一到,遼人士氣大漲!我早說了, 在黑狼軍沒來前直接把那什麼焦州給打下來。現在好了, 援兵來了,這可怎麼打!”


  “那是大元帥的命令, 你有什麼不服的,去大元帥面前說啊。”


  “嘿, 你這小眼睛酒糟鼻的……”


  西北軍營中的將軍大多出身貧寒,全是靠一雙拳頭打出來的官位。軍帳中, 隻要周太師不在,那便是誰聲音大就聽誰的。其中,李景德年紀輕, 他聲音最響:“吵什麼, 給人家看笑話啊!大元帥自然有他的用意,是你們能懂的?”


  “那你就懂了?”


  李景德雙目一瞪:“我懂,我怎麼不懂!”


  “你懂你說啊。”


  李景德捋了袖子就道:“老子不懂,但老子的拳頭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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