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李至誠說他等會來接她。


五點走出酒店,天空烏雲密布,飄著細雨。


周以步行去商場,問李至誠要不要喝奶茶。


對方非常不客氣地直接點了單:x茶的多肉葡萄,雙份葡萄肉,少冰半糖,我看那邊有家可頌也好吃,你再去買兩個,要鹹口的。


周以低罵了句飯桶,打字回:知道了。


奶茶店一向生意火爆,周以等了半個多小時才取好餐。


這會兒晚高峰,李至誠堵在路上,到的時候周以剛買完面包。


她把手裡的袋子全塞給李至誠,張口就抱怨起現在國內的年輕人為什麼這麼喜歡喝奶茶。


李至誠喝了口冰涼清爽的冷飲,美滋滋地嘆了聲氣:“走吧,想去哪吃飯?”


周以停下腳步,狐疑地看著他:“你不是要跟日本客戶吃飯?”


“哦。”李至誠眨眨眼睛,“他有事來不了了,我們自己吃。”


周以抱著手臂,上下打量他。


跟昨天的西裝革履比起來,今天李至誠隨性休闲多了,白色T恤深色長褲,腳上一雙限量聯名款球鞋,哪有見客戶的樣子。


“是有事不能來吃飯,還是根本就沒來中國?”


被一眼識破,李至誠倒也不心虛,撇開視線,戰術性轉移話題道:“餓死了,今天人好多,估計吃飯也得排隊,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周以咬著後槽牙:“李、至、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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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沒臉沒皮回:“欸——,叫哥哥幹嘛?”


周以一腳踹他小腿上:“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起床還特地復習了一遍常用日語100句?”


李至誠用胳膊夾住周以的脖子,帶著她往前走:“辛苦了辛苦了,哥哥這就帶你去吃好吃的。”


“我再信你我是小狗,不對,你是狗!”


李至誠深諳這會兒要順著她的脾氣,連連點頭道:“對對,我是狗,汪汪汪。”


作者有話要說:


復合沒那麼快,還得有段日子。


第8章 第八塊硬幣


夜晚五六點,是商城客流量最多的時候,走過去一排店鋪門口都排著長隊。


“挑吧。”李至誠打開手臂,仿佛指點江山的君王,豪氣道,“川菜日料還是火鍋烤肉,隨你喜歡。”


周以看了一圈,拍手決定:“我要貴的,有沒有西餐,我要吃惠靈頓牛排。”


李至誠手掌摁著她後腦勺晃了晃,笑罵:“你就這點出息。”


周以垂下視線,神情突然有些不自然:“還是你挑吧,我也不知道哪家好吃。”


搭著她一路的手松開了,李至誠幾秒後才回:“行,那我挑。”


周以捏緊肩包帶子,跟上他的腳步。


鄭筵說的沒錯,六年畢竟是六年,空缺的時間裡無數錯過的機會,都是找補不回來的。


剛剛與一對年輕情侶擦肩而過時,李至誠發呆似的盯著他倆。


周以知道他在想什麼,她也同樣,她也覺得好遺憾。


大四那一年匆促忙碌,站在人生的又一分水嶺,論文考研折磨身體,實習求職摧殘神經,有人悔恨前三年碌碌無為,有人迷茫猶豫不決,但也有人,在一眾奔波勞碌的身影中格格不入,悠闲輕松地過分。


周以看李至誠沒準備考研又整天吃喝玩樂,還很天真地提問過:“學長,你為什麼每天都很闲?你不用找實習麼?”


她記得李至誠那時張揚驕傲,身上披著名為“天之驕子”的光,輕挑地說:“我保研了,我爸倒是天天催我去公司實習,我懶得。”


他說起這些的語氣稀松平常,沒有炫耀也不顯擺,因為這是他生來就擁有的。


造物者是偏心的,周以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


富裕的家庭,聰明的頭腦,他生來便有,有些人就是不需要努力也可以手握一切。


初春的太陽溫暖燦爛,曬得周以臉頰泛起紅,她用手遮住眼睛,抬頭去看即將二十二歲的李至誠。


他穿著T恤和運動外套,腳上是四位數的球鞋,好像還是朗朗少年,眉宇之間又已成熟不少。


周以問他:“那你保哪裡啊,本校嗎?”


李至誠回答:“不,F大,想離家近一點。”


周以點點頭,F大在江南一帶,那是個傳說中寸土寸金,物價已經直逼首都的城市。


看她低頭走神,李至誠輕拍了下周以的腦袋:“怎麼樣,要是讀研,跟我一起去申城唄?”


周以撇撇嘴,學著港臺腔調抱怨說:“F大很難考的欸。”


李至誠回:“那你就去J大唄,聽說也是對cp,咱倆一人一所,正好。”


周以彎了唇角,暖陽下笑容明豔似春花:“行,那我們一起去申城。”


異地分開的一年多,都是李至誠飛回北京看她。


有的時候周以提議這次就她過去,李至誠不答應,怕她一個人出行不安全,來回又麻煩。


結果後來就再沒機會了,她沒能躺在光華樓外的草坪曬太陽,沒能親眼看看四月的紫藤和山櫻,還有被他吹得天花亂墜的旦苑餐廳的雪菜肉絲面。


周以也是後來才從雲岘那裡得知,李至誠甚至把房子都看好了,離J大更近一些,一棟七十平的lofter,他原本是打算留在申城工作,等周以讀完研後,再帶她去溪城。


他把他們的未來都規劃地好好的了。


“學長。”周以小跑兩步追上他,“F大現在還能進去嗎?”


“不行吧,疫情這樣,學生能不能回來都不好說。”


周以有些失望:“哦,J大現在也不行,前兩天我去吃食堂,糖醋小排很好吃,你肯定喜歡。”


李至誠偏過頭,放慢腳步:“以後去唄,日子還長,總有機會。”


周以望向他的眼睛,烏黑的眼瞳裡有她小小的倒影。


她點點頭,應:“好。”


周以今天沒帶幸運項鏈,但大概李至誠就是個幸運物,本來前面還排著十多號,旁邊有一家三口不願意等了,把號碼牌讓給了他倆。


李至誠最後決定吃的是一家韓料,進門烤肉香味便撲面而來,鐵盤上油滋滋作響,服務員遊走在桌與桌之間,屋裡熱鬧又溫馨。


周以喜歡這樣的餐廳,火鍋、烤肉、大排檔,熱鬧接地氣的她都喜歡。


點菜時,李至誠說:“以前學校旁邊也有一家,店面不大,生意倒是挺好的。”


周以貓著身子湊過去看菜單,指著五花肉那欄說:“就點一份你夠吃麼?在我面前你矜持什麼。”


李至誠瞥她一眼,在“1”上重重加了兩筆。


“這家的泡菜炒飯是你的口味,又辣還鹹,我每次吃完都得喝個一升水。”說著,李至誠打下一個勾。


周以默默坐回去,夠到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茶。


“想不想喝米酒?”


周以說:“都行。”


“那個,學長。”周以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是不是以前就想過帶我去吃啊?”


李至誠轉筆的動作停住,木頭鉛掉落在桌面上。


他很輕地嗯了一聲:“可惜學校那家關門了,以前每次去老板娘都會多送我一碟小菜呢。”


周以笑了笑:“為什麼啊,因為你肉吃得多?”


李至誠白她一眼,加重語氣道:“因為我帥。”


周以呵呵笑了兩聲。


李至誠說的沒錯,這家的泡菜炒飯非常戳中周以的口味。


她不怎麼喜歡吃白飯,鍾愛各種有味道的炒飯、拌飯,最好還要鹹一點。


李至誠以前就說,別的女孩是水做的,周以是鹽水做的。


可惜出國之後因為飲食差異,她吃得淡了不少,胃口也小了。


吃了小半碗,周一就放下勺子,把炒飯推到李至誠面前。


李至誠把烤好的五花肉夾到餐碟裡,說:“你吃得好像少了。”


周以灌了一口水,咽下後發出滿足的一聲喟嘆:“現在每天也不怎麼運動,吃得就不多。”


李至誠用生菜葉包好一塊烤肉遞過去:“沒事多動動,學校就有操場,多去跑跑步。”


周以張嘴咬住,口齒不清地應:“知道了。”


看外頭還有好多人在排隊,吃飽後李至誠和周以就趕緊起身讓位。


“要去哪逛逛麼?”周以問。


李至誠摁亮手機屏幕看了眼時間,說:“我今晚要回溪城,明早有個會。”


周以放平嘴角:“哦,那你快回去吧,都八點多了。”


李至誠邁步往前走:“先送你回學校。”


雨終於停了,看天氣預報明天就放晴,氣溫又得飆升好幾度。


出了商場大門,臺階下一大片水溏,周以躊躇不前,不知該怎麼邁。


李至誠在一旁說風涼話道:“叫你穿白的,趕緊走。”


他長腿一邁便可以輕松越過水溏,但周以沒給他這個機會。


手裡的面包袋子被拿走,李至誠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周以推了一把轉過身。


她搭著他的肩,原地一蹦,整個人靈活地跳到了李至誠的背上。


“我操。”從喉間擠出一句髒話,李至誠被壓得彎下腰,重心不穩往前踉跄一小步,精準踏在水溏上。


“媽的,老子的鞋!”


周以環住李至誠的脖子,討好地笑:“我給你買新的,買新的。”


李至誠深呼吸一口氣,託住她大腿往上顛了顛,直起腰往停車場走。


“知道我為什麼從來不和你計較嗎,周以?”


周以笑嘻嘻地問:“為什麼?”


李至誠輕笑一聲,說:“每次快要生氣之前我就想,算了,這是未來老婆,和自己媳婦計較什麼呢。”


路燈昏黃,行人寥寥,周以將通紅的臉埋進手臂。


在她還心緒起伏,無措又羞赧時,李至誠已經悄無聲息地變了臉色,冷聲道:“但現在你沒這個特權了。”


話音未落,他突然松了力氣,眼看要跌下去,周以尖叫一聲,死死抱住他的脖子,雙腿在他腰側夾緊。


“別啊別啊。”她驚慌求饒,“再這麼樣我們還是學長學妹,白鞋真的很難洗!你最好了!”


李至誠又穩穩託住她,無奈地嘆息。


身體重新找回平衡,周以松了一口氣,


“我一定是上輩子欠你的。”李至誠咬牙切齒哼哼道。


周以吹著涼爽的夜風,漾出笑容:“那這輩子你就慢慢還吧。”


一路背到車子邊,李至誠才把她放下,還捏著嗓子非常戲精道:“娘娘,下轎咯。”


周以穩穩落地,滿意地點點頭:“平時練得不錯吼。”


李至誠配合地回:“謝謝娘娘贊賞。”


一瓶米酒都是周以喝的,李至誠沒動,看她喜歡走之前還打包了一瓶。


想到什麼,李至誠邊開車邊偏頭對她說:“一個人出去別和男的喝酒,聽到沒?”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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