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剛剛還看到你手上有的呀。”


聽她們的對話,周以猜想應該是貴重的飾品,也幫著左右看了看。


她一抬眼便看見入口處的臺階上躺了枚戒指,蒂凡尼雙T系列,半圈玫瑰金鑲鑽,半圈綴著珍珠母貝,可能是實在太耀眼,讓人想忽視都難。


這時,其中一個開口說:“算了,不找了。正好我去和李至誠說我在他這兒丟了東西,讓他好好補償我。”


其他女孩紛紛笑起來:“你好會哦,快讓他約你吃飯看電影。”


“這麼一想,不虧不虧!”


“你這也太心機了,不會是你故意丟掉的吧?”


她們嬉笑打鬧在一起,濺起撲騰的水花,原本安寧的溫泉轉瞬變成了喧嚷的水上樂園。


原本要說的話咽了回去,周以重新回到趴伏的姿勢,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見。


她們就是白天和李至誠一起在咖啡館的女孩們吧。


其實隻要她們再仔細地找一找,那枚戒指就在很顯眼的地方。


但是對於這群年輕漂亮、家境富裕的女孩來說,一枚抵得上普通人一個月工資的戒指,隻是一件籌碼,它最大的價值也許就在此刻。


她們連找都懶得找。


——丟了就丟了,買新的就好。


——能換回一場和男人的約會,不算虧。


那是周以一輩子都不能理解的價值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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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東西這件事對於她來說,比夜晚纏繞在耳邊嗡嗡作響的蚊子還討厭。


周以又再次清晰地意識到,哪怕去國外鍍了層金,她現在的生活狀況比絕大多數人都優越,她和她們、她和李至誠,還是有本質上的、無法改變的差別。


這種差別不在他們各自擁有著什麼,而在於他們能夠灑脫地放棄些什麼。


大概是泡得太久了,周以覺得胸悶喘不上氣,她揉揉酸澀的眼睛,起身走出溫泉池。


石階上湿滑,她渾渾噩噩的,一級沒踩穩整個人向前栽。


天地倒轉,周以閉上眼,掌心硌到什麼硬物,尖銳的刺痛先一步傳來,然後才是重重著地後,右邊肩膀大面積的鈍痛。


耳邊嘈雜混亂,周以咬緊下唇擦了擦手掌,狼狽地用胳膊撐地爬起來。


女孩們過來扶她,替她披上浴巾,詢問她沒事吧。


周以隻是搖頭,沒讓她們攙扶,獨自一瘸一拐地逃離。


她聽到身後有人說:“原來在這啊。”


那並不是失而復得後的驚喜,那是透著滿滿失望的一聲抱怨。


周以在沒開燈的房間裡呆坐了兩個小時。


泳衣沒有換,她裹著潮湿的浴巾蜷縮一團,窩在沙發的角落裡,像是被遺棄在路邊,孤苦伶仃的小貓。


一天內受了兩次傷,她的心情實在好轉不起來。


還有更濃鬱、酸苦的情緒,全部攪在一塊,壓得她沒辦法呼吸。


手機屏幕持續地亮起又熄滅,最後徹底灰暗,應該是沒電自動關機了。


門鈴聲急促響起的時候,周以快要昏睡過去,她實在沒力氣也沒心情應付門後的人,不管那是誰。


她選擇無視,繼續維持這個姿勢,做一隻隻會逃避的鴕鳥。


嘀的一聲,房門被打開。


“周以。”是李至誠驚慌失措的聲音。


吊燈的白光照亮整間屋子,周以不適地眯起眼睛,把臉埋進膝蓋。


李至誠又按下開關,確認她在沙發上,摸黑走了過去。


“為什麼不接電話?怎麼了?”摸到她身上是湿的,李至誠扯下浴巾,把人攬在懷裡抱進臥室。


用被子裹緊,李至誠替她撥開頭發,搓了搓冰涼的臉頰:“我問了溫泉池的人,說有人摔了,是不是你?摔哪了?疼不疼?”


周以終於啟唇,嗓音粗嘎道:“我沒事。”


李至誠顯然不信,手探進去摸了摸她的身子,周以在發抖。


“先去洗個熱水澡,這樣要感冒了。”先前的著急擔心全被李至誠壓下,他隻把耐心和溫柔給出去,“周以,聽話。”


周以很輕微地抽泣了一聲,她揪住李至誠的衣擺,喊:“學長。”


“嗯?”


“忘了幾年前,好像是山莊剛剛建好。”周以不太利索地說,“你說,你想帶我來玩。”


李至誠攥緊她的手,用體溫幫她捂熱:“嗯。”


周以問:“我後來為什麼沒來啊,我忘記了。”


李至誠幫她回憶:“你要考雅思還是託福來著,那個寒假咱倆面都沒見到。”


“哦。”周以點點頭,“幸好。”


“什麼幸好?”


周以深呼吸一口氣:“幸好那個時候沒來,不然我們分得更早。”


李至誠愣了好幾秒,他在昏暗中抬眸,想去捕捉她的表情。


可惜看到的隻是一張沒什麼情緒的臉。


周以自顧自地把話說完:“我和你好像真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怎麼樣都理解不了,就像你也不明白我的很多地方。”


李至誠眉心緊蹙,沉了聲音問:“什麼意思?”


周以反問他:“錯了一次的解法,你還會算第二次嗎?”


李至誠松了手。


周以背過身,留下四個字:“我不會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以的意識已經很模糊了,她真的好累。


李至誠終於開口:“之前就因為這種理由和我分手,現在還不長記性是不是?”


屋裡發出窸窣的動靜,李至誠不知道在忙活些什麼。


過了會兒,他又回到屋裡,床單被他一把掀開,李至誠扯下周以的胳膊,腿壓在她身側,把她完全控制住。


用溫熱的毛巾擦了臉,李至誠單手繞到她身後替她拉開拉鏈。


周以每掙扎一下,他手上的力道就加重一分。


李至誠替她擦了擦身子,並不耐心細致,囫囵一遍就過。


然後他替她套上一件幹淨的上衣,應該是從行李箱裡隨便拿的。


做完這一切,李至誠還壓著周以沒起身。


忽地他俯下身,周以偏過頭閉上眼睛。


李至誠在她頸側,重重咬了一口,像是捕獵的雄獅,露出獠牙和利爪,眸光猩紅,又精明地把控好力道,讓獵物失去行動能力但又不足以致命。


周以有很多壞毛病,李至誠知道都是他慣出來的。


比如她一旦心裡難受,就會惡毒地拉身邊人一起下水,誰都別想痛快。


這個毛病,李至誠沒法治。


如果周以不開心,他本就無法置身事外。


一把刀把兩個人都捅得血肉模糊,他也隻能忍著疼,先幫她舔舐傷口。


她為什麼從來就不明白。


“周以,麻煩你搞清楚一件事。”李至誠用手背擦了擦唇角,下床時隨手把被子蓋在她身上。


他的聲音比初秋的夜風更涼,平靜而冷漠地宣告道:“這麼多年,不是我死纏爛打你,是你離不開我。”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zzz


第16章 第十六塊硬幣


李至誠是個非常聰明的人。


為人處事時大家總是揚長避短,在人前得體妥帖,對不足和犯的錯誤尷尬羞惱,但李至誠不是,他會在適時的地方露拙,他不吝於展示一個有缺陷、真實的自己。


所以他優秀出眾,但從不招人妒忌,不需討巧經營也能一直維持好人緣。


他身上有凡氣,但又不平庸,他懂人情世故,他對感情敏銳而通透,他遠比看上去更成熟、穩重、心思細密。


周以想,這也許就是因為原生家庭對男人失望不信任的自己,卻能輕易對李至誠動心的原因。


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樣,是特例是意外,是避無可避。


就像那把丟失的鑰匙,偏偏被她踩在腳下。


二十歲,所有人都說李至誠對周以好過了頭,說他像一個陷入愛河的毛頭小子。


李至誠對這話不予置評,周以從前也隻當是自己幸運,遇到了一個很喜歡她的男友。


但現在她明白過來了,李至誠不是昏了頭,他比誰都清醒。


他隻是知道周以缺失什麼渴望什麼,所以悄悄地以這樣一個身份填補上。


他給的遠比他應該和周以想要的多得多。


李至誠說的沒錯,糾葛纏繞了這麼多年,四年戀愛,六年的弱聯系,再到回國以來兩人關系的回溫、試探,一直都是周以離不開他而已。


李至誠在她的生活裡,扮演了太多角色,父母兄長、前輩朋友,其次才是戀人。


周以沒法不依賴他。


這實在不算一個好消息。


依賴會成習慣,習慣的負面用語叫作癮,成癮便再無自由。


周以手腳冰涼,感到一陣後怕,她原本的篤定被李至誠一句話打擊得支離破碎。


她想她得給李至誠打個電話道歉,但是道完歉之後又要說什麼呢?


她又變成那個自卑、擰巴、隻會退縮的周以了。


神志混沌,周以裹著被子,緊緊摟住安撫玩偶,空氣裡還殘留著淺淡的果香,這些是她在這間陌生的屋子裡,唯一能獲取的安全感。


大概是實在太疲憊,沒一會兒她就失去意識,昏睡了過去。


清晨六點,天光熹微,窗外的麻雀開始啁啾,撲閃翅膀給人類叫早。


昨晚李至誠走之前,還貼心地給她的手機充上了電,並且關掉了靜音模式。


周以被惱人的鈴聲吵醒,翻了個身選擇無視。


等終於消停,她剛拿下捂住耳朵的手,奪命的鈴聲又響起。


社交軟件普及後,短信和電話的用途隻用來取快遞和拿外賣。


周以想,就算是詐騙犯也不至於這麼早就營業。


怕有急事,她坐起身,發出埋怨的一聲嘆息,拖著沉重的身子走到客廳。


拔了數據線拿起手機,她眯著眼睛瞥到來電人名字是“周然”。


周以足足愣了兩秒,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後才摁下接聽。


“喂。”


“終於醒了?”周然的語氣裡帶著不滿。


本就起床氣,被他這一句更是激起無名火,周以張口就罵:“你有病啊?”


周然不欲和她多言,直接切入正題道:“家裡問你方不方便請假回來一趟,小姑沒了。”


有的時候,語言越簡短,殺傷力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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