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沉默許久又許久,再開口,也隻能不斷重復著:“……對不起,媽媽。”


  “我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沒有想過蔣成會受這樣的傷,是我太自私了吧?如果、是不是我做得真的不夠好?”


  她滿眼迷茫。


  兩手緊扣,話音越來越低:“媽媽,我不想蔣成這樣,真的不想……”


  “如果蔣成會好起來,我寧願——”


  “別說了。”


  鍾秀卻突然拍拍她手背。


  女人紅著眼圈,嘆了口氣,依舊衝她搖頭,“不怪你。我不怪你,蔣成也不會怪你,你不用為了今天發生的事,去後悔三年前你做的決定,這樣的話,當年那麼多的掙扎和糾結,不就像笑話一樣了嗎?”


  舒沅一愣。


  而鍾秀隻是轉身,驀地輕輕抱住她,像母親一樣,輕拍她單薄背脊。


  “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永遠不要後悔自己的決定。沅沅,這世界上很多人不快樂,都是因為後悔——可是後悔有用嗎?”


  “何況,你不是後悔,你隻是害怕而已。 ”


  怎麼能不害怕?


  如果蔣成因此而死,於她而言,猶如整段青春在眼前徹底枯萎,人生一半用來還債,一半用來贖罪。


  但那絕不是蔣成想要看到的,也不該是她拼盡全力最後得到的結果。


  即便鍾秀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卻打從心底了解自己的孩子,流著怎樣的血,有著怎樣固執的性格。

Advertisement


  鍾秀說:“他隻是不想讓你那麼狼狽,得之不易的生活又重回原點而已,沅沅,不是為了讓你變得現在這樣。”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


  鍾秀頓了頓。


  “……隻是,如果你想彌補心裡那份難受,那你聽我一句勸:媽媽三年前答應了你一件事,你現在,也答應媽媽一件事,好不好?”


  *


  時間仿佛靜止,各自沉默。


  半晌,鍾秀推開她肩膀,繼而認認真真地,從包裡掏出一份產檢報告書,撫平褶皺,塞到她手中。


  “……什麼?”


  “我希望你答應我,沅沅,如果蔣成能夠安全走過這一關,你答應我,會好好的、開誠布公的,把三年前那時候時機不對,說不來的話,當面跟他說清楚,可不可以?”


  舒沅沒有答話。


  隻默默垂眼,看向那陳舊的報告單,邊邊角角處,已然皺痕遍布。


  ——她一眼便認出上頭字跡。


  分明就是下定決心流產那一天,被她揉皺丟在垃圾桶裡的那一張,上頭醫生的批語,雖龍飛鳳舞,但“畸形”、“不建議生產”、“風險極大”等字眼,卻依舊清晰可辨。


  鍾秀重新握緊她的手。


  “他真的努力過了,你跟他聊一聊,你會知道的。”


  作為一個母親,也作為旁觀者。


  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插手,隻是勸她,可不可以再多給蔣成一點清楚的,分明的,擺上臺面的表達機會。


  “他隻是不會表達,可低調的捐了很多錢給城南,設立關愛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基金會,他用心了,真的;他也知道你心裡在難過,所以哪怕被他爸爸罵得狗血淋頭,還是在你離開那年,去英國之前,就中止了和葉家的合作,先是分股,又大力在散戶手裡收貨,慢慢加持了三億股份,把葉家排除出了上層股東圈,重新拿回了天方的控制權……他真的頂著很大的壓力,那段時間我偷偷去英國看他,看見他在愛……在倫敦,每晚都要吃好幾片安眠藥才睡得著,沅沅,你知道嗎?他這個孩子不是壞孩子的,他隻是嘴笨啊。是我這個當媽媽的沒有好好教會他說話,你多給他一次機會,你要相信,他真的真的,除了喜歡你、想讓你回來之外,真的沒有做過比這個更努力的事了,你相信他一次,好不好?”


  無聲淚水,從舒沅通紅的雙眼裡落下。


  “媽媽不想幹涉你們的事,他也不讓我說,但是這次,就這次……”


  鍾秀幾度哽咽。


  當是時,一道突如其來的男聲,卻陡然橫插一腳,在她們背後出聲。


  “舒……沅?”


  不過一聲。


  那尾音發顫,是如有預感的丟盔棄甲。


  兩人齊齊抬頭看去。


  視角使然,鍾秀先一步與對方目光交接,隨即歪了歪頭,滿臉疑惑。


  眉心微蹙。


  即便她已然五十有二。


  然而不笑時,尤其泫然欲泣時,臉上卻全然不見歲月痕跡,恍惚還留有許多年前,在Richard的婚禮上,被戲弄著哄上臺,依舊毫不介意、朗聲大笑的青蔥少女痕跡。


  她對一切一無所知,他卻因另一個女人,對她恨意燎原,了若指掌。


  鍾秀問:“……你是?”


  宣揚牙關緊咬,背在身後的手顫顫發抖。


  另一頭,女人卻已一抹眼睛,鼻音重重,咕哝著想起:“是Richard的弟弟吧?……還是兒子?我們好像見過。”


  當然見過。


  宣揚碧藍兩眼滿是血絲,既不點頭,也不搖頭,腦子裡亂糟糟吵成一片。


  停頓片刻,隻得逼著自己別過臉去,看向舒沅。


  “我是來找你的,”他說,每一個字都咬字極重,“舒,這次劇本的事,我決定了,還是全權交給你,分部那邊,之後會派人跟你協調,至於我,可能要先回總——”


  *


  “叮”一聲。


  仿佛是天意。


  就在他努力圓謊,努力想要在她面前挽留最後一絲形象的瞬間,面前,搶救室大門霍然打開。


  他後話戛然而止。


  舒沅猛地站起身,扭頭看去,那被簇擁其間,戴著氧氣面罩、腦後頭發全給剃了個幹淨的病人,此刻雙眼緊閉地俯臥,血跡斑斑的西服,早已替換成一層又一層的繃帶,不僅慘,看起來還滑稽得慘絕人寰。


  ——好醜。


  舒沅揉揉被淚意模糊的眼睛,看清楚,笑了聲。


  醜死了。


  可眼淚更先一步掉下來。


  顧不得醫生還在向她們這些家屬感嘆,顧不得他們在說,蔣成是如何運氣好躲過一劫,要不然瓷片刺入後腦神經,將會後患無窮,而他剛剛好,隻是分毫之差,從鬼門關前被人拉回人間——


  嘁,其實有什麼幸運的?


  他簡直是世界第一冤大頭,替死鬼。


  “沅沅?”


  “媽,我沒事……沒事。”


  她側頭避開蔣母的打量,試圖笑著,轉瞬間,走到他跟前,又忍不住扁起嘴。


  豆大的眼淚掉下來。


  她隻敢認認真真看他一眼。


  下一刻,便再忍不住的捂緊臉,蹲下身。


  “蔣成……”


  她攥緊手裡的報告單。


  終於,當著所有人的面,二十八歲的舒沅,卻像個孩子似的,號啕大哭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所謂的十點,就是十點開頭的時間都包括在……(被打走)——俺誠懇道歉,還是沒調整過來生物鍾,晚上六七點一直打瞌睡orz我再努力兩天!


  而且過渡章太難寫了555,好在,下一章是糖(一本正經臉)


  感謝在2020-06-02 22:08:24~2020-06-03 20:19: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說有一日總會揚名天 2個;朝歌、星子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ygdjosjshjka 10瓶;蛋挞妹妹233 5瓶;子夜有星光、問問、五花肉的肥 3瓶;胡蘿卜片 2瓶;LI關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1章


  此後數天, 香港一直都是陰雨交加的壞天氣,不見晴朗。


  舒沅來回奔波於路亞娛樂和醫院之間的狀況,更是已成常態, 本來早該返抵上海的計劃, 也因為公事麻煩不斷, 私事放心不下, 隻得一拖再拖,始終定不下具體方案。


  同樣的, 橙子在任方家裡的滯留時間, 也隨著她“戰線拉長”逐漸無期限似的增長。


  舒沅原本擔心那頭情況, 正準備拜託顧雁去一趟,另外安置好橙子的住處。可沒想到, 那位任先生卻極負責, 直接主動提出多照顧橙子一段時間, 順帶的,不忘每天雷打不動發來一段短視頻,給她看橙子在公園草坪上活蹦亂跳撿球的傻樣。


  【任方】:今天的橙子, 附視頻。


  【任方】:您盡管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它。


  ……您?


  舒沅撓撓鼻尖。


  雖然總感覺對面說話方式像是換了一個人,但她此刻焦頭爛額,實在也沒闲心顧慮太多, 隻得道謝再道謝,繼續定下心神,先處理香港這頭一團亂麻的大小事再說。


  *


  時間轉瞬即逝, 又是小半個禮拜過去,來到周末。


  舒沅從青禾大廈出來,斜挎著一背包劇本材料,左手提著小袋超市購物戰利品,右手撐傘。晚餐前,終於冒著大雨險險抵達醫院門口。


  卻沒想剛一下車,映入眼簾,依舊還是連日拉開間隔的警戒線,在風雨中晃晃欲墜。


  明明已經驅趕無數次,醫院前坪,卻還是和昨天一樣的場面。


  擁攘的香港媒體照舊圍堵不休,也不管會否影響到醫院的正常經營,仍舊不死心地扛著長/槍短/炮,圍住蔣氏派來的發言人,在雨中大聲發問:


  ——“你好!我是AOE娛樂的記者,請問現在蔣先生情況如何?有沒有脫離危險期?什麼時候才能出來接受採訪?”


  ——“我是金融前線的記者,麻煩回應一下,蔣氏方面將如何應對近期股價狂跌的情況,這是否佐證了股民們的擔憂,意味著小蔣先生的身體狀況,將直接影響到大眾對於蔣氏的發展信心?大蔣先生有沒有重新出山的打算?”


  ——“請問貴公司有沒有考慮過最壞的情況,請正面回答,謝謝!”


  ……


  港媒是出了名的敢問敢寫,不到片刻,對話越來越尖銳。


  那負責人聽得面色凝重,到最後,索性無論對面問什麼,隻一個勁的微笑擺手。


  “抱歉,蔣先生現在不方便接受採訪,各位請先回吧。”

推薦書籍
"顧嬈顏正腿長後臺硬,媚骨天成,卻放著家產不繼承,跑到演藝圈跌爬滾打。 某演員:不怕,再不紅就改行。 顧嬈:唉,再不紅就回家繼承家業。 某女星:成名後嫁入豪門√ 顧嬈:嫁什麼豪門,我就是豪門。"
2025-01-06 15:04:06
趙小嬋出生的時候,家裡也是富過的。 她爹趙明義是個二世祖,對於女兒的出 生,既不高興,也不難過。閨女出生
2024-12-03 13:52:43
"我,雨蓮天尊,開了一個算命直播間。 連線時男人急切道:「我和我老婆在國外旅遊時,她忽然消失了!」 彈幕飛快地刷新。 【你是潛水教練?】 【又是殺妻騙保?】 男人眉頭緊皺:「我沒有殺她,我隻想知道她到底在哪兒!」 我:「你確實沒殺她,她正在隔壁數….」 話還沒說完,「砰」的一聲巨響! 男人酒店房間的門鎖被砸爛了.."
2024-11-22 11:53:24
為了誘惑禁欲哥哥,我偷偷地往他杯中下藥。 眼前卻突然飄過一連串彈幕。 【不用藥,他超愛!】 【寶寶啊!什麼藥都沒你有用!】 【笨蛋美人幹壞事不成反被……】 我正迷惑不解,身後倏忽靠上溫熱的胸膛: 「讓我中藥後,想做什麼?」
2024-11-12 09:50:13
黑幫老大極度恐同,所以我一直將自己的取向隱藏得很好。 可當我好不容易混成他的二把手小弟後。 卻因為一次失敗的裝逼,我被他唯一的獨苗苗謝平琛纏上。 謝平琛將我壓在床上,大掌摩挲著我的後頸,言語威脅: 「讓我進去,不然告我爸!」 「再來一次,不然告我爸!」 「吃幹凈點,不然告我爸!」
2024-12-04 18:06:48
"我從小淚腺異常敏感,受不了一點刺激。 身體稍微被人碰一下,就會瘋狂掉眼淚。 弟弟程守是我唯一的止哭神器。 淚意湧上來時,隻要得到他的安撫和觸碰,就能瞬間止住。 他終止了我一次又一次難堪的淚崩。 可也是他,壓著我動作粗暴,語氣惡劣: 「哥,哭出來。」 "
2024-12-05 13:26:59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