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


  你擱這做人口普查還是問卷調查呢?


  明明舒沅剛才心裡還緊張到揪成一團。


  被他劈頭蓋臉、這麼拉家常似的幾句問下來,一時間竟恍惚不知身在何處,眼裡不知不覺帶了幾分質疑色彩。


  頓了頓,嘴角抽抽,還是忍不住抬眼看他。


  “是,住宿舍,泡圖書館。那個,蔣成……不是,蔣總,我們……要不要聊聊書的事?”


  “哦,對——書。”


  “……”


  原來他比她還狀況外,像是突然被人提醒,才想起這一遭。


  說話間,視線掃向自己壓在手肘下的幾張A4紙,不著痕跡地往文件堆裡塞塞藏藏。


  塞到一半,正好看到那紙頁右上角,某張喜氣的大頭照,卻不由一停,又像是確認似的,重新抬頭看了她一眼。


  舒沅:??


  她本就心提到嗓子眼,自然把他動作盡收眼底,那照片也不巧,正好看得明明白白。


  尤其自己那熟悉的胖胖圓臉,想也知道,對面八成是在想她是不是本人,變化怎麼能這麼大,說不準還要聯想起她高中時候的各種蠢事……


  一時間,簡直頭皮發麻。


  甚至嘴搶在腦子前頭,對著人稀裡糊塗就說了句:“我瘦了挺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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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學的時候?”


  “呃,差不多吧,就是高中畢業以後,沒有高中那麼緊張,吃也沒吃得那麼多,慢慢慢慢就瘦下來了……”舒沅說著,輕咳兩聲,從文件袋裡抽出自己帶來的“更新版”個人履歷,輕輕推到對面,“所以還是看這份吧,昨天我拿錯了。”


  蔣成聞聲低頭。


  這頁嶄新的履歷,和自己昨天給葉文華“上完課”抽身要走時、偶然一眼掃到的全然不同,滿滿當當的榮譽和著作摘錄,在同齡人裡顯然拔尖。右上角的大頭照,也不再是他熟悉的圓圓臉,相反,描了淡妝,眼神清亮,透著股白白淨淨的清瘦書卷氣。


  是了。


  她的變化的確足稱改頭換面。


  時間和社會的磨礪,足夠叫一個少女褪去昔日的青澀,沉悶,羞怯,如同真正破繭。


  也因此,他昨天甚至沒能一眼認出她,隻以為又碰到哪個不長眼尋求偶遇飛上枝頭的“小麻雀”,上演偶像劇裡才有的灰姑娘情節。


  “蔣總?”


  舒沅的手指悄悄動了動,打斷他的不覺出神。


  見他抬頭,又飛快收手,衝他擠出一個頗職業化的笑容——她就是這樣,不會哭的小孩也不會敘舊。


  對她而言,最好的靠近,或許隻有一個充分能說服她的由頭,一個借口,一份工作。


  “不用叫我蔣總。”


  蔣成的視線從她緊張到微微發抖、相扣的雙手上挪開。


  隨即有些生疏的擺了擺手——平素不常用這樣親和的姿態,用起來難免有些別扭,好在他聰明,也很快調整過來,給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剛才問你那些,也是想拉近一點距離,要是你都把我當領導,寫書不是就有很多限制嗎?不用寫得像宣傳語錄一樣,放輕松就好。”


  “诶?”


  “其實這個項目已經確定了,隻要你點頭,我們就可以籤合同,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給不給你寫,也不需要你再多介紹自己——隻是怎麼寫的問題。”


  隻、隻是怎麼寫的問題?


  舒沅在象牙塔裡呆久了,一向習慣了學術交流般有來有回的“過招”,彎彎繞繞,各種邏輯陷阱,自詡也算經驗豐富,可沒成想到了現實裡,倒被他快刀斬亂麻的語氣唬得一愣一愣的。


  ——可是傳記還能怎麼寫嘛。


  尤其是這種成功學的東西,說句實話,如果不是給蔣成寫,她一向做的都是偏近現代文學研究的東西,是典型的學院派,根本不願意去涉足這類商業化的寫法。原定的計劃,也不過是通過時間梳理的方式,舊瓶裝新酒,看怎麼給蔣成建起一個“傑出青年企業家是如何走向成功”的優秀模板,結果對面這麼一說,她反而像個門外漢,坐在原地,呆了。


  想來想去,也隻能問一句:“所以……你想怎麼寫?……別、別笑啊,我認真在問的。”


  嚴肅的氣氛,隨著她這句落地而一掃而空。


  蔣成一個沒憋住,突然被她那傻呆呆的樣子逗笑,隻得掩飾似的扶住額角,仍遮不住唇角微勾。


  “沒笑你。”


  “……”


  你這是沒笑我嗎。


  足緩了兩三分鍾才緩過來勁,蔣成伸手調整著嘴角,終於恢復正色,同她有商有量道:


  “暫時還沒有特別具體的想法,不過我想過了,你可能隻是對我高中時期的一些生活比較了解,但之後,包括大學時期啊、創業、甚至天方的發家史,這些就比較模糊了。但恰好,這些反而是我比較想在書裡提一提的點,所以,就需要我們多溝通吧——至少讓你對我有一個比較全面的了解。”


  “啊,這倒確實是……”


  “所以舒沅,如果可以的話,就麻煩你之後Copy一份課表給方忍吧。”


  蔣成就坡下驢,順勢平靜解釋著,不忘給她分析利弊:“我之後有大概兩個月左右的時間不是那麼忙,可以抽出空來,到時候我們再商量一下,看是我去上你的課,還是你專門來我家——嗯,其實也要照顧到女生的各方面問題,所以其實我去旁聽,抽空在學校吃個飯,聊一聊,可能是比較安全的選項了。”


  舒沅:??


  需要犧牲這麼多的嗎?


  “你……其實不用來聽我的課,就約好時間就可以了,我平時沒課的時候比較空,我遷就你比較好。”


  “你不是說青年教師除了上課還要趕發刊的Kpi?”


  “……”


  “我耽誤了你泡圖書館的時間,也會良心不安。總之,你可以放心,時間都會在雙方能力範圍內做安排,到時候我讓方忍做個計劃交給你,同樣的,這些東西在合同裡都會標明……你那邊還有別的問題嗎?”


  ——人家都犧牲到這地步了,她還能有別的問題?


  舒沅心口的困惑一下都被壓平,高帽子戴久了,忙又點了點頭,衝人愧疚一笑:“我肯定也會盡我所能,把這本書寫好。”


  畢竟,蔣成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實在遠超她的想象,一時間,竟都莫名有種責任重大的感覺——


  “诶?”


  “怎麼了。”


  蔣成注意到她神色一變,方才成竹在胸的自得瞬間崩了個口子,不著痕跡的緊張起來,“是有什麼別的問題?”


  “啊,不是,跟合同沒有什麼關系。”


  舒沅擺了擺手。


  視線卻不由瞄向手機屏幕上方,突然蹦出來的好友申請,背後莫名一陣涼意。


  界面上。


  名叫[伊莎貝拉]的新好友,頭像是一隻圓圓布偶貓,正向她打著招呼——


  “舒沅,通過一下吧~我是葉文倩。”


  *


  2009年,那個對許多人而言都難忘的夏天,其實發生了許多舒沅並不知道的“小事”。


  譬如,蔣成接到母親的電話匆匆離校的那天下午。


  路過教學樓下紅榜,明明已經走出很遠,不知為何,又驀地扭頭一看。


  在那裡。


  榜首第一,女孩穿著雪白校服,兩頰緋紅,衝鏡頭豎著剪刀手。


  和氣又友善的小圓臉上,五官都笑得擠作一團。


  她絕稱不上太美吧?


  他想,但真是可愛。


  【上海城南高中2009屆文科高考狀元舒沅 580分】


  【畢業寄語:高三最難最難的時候,我常常拿名人的一句話鼓勵自己,那就是,“最難的路,其實是走上坡路的時候”,這段路實在很難走,遍布荊棘,有太多我能想到或意想不到的困難。或許很多年後,我都忘不了,忘不了每次燈亮便起床,洗漱過後飛快奔出寢室,永遠第一個趕到教室開始早讀的“困”,也忘不了,十點半下課十一點寢室熄燈,十點五十五我才從教室跑出來的“難”,但對我而言,現在回頭想想,原來那都是最寶貴的經歷,是我永遠的財富。我做到了,我沒有辜負所有人的期望,我沒有在困難之前退縮,所以,哪怕十年後,二十年後,我也可以很堅定,很勇敢的告訴我自己:你已經盡你所能,做到最好,不要遺憾,往前看吧!願我們都在山頂重逢!】


  在山頂重逢嗎?


  他歪了歪頭。


  眼前的視線,卻突然呈現數據化般飛速波動,然而,也隻是一秒,一秒過後,一切都恢復如常,不再模糊。


  隻是眼眶仍然湿潤。


  隻是胸口的狂跳仍然難以休止。


  他隻能輕聲說,不知道,是對自己,還是對另一個人。


  ——“那就去山頂吧,往更高更遠的地方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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