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那他就賺大了。


  “我知道!這是投資騙局!”


  眼看青年的氣息消失得無影無蹤,賀知洲終於沒忍住笑出聲:“就是那個——先用蠅頭小利騙他上鉤,然後等他深信不疑加大投資,再連人帶錢一起消失,對不對?”


  “你們不是被鄒武算計,搶了份珍階靈植嗎?”


  寧寧把灼火葵拿在手裡,輕輕旋了個圈:“等他親手把珍階靈植送上來,我們就跟他說拜拜。”


  賀知洲撓撓腦袋,似乎發了一陣瘋,終於有點正常起來:“但你剛剛怎麼變出的另一份朝陽花?之後他送來的靈植,你又怎麼確保一定能在小重山裡找到?”


  “那朵花本來就在爐子裡,我覺得好看,就隨手裝進去了。至於鄒武的靈植,他把大部分物件都放在營地,那身上帶著的,肯定就是不久前在附近採到的東西——難道我們還愁找不到?”


  她很耐心地解釋:“還有這爐子。咱們不是要在秘境裡待兩天兩夜嗎?我專門帶它來煮吃的。”


  “我也有個問題!”


  許曳哭完了,還是有點暈乎乎的:“要是他一直不給珍階靈植,不停用天階的來這兒佔便宜,那該怎麼辦?”


  “唔。”


  寧寧笑著點了點腦袋:“讓他主動把珍階送上來的辦法,這兒可是有很多哦。”


  =====


  寧寧怎麼也沒想到,會在灼火葵盛開的斜坡上見到一張熟悉面孔。


  灼火葵形如太陽花,有個非常獨特的特性。


  若是周圍一片漆黑沒有光線,花瓣就會逐漸退化成白色,等見了光,通體才會變為火焰般濃鬱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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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靈植不算罕見,加之顏色十分顯眼,她沒費多大力氣就找到了灼火葵花叢。


  正午的陽光如流火陣陣,灼火葵鮮豔的花瓣像是染了血,綺麗得不似凡間景色,寧寧正摘下其中一朵——


  卻在散發著淺淺幽香的花叢裡,聞到一股血腥味。


  小姑娘微微一怔,尋著氣息往前。


  在大片燦爛如夕陽的嫣紅裡,躺了個身著紅衣的少年。


  他似乎受過襲擊,蒼白如紙的臉上眉頭緊鎖,狹長漂亮的眼睛緊緊閉闔,看不出有任何蘇醒的跡象。


  一襲紅衣淹沒在花叢中,手臂與胸口都有被利齒啃咬的痕跡,露出內裡瑩白如玉的肌膚與斑斑血跡。


  隻是那張絕色的臉,倒是比花更誘人。


  正是霓光島的容辭。


  “……容辭?”


  寧寧小心翼翼朝他靠近一步,少年周身的幽香與血氣凝結在一起,莫名生出幾分糜爛的美感。


  見對方沒有反應,她放輕動作,慢慢在容辭身邊蹲下,伸手試探他的鼻息。


  手指堪堪放在他秀氣挺拔的鼻下,忽然有陣微風拂過。


  火焰般的花朵隨風搖曳,帶來一陣迷夢般濃鬱的花香,寧寧被風迷了眼,微微眯起眼睛,見到一片飄落在她眼前的花瓣。


  花瓣無聲飄過,再抬眼看他時,便赫然對著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


  容辭不愧是媚修年輕一輩中的天才,不但生了張媚色天成的臉,看人時的神色也十足勾人。


  他的眼睛在五官中最為漂亮,上揚的弧度裡總是帶著若有若無的笑與媚意,眸子裡仿佛含了水色,在陽光下蕩漾出潋滟波光。


  寧寧被他不加掩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把視線挪到容辭身體的傷口上:“你的傷好像很嚴重。”


  “遇見隻魔熊,打了一架,不礙事。”


  容辭毫不在意地勾起嘴角,似乎打算強行撐起身子。然而剛站起一半,便被驟然迸裂的傷口疼得臉色一白,低低吸了口冷氣。


  ——至於身體則不受控制地向前傾,落在寧寧懷裡。


  不對,不是“不受控制”。


  這家伙絕對是故意的。


  “看來我走不了了。”


  容辭居然還在笑,聲線懶散,像顆等待著被人剝開的糖,呼吸落在她脖子上:“寧寧姑娘一介正道修士,一定不會放任我不管吧?”


  溫熱的呼吸帶著香氣,像毛茸茸的小爪子在撓,一隻柔軟的手慢慢攀上她脊椎。


  寧寧從沒跟同齡男生有過這麼親密的接觸,當場被嚇得屏住呼吸,耳根滾燙。


  “我住的山洞裡放了藥,你、你把手放下,我就帶你走。”


  她的聲音小了好幾拍:“就算是受了傷,也不能這、這樣。”


  頓了頓,又毫無底氣地補充一句:“男女授受不親。”


  耳邊傳來容辭毫不掩飾的笑。


  心裡的小人則在瘋狂吶喊,救命,這是什麼妖女和正道大俠之間才會有的爛俗臺詞!


  總而言之,她就這樣把容辭帶進了和賀知洲、許曳一起暫住的山洞。


  毒蘑菇要是得不到解藥,症狀可能會持續好幾天。賀知洲那尊大佛還沒緩過來,見了容辭後驚訝地瞪大眼睛:“哇,寧寧,你怎麼撿回來一朵比你還大的灼火葵!”


  許曳稍微清醒了一些,本來正在哄他的右手臂女兒睡覺,見到容辭後立刻皺眉:“霓光島的人怎麼來了?”


  霓光島和浩然門一樣,名聲都不算太好。


  “容辭受了傷沒地方去,我帶他先來這裡避一避。”


  寧寧似乎完全沒這方面的顧忌,把少年安置在山洞角落,從一旁的包裡拿出傷藥遞給他。


  “他還沒地方去?他可是霓光島進來最受寵的弟子!”


  許曳冷哼一聲:“你如今得了天心草,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覬覦,這種來歷不清的家伙沒必要帶回來——還嫌死得不夠快?”


  “天心草?”


  容辭笑得張揚,艷麗至極的眉眼裡滿是嘲弄與冷意,他笑時大概扯動了身上傷口,蹙眉咬了咬牙:“怎麼,難道在萬劍宗眼裡,我霓光島就必定會做偷雞摸狗的事情?”


  一時間劍拔弩張,沒有人出聲。


  最後打破沉寂的,居然是另一道似曾相識的男音:“這……我來的是不是不是時候?”


  許曳怒氣衝衝地回頭,看見滿臉尬笑的鄒武。


  “我來取灼火葵。”


  他把洞穴裡大致打量一番,輕咳一聲:“不知寧寧師妹的金玉爐……”


  “沒問題了。”


  寧寧努力笑笑,拿起一旁巴掌大的小爐子,在一瞬遲疑後,領著鄒武走出洞穴。


  沒有人注意到,男人黝黑的瞳孔中閃過一絲得意洋洋的笑。


  他不是傻子,為了探明那爐子的是真是假,早就在灼火葵花叢附近埋伏好。果不其然,在不久後便見到了前來採花的寧寧。


  那小姑娘涉世未深,還真以為這種伎倆能騙到他。想來她是放長線釣大魚,等他自願獻上高品階的靈植,再連人帶寶物一起消失。


  那他就偏偏不幹,一直遞給她天階的小玩意兒,享受天階靈植無限翻倍的快樂。


  小丫頭,就這還想跟他鬥?


  再次拿到一堆天階貨色,寧寧的神色果然黯了黯,但還是承諾不久後能雙倍還給他。


  兩人很快就道了別,鄒武正欲離去,卻猝不及防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猛然回頭,竟是在洞穴裡與寧寧起了衝突的許曳。


  “許師弟。”


  鄒武端詳一番他陰沉的臉色,猜不透這人忽然追上來的用意:“有事嗎?”


  許曳冷冷一笑,居高臨下地看他:“你還不懂?他們是在騙你。”


  對了,那伙人都以為他是個上當受騙的大傻子。


  鄒武眉頭一挑,用傳音問他:“所以呢?”


  眼前的少年見他神色如常,終於露出一絲慌亂的神色:“你……你難道早就知道了?”


  “這還不容易。”


  他得意洋洋地嗤笑道:“倒是你,忽然把這件事告訴我,估計是想從我這兒得些什麼好處吧?”


  “不愧是浩然門的師兄。”


  許曳渾身放松了一點,下意識握緊拳:“我想跟你合作,一起把天心草弄到手。”


  鄒武有些驚訝:“天心草?”


  “寧寧究竟把它放在哪裡,連我也不知道。軟磨硬泡都不行,要想得到它,隻能通過暴力途徑。”


  他中了毒,說話時有些暈暈乎乎,但眉宇間的戾色依舊鋒利如刀:“雖然長老們規定不允許以多欺少,但那隻是通常情況下——要是我們有了正當理由對付她,一切就另當別論了。”


  “正當理由?”


  “這爐子不過是個陷阱,她真正的計劃,是等你送來珍品靈植後直接跑路。小重山這麼大,就算你沒日沒夜地找她,也不一定能尋到,但如果有我,一切就都不同了。”


  許曳的聲音很冷:“我會用通訊符告訴你她的位置,讓你和浩然門其他人一起去攔她。到時候寧寧成了騙取靈植的那一個,你作為受害者……不就有了充分的理由做出任何事情?”


  這是鄒武目前聽過最靠譜的辦法。


  如果不與許曳合作,他充其量隻能拿到一堆天階靈植,比起天心草,不過是隨處可見的垃圾。


  “不過……”他停頓片刻,語氣裡多了幾分揶揄和探究,“你怎麼會想要跟我合作?”


  “誰不想要天心草?寧寧手上隻有兩片葉子,我絕不可能分到,要是與你合作,咱倆對半分,我還能拿到一片。”


  許曳聳聳肩:“而且你也看到了,我和那兩個人認識還不到一天,她能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媚修與我爭執,想來也就是個年輕小姑娘,腦子裡沒什麼東西。”


  在一陣短暫的沉默後,劍修少年倏然垂眸,露出一絲柔和的神色:“最重要的是,如果能把它送給師姐……她說不定就會對我刮目相看。”


  “我呸!去你的刮目相看!”


  玄鏡外,一群人正拉著個暴跳如雷的女人:“蘇清寒要是知道你幹出這種事,非打死你不可!我怎麼教出你這麼個徒弟,哎喲我的老腰!”


  她說完看向在一旁悠哉喝茶的天羨子:“你徒弟被坑了,難道就一點都不生氣?”


  天羨子吃了塊白玉糕,咧嘴笑笑:“咱們繼續看,好戲還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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