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想哭,也想媽媽。


  他們這群反派,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站起來?


第23章


  “天心草煉的丹, 吃起來是個什麼味道?”


  賀知洲滿眼好奇地斜倚在門板上, 看寧寧把一顆圓滾滾的東西吞吃入腹。


  她吃得一點兒儀式感都沒有,好像手裡拿的不是什麼聖階靈植, 而是再普通不過的糖。


  “薄荷糖。”


  寧寧三個字剛說完就變了臉色, 苦著臉補充道:“……還有點芥末味兒。”


  “然後呢?”


  賀知洲撓頭:“難道就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比如小宇宙爆發、鬥氣化馬, 恨不得立馬大喊一聲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 從今往後不想繼續做人了?”


  這都哪跟哪啊。


  丹藥入腹後, 雖然讓整個人都為之神清氣爽, 但似乎並沒有多麼特別的功效。


  她體內的靈氣有如一池清泉,這粒丹藥下去,縱然激起了淡淡漣漪,卻也不過是轉瞬即逝的波動,漣漪輕輕蕩開又無聲褪去,從此以後便沒了下文。


  “可能要一點反應時間。”


  寧寧低頭看一看自己的手心, 沒察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她本想繼續說話,不成想卻聽見一陣突兀的女聲:“寧寧,在嗎——!”


  寧寧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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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大師兄告訴了鄭薇綺她苦練金蛇劍法的事情, 導致後者也理所當然地以為,自家師妹是個同樣不折不扣的劍痴。


  大師姐身為親傳裡最富有的人,得到了錢, 卻失去了煩惱, 從而明白人活著一定有得有失。


  在將這句震撼全家的話傳達給寧寧之後,鄭薇綺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她肩膀:“同樣地,要想讓劍術精進, 必須犧牲大量時間和精力——來,跟我繼續練。”


  ——沒錯。師兄師姐不知是商量好了還是怎麼,居然變著花樣地輪流來給她上課。


  可憐寧寧年紀輕輕,就不得不親身經歷不間斷的男女混合雙打,現如今累如老狗,實在經不起接著折騰。


  “就說我出去了!再見再見!”


  寧寧說完就跑,完全不留給賀知洲反應的時間。她之所以這麼火急火燎,除了要避免再度淪為人間揮劍機器,還有另一個重要原因。


  系統發布了新的任務,讓她去清虛谷找一找溫鶴眠。


  在原文裡,裴寂佔盡了小重山秘境的風頭,原主得知後憤懑不已、妒恨難當,可偏生就天賦來看,又遠遠比不上他,左思右想之下,決定去清虛谷與溫鶴眠見上一面。


  ——畢竟以先來後到的說法來看,若非生了場那麼大的變故,多年前便在山下與她相遇的將星長老,其實才是寧寧真正的師尊。


  原主企圖利用這一點,假惺惺地接近討好他,從而榨取後者身上僅存的剩餘價值。沒想到在相處過程中的鄙夷之情自然流露,縱使極力隱藏,也還是被溫鶴眠察覺大半。


  原著裡是這樣描寫的。


  [寧寧笑得溫和,眼底卻閃過一絲冷淡至極的厭惡之色,渾然不知被溫鶴眠盡數看在眼中。


  她討好道:“寧寧一直沒忘記,您才是第一個賞識我的人。不知還有沒有那份福氣,能喚您聲師尊。”]


  聊了沒兩句就原形畢露:


  [寧寧毫不掩飾來意:“聽聞將星長老劍術妙絕,若是能得到提點一二,我將不勝榮幸。”]


  所以溫鶴眠理所當然地更加討厭她。


  俗話說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這樣想想,原主的形象實在有些過於悽慘。


  背井離鄉求學在外,結果落得個師兄鄙視、師姐厭惡、師弟隻當她是個透明人的下場,盡心盡力在作死作妖,卻沒有一次成功過。


  失敗率之高,簡直能夠直接接任灰太狼,去青青草原裡捉小羊,必備臺詞隻有一句:我一定會回來的。


  清虛谷和上次來時沒太大變化,樹影交映、花香疊翠,寧寧行至半途,就聽見了熟悉的琴音。


  雖然仍有鬱結,比起上回毫無希望可言的絕望,卻還是無形之中多出幾分期盼的意味。


  如同陽光墜入迷霧陣陣的叢林裡,清淺的淡淡光線在霧氣間彌漫滋生,染出片片亮瑩瑩的色澤,把空寂幽然的氛圍陡然破開。


  忽然琴聲驟然停下。


  溫鶴眠看見了她。


  昔日叱咤風雲的將星長老如今成了病秧子,安靜坐在樹下時,蒼白面龐被陽光照射得近乎透明。


  他身著一件繡了雪白雲紋的淡藍長袍,長發不扎不束,如同上好的錦緞。鬢若刀裁,如墨眉眼冷冷清清,在與她四目相對的剎那,露出些許訝然的神色。


  寧寧這回是為了特意求人家而來,自然不可能做出頤指氣使的模樣,因此禮貌性笑了笑:“將星長老。”


  溫鶴眠神色淡淡地望著她。


  自從上次與寧寧偶遇,再收到她寄來的信件,他在一夜之中思考良多。


  他如今雖然已修為盡失,腦子裡卻記著多不勝數的絕世功法。這姑娘出現得不明不白,如果一切靠近,都隻是她為了騙取信任而設下的局——


  這並非沒有可能。


  或是說,對於他這種無人願意接近的廢人而言,這種可能性要佔絕大多數。


  溫鶴眠穩下心神,聽她繼續道:“寧寧一直沒忘記,您才是第一個賞識我的人。不知還有沒有那份福氣,能喚您聲師尊。”


  師尊。


  青年在心底自嘲一笑。


  得知她名姓後,溫鶴眠才總算知道,為什麼會在寧寧身上感受到似曾相識的氣息。


  當年他下山除魔,無意間碰見個資質過人的小姑娘,出於愛才之心,便起了收徒的念頭。隻可惜她父母以女兒年紀太小為由出言拒絕,這件事也就暫且擱置。


  沒想到就是她。


  自從寧寧知道他修為盡失,便再也沒來探望過,反倒參加了玄虛劍派的弟子選拔,被他人一眼相中。


  如今再說這個,未免有些太遲。


  寧寧明白溫鶴眠不傻,見他不為所動,就知道對方一定是看穿了自己的用途。


  ——這回她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做一回反派角色,再也不用擔心翻車了!溫長老,還是你最靠譜!


  這是反派們的一小步,寧寧的一大步。


  她深吸一口氣,一本正經地念出那句致命臺詞:“我——”


  這個字一出來,寧寧就察覺了不對勁。


  奇怪。


  為什麼身體裡的靈力不受控制在四處衝撞……好像隨時都會衝破血脈和皮膚。


  不、不會吧。


  天心草的藥效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種時候來?!


  溫鶴眠敏感地察覺到一絲靈氣波動。


  緊接著波動越來越明顯,外溢的靈氣一圈圈蕩開,紛亂無章、氣勢洶洶,頗有橫衝直撞的虎狼之勢,掀起陣陣清風。


  罡氣成風,吹落一瞬飄飄搖搖的花雨,盡數遮擋在他眼前。


  花瓣落下,溫鶴眠看見不遠處的小姑娘不知何時變了神色,臉頰慘白地半跪在地。


  這是……食用了過烈丹藥後,身體無法承受體內暴漲的靈氣。


  莫非她來這裡是為了這件事?


  察覺到身體有異,卻又不知應該如何應對,所以沒做多想地……前來問他?


  青年拂衣起身,掃落一簇落花,繼而蹙眉上前,來到寧寧身邊。


  身體裡翻江倒海,猶如夜半猛然漲了潮水,卻不知道應該如何抵抗,隻能眼睜睜看著洪水衝破堤壩,泛濫成災。


  翻湧的靈氣攪動著血液,連五髒六腑都好像錯了位,她難受得咬緊牙關,神志恍惚間,忽然聽見一道清泠如冬雪的聲線:“氣沉丹田,催動識海,嘗試將靈力聚攏。”


  是溫鶴眠。


  真是倒霉死了!上次來見他被石頭砸腳,沒想到這回更慘,身體裡像在玩掃雷似的,稍有不慎就砰地直接炸了。


  雖然心裡腹誹了幾句,寧寧還是很乖地聽從他的指示,垂下眼睛感受識海的存在。


  那是一片無邊際的空間,不同於平日裡的平和幽寂,種種思緒橫衝直撞,被動亂的靈氣一攪和,就更加混亂不堪。


  “不要急,緩慢地進行吐納呼吸。想象身體裡出現了諸多河道,將靈氣一一容納疏通。”


  溫鶴眠的聲音悠然響徹耳畔,身體裡的滔天巨浪一浪接一浪,讓寧寧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勉強攥緊手掌,按照他的話嘗試吸納。


  識海動蕩,血液翻湧,隨著緩慢的呼吸漸漸聚攏平復。身體裡的每一處經脈都恍如一條河流,將四處衝撞的靈氣一一容納。


  等一切風浪平息,寧寧已是滿頭冷汗。


  “好些了?”


  溫鶴眠輕聲道:“誰讓你服下的丹藥?”


  寧寧的腦子裡一片懵,下意識回答:“我師尊。”


  頓了頓,好像有些委屈:“他之前還說,自己煉丹技術一流,曾經被拈春堂堂主看中當徒弟過。”


  ——結果怎麼把好好的天心草做成這種樣子了?


  溫鶴眠似乎很輕很輕地笑了聲:“你可知,拈春堂堂主是個怎樣的人?”


  看她搖頭,便不緊不慢地低聲補充:“拈春堂醫者仁心,唯獨堂主獨領風騷,別的一概不管,唯獨中意煉毒。”


  寧寧:……


  好,不愧是你,師尊。


  當初那個覺得你很帥的傻子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鈕祜祿寧寧。你選的嘛偶像。


  “不過這味藥雖則性烈,他也有諸多考量,既最大程度發揮了藥物作用,又不至於讓你爆體而亡——你師尊的確是煉丹的天才。”


  溫鶴眠說罷遲疑片刻,聲音比之前更低:“以後再遇見類似的事情,不要……”


  不用來找他。


  他能力有限,恐怕幫不了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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