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英俊的,攻擊性的。


  依賴她的。


  這時,謝啟則低下頭,俯近她的耳邊。


  這是一個微妙的角度,她正好可以看見他冷靜的神色,又能感到他充滿嫉妒的呼吸。


  “求你了。”他說,“我不喜歡你提到別人。”


  謝黎耳根一麻,像有羽毛輕輕掃過,從頭皮到後頸一陣收緊。


  她之前完全不懂,謝啟則為什麼那麼沉迷擁抱,現在似乎懂了一些。


  此時此刻,她也莫名渴望,他能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直到重量完全壓迫她的骨骼與肌肉。


  人就是這樣奇怪,會覺得空間越狹窄越安全,被褥越沉重越安心。


  看到喜愛的事物時,甚至會生出一種破壞性的衝動,希望對方緊緊抱住自己,直到骨骼嘎嘎作響。


  “……好,我答應你。”謝黎啞聲說,“起開。”


  他卻一動不動:“不。”


  “聽話。”


  他盯著她看了片刻,冷不丁問道:“我隻要看著你,就想抱你。你為什麼從來不想抱我呢?”


  謝黎失笑:“如果我不想抱你,根本不會給你抱我的機會。”


  謝啟則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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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黎伸手回抱住他,像之前那樣用臉頰輕輕蹭了一下他的臉頰,輕笑著斥道:“傻瓜。”


  說完,她剛要起身,卻被謝啟則按住肩膀,一把推了回去。


  謝黎覺得自己真的昏了頭了。


  他這難得一見的粗暴舉動,居然讓她有些興奮。


  她平定了一下呼吸,仰起頭:“怎麼了?”


  謝啟則盯著她的眼睛,眼神如同某種密集黏滑的物質,像是要嚴絲合縫地纏繞在她的身上。


  “你是不是……”他緩緩開口,一字一頓。


  不知是否她的錯覺,他的手,似乎在抖。


  “喜歡我?”他說。


  “對啊,”謝黎笑著,語氣近乎坦蕩,“我喜歡你。”


  謝啟則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在想什麼,渴望什麼,從來都是明明白白寫在自己臉上。


  這時,他卻像沉入晦暗的大海一般,所有情緒甚至生理-反應都消失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胸腔似乎都停止了起伏,仿佛死人一般平靜無波。


  與此同時,四面八方傳來奇異的震顫感,空氣中似乎擠滿了密密麻麻的呼吸器官,發出粗重而激烈的喘-息。


  謝黎有些疑惑:“怎麼了?”她想了想,握住他一隻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胡思亂想什麼呢,如果我不喜歡你,怎麼可能答應和你在一起?”


  又怎麼可能容忍他一直埋首於她的頸側,不停地蹭來蹭去?


  更不可能把他留在家中,耐心教他生活常識,甚至像長輩一樣操心他的未來。


  除了他,她從未允許過第二個人進入自己的生活。


  謝啟則卻像沒聽懂一樣,盯著她,面無表情地命令道:“再說一遍。”


  下一秒鍾,謝黎做了一件讓他頭皮發麻的事情。


  她撐起上半身,微仰頭,親了一下他突出的喉結。


  “我喜歡你。”


  她的吻很輕,幾乎跟羽毛無異,卻像是千絲萬縷的菌絲,鑽進他的喉嚨,勢如破竹地進入他的頭腦。


  他的菌根網絡縱橫綿延數十萬公裡,卻被她一個輕吻絞住了胸腔。


  那種感覺,就像是憑空長出了一顆勃動的心髒。


  生長的酸麻感,極速跳動的鮮活氣息,猛地貫穿了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經。


  他向來控制欲極強,不然不會跟菌根網絡融合得那麼完美——菌根網絡會牢牢把控森林裡每一棵樹、每一株花、每一根草的信息——仿佛生來就是這種湿冷陰暗的生命一般。


  這樣的人,多多少少都會有失控之感,可他很少感到失控,總是覺得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被謝黎殺死時,他沒有感到失控,因為確信自己還可以復活。


  跟謝黎在一起時,他也沒有感到失控——她已經是他的了,不管她是否會發現他的身份,她記憶裡都會打上他的烙印,他為什麼要失控?


  現在,他卻感到了非常強烈的失控感,幾乎讓上半身陷入了動彈不得的狀態。


  ——謝黎喜歡他。


  喜歡這個詞,是如此輕盈,人人都可以說喜歡……喜歡睡覺,喜歡聽歌,喜歡旅遊。


  他沒想到這個詞從謝黎口中說出來,是如此有分量,令他控制不住地感到……恐懼。


  人會下意識回避讓自己產生負面情緒的事物,太過負面的回憶,甚至會強迫大腦遺忘。這是人體的一種保護機制。


  他作為領導者,卻會把負面記憶永久儲存在大腦,並冷靜理性地加以分析。


  除了避免重蹈覆轍以外,也能讓自己更加有效地控制情緒。


  ——他大腦把謝黎的告白識別成了負面記憶,下意識開始分析。


  然而,他隻分析出了一個答案——謝黎說的是真話。


  她是真的喜歡他。


  他神色冷靜到極點,內心卻幾近恐慌。


  為什麼會這樣?


  他聽見自己平心靜氣地說道:“再說一遍。”


  “我喜歡你。”


  “再說一遍。”


  “我喜歡你。”


  她還可以繼續說下去,他卻不敢聽下去了。


  他的情緒從來沒有這樣混亂過——她為什麼要喜歡他?


  哪怕是謝啟則,也並不值得她喜歡。


  更何況,謝啟則不過是一張虛偽的畫皮。


  他突然想起,跟謝黎在一起的那一天。


  那時的他以為,等謝黎發現謝啟則就是修以後,自己會變得更加興奮。


  誰知,這一天即將來臨時,他卻感到了無法排遣的恐慌。


  謝黎為什麼要喜歡他?


  他有什麼值得謝黎喜歡的?


  ……她知道真相後,會傷心嗎?


  他看著謝黎的眼睛,心口像是中了一槍——那天,謝黎射出的一槍,終於在此刻對他造成了實質性的傷害。


  他是個冷血無情的怪物,天生沒有同情心——可以聽見整座城市的喜怒哀樂,對任何一個普通人來說,都是毀滅性的災難,輕則抑鬱谵妄,重則精神分裂,渾渾噩噩,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他卻冷眼旁觀,從來沒有把周圍人的生老病死放在眼裡。


  現在,報應來了。


  他開始擔心。


  ——擔心她會發現他的真實身份。


  他開始恐懼。


  ——恐懼她發現之後的種種反應。


  他開始後悔。


  ——後悔不該欺騙她。


  後悔到一定程度,他的胸口甚至生出了一種生理性劇痛,像是被烙上一塊刺燙的烙鐵,皮膚滋滋作響,鮮血沸騰不已。


  他知道什麼是喜歡,什麼是同情,什麼是……愛了。


  如果說,喜歡是激動、興奮,想要佔為己有的濃烈欲望。


  那麼,愛則是森冷的憂怖,子彈一般猛地將他穿透了。


第213章 Chapter 27


  最後, 謝黎匆匆忙忙地推開了謝啟則,跑向廚房——這小子沉迷撒嬌,忘了自己還熬著一鍋湯, 等焦糊味兒擴散開來時, 已經熬成了一鍋濃縮湯。


  謝黎一邊拿抹布擦拭灶臺, 一邊瞥向湯鍋,裡面被熬得隻剩一小汪湯水, 幾節蓮藕, 以及幾株……豔麗的紫蘑菇。


  是的, 豔麗的,紫色的, 蘑菇。


  謝黎:“……你拿毒蘑菇熬湯?不對, 城裡還有蘑菇?你在哪兒挖的?”


  這年頭生態環境差到耗子都快滅絕了,隻有蟑螂還在堅強地滿地亂爬, 居然能讓他挖到這麼漂亮的毒蘑菇?


  謝啟則看著毒蘑菇,神色莫測,不知在想什麼, 半晌才說道:“衣櫃裡挖的。”


  謝黎:“……”


  她立即放下手上的湯鍋,跑向臥室, 打開衣櫃一看, 好家伙,角落裡果然長了幾株紫蘑菇!


  這場面給人一種無法形容的不潔之感,謝黎看了一會兒,忽然汗毛倒豎——這些豔麗得近乎詭異的紫蘑菇,讓她想到了一個人。


  一個可以操控菌絲的人。


  菌絲是真菌的一部分, 真菌又由菌絲、孢子、菌根和子實體組成——其中,菌絲負責擴張和吸收營養, 孢子負責傳播真菌的“種子”,菌根則與周圍的植物形成共生關系。


  廣為人知的蘑菇,其實隻是真菌的子實體,生產孢子的生-殖-器-官。


  如果這些蘑菇真的是那個人的一部分,豈不是相當於他把自己的……器官種在了她的衣櫃裡。


  謝黎:“…………”


  她很少爆粗口,此刻卻忍不住暗罵一句死變態。


  她眼角抽搐不止,砰的一聲關上衣櫃,強壓下內心翻湧不休的情緒:“……收拾東西,準備搬家。”


  謝啟則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為什麼?因為那些蘑菇?”


  他上前一步,神色莫辨:“可是,你之前不是覺得很好吃麼。”


  謝黎:“……”


  她到底吃了多少毒蘑菇?


  一想到衣櫃裡那些品種不明的蘑菇,被她嚼碎了咽了下去,一股嘔吐欲就直衝喉嚨——不是她對修痛恨到這個地步,任誰吃了衣櫃裡的不明真菌,都會是這個反應。


  就在這時,她下巴被一隻手輕輕抬起。


  謝啟則盯著她,眼神貪婪得令人毛骨悚然,仿佛她意識到自己吃了毒蘑菇這件事,讓他感到了不可遏抑的興奮。


  謝黎莫名其妙,他也吃了修的毒蘑菇嗎?


  表情古怪成這樣。


  謝黎一巴掌拍開他的手:“幹什麼。”


  “你不是想吐麼,”他說,“可以吐在我的手上。”


  謝黎:“……滾!”


  她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去收拾東西,聽話。”


  謝啟則垂下眼睫:“我會聽話的。但你要告訴我原因,為什麼搬家?”


  謝黎隨便找了個理由:“因為那些蘑菇有毒,我不想跟毒蘑菇住在一起。”


  謝啟則卻像故意要她犯惡心似的,低頭,逼近她的耳畔:“可是,你之前吃了很多次,都沒有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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