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爾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驀地睜大，漆黑的瞳仁裡閃著茫然和震驚。
南希衝他揮揮手，消失在空氣裡。
他驚愕地望著少女消失的空地，手指輕觸了一下自己的唇。
這就是甜的味道嗎？
南希再度睜開眼，雖然頭很昏，但還是掙扎著坐起來。她扭過頭看向塞西爾，對方輕輕皺著眉，似乎馬上就要醒過來。
她忙從枕頭下拿出小瓶子，把最後一滴夢魘水，滴在塞西爾的唇上，接著自己也服用了一滴。
她想快點趕回去，不想讓塞西爾等的太久。
眼皮重新重重地蓋下，她再次進入夢境。
這一次，是在一座巨大的花園，她落在灌木叢裡，一時有點懵。
“宿主，你瞧那個噴泉。”
南希抬起眼，看到正前方十米遠的地方，一座噴泉正“哗啦啦”地噴射出糖果。五顏六色的半透明水果糖，散發著香甜的氣息，“噼裡啪啦”落在池子裡。
一個高挑的男人走了過來，黑發黑眸，身上穿著黑色的流光神袍。南希一眼認出是成年的塞西爾。
塞西爾走到噴泉旁，靜默地站了一幾秒，伸手取了一顆紅色的水果糖。修長好看的手，捏著紅彤彤的糖果，輕輕在指腹間轉了轉，放進嘴裡。甜甜的糖味，立刻在唇齒間散開。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愛吃糖的，大概就是年少時輕飄飄的一吻，讓他格外喜歡糖的味道。
每次吃到甜的東西，都會讓他回憶起那個溫暖的午後。少女穿著絲絨裙子，踮起腳，快速地在他唇上輕啄了一下。她璀璨的藍眼睛，就像盛滿陽光的天空一樣，那麼漂亮，那麼溫暖。
她說她是他的女朋友，那麼為什麼都過了好幾百年，她也不曾出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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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松鼠從樹上溜下來，想去噴泉裡偷顆糖。它快速越過南希的腳背，蓬松的大尾巴擦過南希的腳踝。
南希嚇了一跳，以為是老鼠之類的，驚呼一聲跌出灌木叢。
頭頂立刻被一大片陰影罩住，她仰起臉，立刻墜入漆黑的海底。
“塞西爾。”她下意識地輕喚一聲，大概這個塞西爾跟現實中的那個沒有差別，她立刻伸著手求抱抱。
年輕的神明身體微微一僵，抿了抿唇，揪著她的袖子把她拉起。
“這次過了多長時間？”她笑著問，“又一個十年嗎？我盡量很快往回趕了，沒想到你一下子長大了。”
塞西爾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似乎在判斷她是不是幻象。這種情況在漫長的等待中時有發生，他有時候因為太過思念，會不自覺地產生幻覺。
“嘿。”南希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
“不，不太久，也就過了四五年。”塞西爾輕聲說。
少女松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太好了，看來我這次速度挺快嘛。”
“唔，我這次還是待不久，而且，是最後一次來了。”她有些抱歉地說。
“最後一次？”塞西爾眼中露出一絲驚愕和恐懼，心髒就像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猛地攥住，一絲血液從捏緊的部分輕緩地流出。
“嗯，不過不用擔心，反正你很快就會遇到我了。”南希連忙安慰。
一會兒你就醒來了嘛，可不就遇到我了？
塞西爾看著她，情緒平穩了一些，他抿了抿唇，“我記著你的話，沒有結交一個朋友。”
南希微微有些驚訝，“一個都沒有嗎？”
“嗯，就如你所說的一樣，他們的笑容很假，目的也很明確，就是想從我這裡得到權柄或是寶物。”
怪不得她覺得這個塞西爾，要比她初次見到的溫和許多，原來避開了受騙的那段經歷。
“可是這樣不會寂寞嗎？”她有些擔心地問，“也不是所有人都不可信……”
塞西爾沉默了一下，“基本是這樣的，來找我的人都帶著深厚的目的。”誰會想跟死亡君主交朋友呢？他們因為懼怕而產生厭惡，甚至都不想與他有肢體的接觸。除了她……
他的眼眸柔和了一些，“不用擔心，我已經習慣孤獨了。況且就像你說的那樣，用不了多久，我就會遇到你，那時我就有朋友了。”他有點不好意思說女朋友這個詞。
“如果還要等很長時間呢？”南希有點不確定這個時期的塞西爾在什麼時代，要多長時間才能碰到她。
“那就等吧。”塞西爾輕聲說，“隻要你說你肯定來，我就可以等下去，等多久也沒關系。”
對於他而言，漆黑的生命裡隻要有一點光的希望，就能支撐他活下去。最怕的是，這點光是他的幻想，一個夢境，醒來以後發現根本不存在。
“你是真實的嗎？”他很認真地問，“不是我想象出來的吧？”
南希微微一怔，心髒沒來由的有點酸澀。塞西爾得生活得多糟糕，才會認為她是他想象出來的啊？
她拉起他的手，帶著他摸摸自己的臉，藍色眼眸溫柔地看著他，“我是真實的，我叫南希，是你的女朋友。”
指腹碰觸著她的臉，溫熱而柔軟，塞西爾輕輕垂下眼簾，那就沒什麼可怕的了。隻要她是真實的，讓他等多久也願意。
“宿主，該離開了。”小r小聲說。
這次顯然比上兩次更快了。
“你要走了嗎？”塞西爾覺出她神色有異。
“嗯。”南希有些抱歉地點點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次會這樣快。”
塞西爾輕笑一聲，“沒關系，不必對我感到抱歉。今天我很高興，這本來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午後。”但是遇見了你，一下子就變成可以支撐我繼續等下去的信念。
“宿主。”小r繼續催促。
“好啦，我走了。”南希說，她現在有點擔心，不知道塞西爾醒來會不會記著這一切。她該怎麼解釋呢？還有ssr幣，一點影子都沒見到。
“你可不可以……”塞西爾猶豫著輕聲說。
“什麼？”
“可不可以像上次臨別那樣……”塞西爾也不知道這個要求是不是太過分，“當然，如果不可以，也沒關系。”
“啵啵嗎？”南希笑了一下，“當然可以。”她踮起腳去親吻他，但還沒碰到賭坊就一下子消失了。
“塞西爾？”她驚訝地喚道。
“我在。”耳畔傳來低沉的有力的回應。
這個聲音不像夢境中發出的那樣，而是帶著熱氣撲向她的耳朵。
她啪地睜開眼，醒了過來，瞳孔中映出塞西爾漆黑的眼眸。對方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像是確認她的真實性。
她心虛地抬手摸了摸他的臉，“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是不是你夢到小時候的我、青少年的我，和成年以後的我？”塞西爾問。
“嗯，對……”
“那也是我的夢。”塞西爾看著她的眼睛說。
“咦，好奇怪，”南希眨著大大的碧藍色的眼，“為什麼我們的夢會連在一起呢？”
“世上很多東西都無法解釋，”塞西爾說，“但是這種事情並不是沒有發生過。”
見他沒有懷疑，南希放下心，眼中湧起笑意，“很有趣，你以前的生活。你是真的不記得我啊？”
“嗯，”塞西爾點點頭，“但是很溫暖。”
“嗯？”
“你的出現讓我很溫暖。”在那段孤寂的歲月裡，他曾幻想過有這樣一個人去拯救他。他也曾幻想過在沒有經歷背叛之前，就有人穿越時空去提醒他。沒想到，這一切會真的發生。
“有一件事我覺得很奇怪，”南希問，“每次我去，時間都過了很久。你不是真的再夢境裡生活了那麼久吧？”
“沒有。”塞西爾溫柔地把她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讓她坐好。“並沒等那麼久，是夢境的錯覺。”
南希立刻拍拍心口，“那可太好了，不然我要內疚死了。那麼漫長的歲月，我竟然讓你等了那麼久。”
“我不覺得久，”塞西爾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像是很久沒有見到她一樣，“南希，你這次不會再離開我了吧？”
南希以為他在說夢境裡的事，立刻笑著說，“當然不會了，我就在你身邊啊，我是真實的。”
塞西爾點點頭，低下頭，輕輕啄了啄她的臉。
“宿主，恭喜獲得五個ssr幣，【黑暗神失而復得的光：有一件事他沒有告訴她，他是真的經歷了那麼多年，重新回到了過去，每一天都在等她。】”
“還有，我升級完了，現在是sr。”
第85章
南希的眼睛微微睜大, 什麼叫塞西爾真的等了那麼多年？重新回到過去，每一天都在等她。
這不是夢境嗎？她還以為所謂的過了好多年，是夢境帶來的錯覺。
“小r, 不對，我該管你叫什麼？小sr？”
“都可以。”
“唔，就小sr好了。這樣等你成為ssr的時候，我再管你叫小ssr, 就可以跟對方的ssr做出區別。”南希說, “對了, 剛才你都聽見了吧？為什麼塞西爾會真的經歷一遍夢境裡的人生呢？”
“宿主……我也不知道啊。”sr撓撓頭, “我跟你想的一樣，以為就是在做夢。因為人類做夢的時候經常分不清時間和空間，會突然回到小時候, 卻沒有違和感。但是ssr幣的獲得理由又不會說謊……”
南希輕輕皺眉，“神學的領域真的很難解釋。但是不可否認的是, 因為這個道具，塞西爾對我的羈絆更深了。等到任務成功, 我真的能全身而退嗎？”
“宿主, 這件事我知道。我剛才查閱升級之後的文件，發現上面寫著, 攻略任務結束後，系統將關閉接受神明好感值的功能。也就是說，你可以留在這裡, 但是沒有好感值，還是會自爆的。”
南希：“……”
“天亮了。”塞西爾走到窗前, 看著曦光籠罩的街道。剛才那段經歷, 讓他十分疲憊, 兩段人生記憶重疊在一起。
一段是沒有南希參與的神域生活記憶。一段是南希穿越時光在他生命中出現三次的記憶。
他也很難做出解釋，但確確實實，是真實發生過的記憶。如果想知道時間的秘密，隻能去問命運之神，這是他才掌握的權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