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他清雋的臉龐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慢悠悠道,“人心這種東西,難齊,易散。”


  顧風愣了片刻,旋即恍然。


  裴延走過去拍了拍顧風的肩,剛準備讓他陪著自己下一局棋,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急急忙忙的腳步聲。


  顧風眸子一暗,身形利落的一閃,躲在屏風之後。


  外頭,付喜瑞腦袋上的宦官帽子都跑歪了,氣喘籲籲道,“殿下,不好了,出事了!”


  裴延蹙眉,“怎麼了?”


  付喜瑞道,“太子妃她們回宮了!這會子正和景陽長公主在陛下的紫宸宮,還有皇後娘娘和三皇子殿下也都在!奴才聽人說,景陽長公主去紫宸宮的一路上都板著臉,青禾縣主哭哭啼啼的……具體發生了什麼,奴才也不清楚,但看情況,好像不妙。”


  裴延眸光一凝,沉聲道,“太子妃呢?她可還好。”


  “太子妃瞧著像是無礙,一直陪在青禾縣主身邊安撫著。”


  裴延沉著臉,正準備起身,隻聽得窗外傳來兩聲夜梟叫。


  他抿唇,對付喜瑞道,“你先去準備轎輦。”


  付喜瑞應聲,忙下去了。


  屏風後的顧風緩步走了出來,走到窗邊,開了窗——


  一道黑影利索的閃了進來,跪在地上,畢恭畢敬道,“殿下,風爺。”


  裴延面如冷玉,黑眸眯起,“怎麼回事?”


  黑影將竹苑山莊的事簡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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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延聽到陶緹沒事,臉色稍霽。


  顧風聽得眉頭直挑,這皇宮果然是天底下第一汙糟的地方,瞧著光鮮亮麗,實際上什麼惡心事都幹得出來。


  “太子妃還是蠻有想法的嘛。”顧風評價道。


  “她大概是孤的福星。”


  提到陶緹,裴延眼底泛起柔和,薄唇微揚起,笑容玩味,“穆王府的事情擺平了又如何,周家這不是又送把柄來了麼?孤的這位姑母,可不是好惹的。”


第91章


  夜色濃重,從東宮到紫宸宮的一路上無比寂靜,間或聽到幾聲蟬鳴與蛙叫。


  轎輦停在紫宸宮,人還沒走進去,就能聽到裡頭熱鬧的動靜。


  裴延緩緩下了轎輦,漂亮的桃花眸微微眯起,有戲可瞧了。


  他輕掸了下長袍,直起肩背,大步走了進去。


  景陽長公主的罵聲極具穿透聲,前頭罵了些什麼,裴延聽不大清楚,等走近了,聽到一句——


  “哭,你還有臉哭!自己幹出這些下作的事,現在反倒委屈上了?”


  趁著景陽長公主換氣的檔口,李貴見縫插針的通報,“太子殿下到!”


  亂糟糟的殿內靜了片刻,在場的人都朝門邊看過來。


  陶緹的目光是最積極的,一下子就鎖定住那道颀長筆挺的身影。


  隻見裴延穿著一襲竹青色寬松錦袍,系著一條淺色窄腰帶,相較於白日的矜貴氣勢,眼前這副打扮很是闲適風流,宛若魏晉竹林裡走出來的雅士。


  裴延氣定神闲的走進來,朝皇帝皇後和長公主行了禮後,自然而然的朝陶緹走去。


  他那雙黑眸直直的凝視著她,似是在問:你還好麼?


  陶緹彎起眼角,回答他:我沒事。


  兩人並肩站著,借著寬大衣袖的遮蔽,他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


  陶緹心頭一暖,面上不動聲色,小拇指卻偷偷的劃了下他的掌心。


  小小親昵片刻,倆人的注意力很快就回到了場上。


  景陽長公主那邊指著周皇後身邊的裴靈碧又罵了一通,全程不帶一個髒字,卻罵的格外厲害,字字句句直扎人心窩子,周皇後母女及裴長洲,全程都被罵的不敢抬頭。


  等罵過癮了,長公主緩了口氣,轉臉直直的看向上座的昭康帝,換了一副悲慟的神情:


  “皇兄,我懷青禾這孩子有多艱難,你是知道的。我才剛懷上她,國公爺就領兵去戰場了,我一個人挺著大肚子,又要仔細肚子裡的孩子,又要惦記著戰場上的國公爺,我容易嗎?


  後來,戎狄來犯平陽城,我那時都快八個月了,還穿著盔甲,天天在城樓轉悠,跟那些戎狄兵硬耗著。我七天七夜沒能好好睡一覺啊,青禾她差一點就保不住了!饒是這樣,她生下來還是先天不足,小貓崽似的,那麼小一個,連哭都沒氣力哭,我瞧著心裡疼吶……”


  說到這裡,長公主哽噎了一下,拿出帕子按了按眼角,“我當時就發誓,我要盡我所能對青禾好,給她最好的一切,絕不讓她受到半分委屈!”


  她話鋒一轉,冰冷的目光宛若兩道利劍,直直的射向周皇後母女,“不曾想我小心翼翼捧在手心上的明珠,回了長安,卻被她們這般糟踐!”


  周皇後半邊身子都僵了,一向引以為傲的表情管理都有些失控了。


  裴靈碧更是驚慌,縮在周皇後身後,頭皮一陣發麻。


  她心裡也委屈,也憤怒,也抓狂——


  得知自己與三表哥睡在一張床,還被一群人給撞了個正著,她真是羞憤欲死。可還不等她想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就聽人說,陶緹那個賤人帶著青禾離開了竹苑山莊。


  她自然是著急的,又著急又害怕,怕陶緹她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跑去父皇和姑母面前告狀。


  她顧不上思考自己到底是怎麼跟三表哥躺在一起,拉著自家皇兄就往皇宮趕,她得趕在陶緹她們之前,與母後商議出一個對策來。


  她一開始掐準了青禾膽子小,這種有損閨譽的事,青禾也不好意思與人說。


  但她沒想到的是,陶緹不知道給青禾灌了什麼迷魂湯,兩人竟然真跑到長公主面前,把事情捅破了。


  一開始裴靈碧還想用“受害人”身份買個慘,但景陽長公主壓根不吃這一套。


  平素裡端莊雍容的長公主,此刻就像是一頭憤怒的母獅子,眼睛裡都噴著火,那陰寒的目光如利刃,恨不得將裴靈碧生吞活剝似的。


  “皇兄,無論你是作為國之君主,還是作為家中長輩,今兒個這事,你得給我個交代。”景陽長公主定定的望向昭康帝,眸光堅定且無懼。


  昭康帝腦仁突突的發疼,“……”


  默了片刻,他的目光掃向周皇後的位置,幽深又冷冽。


  周皇後寬大的袍袖下捏緊了拳頭,指甲陷入肉裡也不覺得疼,她知道昭康帝的心是偏的,就算靈碧是他的親生女兒,他也是偏景陽的。


  倏然,她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朝昭康帝行了個跪拜大禮,雙手交疊在放在冰涼的地板上,額頭貼著手,低低求道,“陛下,這次的事……是靈碧鬼迷了心竅,她一心想要撮合青禾與紹輝的婚事,好心辦了壞事,她已經知道錯了。”


  裴靈碧見狀,立刻“撲通”一聲跪下來,淚光盈盈,“父皇,女兒知錯了,女兒真的知錯了……”


  周皇後道,“陛下,看在青禾無礙,靈碧卻、卻……毀了名聲的份上,還請你饒過她這一回吧。”


  昭康帝嘴角緊緊地繃著。


  見他不說話,周皇後轉頭看向景陽長公主,她依舊跪著,姿態足夠卑微,語氣也足夠悽婉,哭道,“景陽,咱們都是做母親的,我知道你心疼青禾。這事的確是靈碧做的不對,可咱們到底是一家人,青禾也是你的親侄女……她這次已經得到教訓了……你大人有大量,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就原諒她這一回吧,我替她向你賠罪,我給你磕頭了。”


  景陽長公主立馬朝後退了兩步,怕被碰瓷似的,柳眉倒豎著,“別別別,你可別跟我來這一套!”


  周皇後滿面愁容,一副十足十為兒女擔憂的慈母模樣。


  陶緹在一旁看的嘆為觀止,這能屈能伸的態度,這說來就來的眼淚,這豐富飽滿的情緒,要是生在現代,大滿貫影後沒跑了。


  她不經意朝身旁瞥了一眼,隻見裴延冷肅著一張俊顏,下颌線清晰,唇角噙著一抹冷冽譏諷的弧度。


  看來裴延也看出周皇後的演技了。


  陶緹心裡甚是欣慰,往他身邊靠了靠,繼續當個安靜的吃瓜群眾。


  就在兩方僵持不下的時候,還是昭康帝打破了這僵局——


  “都閉嘴!”


  哭哭啼啼的周皇後,“……”


  怒不可遏的長公主,“……”


  昭康帝冷冽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最後落在周皇後身上,“既然你們周家這麼想跟皇家結親,便讓靈碧嫁給周紹輝。”


  周皇後身子一顫,陛下這前半句話,是認定這事是她安排的?


  還不等她辯解,就聽裴靈碧失控的叫了起來,“不,父皇,不,我不要嫁給三表哥!我不要嫁他!”


  昭康帝狹長的黑眸中沒有半分溫情,冷聲道,“你們都同床共枕了,不嫁給他,你還想嫁給誰。”


  裴靈碧搖著頭,無助又慌張的張望著,視線落在謝小公爺身上停頓了兩下。


  謝小公爺登時擰起眉頭,絲毫不掩飾嫌惡的扭過了頭。


  裴靈碧臉色驟然白了,跟被抽了骨頭般,肩膀垮下來,流著淚道,“總之我不要嫁給他,父皇,求求你別把我嫁給他!”


  三表哥相貌鄙陋,生性風流,雖還未娶妻,暗中卻玩過不少女人。這樣的人,怎麼能當她的驸馬呢!


  景陽長公主嗤笑一聲,“皇後,你看看,你之前在我面前把你侄子誇得那樣好,現在你自己的女兒都跟他睡一張床了,她還死活不樂意嫁,可見你這侄子是何等的草包!”


  周皇後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壓著心頭的情緒,隻直直的跪在昭康帝面前。


  昭康帝被裴靈碧給哭煩了,不耐的呵斥道,“你不嫁周家,那就去戎狄和親!”


  這話一出,眾人都驚住。


  裴靈碧也止住了哭聲,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昭康帝。


  昭康帝不怒自威,用不容置喙的語氣道,“朕給你兩條路——


  第一條,嫁給周家三郎,朕會將他外派當官,你與他一起去,無詔令三年不準回長安;


  第二條,嫁去戎狄和親,看在你為兩國之間的邦交貢獻一份力的份上,朕會給你準備豐厚的嫁妝,送你風光出嫁。兩條路,你自己選吧。”


  裴靈碧咬著唇,心口都在顫,她不想嫁給三表哥,更不想嫁給五十多歲的葉閭汗王!


  “父皇,你這是逼著女兒去死嗎?”裴靈碧紅著眼圈問。


  昭康帝擰著眉頭,沉聲道,“朕若不是念著父女之情,換做旁人,早就拖出去亂棍打死了。如今朕給了你兩個選擇,你非但不知足,還想用死來威脅朕?”


  周皇後立刻聽出昭康帝話中的殺意,她知道昭康帝這輩子最恨旁人用死來威脅他。


  她趕緊上前,捂住了裴靈碧的嘴,“選!臣妾替她選了,讓她嫁給三郎!”


  裴靈碧瞪大了眼睛,眸中是濃濃的不甘。


  昭康帝意味深長的盯了周皇後半晌,須臾,一臉淡漠的對裴靈碧道,“那從今日開始,你就在錦雲宮禁足,任何人不準探望。朕會讓禮部盡快籌備你的婚事,今年就嫁了吧……”


  如今已是七月底,今年就嫁,滿打滿算也才五個月的時間,可見這婚事會辦的多麼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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