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從記憶裡回過神,我看到傅流川取出那條流光溢彩的粉鉆項鏈。


他扯扯唇角,像是笑了下:


「除了我,誰還受得了你的脾氣。」


下一秒,傅流川目光下移,定格。


像被驟然凍結。


首飾盒最下層,是那封多年前深夜,我沒能送出去的情書。


「哥哥親啟。」


13


我眼裡的傅流川,向來是冷靜理智到極點的。


哪怕過去無數個和我針鋒相對的時刻,都沒有半分失態。


然而這一秒,他愣愣地看著那個粉紅色的信封。


指尖顫了顫。


「……柳柳。」


傅流川把項鏈攥在手心,打開了那封情書。


它被我藏在首飾盒底,封印在時光裡。


還以為此生,都不會被我哥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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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覺得惡心嗎?你的妹妹不是個正常人。」


「她對著你冷嘲熱諷的時候,心裡想的卻是,怎麼把你扒光。」


「哥,我完蛋了,我好像真的是個下流的變態。」


「怎麼辦,哥哥。」


我飄在傅流川身後,看著那張筆跡微微褪色的信紙。


好像整個人被赤裸裸地扒光。


所有隱秘的心思都無所遁形。


我難堪地闔上眼睛,竟然慶幸他此刻看不到我。


突然間,紙上顏色一深,洇開一團字跡。


我一下子意識到什麼,飄到傅流川身前。


面對面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發紅的眼眶。


「……哥。」


……


傅流川帶著那條粉鉆項鏈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淡漠,看不出一點破綻。


江瑤迎上去,撒嬌抱怨:「你去哪兒了,怎麼現在才回來?」


「去給你拿項鏈。」


「禮服我都試完了,都喜歡,所以買了好幾條,你會介意嗎?」


傅流川垂眼看著她,扯了扯唇角:


「你喜歡就好。」


他往浴室的方向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什麼。


停步,回頭。


「那條項鏈是英國女王的珍藏,全世界難得一見的孤品,是我以前送給傅柳柳的。」


「你還是叫她來一趟,讓她親自送給你,比較好。」


說這話時,他視線定在江瑤臉上。


帶著幾分不動聲色的探究之意。


江瑤沒有察覺到。


攻略進度的順利推進,讓她完全放松了警惕。


此刻聽到那條項鏈如此珍貴,眼中閃過一絲貪婪。


「沒關系的。」


她迫不及待地開口,「我和柳柳是好朋友啊,她肯定會答應送給我的。」


傅流川不說話了。


他目光又冷又銳,像是刀鋒,一寸寸從江瑤眉眼間掠過。


像是要將她皮肉骨骼層層剖開。


有那麼一瞬間,我幾乎從他深黑如永夜的眼底看到了一閃而逝的淚光。


「……怎麼了?」


傅流川艱難地扯了下唇角:


「所以連我這個哥哥的訂婚宴,她都不會出現,是嗎?」


江瑤點頭。


裝模作樣地說:「流川,你別生氣,我再勸勸她。」


「不用了。」


傅流川面無表情地說,


「她不來,我也總有辦法見到她。」


我突然明白了——


我哥幾次三番,想用他和江瑤的關系進展,逼她讓我現身。


因為他以為我還活著。


他還心存希望,以為我隻是被江瑤關起來,或者藏在了什麼地方。


他還不知道。


我已經死了。


14


作為傅氏實際的掌權人。


傅流川的訂婚儀式,盛大到極點。


遊輪停在公海上,點點燈火的輝映中,他西裝革履,原本凌厲的眉眼被燈光柔和。


江瑤穿著裙擺綴滿水鉆的魚尾裙,細白的脖頸上戴著一根光華熠熠的鉆石項鏈。


並肩站在他身側。


她春風得意,覺得離攻略成功隻有一步之遙。


「今晚之後,全世界都知道我是傅流川的未婚妻了。」


「連傅柳柳的成年禮物也給我了,看來他真的很討厭這個妹妹。」


「我突然覺得,如果不殺她,讓她親眼看著自己喜歡的哥哥愛上我,應該也挺好玩的吧?」


她在心裡感慨,


「系統,我真的好幸福。」


像是為了應和她的心聲。


天際炸開朵朵焰火。


大家都說,今晚,傅流川為他喜歡的人放了滿城煙花。


我飄在夜色裡,木然地看著這一切。


突然,趙彥快步走過來。


呼吸有點急促,眼中還有幾分殘存的驚惶。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江瑤,低聲道:


「川哥,公司有點急事。」


傅流川側過頭:「我去處理一下,很快就回來。」


江瑤不覺有異,柔柔道:「好。」


15


海面吞沒夜色,月光如墜輕霧。


無人的欄桿邊,傅流川深吸一口氣:「說吧。」


「我讓人去查了,畢業典禮結束後,江瑤先離開學校,傅柳柳是第二天走的。」


「從交通行程上看,她們沒有交集,但是有件很奇怪的事。」


「七月初,有三天時間,傅柳柳和江瑤的行蹤莫名其妙地一起消失了,怎麼都查不到記錄。」


「……七月初。」


傅流川怔了下,突然想起了什麼,


「那天,我們又吵架了。」


「我不是個好哥哥,總是讓她不開心。」


他說到這裡,閉了閉眼,


「你繼續說。」


趙彥臉上露出幾分不忍:「正好我在國外也有些朋友,拿照片去調查,有個國外機場的工作人員說,見過傅柳柳和江瑤一起出現在機場。」


「我順著這條線索一直往下查,查到她們那天一起去了一片無人的海灘……總之,川哥,你看吧。」


他頓了頓,猶豫片刻,遞過來一張帶著折痕的照片。


傅流川的目光落在上面。


仿佛置身北極,一瞬間凝結成冰。


照片上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海面一艘破舊的漁船。


甲板的漁網裡,套著一具被海水泡得面目全非的巨大屍體。


原本該是臉的位置,已經辨認不出五官的形狀。


隻隱隱約約,能看到耳後一塊帶著鮮紅胎記的皮膚。


那是……


我的屍體。


16


「哥。」


我隻是一道靈魂,卻仍有眼淚流出。


視線仍被氤氳,一片模糊。


我輕輕說:


「別哭了,哥。」


「其實我從來都不討厭你,我隻是太愛你,愛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別覺得我惡心。」


終於、終於說出口了。


我那難以啟齒、沉重又可怖的陰暗愛意。


可是我哥聽不到。


他已經永遠永遠,不會聽到。


17


遊輪靠岸停住。


今晚訂婚宴的客人漸次下船。


宴會廳很快變得空空蕩蕩,隻剩下江瑤和傅流川,還有他的幾個朋友。


江瑤喝了不少酒,臉頰都透著紅暈:


「流川,我們回家嗎?」


「不著急。」


傅流川笑了下,「今天可是我們的訂婚宴,我還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


江瑤滿眼期待,甜甜蜜蜜地說:


「阿川,你對我真好。」


船在海面靜靜行駛,突然一個浪打過來。


江瑤穿著高跟鞋,沒能站穩,摔倒在甲板上。


「啊!」


她手肘磕在欄桿邊角,撞破了一小片皮膚,不由得吃痛地驚呼出聲。


漂亮的魚尾裙緊緊裹住雙腿,讓她沒辦法靠自己站起來。


隻好楚楚可憐地抬起臉,看向傅流川,


「阿川,我站不起來。」


「你能不能抱我——啊!」


她猛地大叫出聲,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


因為傅流川往前走了一步,踩住了她的手指,用力碾過。


他沒有絲毫留力,江瑤的指節被碾壓著摩擦,很快就一片血肉模糊。


江瑤又哭又叫,先是大罵,然後是哀求。


到最後,她痛得渾身痙攣,額頭冷汗涔涔,已經發不出聲音。


「很疼嗎?」


「你自以為能瞞天過海,連我的記憶都能篡改,可是你好像弄錯了一件事。」


傅流川垂著眼,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我一直都記得,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


「我以為她還活著,所以留著你這條命。」


「你怎麼敢……殺了她。」


說到最後一個字,他踩斷了江瑤的手指。


皮肉磨開,露出森森白骨,和尖銳的斷骨茬。


江瑤嗓音悽厲,帶著極致的痛楚和恐懼:


「不是我……」


「我沒殺她,我沒殺她!」


傅流川恍若未聞,他眼底一片死寂,浮在最上層的,卻是慘淡的笑意:


「她是有點小脾氣,可至少是真心拿你當朋友的。」


「你遇到麻煩,她幫你擺平了多少次?」


「你想要什麼,可以找我談。」


「你為什麼要殺她?」


她在心裡大叫,乞求系統幫她隔離痛覺。


回應她的卻隻剩冰冷的機械音:


「宿主積分清零。」


「經重新核實,本次攻略進度為0%。」


「交流通道關閉,祝宿主好運。」


18


世界上最痛的事情,無非是以為自己得到了一切。


卻又在黎明到來的前夜。


親眼看見希望破滅,一切灰飛煙滅。


江瑤再也沒能得到系統的回應。


她似乎破罐子破摔了。


仰起臉,幾乎要笑出眼淚來:


「因為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啊傅流川!」


「我不除掉傅柳柳,你甚至不肯多看我一眼。」


「是,我殺了她,我不光殺了她,我還毀了她的臉——可是我做錯了嗎?她本來就是個變態,你知道她喝醉後怎麼說你嗎?」


她繃直了脖頸,露出甜美卻帶著惡意的笑。


像是每一片花瓣都浸出毒液的花朵。


學著我茫然無措的口吻:


「怎麼辦啊瑤瑤,我快要演不下去了。」


……


我好像,一下子就被記憶拖回到兩年前。


那天,是傅流川的生日。


我把自己幾個月前就精心準備好的領帶和藍寶石袖扣遞給他。


面上卻裝出一副漠然的樣子:


「隨便買的,愛要不要。」


暗藍色領帶落在他冷白的掌心,從虎口軟軟地垂落下去。


襯得旁邊那粒黑色的小痣,帶著某種暗裡湧動的引誘意味。


傅流川垂眼看了片刻,收攏掌心。


面無表情道:


「下個月的零花錢會給你翻倍。」


他說話時喉結微微上下滾動。


我絕望地發現,哪怕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動作。


由他做出來,對我來說都足夠催發隱秘的情欲。


於是我沒應聲,隻站起身,大步往門口走去。


那天晚上,我把自己灌得爛醉。


拽著那時還和我是好朋友的江瑤,暈暈乎乎地說:


「怎麼辦啊瑤瑤,我快要演不下去了。」


「看到我哥,滿腦子隻剩把他扒光這一個念頭。」


「你知道今天他拿著那條領帶的時候我在想什麼嗎?我想,要是能用來捆住他手腕就好了……」


江瑤近乎癲狂地復述著那天晚上的對話。


強烈的羞恥感席卷全身。


令我幾乎不敢看傅流川的表情。


「聽懂了吧傅流川,你妹傅柳柳,根本就不是你以為的叛逆少女。」


「她是個變態,惡心的蕩婦!」


回答她的,是「砰」的一聲。


傅流川揪著她的頭發,面無表情地磕在一旁臺階的尖銳稜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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