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阿梨替他解腰帶,見他盯著窗花瞧,抿著唇,露出個淺淺的笑,道,“都是自己胡亂剪的。”


李玄拾起一張貼剩下的,翻看了下,是叢竹,寥寥幾剪刀,卻叫人一眼看出是什麼。他看了會兒,便放下了,淡淡道,“挺好的。你一貫手巧心細。”


阿梨見他並不反感,又是過年,便起了說話的興致,道,“小時候村裡總有老人家剪了賣,鎮上專門賣窗花的,快過年那陣,就趕個驢車,挨個村的收。我那時年紀小,跟著村裡老人家學了怎麼做,第二年便也想跟著賣些。卻倒霉的很,第二年,那人不來了。我費了好大勁兒,又託人去鎮上送,攏共才弄了幾十文。”


那時窮,即便是幾十文,也夠阿梨高興好一陣的了。她打小便想著攢錢,她活得通透,早曉得旁人靠不住,天底下最靠得住的,便是自己。


如今手頭越來越不缺銀子了,阿梨依舊留著原來的習慣,就算不花,手頭也得有。


李玄沉默聽著,見阿梨溫溫順順笑著,像是高興,又像是不那麼高興,李玄心中說不上來的滋味,忽的開口,“想不想回家過年?若是想,我叫人送你回去。等過了年,再接你回來。”


他想,她若是惦記著家裡人,便送她回去過個年,年後自己去接她,見一見她的父母,也無妨。


是不大合規矩,但總歸不算什麼大錯。


阿梨聞言怔了怔,不明白李玄怎麼想了這一出,搖了搖頭,道,“還是算了,我家裡遠,來回挺折騰的。”


其實,遠還是其次,她根本不想回薛家,薛家也沒人歡迎她。


與其回薛家,還不如留在侯府,好歹有雲潤能陪著她說說話。


李玄仔仔細細看她神情,不似偽裝,看上去似乎對於回家一事,並不算惦記,轉念又想起母親同自己說過阿梨的身世,她是被家裡人賣進府。


李玄下意識轉了轉手指上的玉扳指,改口道,“那便算了,你家裡那邊,我讓人送些年禮過去。”


阿梨想不明白,李玄一個世子給她一個通房的娘家送什麼年禮,但李玄既然給這個體面,她也不好一再回絕,便遲疑著起身,還是屈膝福身,“謝世子。”


翌日,給李玄辦差的管事便來了一趟,捧著禮單,讓阿梨過目。


管事十分殷勤,“薛娘子看一看,可還缺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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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本不想經手,但管事態度堅決,她隻好接過去,草草看了幾眼,便點了頭。


管事得了話,出去了。


雲潤不大明白,明明世子爺給薛家送年禮,是給主子的體面,怎麼主子瞧上去並不怎麼高興。


“主子,這不是好事嗎?您怎的瞧著不大高興?”


阿梨直想苦笑,人人都覺得這是李玄給的體面,恨不得她感恩戴德,可對她而言,這體面還真不是她想要的。


她上個月才同薛家撕破臉,這個月李玄的禮一送過去,薛家覺得有利可圖,怕是更牽扯不清了。


至於李玄,她也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麼想的,怎麼就一時興起起了這樣的念頭。


總而言之,對李玄而言,這隻是一句話的賞賜,對她而言,卻會帶來一堆麻煩。


偏偏她還什麼都不能說,在李玄面前,還得高高興興的。


阿梨笑了笑,到底沒說什麼,道,“沒什麼。等會兒叫晚膳的時候,叫膳房弄個五福鍋,主食就要年糕,天冷,吃鍋子暖和暖和。”


反正這事都定了,她又不能如何,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先過好眼下的日子。


雲潤應下,陪著繡荷包。


第8章


下了幾場雪,轉眼就到了過年的日子了。


過了申時,阿梨便給雲潤放了假,放她去同姑姑過年了。


雲潤看了眼冷清的屋子,再看坐在方桌邊抄賬簿的主子,隻覺得一屋子的孤寂蕭瑟,一咬牙,道,“奴婢今年陪主子過。”


過年本就是闔家團圓的時候,世子同侯爺夫人在一處,看樣子是不會來主子這兒,裡裡外外都熱熱鬧鬧的,她再一走,主子可真就隻剩一人了。


阿梨起初還沒聽見,等看見雲潤堅定的眼神,不由得一笑,擱下筆,“快去吧,別叫你姑姑等久了。”


雲潤猶猶豫豫,“我……”


阿梨語氣溫柔,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微笑著道,“去吧,過年的日子,好好陪陪你姑姑。”


雲潤終是拗不過阿梨,一步三回頭出了門。


阿梨透過半開的窗戶,瞧見小姑娘漸漸走遠,唇邊抿出個笑來,心裡暖暖的。還是個孩子呢,大過年的,怎麼能不讓人和家裡人在一塊兒。


酉時一刻,膳房送了膳過來。


年三十,膳食格外的豐盛,雞鴨魚肉,樣樣不落。


阿梨一人坐在圓桌邊,吃得津津有味,稍微吃得有點撐了,一人在院裡溜達了會兒。


回了屋,就聽到外邊熱熱鬧鬧的爆竹聲,阿梨推開窗,仰臉看見滿天的璀璨煙花,一群小丫鬟們在院裡笑鬧著,發出哇哇的歡呼聲。


今日李玄不在,又是過年,管事嬤嬤也沒往日管得嚴,瞧見滿院子的小丫鬟們嘻嘻哈哈的,也隻在一旁站著,沒出聲阻攔。


過年麼,還是要高高興興、熱熱鬧鬧的才是。


阿梨託腮看了場煙花,臉被吹得冰冰涼涼的,縮著手關了窗戶,抱著暖爐,漫不經心打著絡子。


屋裡暖烘烘的,阿梨打著打著,忍不住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反正今日李玄也不會過來,索性便踹了寢鞋,隨手拽了條毯子,裹住自己,在美人榻上便那麼犯迷糊了。


屋外人聲隔著窗戶,影影綽綽傳進來,聽不大清楚,但又叫人打心底覺得熱鬧。


阿梨眯著眼,黑軟的長發順著美人榻的邊緣落下去,聽著聽著,不知何時便放縱自己,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阿梨迷迷糊糊睜開眼,屋裡竟是亮堂堂的,她下意識想,看來自己沒睡多久,一截蠟燭都沒燒完。


她坐起身,身上的毯子便滑下去,堆在腰腹處,毛絨絨的溫暖觸感,叫阿梨有些不舍得推開,索性便沒急著起來,想醒醒瞌睡再說。


“醒了?”


李玄坐在不遠處,瞧見阿梨是如何醒了,又如何一副要睡回籠覺的懶散樣子,怕她現在睡多了,晚上睡不著,便出聲了。


阿梨被嚇得一懵,後知後覺望向李玄,才發現他在自己屋裡待著,愣愣喊人,“世子。”


李玄微微頷首,“既然醒了,就起來,帶你出去走走。”


阿梨迷迷糊糊中起身,又迷迷糊糊進了內室,換了身能見人的衣裳,出來時,李玄還在圈椅上坐著,看他的神情,倒沒有半點不耐煩的樣子。


見她出來了,李玄站起身,身姿挺拔,一身圓領織金竹紋錦袍,襯得他貴氣清俊。


他回頭看了眼,道,“走。”


阿梨趕忙追上,兩人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一道出了世安院。


出了門,馬車已經備好了。


阿梨跟著男人上了馬車,坐穩了,馬車便緩緩動了起來。


阿梨上一次出府,還是在正院的時候,跟著嬤嬤出門採買繡線。侯府就像個大鳥籠子,精致、奢靡,吃喝不愁,但鳥籠就是鳥籠,連鳥雀都向往天空,人哪裡是能悶得住的。


阿梨懷著激動的心,掀開簾子一角,外邊人來人往,車馬如流水般,世俗的氣息,叫人不覺得吵鬧,隻覺得心安。


李玄側身坐在,抬眼看向小心翼翼打探著外邊的阿梨,片刻後,到底沒出聲訓她沒規矩,隻收回了視線。


今日年宴,侯府家大業大,滿滿當當坐了幾桌子,長輩飲酒、小輩嬉笑,他身處其中,被吵得心煩,等宴一散,便尋了個由頭,自去躲清靜了。


回了世安院,原本要去書房的,卻在臨進門的一剎那,改了主意,去了阿梨屋裡。


一進屋,屋裡黑洞洞的,連盞燭都沒點。


等叫人進來點了燭,便看見小通房一人在美人榻上靠著,整個人縮成小小一團,像隻怕冷的貓,裹在一團毯子裡,叫人看得又憐又愛。


屋外熱熱鬧鬧的,她這裡卻冷冷清清的,連往日裡伺候的丫鬟,都被她發善心放了假。


李玄找不出合適的話來形容自己當時的感覺,如果非要說,有點像從前讀書的時候,書頁太過鋒利,指尖被劃出一道薄薄的傷口一樣,毫不起眼的小傷,卻又叫人難以忽視。


總之,他不太舒服。


於是,便下意識開口,說要帶她出去走走。


阿梨總算瞧夠了外邊,放下簾子,想問問李玄要帶她去哪,轉念一想,隨便哪裡都可以,索性不去問了,隻安安靜靜坐著。


馬車沒走多遠,便停下了。


兩人下了馬車,阿梨戴著帷帽,隔著薄薄的帷,打量著四周。


面前是座氣派的樓,匾額上寫著龍飛鳳舞的“明月樓”,看上去是個酒樓,裡面有忙著招待客人的小二。


李玄大概常來,又或是掌櫃眼尖,一眼就瞧出他身份不一般,很快便引他們上了四樓,入了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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