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26章 了卻殘局


  幾人重新上路後,周望一直在盤問徐行之究竟是被哪路神仙擄走的。


  徐行之一本正經道:“一個長滿胸毛的大漢。”


  畢竟差點被一個女人霸王硬上弓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徐行之認為,如果把自己的丟人事跡如實說出,周北南能拿這事兒嘲笑自己一年不帶重樣的。


  周望好奇:“他為何劫你?”


  徐行之對答如流:“他是那位封山之主的屬下,想為舊主報仇。”


  周望:“那你為何又換了一身衣服?”


  徐行之:“原先的衣服滾髒了,孟重光取了他的衣物給我穿。”


  不等周望再問,徐行之就搶先道:“你是不是還想問,既然那人抓我回去復仇,為何我身上毫發無損?”


  周望點頭。


  徐行之將剛剛遺失在溪岸邊的扇子啪地展開,嫌棄道:“你問題真多。”


  周望:“……”


  從剛才起一直在聽二人對話的陸御九忍不住:“哈哈哈哈哈。”


  周北南從後頭趕來,對周望說:“你別跟這人多說話。他那張嘴就欠縫。”


  徐行之:“……我可聽到了啊。”


  周北南嗤笑一聲:“我還怕你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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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行之從地上撿了塊土坷垃,回身朝後一丟。


  周北南下意識伸手去擋,土坷垃卻徑直穿過了周北南的手背和腦袋,在地上跌了個四分五裂。


  周北南皺眉:“徐行之,你無聊不無聊!?”


  徐行之笑道:“看你心情不好,就說些闲話嘍。不過是想叫你開心些罷了。”


  周北南:“……滾滾滾,誰心情不好?”


  徐行之用扇子搔搔後頸處那一處吻痕一樣的紅跡:“自你出塔,要麼就沉默不語,要麼就怪腔怪調。……你以前心情好的時候是這樣兒的?”


  周北南沒再接徐行之的話,獨自一個走到隊伍最前端,一個人負槍前行。


  徐行之正納悶間,陸御九趕了上來。


  他輕聲對徐行之道:“徐師兄別介意,他就這麼個少爺脾氣。”


  “沒事兒。”徐行之揚揚扇,他根本不會計較這種小事情,“他有什麼心事?”


  陸御九將聲音壓低,答道:“……他當年就是在虎跳澗出事的。”


  ……難怪。


  徐行之皺眉:“你可知道他出了什麼事嗎?”


  “我也不曉得。”陸御九答,“我撿到他的時候就是在虎跳澗附近。那時,他的魂核已然離體,隻差一口氣便要消散。我將他救下後也問過他,可他大概是受到過很嚴重的刺激,靈體分散,關於死前的這一段經歷他竟是分毫也記不得了。也因為他靈體不完整,這些年他的靈力也殘缺了一大半,始終無法恢復當年之力。他心裡總憋著一口氣,所以自從知道這次的去處是虎跳澗,他就有了些心結。”


  說到此處,他合攏雙手,輕聲道:“徐師兄莫怪他,他其實不是有意針對你的……”


  徐行之笑:“你倒是護著他。”


  陸御九抿唇,在鬼面之下露出的半截娃娃臉變成了半隻微紅的豆沙包:“我與他……其實更多時候是他護我。”


  徐行之看著陸御九這憋不住炫耀的小表情,不禁失笑:“你不是還有幾個鬼奴嗎?我來蠻荒第一日的時候見過。他們都穿著清涼谷的服制,可怎麼不見他們像周北南一樣成天闲逛?”


  “那是我找到的幾位師兄的殘魂。”說到這裡,陸御九臉上紅意減退,仍圓潤白嫩的包子臉認真地鼓了起來,“周北南已經是我手下鬼奴中最完整的魂魄了,不需耗費精元,他便能自行維持形魂不散;而師兄們的魂核損耗太甚,連顯形都困難,平時若是讓他們隨意出來,我要消耗的精元便太多了。”


  徐行之知曉,鬼奴與鬼主是共生關系,一方需得打上烙印、對鬼主宣誓效忠;一方則提供精元、供鬼奴生存衍息。


  鬼主修煉愈精進,能供養驅馳的鬼奴數量越龐大,而在鼎盛時期的鳴鴉國,許多精於此術的鬼修甚至能夠撒葉成兵,呼喚百萬鬼軍。


  相比之下,陸御九旗下的小貓兩三隻著實是寒碜了些。


  徐行之開了個玩笑:“清涼谷規矩大,你任意驅使師兄,就不怕溫白毛訓斥?”


  提到此人,陸御九突地沉默了。


  徐行之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陸御九的反應。


  這話當然是他故意問的。


  在原主記憶裡,當年四門同輩之中,徐行之、周北南、曲馳跟溫雪塵可稱翹楚。而在其中,溫雪塵極厭惡非道之人,行事正直剛硬,不似原主行事不羈,不似曲馳性情柔軟,也不似周北南衝動易怒。


  若讓徐行之說出一個絕不可能參與十三年前盜竊神器之事的人,溫雪塵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人。


  但單憑原主斷斷續續的回憶,要想補全當年真相恐怕難之又難,所以徐行之很想從陸御九這裡得到一個準確的情報。


  溫雪塵有沒有參加當年的反叛?此時,他是藏身在蠻荒某處,還是留在了蠻荒之外?


  半晌過後,陸御九悶聲給出了一個答案:“我想……溫師兄應該已不在人世間了。”


  徐行之這回是真的詫異了,聲調微微提起:“嗯?”


  陸御九反問:“師兄在外面十三年,從未聽過溫師兄的音訊吧?”


  徐行之心說,我要是聽過就見鬼了。


  於是他搖了搖頭。


  陸御九面具下的雙眸略略黯淡下去:“……是嗎?我想也是的。”


  不僅沒要到答案反倒被弄得一頭霧水的徐行之也不好再問,隻好目送著陸御九往前追趕周北南去了。


  他正打算反芻一番從陸御九這裡得到的訊息,就被一隻手從後頭牽住了左手衣袖,而另一隻手則從他背後繞來,撫住了他的下巴。


  孟重光對著他的後頸小聲說話:“師兄和他聊了很久啊?在聊些什麼呢?”


  徐行之的脖頸被他呼出的熱氣搔得發痒不止:“……隨便聊聊而已。”


  “隨便一聊,便有那麼久的話可說。”孟重光委屈不已,“可師兄都不願和我多說話。重光也要跟師兄聊天。”


  徐行之一巴掌拍上了他逗弄著自己下巴的手背:“沒大沒小。好好好,同你聊便是。想聽什麼?”


  孟重光高興地從徐行之背後繞到前面來,背著手問:“想聽聽看師兄和陸御九剛才聊了什麼?”


  徐行之:“……我們沒聊什麼。”


  孟重光更委屈了:“師兄騙人,你們倆剛剛聊了周北南,聊了鬼奴,還聊了溫雪塵,怎麼能說什麼都沒聊呢?”


  徐行之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你既然都聽見了那還問什麼?”


  孟重光眼睛裡滿是真誠的潋滟波光,煞是動人:“我想叫師兄再跟我講一遍,我想聽師兄的聲音。”


  徐行之想,這老妖精真的嬌氣得沒邊沒沿的,誰慣出來的臭毛病。


  他一邊想著一邊開口道:“剛才陸御九來跟我說,不要同周北南計較……”


  就這麼一路走一路說著,幾人又走了近三個時辰。


  周望年歲小,擔負不起尋找鑰匙碎片的重任,之前一直留在塔中守塔,這回是她第一次出塔。


  她見了許多之前未見的景色,盡管四周薄霧蒸蒸,貧瘠昏黃的皴裂土地一眼望不到邊際,她仍歡快地跑來跑去,折了幾色花瓣,笨手笨腳地編了花冠,給曲馳和陶闲分別戴上。


  最終,一行人決定在崖下的一處山洞中休整,睡過幾個時辰後再出發。


  大家從四處尋來蒲葦枯草,準備鋪床。


  曲馳出去約一刻鍾後,拖回來了一隻已經斷了氣的、口裡生了人牙的鹿形怪物。


  他對陶闲說:“給你。”


  陶闲失笑:“都是我的?”


  曲馳點頭:“都是你的。”


  陶闲耐心勸說:“曲師兄,我一個人吃不了這麼多。要不然分給大家一些?”


  曲馳環視一圈眾人,堅決道:“不管,這就是你的。”


  說罷他又轉了出去,拖進兩隻更加奇形怪狀的怪物:“……這才是他們的。”


  他神神秘秘地湊到陶闲身邊,把聲音壓低,和陶闲說小話:“你的這隻比那兩隻好看。我特意給你打的。”


  然而他這樣放低聲音半分作用都無,在座所有人都清楚地聽到了他的話。


  見一旁的徐行之忍笑忍到臉綠,陶闲一張小白臉漲得紅彤彤的。


  他也學著曲馳的樣子,壓低聲音鄭重地回道:“……嗯。謝謝曲師兄。”


  曲馳溫和地笑笑,摸了摸陶闲的頭發。


  雖說修道之人需戒除口腹之欲,在場的除了徐行之和陶闲外的人也早就闢谷成功,然而聚在一起為吃上一頓飯忙碌半晌,亦是塵世間難得的幸福。


  周望與骨女點起了火堆,徐行之則與孟重光出洞去,挑挑揀揀,選了幾枝果木香味濃鬱的樹枝。


  用此物烤制肉類,一旦燻烤入味,便是人間至味。


  徐行之又從一處附近的一處鹽湖裡接來許多湖水,用孟重光戒指裡存儲的鍋具架上火蒸烤。


  隨著湖水的沸騰,淡白色的顆粒逐漸在鍋沿處析出。


  徐行之將那凝結的鹽粒用洗滌幹淨的樹片刮下,拿到周望眼前問她:“知道這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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