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在黑市查了一批榕城錢家護送的貴重貨物,如今裴疆正在知府府衙聽審。
從昨日到今日都還未回來。
裴疆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這玉嬌估摸著也是知道的,可卻沒想到她尋了過來。
入了公堂後的屋子。屏退下人,玉嬌邊打開食盒,邊說:“怕你餓肚子,給你帶了糕點過來。”
裴疆聞言,心底似有一股暖流流過。但隨即看到她端出的糕點,微微蹙起了眉頭。
都是甜的。
裴疆雖然不挑食,但卻偏好鹹的,而甜的向來吃得不多。
玉嬌把兩碟糕點都端出來後也反應過來了,有些心虛:“我讓他們隨便弄點,他們竟還真隨便弄了點……”
聽到“隨便弄點”這四個字,裴疆的眉頭蹙得更厲害了。
玉嬌看到他的小表情,暗道他真的是越來越會挑剔了。以前她大概就是給他個餿饅頭,他都覺得是香的。哪像現在,不是他最為愛吃的,他還懷疑她冷落了他呢。
可換做自己,他若是如此,她的小性子隻會耍得更厲害。
如此想了想後,便捧著他的臉,在他的唇上親了一口。
“因有急事尋你,所以沒有在意。”說著便坐在他的腿上,摟著他的脖子,附在他的耳邊,把今日桑桑出門收到紙條的事情告訴了他。
夫妻兩人這畫面,像在親熱一般。
說完後,玉嬌拿出紙條和小金片給裴疆,繼而在他耳邊說:“你覺得是誰給你的?”
裴疆仔細的看了一遍紙條上邊的字跡,還有那塊金片,細想了想後低聲道:“不確定,我今晚去與莫子言商議一下,他比較聰明,許會看出點什麼。”
Advertisement
玉嬌點了點頭,隨後似想到了什麼,有些愣愣的看向他:“為何晚上去尋,待會去不行嗎?”
裴疆搖頭:“我明面上與莫子言少些接觸,對他好,即便私下約時間,也得避開許多耳目,我去尋他,安全一些。”
玉嬌“也是”的嘀咕了一聲,隨即想起往事,下一瞬故作氣惱的捶打他:“沒成親前你就經常趁夜潛入我的屋子,成親後你竟要夜潛別人家的屋子!?”
裴疆眼眸含笑的點了點她的鼻子:“那下回換你潛我屋子。”
玉嬌“呸”了一聲,甚是不滿的說了句你的屋子還不是我的屋子……
再說三更半月之後。已睡了兩個多月安穩覺的莫子言忽然覺得身子忽然一冷。
有些熟悉的感覺。
輕嘆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眸,溫聲道:“寒少將……”
軍字未出,看到帳外幾步外,顯然比百裡寒高大了許多的身影,莫子言愣了愣。
不是百裡寒。
正想問是誰的時候,隻聽到傳來熟悉且低沉的聲音:“三妹晚上還會潛入你的屋子?”
裴疆的聲音。
莫子言:“……”
他們兄妹怎麼回事……?
進屋子前提醒他一聲,不行嗎?
仔細想想,“禮儀”一詞於他們二人而言,估計八竿子都打不著邊。
第115章
屋中靜默了好一會後,莫子言下了床,慢條斯理的點了燈。
屋中逐漸明亮了起來。
若是正常些的兄長知道自己的妹妹三番兩次夜襲男人的屋子,定然是惱羞成怒,但……
莫子言抬眼看了眼一如既往沉穩的裴疆,心下無聲嘆息了一聲。
罷了,兄妹二人本就對道德廉恥的認知很是薄弱。
莫子言心下頓時有些無奈。雖是如此,但還是朝著裴疆作請動作,溫和有禮的道:“王爺請坐。”
裴疆坐下後,把東西拿了出來,開門見山道:“今日嬌嬌的婢女收到了這兩個東西。”
莫子言在裴疆對面從容坐下,隨而拿起桌面上的紙條和小金片端詳了一許。
因百裡寒選擇相信了莫子言,二人現在也站在了一條船上,所以莫子言也知道七月錫錠會亂,十月吳維會造反一事。
因為知道,所以看到紙條上方的日期和錫錠二字的時候,微微變了臉色。
裴疆淡淡的道:“有人知道我們暗中對付吳維的事情了嗎?”
莫子言繼而仔細端詳一下字跡,沉吟片刻,低聲道:“字跡娟秀,應當是女子所寫。”再拿起小金片看了一會:“沒有任何的標記,約莫是提示婢女這東西很重要。”
放下東西後,翻了兩個杯子。提起茶壺徐徐倒入了放涼了的茶水。
“你可有懷疑的人選?”裴疆問。
莫子言放下茶壺,不疾不徐的道:“先前王妃來尋寒少將軍的時候,主要是為了了解總兵夫人此人。後來王妃走了後,下官與寒少將軍相互分析了一下,寒少將軍在回想在總兵府時,才隱約覺得在府中有人暗中助她。”
綜合那日玉嬌來尋百裡寒所言的那些話,若總兵府真有人在暗中幫助百裡寒的話,那這個人極有可能是總兵夫人。
“這消息隻有是吳維身邊的人才知道的,所以無非兩個可能。一是吳維早已經知曉了自己暴露了,從而設下圈套讓王爺往裡跳,二則是總兵府中有人想要他倒臺。”
裴疆端起茶水飲了一口,放下杯之後才不疾不徐的道:“前日在夜市剿了他搶的貨物,昨日與今日又讓人一間一間鋪子搜查,這隻會讓他下定決心造反,而不是來試探我再而下圈套。”
不是一,那便是二了。
兩人相視一眼,似乎都猜到最後這一點中的最希望吳維倒臺的人有可能是誰。
半晌後,莫子言先出聲。
“近來我了解了一下,總兵夫人原是侯府嫡女。以前吳維還是一個小將軍的時候恰巧救下了老侯爺,後來再向老侯爺求娶的,娶總兵夫人是因為權勢,而成婚十年,有過三次身孕,皆沒了。四年前侯府沒落,總兵夫人在府中地位不如侍妾。”
裴疆搖頭,“這不足以成為她想吳維倒臺的理由。”
莫子言淡淡的笑了笑,緩緩的道:“若是父母的死於吳維有關系呢?”
裴疆微微蹙眉:“怎麼說?”
“在四年前,皇上領兵起義的時候,有人誣陷侯府與義軍有關系……”
同仁帝本就殘暴,聽風就是雨,當下讓人抄了侯府,把人都關入了大牢之中後,好在有老臣拼力相護才沒有被滿門抄斬,侯爺和侯夫人被賜了一根白綾,而家眷都被流放,嫁出去的女兒也沒有怎麼受到牽連。
莫子言仔細調查了一下,總兵夫人許是受了刺激,那年掉了第三個孩子。
“但奇怪的是吳維並未受到牽連,僅僅半年就從副總兵升到了總兵這個位置,王爺就不懷疑為什麼同仁帝反而讓他坐到了這個位置?”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侯府被抄是與吳維有關系,但同仁帝雖殘暴,但卻不是傻的,那他為何還讓一個與有可能謀反的侯府其女婿做了一州之主?
這著實讓人想不透,更讓人忍不住往深了懷疑。
而且當年吳維升官也沒少傳出他買親求榮的事情。再有的便是他當上總兵沒半年,起義的軍隊就兵臨淮州城下了。
起義那會皇帝有令,說隻要是投誠的,必將善待且官職不變。
那時的吳維許是也知道庸皇朝氣數已盡,且自己也需要養精蓄銳,所以沒有一點的猶豫,直接開了城門投誠。
那若是當年侯府的事情和吳維有關,那他的妻子必然不會看著吳維造反成功的。
二人目光落在桌面上的紙條上面。
錫錠是七月會亂,這是百裡寒查回來的消息。也是已經知道的事情了,若是能知曉更準確的日期,那便會更加的如虎傅翼,事半功倍。
但,要信嗎?
靜默半晌。裴疆拿起紙條,放在燭火下,點燃後扔到了地上。
“錫錠如今以全然部署好了,七月初八會不會亂,到時便知。同時也會知道那人是吳維的人,還是真的在幫我們。”
還未造反,吳維還需要同盟會支持,所以不可能拿同盟會來當賭注。
裴疆話落,便站了起來,“此事暫且先看看,夜深了,我先回去了。”
莫子言也站了起來,送走了裴疆。
再說裴疆從玉府出去那會,玉嬌就醒了,所以待他回來的時候,她也還沒睡。
幫他把夜行衣換下,問他:“子言哥哥怎麼說?”
裴疆把與莫子言談的話大概都告訴了她。
“所以懷疑是總兵夫人做的?”
裴疆點頭。
玉嬌聞言,臉上露出了嫌惡之色:“那吳維根本就是個混球,他為了權勢而陷害妻子的娘家,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裴疆捏了捏她氣鼓鼓的臉,笑了笑:“別為這等人生氣,不值當。”
玉嬌“哼”了一聲,隨後樓上他的脖子,說了聲“抱我”,隨即就往他的身上一跳。
裴疆僅一隻手就穩穩當當的託住了她。
玉嬌枕到了他的肩膀上,小聲的問:“不會有意外的,對不對?”
越是到這個時候,玉嬌的心裡就越是不安。歸根究柢,還是因為隻要吳維一日還倒臺,她就無法不在意。
夢中的景象太過真實了。哪怕過了這麼久,她都清清楚楚記得夢中自己的被丟在亂墳崗的場面。
讓她毛骨悚然,透徹心底的刺骨寒意。
就是偶爾也會做夢夢到這個場面,近來這夢更加頻繁了。玉嬌知道這不是她那種真實的夢,隻是普通的做夢而已,可她依舊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