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多久了?”


  沈清央低頭。


  “不想說?”徐行恪視線落在她纖細的後頸,“那我換個問題,被我知道的事,你告訴行知了嗎?”


  她還是搖頭。


  “抬頭看我。”徐行恪淡淡道。


  沈清央心一墜。


  “大哥……”她低聲,“我沒說。”


  “為什麼不說?”徐行恪眯眼,凝視她,“是怕你徐伯伯和琴姨知道嗎?怕行知挑破,怕家宅不寧,怕他們怪你?”


  沈清央後背被這一句接一句的話說得冒出了冷汗。


  徐行恪一向溫和,從來沒對她說過這麼重的話。


  “清央。”徐行恪隨手掸走桌上一粒灰,“敢做,就要有敢當的勇氣。你們倆的事,沒有一個人承擔的道理。”


  “告訴他,讓他挑個時間回來。讓你徐伯伯和琴姨知道。爸視你如親女,你也喊了我和行知這麼多年的哥。外人眼裡,兄妹如親——”


  “大哥!”她猛然站起來,顫著聲打斷他。


  徐行恪不惱,深深看她:“難不成,你打算瞞一輩子嗎?”


  沈清央呼吸加重。


  “坐下。”徐行恪波瀾不驚,“這件事沒有你想得那麼大,你和行知本就年齡相近,兩家又交好,我想爸和沈叔應該會樂見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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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他偏頭,語氣微沉,“爸到底拿你當親女兒養了這麼多年。他身子骨不好,告訴他之前,得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幸好昨天,撞見你的是我,要是爸,不知道他會不會氣暈過去。”


  沈清央慢慢癱坐下。


  “清央。”徐行恪溫聲道,“別擔心,沈叔和你媽媽都各自結婚有孩子了。你沒有家,但從你來到徐家那天起,這裡便是你的家,以後,就更名正言順了。”


  她仰起頭,神情慘白。


  漂亮的小姑娘長大仍舊漂亮,眉目如畫,瓊鼻纖細,是一種叫人不由自主心憐的文弱。


  “大哥……”沈清央哀求般地拽拽他的衣角。


  徐行恪垂眼,把布料慢慢從她指間抽出,換成自己的手,覆上去。


  他彎腰,萬般無奈:“清央,大哥沒法裝作看不見。”


  她徹底絕望。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要自食自己十八歲時種下的惡果。


  她喜歡徐行知,想親近他,可同時,她也貪戀徐家的溫暖。


  如徐行恪所說,她的爸爸媽媽都已經各自結婚生子,那都不是她的家。


  有來路,無歸處。


  沈清央不敢想象,如果徐伯伯和琴姨知道這件事會怎麼樣。


  就算有徐行知擋在她面前,他們又會怎麼看她,以後還如何相處。


  數十年恩情,會不會煙消雲散。


  徐行恪觀察著她的表情變化,輕輕嘆了一口氣:“如果你實在不想說,也有辦法。”


  她的視線慢慢聚焦。


  他摸摸她的頭,溫柔道:“我聽爸說,你也要去加州留學。到那邊,有行知照顧,長輩們都放心。”


  “可大哥覺得,在國內讀,豈不是更放心,你覺得呢?”


  沈清央一愣:“可是,我的offer已經快下來了——”


  “這不重要,拒了就好。”


  “那……”


  “行知那邊,你好好跟他說。”徐行知注視著她的眼睛,為她考慮,“以後,你留在國內,他在國外,少聯系,最好是不聯系。你們以前的事,我可以裝作不知道,我們還是一家人。”


  聽上去,似乎是個完美的解決方案。


  隻是要斬斷她和徐行知本就不存在的未來。


  “三天。”徐行恪說,“你徐伯伯和琴姨三天後回來,你好好考慮考慮。”


  考慮?她好像根本沒得選。


  沈清央不知道,如果將難題擺在徐行知面前,他會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畢竟世間情意萬千,父母最重。


  三天後,她給徐行知撥去一通電話。


  周日,徐行知從加州飛回。


  彼時,沈清央剛把書搬去圖書館,開始準備考研。


  那會兒已經九月,身邊同學或出國或保研或實習,大多早早定下。


  她卻開始逆行,用僅剩下的三個月時間考研。


  室友都覺得她瘋了。


  徐行知來的那天,秋陽正好,未名湖畔銀杏葉鋪滿行道,滿目溫柔沉靜。


  他在圖書館樓梯裡等她。


  窗邊落下半扇光,卻照不到他身上。“吱呀”一聲,她推門而入。


  距上次見面不過短短一周的時間,徐行知瘦了許多,仿佛遭受了很大的打擊,黑色外套被穿堂風吹得簌簌作響,孤寂沉默。


  短暫的光亮。


  沈清央看見他眼裡的血絲,不知道熬了幾個通宵。


  “為什麼?”嘶啞的聲音。


  她垂眼:“電話裡我已經說過了。”


  他慢慢站直。


  沈清央後背猛地撞上牆角,痛感逼入全身。


  徐行知掐住她的下巴,眼角泛紅:“那些狗屁話我都不想聽。有難言之隱也好,你真的移情別戀也罷,我要聽實話。”


  沈清央喘不上氣,被迫仰頭看他,在他手裡搖頭。


  “哥。”她說,“我不想去加州了,想留在A大讀研,我導師也覺得,這樣更好。”


  “這是你的決定?”


  “是。”


  “沒有別的解釋?”


  “沒有。”


  黑暗的樓梯道不夠安靜,遠處樓下有人在背書,門外偶爾經過腳步聲。


  徐行知盯著她,良久,他閉眼笑了起來:“好,央央,你早就做好這個決定了吧。所有人都知道,隻有我不知道。”


  “隻有我,還跟個傻逼一樣繼續幫你準備。”


  “你最後才想到通知我吧。”


  心髒被撕開血淋淋的口子。


  他的情,他這個人,在她那裡全都不值一提。


  徐行知一生驕傲,從未經歷過如此被踐踏的時刻。


  沈清央的手也在顫抖。


  她沒見過這樣的徐行知,他向來冷靜,從容,做什麼事都遊刃有餘。


  “哥……”她嗓子發堵,心生遲疑,伸手想拉住他。


  “別喊我哥,我受不起。”


  徐行知拉開門,身形被陰影籠罩,漠然道:“你我從此,沒有關系。過去幾年,就當我心血喂了狗。”


第28章


  ◎我在你心裡,始終一文不名◎


  杯影輕晃, 淡橙色的液體見了底。


  從回憶中抽離,沈清央有些想吐。


  不知是基酒太烈,還是那骰子轉得她頭暈。


  她酒量差, 這麼多年也沒鍛煉出來, 基本上都是一杯倒。


  “好喝嗎?”裴亦趴在吧臺上問她,“要不要再來一杯。”


  “好喝。”沈清央點點頭,又搖搖頭, 身形不穩地從高腳椅上下來,“不了, 你這兒衛生間在哪裡?”


  “哪兒的木門。”裴亦抬下巴指路。


  打開水龍頭,沈清央扶著洗手臺彎腰嘔吐,手指探進去壓住舌頭, 胃裡難受得像翻天倒海。


  還是吐不出來,清澈的水流打著旋兒轉入下水道。


  為難了自己半天, 她徹底放棄,用清水洗洗手, 又拍拍臉,還是無法緩解。


  後勁洶湧地湧上來,裴亦那夏日西番蓮裡不知道混了什麼酒。


  在心裡罵了他一句, 沈清央的頭卻控制不住地越來越暈, 腳步虛浮到快站不穩。


  她推開門走出去, 短短幾步, 人明顯是飄著的。


  燈光暗, 記憶開始混亂。


  裴亦正埋頭在手機上跟酒櫃商家挑刺, 耳邊忽然傳來聲響, 抬頭一看, 忙丟了手機趕過去。


  沈清央一個不慎, 撞上了沙發腿,蹲在地上抱著自己的小腿。


  “祖宗!”裴亦按亮了那塊的燈,“你眼神現在這麼不好使嗎,這麼大個沙發在這兒看不見?”


  “你好吵。”她低著頭,柔軟長發披落。


  “你這就喝醉了?”裴亦也蹲下來。


  已經不必再問,沈清央紅通通的耳朵和迷迷糊糊的樣子已經告訴他答案。


  “度數這麼高嗎?”裴亦心裡泛起嘀咕,看來不能放那麼多種朗姆,需要再改進改進。


  不然碰上跟她一樣酒量差的,一杯就暈。


  想到這兒,裴亦決定先把沈清央送回來,他歪頭把她頭發撩起來:“央央,你還能走路嗎?”


  她點點頭。


  於是順著他的力道被拉起來。


  剛起來,沈清央身形一偏,差點又倒了下去。裴亦嚇一跳,扶著她在沙發上坐下。


  她這樣子回去,回頭長輩那兒挨罵的肯定是他。裴亦心虛:“央央,這麼晚了,要不我在附近給你開個酒店吧?”


  她沒吭聲。


  “默認即同意,那我開了?”


  “不要。”沈清央突然開口。


  裴亦手一哆嗦。


  她睜開了眼,眼神有些迷茫,過了好一會兒,唇形微動。


  聲音太小,裴亦湊過去才聽清。


  那呢喃口齒不清。


  “徐行知……”


  -


  雨停了。


  暴雨衝刷過夜空,冒出清亮的星星。車輪碾過路面積水,激起一圈圈漣漪。


  司機將車停在酒吧門口。


  徐行知推開車門,走進酒吧,視線掃過地上還沒拆開的大大小小的箱子,繞進去。


  酒吧裡放著音樂,很安靜,光線不算亮,循著聲音看過去,沈清央蜷在沙發裡,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醒著。


  而裴亦,則端著個果盤蹲在她面前碎碎念,喂她,她頭也不抬,於是丟進自己嘴裡。


  “央央,央央?”裴亦戳戳沈清央的胳膊,“你再等一會兒,我給行知哥打了電話,他應該快到了。”


  沈清央身形晃了晃,囈語模糊不清。


  “你說什麼?”裴亦嚼著雪梨片,想湊上去讓她再說一遍的時候,忽然聽見腳步聲,一扭頭,徐行知站在沙發後面。


  “行知哥!”裴亦蹭得一下站起來,“你終於到了。”


  “她怎麼了?”


  “喝醉了,就喝了一杯……”


  徐行知瞥過來一眼。


  裴亦越發心虛:“我調的,度數不高……央央她酒量太差。”


  徐行知懶得再計較他話裡真假,走過去,指尖碰了碰沈清央的耳朵。


  耳朵很熱,碰到冰冰涼涼的皮膚很舒服,沈清央抬頭,神情迷茫。


  “難受嗎?”徐行知垂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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