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小姑娘抿唇瞪他。


  好在陸九霄還知曉分寸,沒再惹她,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你院子裡的花怎麼還不挪走?楚久安的花,這麼寶貝?”


  沈時葶一頓,故意沒應聲。


  陸九霄眯了眯眼,神色有些危險,“窗臺上兩盆也是?”


  說著,他便轉身往窗前走,一副要將那盆栽丟進雨裡自生自滅的樣子。


  沈時葶忙拉住他,“那是我自己的,院子裡的花都是花匠栽的,和楚公子沒關系。”


  “可我今日看桃因將楚的花抱進府來了。”


  沈時葶皺皺眉,“不收下,他不願意走,在外頭徘徊實在太惹眼,那些花桃因也又還回去了。”


  男人揚了揚眉,心下又爽快了。


  夜風吹進,燭火急促地搖曳,將印在牆上的兩道影子吹得扭曲起來。


  微光之下,沈時葶鼻尖上那顆小小的紅痣甚是迷人,陸九霄忍了忍吻下去的衝動,看向她空蕩蕩的腕上:“镯子呢?”


  提起此事,沈時葶忙走向妝臺,將那紫木匣子遞給他。


  “我聽阿娘說了才知曉,太貴重了,你拿回去。”


  “我又不是隨隨便便送出去的,為何要收回?嫌貴重你就看好了,丟了我可沒有第二個給你。”


  話落,一陣靜默。


  陸九霄心下輕嘆,抬捏住她敏感的耳垂,磨了磨,至薄紅,惹得眼前人輕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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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眼小姑娘赤著的雙足,道:“你知道我在想什麼,沈時葶,我不逼你,也逼不了你。”


  “但你想嫁給別人,你想都別想。”


  說是不逼她,可話裡話外,又哪有給她選擇的餘地呢?這人的性子吶,便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誠然她並沒有想嫁給誰,可也實在有些委屈:咬牙道:“你這分明就是獨-裁-專-制,憑什麼都是你說得算?”


  陸九霄凝了她兩眼,“就這件事,隻能我說了算。”


  他隨從架子上拿過薄衫披在她身上,“明日見。”


  望著男人撐傘離去的身影,小姑娘兩道細眉擰起,難道明日,他又要翻窗了嗎?


  沈時葶望著這窗子,思忖著要不明早讓桃因請個工匠來封上好了……


  這天夜裡,她一夜無夢,倒是睡得安穩。


  翌日一早,她就收到了一張邀帖。


第84章 梨紅園(修)


  《芙蓉帳》84


  (男女主互動有修改,可重看)


  這邀帖,不是一般的邀帖,而是西街梨紅園的入園請柬。


  沈時葶很快明白過來,陸九霄昨夜所說的“明日見”,並不是又要夜裡來訪。


  她揪起眉頭,不解地望著這邀帖上的字,


  “去戲園子作甚?”


  許是受茴香的影響,她對戲園子並不甚歡喜。


  前來送邀帖的秦義摸了摸腦袋,“主子說了,有十分要緊的事,姑娘去了便知。”


  秦義又道:“主子還說,若是姑娘白日不去,他便另尋時辰來找您。”


  聞言,沈時葶那雙如含秋波的眸子微微瞪大兩分。


  聽聽這話,白日,另尋時辰……


  這個人,連請個人都這樣霸道,他還真當自己採花賊不成?


  秦義輕咳一聲,“姑娘,屬下的馬車在外頭候著,未免人口舌,姑娘乘賀府的馬車為好,屬下在前頭給您引路。”


  默了半響,小姑娘捻了捻絹帕,這有給她拒絕的餘地嗎?沈時葶點了點頭。


  初秋的天尚還留有餘熱,她著了身青梅色薄裙,臨出門前,又將耳下的珍珠耳墜換成了葉草,如此,卻還不夠。


  她思來想去,還是抿了抿桃紅色的口脂——


  未時刻,流雲湧動,暖陽高懸。


  西街人頭攢動,小商販支起的鋪子擠滿了小道,叫賣聲、吆喝聲不絕於耳。


  然最熱鬧的,卻是那裝潢風雅的梨紅園,百步之外便能聽到咿咿呀呀的戲腔。


  秦義將她引了進去。


  一入園內,入眼便是一個立於央的圓形戲臺,座椅在四周圍出了個正正方方的矩形,每一間雅座都相隔六尺,不似尋常戲園子那般人挨著人,且……


  此處並無陪酒陪客的姑娘。


  不知為何,她心下一松。


  隨秦義走向視野最佳的那間雅座,“哗啦”一聲,沈時葶輕挑開珠簾,就見陸九霄用扇柄支著腦袋,懶懶地靠在雕欄上。


  聽到動靜,陸九霄側身看去,在瞧見沈時葶臉上那幾許動人的色彩時,不禁勾了勾唇,“過來坐。”


  此時,戲臺上的戲正進入尾聲。


  沈時葶頓了頓,於他一側落座,繃著小臉道:“世子尋我來此處作甚?”


  “自是看戲。”陸九霄看她那有意抿緊的唇角,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不過小姑娘臉皮薄,眼下還不是笑的時候。男人斂了斂神色,順替她斟了杯茶。


  沈時葶狐疑地看向他,欲要開口時,倏然間,“噹”地一聲鑼鼓敲響,新戲上場。


  須臾,一男女四個戲子便從兩旁的帷幕現身而出。


  她不由凝神看去,被其一幕吸引了注意。


  那個身著藍衣的男子坐於椅上,腿上坐著個青衣,邊抱著個粉衣,身後還有個紫衣在捏肩……


  這樣的情景,真是好生眼熟,她驀地側目看了眼陸九霄,男人嘴角扯出了個有點鬱悶的弧度。


  隨後畫面陡然一換,一素衣的廚娘出場了。


  瞧著瞧著,沈時葶便攥緊了心。


  今日這出戲,講的是一個風流浪蕩的富家子,流連青樓,幾度醉生夢死,人人都當他的性子便是如此,為他未來的妻子抱怨不平。


  然有一日,富家子偶然去到一間酒樓,無意撞上酒樓的溫婉廚娘,一見傾心,後從此收心,不再踏入花街柳巷。


  沈時葶盯著戲臺,屏住呼吸。


  正此時,垂放在桌前的小被人握住,陸九霄將她稍微蜷縮的玉指一根根撫平,摁了摁她掌心的那塊嫩肉。


  這個舉動,似安撫,似討好。


  她下意識掙了一下,卻沒掙開。


  沈時葶扭頭去看他,卻見陸九霄的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戲臺上,她咬咬牙,不與他掙扎,回頭看戲。


  戲正入尾聲,那富家子與廚娘成了婚,日子過得和和美美。


  最後,戲散場,緊接著又唱起了另一臺戲。


  沈時葶雖不是那個溫婉廚娘,但她到底不是傻子……


  其實,自知那隻銀镯的來歷後,她便知悉他的意思。


  可正如阿娘所說,他的性子是自小一點一點養成的,脾氣是,喜好難道就不是嗎?


  她是見過這個男人在風月的遊刃有餘,見過他的無情,亦見過他的多情……


  換而言之,她在意的不過是陸九霄對甜水巷的那幾分歡喜。


  可精明如陸九霄,一個十六歲小姑娘的心思,有甚難猜的?早在他第一此翻進翡苑,她那段長篇質問,那句“陸世子這樣的人,怎會心甘情願娶妻呢”,他便能窺見她藏在角落的情誼和懼意。


  有時不得不承認,與陸九霄這樣混跡風月的人對弈,當真沒有贏的會。


  是以,才會有今日這樣一出戲。


  見她不言不語,陸九霄捏了捏她的心,“看懂了嗎?”


  男人那雙如


  星似月的眸子像是會灼人似的,沈時葶匆匆撇過眼,靜默半響道:“我若看不懂,世子就不能說嗎?”


  聞言,陸九霄確實怔了一下。


  沈時葶抬眸看他,這個男人,說大方很大方,可說吝嗇也很吝嗇。他寧願大費周章拐道彎,也不願明明白白告訴她。


  說到底,他長了一副傲骨,誰也不能碰。


  思此,沈時葶抽了抽,“我要回府了,你放開我。”


  陸九霄定定地看她,掌心收緊。


  “沈時葶,我不會再去甜水巷。”


  “你放開——”


  沈時葶掙扎的動作頓住。


  四目相望,陸九霄張了張嘴,又不知說甚。


  顯然他著實不擅長說這些,以他的性子,情願不聲不響地做,也不願說這些所謂的“定心丸”。


  這時陸九霄就不由想,若是孟景恆,定是能口若懸河,將人哄得踏踏實實的。


  可惜,陸九霄這張嘴生來便不會哄人。


  他努力了一下,道:“明日給你送蝦餃,好不好?”


  顯而易見的,他確實是不會哄人。


  沈時葶聞言滯了一下,咬唇道:“誰要你的蝦餃。”


  陸九霄將人拉過來,掌心習慣使然地從她發頂落至後頸,“那你說說,你想要什麼?”


  沈時葶抿唇,推了推他。可男人的臂膀像是銅鐵似的,她推了兩下沒推開,也就放棄了。


  陸九霄的目光從她額心下移,至鼻尖,至紅唇。陸九霄輕輕一嘆,真是頭一回覺得小姑娘如此磨人……


  他握著人後頸,唇碰了碰她的額心,“我性子是不好,姑娘實在不喜歡,慢慢改成不成?”


  誠然,這句話說出口後,不僅是沈時葶,陸九霄亦是覺得後頸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男人輕咳一聲,故作鎮定地回看過去,就見沈時葶摁了摁嘴角,又摁了摁,最後實在摁不住,才任由它高高翹起。


  見狀,陸九霄才悄然松了一口氣。


  笑夠了之後,沈時葶拂開他的道:“我真要走了,繡娘還等我量身段呢。”


  同樣的話,眼下便輕快多了。


  陸九霄沒再攔她,“我送你回去。”


  沈時葶搖頭,“我自己有馬車。”


  反正說什麼,她也不要他送。


  說她矯情也好,說她膽小也好,如今她的名聲,可再經不起半點摧殘了。


  畢竟那一首首酸鄒鄒的詩,已然讓她成了誘人心神的狐媚子,再加一個陸九霄,她著實消受不起——


  八月廿六,天陰風清,秋風颯颯。


  乾清宮暖閣,宣武帝正在看趙淮旻的治水方案,不由連連點頭稱贊,“此法甚好,你想的?”


  趙淮旻正在乾清宮暖閣,昂首挺胸,“回父皇,兒臣苦思多月,也不知此法可施不可施。”


  宣武帝將奏折交給彭公公,“你拿去給工部,讓他們鑽研。”


  物盡其用,向來是宣武帝的用人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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