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
小鈕钴祿氏帶著兒子回去啟祥宮。
夜裡加餐,幾個小太監送來了三盤點心,一盤是蓮子糕,一盤是驢打滾,還有一盤是棗泥糕。
胤誐吃了幾塊糕點就放下筷子了。
小鈕钴祿氏疑惑地看向他,“今兒個你吃不下了?”
“沒事,兒子不吃,您吃吧。”
胤誐用十分“懂事”的眼神看著小鈕钴祿氏。
小鈕钴祿氏被看的一頭霧水,索性不搭理他,自己吃糕點。
胤誐心裡暗暗搖頭。
他額娘真是一點兒也不成熟。
不像他已經長大了,不饞點心了。
選秀在五月底結束。
萬歲爺的旨意下來,伊爾根覺羅氏指給了大阿哥,欽天監挑了日子明年二月初六,科爾坤家裡上下大喜。
小赫舍裡氏和博爾濟吉特氏都被封為貴人,小赫舍裡氏入住鍾粹宮,博爾濟吉特氏則是去鹹福宮,除此以外,旁的秀女要麼指給了親王兒子們,要麼就是撂了牌子。
“姑娘,多謝你提點我,等回頭到鍾粹宮,得了機會我必定找機會把你調回去。”
小赫舍裡氏對一個面容看上去挺老實的宮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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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宮女不是旁人,正是早先被阮煙送到儲秀宮來的言冬。
儲秀宮姑姑也知道言冬不可靠,沒敢讓她去伺候秀女,可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這不冷不丁,就叫言冬和小赫舍裡氏碰上面了。
還叫兩人搭上關系。
這回,小赫舍裡氏被安排到鍾粹宮裡去,就是言冬給她出的主意。
言冬說,這後宮裡要說又得寵又心地好的,就是善貴妃了,去她宮裡不怕受苛待,也不怕不得寵,萬歲爺常去鍾粹宮,隻要碰到個機會見上一面,可不就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一番話把小赫舍裡氏給說動了。
小赫舍裡氏送了厚禮給佟皇貴妃,剛好佟皇貴妃也想膈應阮煙,兩人一拍即合,小赫舍裡氏的去處就這麼定了下來。
而康熙,他因為先前孝誠仁皇後,雖然說在前幾年他也知道孝誠仁皇後不似表現出來的那麼溫柔大度賢惠,但到底孝誠仁皇後已經死了,人一旦死了,以前的壞就仿佛記不起來了,想起來的也隻有些好的,便以為小赫舍裡氏是個省心的,對比起一句滿語都不會說的博爾濟吉特氏,他便沒對皇貴妃的安排多說什麼。
六月初一。
小赫舍裡氏帶著個宮女前往鍾粹宮。
她野心勃勃,充滿鬥志,一心想像她姐姐一樣,日後走上那後位。
而鍾粹宮則是她看上的第一塊踏板。
“給善貴妃娘娘請安,善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新鮮出爐的赫舍裡貴人屈膝福了福身。
她進屋後隻見滿屋子莫不都是好東西,想起善貴妃的得寵,就有幾分眼熱。
郭絡羅家的姑娘都能是貴妃,她赫舍裡家的姑娘能輸給她?
何況她比善貴妃年輕。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聲
“起來吧。”
阮煙笑笑說道。
她對小赫舍裡氏說道:“赫舍裡貴人既到鍾粹宮來,往後便是鍾粹宮的人,本宮已經命人收拾了後院的東配殿給你,另外,回頭內務府還會送人過來給你掌眼,到時候貴人你自己挑便是。”
“是。”
小赫舍裡氏聽說善貴妃給她安排的是東配殿,心裡已經有幾分欣喜了。
她們在儲秀宮的時候,雖然說姑姑們不許她們隨意打聽,可貓有貓道,鼠有鼠道,那些伺候的宮女們就指望著討好秀女,畢竟好些年才這麼一回能離開儲秀宮攀高枝的機會。
後宮妃嫔的情況,宮女們大概也和秀女們說過。
比如說後宮裡最寬敞的要屬鍾粹宮了,翊坤宮都尚且有一兩個常在、答應呢。
可鍾粹宮就住了善貴妃。
而最逼仄的就是永和宮了,住了德妃、僖嫔、戴佳貴人和好些個常在答應,不得寵的答應還得兩個擠一個房間呢。
這聽著就叫人覺得寒碜。
阮煙又道:“這裡也有幾匹緞子和首飾是給你的見面禮,如今可要入夏了,貴人也置辦幾身衣裳。”她說到這裡,又頓了頓,道:“其實論理今兒個是頭一日,本宮不該多說什麼,隻是貴人是剛到鍾粹宮來,本宮想著,有些事還是先說清楚。”
“娘娘您請說。”
小赫舍裡氏心裡浮現出幾分不悅。
她初來乍到,善貴妃就要給她下馬威,這叫她如何能高興?
“本宮這裡的規矩並不嚴苛,隻是按照宮規,宮規上怎麼寫就怎麼做,這想必本宮也不必多說,另外,本宮這裡無需每日晨昏定省,賞罰方面也是有一說一,做對了就賞,做錯了就罰,在本宮這裡沒有徇私人情這四個字。”
阮煙也是先前琢磨過,這小赫舍裡氏身份不一般,就怕她仗著自己姐姐是赫舍裡皇後,心氣高,醜話先說在前頭,總比事後後悔的好。
小赫舍裡氏屈膝道了聲:“妾身記住了。”
她眉間隱怒。
阮煙如何能看不出來,隻是看破不說破,橫豎大家最好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她又說了幾句場面話,就讓小赫舍裡氏去後面了。
小赫舍裡氏領著宮女繡漾去了東配殿。
繡漾是儲秀宮裡伺候她的宮女,小赫舍裡氏圖她老實忠心,便把她要了過來。
進到屋子裡,這東配殿阮煙早就讓人收拾妥當,先前小阿哥的東西也都搬到前面去,橫豎前面那麼大,她們娘倆的東西是放得下的。
其實,把西配殿安排給小赫舍裡氏也夠可以了。
但阮煙是想著西配殿那幾間屋子陰,又不怎麼見日光,雖然說寬敞,但住人還是不太合適,這才讓人把胤福之前住的地方收拾了給小赫舍裡氏。
東配殿桌椅擺設樣樣齊全。
桌子是黑漆彭牙四方桌,屏風是紫檀木刺繡的,茶具也都是貴人份位內最好的了。
繡漾在儲秀宮哪裡見過這麼些好東西,當下都看花了眼,邊把包袱放下,邊道:“小主,貴妃娘娘真是厚道。”
“厚道?”
小赫舍裡氏一揚眉,她容貌豔麗,戾氣一大就容易顯得幾分刻薄,“適才你沒聽見她給我下馬威?”
繡漾愣了愣。
她回想剛剛善貴妃娘娘的話。
那就是下馬威?
繡漾心想,小主這怕是沒瞧見過真正的下馬威,她們宮女剛進宮時學規矩是跟著姑姑學的,姑姑可沒有娘娘這麼好的口氣,也不提點,做錯了就是打,就是罰,就是餓。
剛來時,她頭兩天連一滴水都喝不到。
這才叫做下馬威。
但繡漾心裡想歸想,她也不會傻到把話說出來。
她這麼說,小主能不討厭她嗎?
繡漾給小赫舍裡氏倒了杯茶,“小主,您喝口茶消消氣,貴妃娘娘可是貴妃,咱們可不能和她對著幹。何況咱們初來乍到的,且看幾日再說也不遲。”
小赫舍裡氏喝了口茶,心想這倒也罷。
且瞧瞧郭絡羅氏到底是個什麼性子的。
這要是真想欺負人,她赫舍裡家也不是好欺負的!
次日本來不是請安的日子,但因為後宮進了人,論理也該讓太皇太後掌掌眼。
眾人雲集慈寧宮請安。
赫舍裡貴人和博貴人都和大家行了禮,見了面。
太皇太後倒是對新人不怎麼稀罕,她都這個年紀,大阿哥都要娶媳婦了,哪裡還在乎皇帝後宮進不進人啊,隻是關心了幾句,賞賜了些料子、首飾便把兩人打發了。
回去後各宮少不得給兩位貴人賞賜。
鍾粹宮東配殿可謂是門庭若市,皇貴妃的賞,鈕钴祿貴妃的賞和其他妃嫔的賞陸續送到。
“皇貴妃娘娘的禮太厚重,我怎麼好意思收?”
瞧見兩匣子珍珠時,赫舍裡貴人呼吸都粗重了起來,她話是這麼說,可眼睛卻片刻都離不開那兩匣子珍珠。
來送禮的劉豐都奇了,這赫舍裡氏家裡不窮啊,怎麼這個貴人倒是這麼——見錢眼開?
他笑道:“您就收下吧,這是我們娘娘一點心意,說來我們娘娘和元後也有幾分交情。”
赫舍裡貴人本來就沒打算推辭,隻不過客氣幾句,見他這麼說,便從善如流收下,還道:“等回頭有空,必定去翊坤宮拜訪皇貴妃娘娘。”
“是,那我們娘娘肯定十分欣喜。”
劉豐說道。
他還擔心搭上赫舍裡貴人不容易,沒想到都不必開口,對方就自己找上門來,這可省了他的事了。
東配殿熱熱鬧鬧。
前面倒是被襯得有幾分冷清了。
安妃剛叮囑完雅莉奇練字,擔心阮煙才過來瞧,結果一來,發現阮煙竟偷偷摸摸趴在窗口朝後面看去。
“你這是像什麼樣?”
安妃唇角抽搐。
這得虧是她來,要是皇上來了,那得鬧出多大的笑話。
“姐姐你快來。”
阮煙衝安妃招手。
安妃一邊想著這麼做不合規矩,一邊腳步不由自主地朝阮煙走去。
“你幹什麼呢?”
“我在看赫舍裡貴人今天收了多少禮了?”
阮煙小聲說道。
安妃好氣又好笑,“你看這個幹什麼?”
“好奇啊,”阮煙道:“當初我進宮時好像後宮娘娘們多半就是賞了幾塊料子,可今兒個我可瞧見好些人還送首飾了。”
她壓低聲音道:“尤其是皇貴妃,她送了兩匣珍珠!”
那可是上好的珍珠啊。
即便阮煙討厭皇貴妃,此時也由衷地覺得皇貴妃真的是財大氣粗!
安妃笑道:“這有什麼稀奇的,當初你進宮誰都以為你是宜嫔的人,要是能不送,我看惠嫔她們都不想給你送。”
“這麼說?赫舍裡貴人不是我的人?”阮煙反問道。
安妃把她拉了起來,似笑非笑:“你想她是你的人?”
阮煙想了想赫舍裡貴人的脾氣,搖了搖頭,“算了吧,我無福消受。”
隻是因為太皇太後給她的禮不如伊爾根覺羅氏的厚重,就給伊爾根覺羅氏甩臉子,昨天她說幾句就拉下臉,這哪裡是貴人?分明比她這個貴妃架子還大呢。
她可沒興趣給自己找個娘伺候。
“這便是了。”
安妃道:“誰都知道你性子懶,沒心思鬥,這赫舍裡氏明擺著不是你的人,她家世又不錯,還有赫舍裡皇後的情分在,怎麼看也值得拉攏啊。”
阮煙這麼一琢磨,安妃說的還真有道理。
這麼一講,赫舍裡貴人似乎還真是潛力股。
赫舍裡貴人也是這麼覺得的。
因此她把架子擺的很高,去各宮謝恩的時候隻是略坐了坐,倒是在翊坤宮呆了小一個時辰才出來。
赫舍裡貴人出來後,才去鹹福宮。
鹹福宮端嫔滿臉堆笑,“貴人何必讓人這麼客氣,打發太監來說一聲便是了。”
“這怎麼能行?娘娘心意貴重,妾身自然得親自來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