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李氏竟然是這劉嬤嬤的幹女兒。
本朝本代對宮中認幹親這事一向是深惡痛絕,因此甚少有人認幹親。
可誰讓這劉嬤嬤和李氏家是鄰居,又是同一旗下的,兩人入宮前就認了幹親,入宮後倒是沒敢提起。
不過,也是多虧這劉嬤嬤,樣貌尋常的李氏才能被惠妃瞧中去給大阿哥教導人事。
宮女臉上笑盈盈,拿了個荷包塞給劉嬤嬤,“嬤嬤,我們家小主說了論理得親自來給您行禮,隻怕前面那位心裡頭不樂意,所以讓奴婢給您送份禮。”
劉嬤嬤掂量了下手裡的荷包,這分量少說十來兩。
劉嬤嬤臉上笑容更燦爛,“我幹閨女孝心,我心裡有數,你且告訴她,叫她這些日子好生打扮,有她出頭的日子了。”
一聽這話,宮女滿臉都是喜色,連不迭道了聲,怕待久了被人撞見,匆匆走了。
屋子裡李氏知道這事,自然欣喜,此事不必多說。
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四聲
李氏和劉嬤嬤自以為她倆的勾當瞞過了所有人,卻想不到大福晉早已讓人盯著劉嬤嬤。
故而李氏的宮女剛去劉嬤嬤屋子裡,下午大福晉就知道了。
大福晉不動聲色,還對花葉吩咐道:“再過一會兒,大阿哥得下課了,去膳房傳膳吧,就照著平日大阿哥愛吃的菜上。”
“是,福晉。”花葉答應一聲。
五月的天黑的晚。
阿哥們下了學,天還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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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阿哥渾身都是汗,進了院子後,直衝衝往大福晉屋子裡走。
等進了屋,擦了汗,換了衣裳,大阿哥看著大福晉的肚子,關心道:“今兒個,孩子沒鬧你吧?”
大福晉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這孩子乖巧得很,許是知道這幾日我不舒服,並沒有鬧騰。”
“看來是個孝順兒子。”大阿哥臉上滿是笑容,還伸手摸了摸大福晉的肚子。
花葉等人在旁看著。
誰不得在心裡暗嘆大福晉手段能耐呢。
當初大福晉還沒進門時,後宮誰不知道大阿哥不喜歡萬歲爺欽點的這個大福晉,後院的李氏甚至還在大福晉進門那幾天擺架子,張牙舞爪的想要下大福晉的面子。
可現在如何?
大阿哥現在下課回來都是直奔大福晉的院子,心裡眼裡全都是大福晉,那李氏還因為先前的事被大阿哥冷著呢。
大福晉唇角的笑意淡了淡,她何嘗不希望這的確是個兒子,可是這種事哪裡能有把握?
但大福晉沒有拂大阿哥的喜意,而是笑著問道:“爺今兒個回來,心情好像不錯,可是今兒個有什麼喜事不成?”
提起這事,大阿哥臉上笑容越發燦爛。
他笑道:“下午皇阿瑪在上書房,說八月秋巡打算帶上我和太子。”
大阿哥信心十足,“今年我肯定能在騎射上打敗那些蒙古人!”
大福晉心裡有數。
大阿哥想打敗的未必是蒙古人,恐怕是太子。
要是尋常人,知道大阿哥的野心定然心裡惶惶不可終日,可大福晉這人,是死心眼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便是知道大阿哥的野心也隻越發欣賞自己的夫婿,她溫溫柔柔道:“爺今年勤學苦練,肯定大有長進。”
大阿哥唇角露出得意的笑意,“這陣子連太子的騎射也不如我。”
大福晉抿著唇,笑了笑。
小兩口正是濃情蜜意時分,三兩句話,氣氛就叫旁人插不進去。
等用完晚膳,大阿哥就和大福晉說起過些日子的安排。
畢竟這去蒙古一去恐怕得兩個月左右,估計趕不回來大福晉生孩子。
大阿哥在這點兒上心裡有愧,自然想多安排一些,也好讓大福晉能安心生孩子。
大福晉聽了後,卻是笑道:“爺不必擔心,今兒個額娘賞了臣妾一個嬤嬤,說是那嬤嬤會照顧人,想來有那嬤嬤在,咱們都可放心了。”
大阿哥神色怔了怔。
他不是糊塗人,自然知道他額娘一向不喜大福晉。
一聽這話,倒是皺眉:“叫過來瞧瞧。”
大福晉本意也是如此。
惠妃賞賜下的人,她論理也是該告訴大阿哥一聲。
劉嬤嬤收拾得很妥帖過來拜見大阿哥。
大阿哥上下打量一番,認得這個嬤嬤是額娘心腹。
大福晉還在旁誇贊道:“嬤嬤是能耐人,下午剛來就指點我將屋子擺設重新安排了,這宮裡果然還是得有個老人才好,不至於像我們這些小年輕,半點兒也不懂。”
大阿哥嗯了一聲。
那劉嬤嬤臉上有得意神色。
很顯然,她對大福晉的聽話和敬重很是滿意。
這落在大阿哥眼裡,大阿哥心裡很不舒服。
他最厭惡的就是爬到主子頭上作威作福的人。
“既然額娘讓你來伺候大福晉,你可得盡心盡力。”大阿哥淡淡說道。
劉嬤嬤愣了愣,臉上神色尷尬地道了聲是。
大福晉並不插話,隻是溫溫柔柔地在旁邊笑著。
大阿哥敲打了一句,就全然沒在乎劉嬤嬤的存在了,他和大福晉說了幾句話,便到前面書房去歇下。
送走大阿哥,劉嬤嬤才忍不住開口:“福晉,如今您有身孕,怎麼能讓阿哥去睡書房?”
大福晉揣著明白裝糊塗,故意反問道:“嬤嬤,難道你是要阿哥在我屋子裡睡?我現在肚子大,爺是怕睡著的時候不小心壓到我的肚子。”
劉嬤嬤不悅皺眉,“阿哥院子裡還有個李格格呢。”
大福晉笑道:“是有個李格格,嬤嬤消息倒是靈通。”
她雖然是邊笑邊說,可看著劉嬤嬤的眼神,卻讓劉嬤嬤後背竄起一股寒意。
劉嬤嬤本來下午見自己說什麼,大福晉就做什麼,以為大福晉是個好拿捏的,還當自己是來享福的,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大福晉似乎不像是看起來的那樣好說話。
劉嬤嬤不敢多說了。
大福晉這才擺擺手,讓她下去。
大阿哥院子裡發生的這個小插曲,在偌大的紫禁城就仿佛一點點漣漪,幾乎沒有多少人知曉。
但萬歲爺有意去巡幸塞外,這事卻是這個月宮裡最大的消息,人人皆知。
阿哥們摩拳擦掌不說,後宮妃嫔也都起了鬥志。
阮煙忙著帶娃,卻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事的。
安妃來和她說起這事的時候,阮煙還有些恍惚:“這麼快萬歲爺就又要去塞外了?”
“你聽哪裡去了,是八月的事呢。”安妃點了下她的腦袋,說道。
阮煙恍然大悟地哦了幾聲,她就說怎麼去的這麼著急,感情還有兩個月呢。
她真是帶娃帶的腦子都糊塗了。
阮煙一拍額頭,道:“算了,這事我也懶得搭理了,姐姐,我告訴你,我最近可發現了治那兩個小混球的辦法了。”
提起這事,阮煙眼睛裡放著光。
安妃好奇不已,“兩孩子才多大,你怎麼治得了她們?”
阮煙揚起下巴,得意地嘿嘿嘿笑了幾聲。
她讓人去把兩個小混球抱過來。
她先前還覺得雅莉奇給兩個小格格起大哭包小哭包不太文雅,直到自己帶了一兩個月閨女,她才知道,雅莉奇還是很有姐妹情了。
她現在都不叫大哭包小哭包,直接叫大混球,小混球。
每天晚上睡覺被吵醒,白天帶孩子的時候,阮煙都會覺得自己距離成為噴火龍不遠了。
兩個小格格被奶嬤嬤們抱了過來。
阮煙道:“您等會兒仔細瞧,我給您演示一遍。”
安妃下意識點點頭。
阮煙從富察氏懷裡抱過大混球。
大混球一挨到阮煙肩膀,就小嘴一撇,嘴巴一張就要嚎啕大哭。
阮煙果斷地拿了塊漂亮的杭綢圍在脖子前。
大混球剛哭了一聲,瞧見漂亮東西,一下不哭了,伸著胖乎乎的小手去抓杭綢。
阮煙又對小混球故技重施了一遍。
這一招對兩個小混球是一治一個準。
“怎麼樣?”
阮煙看向安妃。
安妃唇角抽搐,她含糊道:“這兩個小孩子才幾個月啊,能認得漂亮料子?”
“您要是不信,您自個兒試試。”
阮煙示意安妃去抱大混球。
安妃穿的衣裳比較素淨,暗紋多,乍看下並不特別,仔細琢磨卻是別有一番韻味。
安妃還真的試著抱了下大混球,咳咳,是大格格。
阮煙還讓奶嬤嬤把那塊杭綢拿走。
大混球見東西沒了,又看了看面前光禿禿的衣裳,哇地一下就哭了。
阮煙二話不說把杭綢塞到她面前,哭聲戛然而止。
安妃:“……”
即便她想替大混球說話,也似乎沒有證據。
阮煙讓奶嬤嬤們把孩子抱下去。
安妃這才道:“我可算明白剛才那些奶嬤嬤怎麼穿的那麼漂亮?”
剛才那幾個奶嬤嬤身上的料子可都是一等一的好。
安妃心裡還疑惑呢。
感情是這麼個原因。
阮煙道:“可不是,就為她們倆,如今我都不敢穿太漂亮的衣裳,怕被她們纏著鬧騰。”
帶一個孩子還能勉強說是幸福,帶兩個孩子,那就隻有痛苦了,尤其是小孩子,一般一個哭了,另一個也會跟著哭。
這哭聲二重奏,能把一個好脾氣的人愣逼得炸毛。
安妃聽了這話忍俊不禁,道:“等孩子們再大一些,就好了。”
阮煙也是這麼盼著。
兩個月後,兩個小姑娘是不愛漂亮東西了,她們改了,看顏值,連喂奶的奶嬤嬤也要好看的才肯吃奶。
一向好脾氣的阮煙也忍不住拳頭硬了。
富察氏滿臉尷尬,西林覺羅氏則眼眶微紅。
這幾個嬤嬤裡,富察氏臉比較好看,兩個格格都肯吃她的奶,西林覺羅氏相貌平平,那兩個混球竟然抿著嘴死都不肯吃。
“格格們不懂事,叫你受委屈了。”
火大歸火大,阮煙還是得替自己閨女擦屁股的,給格格當奶嬤嬤是少有的好差事,西林覺羅氏又一向照顧格格們很是周到。
阮煙不可能也不能叫人家回家去。
她道:“本宮瞧你平日仔細,這樣吧,你就管著兩個格格的庫房,替她們管著東西。”
“是,奴婢謝娘娘恩典。”西林覺羅氏紅著眼,說道。
彌補了西林覺羅氏,阮煙又賞了富察氏好些補品,現在她要多喂一個格格的奶,是該好好進補。
等阮煙把伺候的人都打發妥帖,康熙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