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太夫人心中一喜,看向許菰:“難道是菰哥兒才名得顯?”


許安林連忙搖頭:“非也非也,是莼哥兒,據說是知道工部那邊造船銀錢不夠,主動捐了十萬兩白銀給工部造船,皇上知道了十分嘉許莼哥兒忠義之心,便給了盛氏一個诰封。”


滿堂寂靜,都看向了許莼,許莼聽到十萬兩白銀,也是腦筋一懵,許葵已吃驚道:“莼哥兒有這麼多錢?”


許安林尚且未覺,也是有些酸溜溜道:“可是,我也是說,莼哥兒手也太散漫了,當然忠心是忠心的,為朝廷做事麼,但是十萬兩白銀!這是皇上知道了呢,若是皇上不知道呢?豈不白捐了?也沒和家裡商量商量……”


許莼心裡已知道定是那天那個孤高如鶴的男子替他捐的,他明明是替他贖身,他不要,卻替他輾轉捐了出去,換了母親的榮封……他胸口一陣翻騰,酸澀中又帶了一絲甜……他看不上我,十萬兩白銀說不要就不要,但是又為我考慮至此。


太夫人看他隻是呆愣愣的,臉上倒是慈愛嗔道:“原來是莼哥兒大了,知道報效朝廷了?隻是適才聽我教訓你母親,怎的也不說?倒讓你母親白白受了委屈。你哪裡弄去那麼多銀子捐?”


許莼這才回神過來,勉強笑道:“百善孝為先,祖母教訓母親,做兒子的自然也是有不是,怎敢說個不字?適才不說,實是孫子也不知道母親的诰封是為著這一樁事,這實是誤打誤撞了。原是前些日子柳升介紹了位兄臺與我認識。那位兄臺為人軒昂,十分高潔,我想要結交,聽說他最近辦差,正需一筆銀子解困。可巧手裡有著從前外公給的十萬兩銀子在宏昌錢莊的剛好到了期,便給了他扶憂解困。卻並不知原來這位兄臺辦的差使卻是為朝廷造船,陰差陽錯,讓母親得了诰封,實在是喜事。”


許安林一擊掌:“嶽丈實在是太寵你了些!你這位兄弟看來是為朝廷辦差造船的了,卻不知是哪家子弟,我們正好結交感謝一二。”


許莼臉上一滯,結結巴巴道:“這位兄臺性情高潔孤傲……不喜應酬……”


許菰難得地開口道:“父親不要著急。十萬兩白銀,這位高人一文不貪,都捐給了朝廷造船,又給母親謀了诰封作為報答,想來確實是性情高潔之人。如今急著結交,過於熱絡,恐怕倒落了俗套,不妨之後辦個文會詩會,請二弟請了他來,徐徐圖之,慢慢結交為好。”


太夫人接口道:“不錯,隻看御前蘇公公如此熱情,此人定然手眼通天,不可上趕著,倒惹惱了他,我們徐徐圖之……”


許安林一貫聽太夫人的話,便道:“好,那就以後再說,再說……柳升居然能認識這樣的人脈?看不出,看不出啊。”


許菰道:“隻怕不是柳升尋到的,是別人知道二弟手裡有錢,柳升不過是牽線搭橋的罷了。”


許安林搓著手道:“是啊,十萬兩……”他舔了舔嘴唇看了眼盛氏:“實在太多了些,嶽丈怎麼把這許多錢給小孩子拿著……”他又沒心沒肺對許莼道:“莼哥兒既然手裡如此寬裕,正好為父最近修了園子手頭緊,不若也挪給為父幾萬兩……”


許莼笑道:“父親開口,原不敢辭,隻是兒子確實手裡也隻有這十萬兩,是外祖父陸陸續續這些年給的,孩兒沒用都存著,利滾利出來的,原是看著那位兄臺為人實在高潔,這才仗義疏財了一回……如今看來能換母親的诰封,這十萬也很值了,旁人若是想找這門路,還未必能找到呢。”


值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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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在場的所有人看著許莼滿不在乎天真的神情,全都心裡暗罵,十萬兩白銀!一個板上釘釘的诰封而已!論理國公夫人,原本就該有一品诰封,沒有請封,隻是因為因為許安林承爵太過突然,沒有成婚,之後太夫人故意壓著沒有請封,隻要請封,遲早的事!


就白白花了十萬兩白銀換這個!十萬兩!若是運營得當,搭上蘇槐公公這條線,明明可以換更多的人情,更多的東西!


太夫人一時心裡十分懊悔,又瞪了眼盛氏,隻覺得果然是商戶人家出身,教導得孩子眼皮子也如此的淺!


她心下十分不舍,但面上卻仍隻能忍著心疼道:“莼哥兒也是一片孝心,既搭了這樣有用的線,可就得好好把握住了,不可斷了交,有機會,便把菰哥兒也帶上,畢竟立刻便要入闱了,來日為官,也是極好的人脈……”她一眼看到許葵殷切看著她,便也補上:“還有韓家姑爺,你大姐姐也不是外人,你須得知道,咱們一家人,同舟共濟……”


太夫人絮叨了一回,露出了疲倦之色,便命盛氏帶領小輩們都出去了,隻留下了白夫人仍伺候著太夫人躺下。


太夫人斜靠在大迎枕上,滿臉疲憊:“你也回去歇著吧,今天真是累到了。”


白夫人看著太夫人的臉色,帶了些緊張:“母親還真的信了莼哥兒一個人能做這樣的主?十萬兩白銀!哪家富豪能讓不懂事的孩子拿那麼多錢?”


太夫人淡淡道:“盛家就是那麼有錢,海上巨賈,不然你以為我當初怎麼巴巴的為老二求娶。當初……老太爺被人嫁禍,上百萬的大窟窿填不上,不是我出主意給老二娶了盛氏來家,如今早已破落戶了。一個將來能承爵的親外孫,那邊自然當寶貝疙瘩疼著,十萬兩算什麼,我聽說盛家在京裡的銀莊,莼哥兒一直能憑印信支取銀子,和他們家的少爺一樣份例的。”


白夫人心下酸道:“是媳婦眼皮子淺了,隻是可惜,早知道有這般好的路子,若是換上別的什麼,譬如戶部那邊的鹽鐵茶專營的條子,轉手便能賣出去,又或者在工部謀個實在差……老二家的就為了這诰封……白貼了這十萬兩……”


太夫人道:“眼光放遠點,盛家那邊為了這個爵位,還能出更多錢。這應當不是老二媳婦的主意,莫說她,便是你我,也找不到這樣的路子。捐錢就能搭上皇上跟前掌印公公的線,哪有這般好事呢。應當就是菰哥兒那邊說的,不是莼哥兒運氣好撞上的,是別人惦記上了他的錢,這才牽線來的。想來到底沒好意思白拿銀子,才給了個诰封意思意思。大概也是露一手,等著後邊的,這事得掌著,莼哥兒到底養得天真了些,倒是菰哥兒看得明白,且先結交著吧。”


白夫人遲疑了一會兒:“那這過繼的事……”


太夫人皺了皺眉:“你急什麼,有我掌著。你也看到了,盛家錢多著呢。商賈之家,利益為先,要不是個爵位在這裡吊著,哪裡肯大把銀子送國公府裡使?你們這些年吃的穿的,哪一樣不是這上頭來,若是現在就急著吧菰哥兒過繼給你,那不得正經分家?分出去了你們吃什麼?就算菰哥兒能考上進士,得了官,那也不過是六七品的小官,還得多少年磋磨歷練呢。沒有母子名分,老二媳婦怎麼可能還出錢幫扶?此事還得慢謀。你不要急,自有我替你做主。”


第5章 急雨


這邊盛氏卻先找了心腹老家人名喚盛安的問:“世子那十萬兩白銀,是不是給了賀蘭公子幫忙捐的?你不是說,賀蘭公子回話說已領了差使去邊疆了嗎?”


盛安連忙答話:“賀蘭公子確實這麼回話的,說之前欠了盛家的情,以後再找機會還。勸說小世子這事,因著另有要事,辦不了了,還請夫人見諒。前日我還按夫人的指示,給賀蘭公子送了程儀呢。”


盛氏道:“世子捐給工部那十萬兩銀子的事哪裡兌的?”


盛安回道:“世子在咱們家的銀莊櫃面上開的銀票,沒說用來做什麼,前些日子確實是工部那邊派人來兌,說是先提一萬兩銀子走,都足額兌了。”


盛氏想了下吩咐:“你去把世子身邊的春溪叫來,莫要驚動了世子。”


盛安立刻出去,不多時果然把許莼身邊的小廝春溪叫了過來,春溪已十六歲,人機靈老實,也是盛家的世僕,家人都跟著船出海的,他上來便拜見盛氏:“夫人。”


盛氏便問他:“世子那十萬兩銀子,是經了誰手捐工部的?”


春溪滿臉茫然:“工部?不曾見,世子是在咱們榮慶堂提了十萬兩銀子,但是他親自送去了京兆府那裡,說是要給賀蘭公子贖身脫籍的。”


“……”,盛氏料不到問出來這麼一句,定了定神問道:“他見過賀蘭公子了?”


春溪道:“是呢,去了船上,並沒讓小的上船,小的隻在岸上牽馬伺候等著的,回來那天看世子面色不好,我還問世子是不是沒看上,世子臉色很難看,還笑了聲說:是人家看不上我,我算什麼呢,不過一紈绔蠢物罷了。”


盛氏:“……”


春溪又道:“世子那天似乎很受打擊,唉聲嘆氣了幾天,也不去吃酒聽曲了,也不玩鬥雞打球了。在家倒是發奮翻了幾天書,後來又說自己不是那看書的料,又丟開手了。”


“夫人也知道,世子想來想一出是一出,那天命小的去找柳升大爺那邊,攢了個局,好像請了京兆尹府那邊的書辦吃飯,打聽如何給賀蘭公子脫籍,聽說因著是犯官之後,很難脫籍的。但那書辦就給世子指了一條路子,說隻要能說動了府尹大人,那就行。說是府尹大人如今正為京兆府的錢糧虧空發愁,若是能替大人分憂,脫籍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世子後來果然去榮慶堂取了十萬兩銀票,讓小的輾轉送給那姓馬的書辦了。”


盛氏這下明白了:“想來賀蘭公子知道了此事,又不好退這銀子,他到底是名將之後,京裡想必還是有路子,便替世子捐了這銀子,又替我討了這诰封。”


春溪直愣愣的,盛安連忙寬慰道:“世子若是知道十萬兩就能給夫人討個诰封,定然也不會心疼這十萬兩的。”


盛氏面上微微帶了些惆悵,沒說話,隻吩咐春溪道:“回去伺候世子,不要和他說我問過你,隻當我不知道這事。”


春溪老實應了下去了。


盛安看著盛氏臉色道:“不管如何,世子仗義,也算是孝敬了夫人,夫人也就當世子孝心,和世子緩一緩關系……”


盛氏微微搖了搖頭,隻道:“不必,你管好,莫要讓他知道我知道了。和榮慶堂那邊說,這十萬兩由我墊上,另外再支兩萬兩銀票,命人送去邊疆給賀蘭公子,祝他前程遠大。”


盛安心下微嘆,但仍是拱手應了,又問盛氏:“夫人得了诰命,實是大喜事,我已命鋪子上下都賞一月月銀了,可是也要遣人回去告訴太公、大老爺才是。”


盛氏微微一笑:“阿爹若是知道這是莼哥兒孝敬我的,不知道有多高興,你派個伶俐人兒回去報喜吧。”


盛安笑道:“太公和大老爺一貫寵世子的,這一說,怕是又要給世子塞銀子了,就怕國公那邊又惦記上了。”


盛氏道:“他們是拿莼哥兒當自家子弟愛著,莼哥兒其實心裡有數著呢,今天國公找他要銀子修園子,他直接當著太夫人的面就推了。其實莼哥兒用度是很知道分寸的,比起他幾個表哥來,他可算是儉省得不得了了。”


盛安笑道:“那倒是,這也是京裡風氣保守,世子不敢太鋪張了,免得招了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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