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便換了副面孔喬裝成凡人。


  兼竹打量著懷妄的眉眼,大概是上次那張臉在自己面前暴露過,後者改動了一些細節,五官看上去平平無奇。


  不過美人在骨不在皮。兼竹覺得依照懷妄那身材、那氣質、那神韻……就算套個仙鶴的殼子都該是俊美非凡。


  懷妄看了幾眼兼竹,“你不易容?”


  兼竹將鬢發捋到耳後,“我平凡無籍,不會有人認得。”


  “不是這個問題。”


  “那是什麼?”


  “……”懷妄默了片刻,“算了。”


  因著兩人不便暴露身份,趕路途中多有顧忌,趕了大半天才停在一座城池外。


  此地名為鮫州,距離瀛洲還有三座城池遠。


  這會兒日頭還沒落山,懷妄卻提出要進城歇腳,兼竹猜想他大概是前幾日出門查到了什麼。


  高大的城門敞開著,前面一行百姓挨個排隊通過城門口的盤查。


  兼竹和懷妄綴在隊伍末尾,他側了半張臉過來,“我們既扮作凡人結伴而行,之後該怎麼對外宣稱我們的關系?”


  懷妄想了想,“便說友人。”


  兼竹,“不可能,你看起來就很不友好。”


  懷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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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說是兄弟。”兼竹側著臉抬眼看來,眼角挑著笑意,“我喚你兄長。”


  懷妄眼睫一垂,“兄弟豈不更親密?”


  “阋牆的兄弟。”


  “……”


  懷妄沒再反對,默認了這層關系。


  兩人跟著隊伍往前走,進了鮫州城,喧鬧的街頭在眼前豁然展開。


  兼竹和懷妄走進熙攘的人潮,挑擔的小販從中間穿過,小心地避開行人。街邊是各類攤鋪,與鷺棲城不同,鮫州小攤上有很多漂亮的石子貝殼一類飾物。


  兩人靠得很近,衣袂在行走間摩挲。兼竹輕聲開口,“兄長有什麼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


  那就是沒有。兼竹遊逛間順道看過街邊小攤,琳琅滿目的飾品墊在紅布上,襯得這些普通的藝玩成色上品。


  他停在一處攤鋪前,彎腰拿起一件在手中把玩,“這曜石中間還夾雜了一道白色細紋,倒是好看。”


  懷妄站在他身後,“普通的飾品罷了。”


  小販一聽不樂意,“二位,這可是從鮫海中直接打撈上來的,那細紋應是被傳說中的鮫人鱗片所劃,稀罕著呢!”


  “鮫人鱗?”兼竹手上一頓,又同懷妄笑道,“說起來我身上也有塊晶石,裡面嵌了枚鮫人鱗,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說著從乾坤袋中摸出那晶石,見光一剎那,光暈流轉,裡面嵌著指甲蓋大小一枚鱗片,邊角都藏著銳利的寒芒。


  小販眼神都直了,“這、這是……”


  懷妄神色一動,對上兼竹的眼神,隻是一瞬又道,“都是街邊淘到的小玩意兒,能有什麼真品?”


  “也是。”兼竹把晶石重新揣回去,又將曜石還給小販,“我逛累了,兄長,我想回去攤著。”


  “去找間客棧。”


  離開攤販,兼竹在來往的人群中悠然穿行。懷妄就跟在他後面,他腦中閃過後者的一言一笑,忽地覺出有些人大概天生帶著鉤子。


  去客棧的路上,他們一邊走著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


  “鮫州臨海,真的會有鮫人出沒?”兼竹饒有興趣,“聽說鮫人滴淚成珠,還生了副驚豔世人的相貌。”


  懷妄不甚在意,“皮囊而已。”


  兼竹不認同,“你要有一雙善於發現美的眼睛。”


  “鮫人天生怪力,鱗片利可削石,你若對上,怕是沒空欣賞。”


  “……夠了。”兼竹,“別說話了,求你。”


  兩人尋到城中一間較大的客棧,遊客進進出出,看著生意不錯。


  兼竹到櫃臺處詢問客房,“我與兄長兩人住。”


  小二拿著賬本抬頭,“二位是要兩個單間還是一套雙人間?既然是兄弟不如住雙人間,能便宜些錢。”


  懷妄道,“不用,我有錢。”


  兼竹點頭,“而且感情淺。”


  店小二,“……”


  在小二復雜的眼神中,兼竹拿了鑰匙上樓,二樓的客房基本住滿,三樓隻住了他兩人以及零星幾間。


  客房相鄰,兩人在門口分別各自回了房間。


  房門關上,兼竹先推開窗扇通風,外面的光線落進屋裡,映得一片亮堂。


  鮫州臨海,空氣中都帶了些鹹湿的味道,兼竹一面仰著臉曬太陽,一面思考美貌鮫人是不是也很鹹香。


  懷妄沒有來叫他,他就在屋裡坐著一直等到日落,期間還用傳訊石試著聯系薛見曉,後者依舊杳無音信。


  兼竹心累:不怪宗門,薛見曉這樣真是像極了畏罪潛逃。


  鮫州的日落比鷺棲城更早,夜幕落下,街上冷清不見多少百姓。客棧中偶爾聞得幾處人聲,等到入夜漸深便悄無聲響了。


  兼竹合上雕窗,向外看了眼漆黑的街道,“哐”一聲合上了窗。


  待到子夜,他抬手扇滅了燭火。火光搖曳,在他眸中明滅一閃,整間屋子陷入黑暗。


  兼竹轉身躺上床榻合衣而眠,隨著時間流逝,呼吸聲逐漸綿長而平緩。


  ……


  不知過了多久,緊閉的雕窗“咔噠”一聲輕響。窗扉悄無聲息地敞開,木質地板上落下一塊被切割得方正的月光。


  空氣中散入絲絲海風的腥鹹,兼竹正面仰躺著,細長的睫毛在眼睑落下一扇陰影。


  沉寂的夜色中,突然“哐啷”一聲巨響,一道身影破窗而入直衝他來!兼竹緊閉的雙眼瞬間睜開,眼底一片清明——幾乎同時,銳利的殺意破空而來。


  在他反手將匕首刺入來者的一剎那,裹著殺意的劍刃也抵在了他的心口,劍風劃破衣襟,停在毫釐之外。


  “嘶……”上方的身軀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在眼前,隻剩匕首與長劍指向對方。


  就著窗外投進來的月光,兼竹抬眼對上了榻前執劍的懷妄。


  問闲的劍光映得後者眼底雪亮。


第17章 、絞如結發


  懷妄就站在榻前,挺直的身形背向窗外。兼竹半支著身子,四目相對,兩人同時收回手中刀劍。


  那道突然闖入的身影化作青煙後便消散無蹤,竟是一抹神識。


  懷妄垂眼看他,“你沒睡?”


  兼竹翻身而起,“在夢遊。”


  “……”


  “你不也沒睡?”


  “我從不睡覺。”懷妄道。


  兼竹意味不明地呵呵了兩聲,“也許吧。”


  兩句闲聊後也該回歸正事,兼竹衣襟被劍風挑破,他隨手籠了件外衫,起身去把窗關了。懷妄指風一彈,桌上燭臺“咻”地竄起一簇燭火,映亮了室內。


  兼竹用神識查探著那道神識殘留的痕跡,隱隱定位到了一個方向,“鮫海。”


  燭火搖曳了一下,映著懷妄半邊側顏,“來者有鮫人族的血脈。”


  修為差距一個境界,能探查到的信息量的確不同。不過想來也是,在鮫州城中亮出鮫人鱗,勢必會引起一些矚目和覬覦。


  今夜的不速之客肯定也是奔著鮫人鱗來的。


  那鱗片本是某次懷妄出席某場筵席回來給他帶的伴手禮,沒想到多年後的今天派上了用場。


  兼竹在桌旁坐下,“我記得鮫人一族庫存不多了,今天隨隨便便就能引來一個,莫不是你的功勞?”


  這段話中槽點頗多,懷妄一時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回他。最後拉回正題,“鮫人一族心高氣傲,很少離開自己的海域。”


  兼竹忽地笑了,“也不知道這次釣上來的是什麼魚……”


  眼下討論得差不多,夜深人靜,隻有燭火噼啪。兼竹問懷妄,“待會兒有什麼打算?”


  懷妄,“修煉。”


  “……”兼竹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後半夜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我們最好待在一起。”


  “也好。”懷妄應下,他看兼竹支在桌邊懶懶散散跟沒睡醒似的,忍不住皺眉,“修行之人怎可如此怠惰?你也別睡了,下半夜同我一道修行。”


  兼竹頓覺禍從天降。他試圖反抗,“仙……兄長不是不管我的私事?”


  “我是監督你的課業。”


  反抗無效,兼竹嘆了口氣坐回床沿,還勻出一半給懷妄,他拍拍床鋪,“來吧,我們肩並肩,一起飛上天。”


  懷妄沒有拒絕,兩人並排盤腿坐在床上打坐修行。


  夜深人靜,異地他鄉,臨海的小城鎮內,孤男寡男共處一室,甚至同在一張榻上——居然在肩並肩地修煉。


  兼竹閉著眼,覺得這世道很魔幻。


  他思緒跑遠的這檔,耳邊又落下懷妄的聲音,“不要走神。”


  兼竹,“……”行叭。


  隨著時間流逝,屋內漸漸地隻剩兩道平緩細微的呼吸聲。


  兼竹坐著修行了大半個時辰,困意泛了上來。海風從窗縫間絲絲縷縷地吹進屋裡,他聞著鹹鹹的海風,整個人也變得鹹鹹的。


  沒過會兒,他腦袋就“咚”地一歪,倒在懷妄肩頭睡了過去。


  …


  大能進入深層修行,意識沉落屏蔽五感,懷妄留了一抹神識在外以備不測,除非危及自身一般不會強行將自己喚醒。


  等到翌日,天光乍亮,修煉了一夜的懷妄睜開眼,便覺肩頭沉甸甸。


  他側頭,隻見兼竹腦袋窩在他肩窩裡,頭發蹭在他頸側,有幾縷還順勢滑進自己襟口,有一絲涼酥酥的痒意。


  兼竹還沒醒,閉眼睡著時面容恬淡沉靜,五官的確是少有的靈俊,嘴唇微啟,柔軟潤澤。


  懷妄頓了頓,伸手將人推開。後者剛一離開,他就發現自己肩頭似乎有一塊湿潤,“……”


  他深吸一口氣把人叫醒,“起來。”


  兼竹睜眼對上懷妄的臉時還有些恍惚,夢境與現實、過去與現在交織在腦海。他緩了緩神,想起兩人這是在鮫州的客棧。


  懷妄見他清醒了,沉眉道,“你是怎麼修煉的?”


  兼竹默了一瞬,“在夢中,和鮫人打了一架。”


  懷妄冷笑,“是吃了一條吧。”


  兼竹:……


  見鬼,怎麼這人失憶了還會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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