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他也去聽過經,無論是梵靜寺的無塵大師還是三清觀的衡清道長,都隻能在初期緩解一二,之後便再無效果。


這些當世的大師,以及被稱贊為天賦卓絕的他都沒辦法解決這種因果纏繞由心為根的疼痛,如何能指望一隻狐妖。


不過他確實也是因為小狐狸有安神之效才答應了他,雖說心裡不抱期望,但也不會全然放棄,畢竟這是狐族,總有些為人類不清楚的秘術。


旁的不說,抱著他心情確實好了一些。


裴鐸進了屋內,庭院角落裡的侍女輕步走出,開始收拾茶具,離開了院落。


分明還是下午,院內卻一片死寂,沒有蟲鳴也沒有鳥叫。


林織沒有睜開眼,聽著01告訴他裴鐸的坐標正在不斷移動。


01:【他的房間裡有密道,通向皇宮。】


林織不意外,許多人隻知道裴鐸的一重身份而不知第二重,從正門出入太打眼了,有這麼密道一點兒都不讓人奇怪。


01:【對了宿主!有一個好消息!】


【因為你連續完成了兩個任務,我的功能升級了,再也不是隻能看坐標了,你還能看見任務對象的情緒值!】


在01帶著些興奮的講述裡,林織明白了這個情緒可視化是怎麼回事。


他可以看見任務對象身上環繞的情緒霧氣,以顏色作為區分。


平時的透明便是心如止水,沒什麼情緒波動,情緒越負面,霧氣就會越灰暗,當任務對象的情緒糟糕到極致時,霧氣會呈現黑色。


與之相反的,情緒越正面,霧氣就會越明亮,當任務對象的情緒高漲到極致時,霧氣的顏色會呈現紅色。


雖然沒有明確地說任務對象呈現出哪種情緒,但這對於林織而言根本不需要,既然能知道對方開心與否,他可以輕易地推測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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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織誇贊道:【這很有用,寶貝你真棒。】


這完全彌補了01在沒有網絡的時代隻有定位器功能的短板,林織不知道它還會不會進化,也不知道以後還會有什麼功能,這讓他有些期待。


即使是林織,都不能說自己能看出裴鐸的喜怒。


情緒掩藏簡直是他們這種人的必修課,有時候他人看出來的情緒都是他們刻意表現的情緒。


雖然他作為狐狸裴鐸在他面前不會太緊繃,可有了這種功能的輔助,林織可以更好的知道在哪個節點下手。


被宿主誇獎的01很開心,這和被人型宿主誇贊的感覺不一樣,被可愛狐狸誇誇,01的心髒受到了可愛暴擊。


林織聽著01的笑聲,不經意似的詢問道:【怎麼現在才告訴我升級了?】


01:【這個是看見任務對象後我才收到的通知,剛剛宿主在和他說話,我就沒有開口也沒有打開功能,避免影響宿主你的發揮。】


經過了被帶飛的兩個世界,01早就堅定了不扯後腿乖乖聽指揮的決心。


01:【還有就是這次的任務對象有點可怕……一臉平靜地討論怎麼剝你的皮也太恐怖了,宿主你一定要注意保護好自己!】


就算01隻是個智能AI都覺得有些可怕,那種可怕不是一眼看到的嚇人,是讓人心裡越來越涼細思恐極的感覺。


林織應聲,表示自己會的。


身體感覺到了困倦,林織沒有再和01聊天,打算讓自己繼續休息。


這朵佛蓮正在滋養他重傷的身軀,在這裡休息有利於他補足精氣,等休養好了身體,他就可以繼續修煉妖丹。


他不被佛蓮排斥,應該也是原主從未殺過人的原因,裴鐸估計也是看在了這一點上,才願意把他留在身邊。


如果他身上已經沾了血氣,哪怕他有安神術哪怕他再怎麼表演的率真可愛,裴鐸都會挖出他剩下的半顆心,然後把他剝皮拆骨。


從裴鐸的禁忌裡看,他非常厭惡傷人的妖物,不僅僅因為他是人,是鎮妖師,更因為他全家都是被妖殺的。


所以裴鐸沒變成一個奉行非我族類厭惡所有妖物,看見妖鬼便格殺勿論的人,已經讓林織足夠慶幸了。


不過這也說明裴鐸是個清醒到可怕的人,他清楚的知道那場大火沒有人暗中澆油布滿府邸,哪怕那妖火妖風再盛,也不會燒的那麼順利,他復仇的目標向來明確,成為鎮妖師後,也隻是對害人的妖鬼除以極刑和奴役。


因為和鬼共軀過,他並不像一般的鎮妖師對妖鬼立刻剿滅,反倒有幾分惡邪人士役鬼邪的作風。


林織確信,就算裴鐸當初沒有加入鎮妖司,沒有學習正統的五行八卦運靈之術,他會成為最大的惡邪。


林織想著今日看見的蠱蟲,慢慢地睡了過去。


太陽西落東升,林織再次睜眼時,已經到了白天。


01:【宿主,你睡了三天QAQ】


01手動加了表情包,以表示自己的擔憂。


林織感覺自己身體好了很多,沒再有之前被運送的路途中那種極其強烈的疲憊感。


他安撫了一下受驚的系統,問道:【這三天裴鐸來了嗎?】


01語氣更低落了:【沒有,自從那天他從房間裡走進皇宮之後,就再也沒來過。】


01很不理解,這麼可愛的狐狸,任務對象他是怎麼忍得住不來天天撸的,它十分譴責他這種行為!


這在林織的意料之內,裴鐸本來就因為他沒有威脅所以才讓他待在身邊做他的妖寵,既然沒有威脅也不重要,當然就容易被拋到一邊,畢竟裴鐸很忙。


不僅要在皇室和各方勢力中斡旋,更要縱觀八方運籌帷幄。


他雖然做到了權宦的位置上,但他不夠狠毒,做不到真正地看朝廷一團糟隻顧著自己享樂,沒辦法把有才能的良臣隨意砍殺以此震懾他人穩固自己的位置,所以總不免有蠢蠢欲動的人。


即使成了太監,成了被暗戳戳罵的閹黨,裴鐸的身上還是有著澤川裴氏的風骨。


裴氏向來出能臣,在朝中有派系,但他們也十分糾結。


他們支持裴鐸,卻又希望裴鐸能夠不要獨攬大權,至少能讓皇帝有皇帝的威嚴,讓皇帝能決定政務的方向,而不是他的傀儡。


他們心疼裴鐸的遭遇,也早就和裴鐸一條船,但又不希望澤川裴氏在史書上沒了清譽成了弄權之黨,希望能繼續維持清名。


因為他們顧及聲名,裴鐸做事也要多加考量,更別說他還兼顧著鎮妖司的重任,不僅要操心有沒有人殺他,還要操心妖鬼會不會禍亂人間讓天下不太平。


林織想他不頭疼可能才不正常,讓他對生活有期望也難,如果一切都穩定了,從解決問題的角度來看,或許他死亡才是最好的結局,他隻要活著,就會有人對他口誅筆伐,以他攻擊裴家。


除非他和裴家斷絕了關系,徹底割席,甚至讓裴家人攻擊他,方能兩全。


家族的榮譽和清名在後世都有人看的無比重要,更別說是古代。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


林織有些憐惜,再一次覺得這個狐身的方便,起碼能讓裴鐸放下些許防備,若是個大活人,恐怕就沒那麼容易靠近裴鐸了。


佛蓮因多日被吸取靈氣,林織從裡面跳出時,佛蓮金黃色的花瓣已經有些色彩黯淡,幾乎變成了白色,隻有花瓣尖尖還有一點淡淡的金,也不再往外溢出光輝。


林織晃了晃尾巴,蓬松柔軟的毛隨著他的動作在空氣中晃動。


林織感覺到自己的傷已經好了七七八八,身體也沒有沉疴之感,在寬闊的庭院中奔跑,熟悉狐狸的身體。


狐狸的身體輕盈,能夠跑的很快,反正庭院裡沒有人,林織跑遍了各個地方勘察地形,然後在角落裡看見了靜靜看著他的傀儡侍女,動作一僵。


侍女神色不變的出了庭院,不一會兒端著食盒走進,在石桌上布餐。


一個個精致的淺口碗碟裡放了食物和糕點,還有深一點的玉碗裡放了水。


做完這些後,侍女又回到了角落裡。


林織想還好他也不是人,不然真的會被嚇到。


第58章 權宦的狐狸妖寵


略帶些陰冷之意的宮殿內,案桌不遠處燃著淡香。


小太監弓著腰穩當當地端起託盤,將裡面裝好的奏折快步運往御書房。


裴鐸看著清了一小半的案桌,手裡拿著朱批,繼續看著手裡的奏折。


“堂兄,你瞧,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封上奏了。”


一旁端坐的裴盛將手裡的折子遞到了裴鐸的跟前,而後便沒再開口,屏氣凝神地等著裴鐸開口。


他乃是裴氏嫡系子孫,父親是裴鐸父親的四弟,因而他喚裴鐸堂兄。


今年殿試,他是皇帝欽點的探花,入翰林院,後被堂兄看重,得以升遷參與政務。


不過他現在也隻是在學習的階段,還沒法直接插手朝政,目前就替堂兄看奏折將事情進行粗略的輕重緩急劃分,將篩過一遍的折子再篩一遍,然後將不重要的那部分奏折再送到皇帝的案頭。


裴盛第一次做這件事時心頭狂跳處於褻瀆皇權的不安中,長輩們也時刻叮囑他小心謹慎,母親更是勸他不要與堂兄來往太密切,裴盛卻有主意。


他知道那日殿試皇帝根本不想點他為前三甲,哪怕他有學識有才能,他也刻意忽略他,隻是因為堂兄在一旁站著,皇帝最後才皮笑肉不笑地對他進行了誇贊。


皇帝在借他表達對堂兄的不滿,裴盛心裡沒有怨言,但他清楚一筆寫不出兩個裴字,若是堂兄倒了,他們裴家想不被牽連不可能。既然事情已經做了,開弓沒有回頭箭。


慢慢地他翻看這些奏折心也越來越安定,不再狂跳不止心慌意亂,看到的學到的遠勝從前,所以他對堂兄更加佩服。


若是沒有當年的事,堂兄如此大才之人,必定也會金榜題名而後名流千世,可惜如今白壁有缺,不復以往。


上一次他們見面還是十多年前的澤川,堂兄八歲,他三歲,跟在堂兄後面玩耍,一別多年,已是這般光景。


裴盛壓著心裡的唏噓,神色越發肅穆,等著裴鐸開口。


“不必管,放著吧。”


裴鐸隻瞧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裴盛有些不解其意,還是將折子壓下。


這是靖州來的折子,靖州位於江南,州牧上奏言近日匪患猖獗,望朝廷派兵鎮壓,想來十分急迫,竟然一月上奏三封,堂兄為何視而不見?


裴鐸沒為他解釋,心思飄到了靖州一事上。


靖州州牧與那些水匪勾結不是一日兩日,時常聯手欺壓商戶,一面加重商稅盤剝,一面讓水匪等著劫貨,除非商人能獻上七成收益,才能保證貨物完好。


上個月中,他們劫掠的珍奇貨物卻憑空消失不見,兩撥人互咬,認為是對方私吞,靖州牧倒是想剿匪,卻也把事情被抖落,因此隻敢上奏朝廷,而後再裝作友方通知水匪,以此在中間達到自己的目的,他的計策裴鐸一清二楚,因為那批貨物就是他藏起來的。


再亂些吧,再亂些才好出手。


裴鐸如是想著,周身的氣息卻悄然涼了些。


裴盛低頭不敢再看,雖然堂兄表現的十分溫和,但裴盛卻不認為他真的很好說話。


堂兄若是親切起來,也叫人脊背發涼,他冷下臉,更是讓人心驚肉跳。


正在看奏折時,他忽然聽見堂兄笑了一聲,並非是譏笑,而是因為某事而歡愉。


他好奇地看去,見堂兄的案頭不知何時多了一張紙條。


因為距離不遠,裴盛也看見了上邊寫的內容。


巳時一刻醒,馳逐於庭中,見奴微驚,食多,尤嗜雞肉羹,清水啜半碗。


裴盛有些驚訝地問:“堂兄養了小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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