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理智如此回答,小夏心裡還是不安定。
他心裡裝著很多事情,人又很謹慎,他隻是想雕琢作品,不想引火燒身。
也許是多疑,讓小夏覺得這車上也待的不太舒服,好像有很多人在看他。
小夏猛地轉頭,果然發現有人在盯著自己,那是個略顯油膩的中年男人,還露出了一個不算友善的笑容。
小夏面無表情地看回去,手指伸進了包裡,那裡面裝著他的單反,還有他的刀。
要不是不想破壞作品的和諧性,不能隨便找下手的目標,他有的時候真的很想弄死這些東西。
小夏的目光偏移了一些,男人前面坐了一對情侶,貼的很近,看起來感情很好。
“這兔子真可愛。”
兩位便衣靠在一起,笑呵呵地說著暗語。
以兔子暗示目標,以此警告同事目標十分警惕,盯梢容易被發現。
林織坐在副駕駛,看著前方的公交車。
仇或以不快不慢地速度跟隨著,車身和公交車保持著兩輛車的距離,以免坐到最後一排的兇手察覺不對勁。
仇或說:“他要下車了。”
公交車在站牌前停下,門開啟時,穿著洛麗塔服裝的高挑女生下了車。
他在一條繁華的商業街下車,走向了賣衣服的門店。
仇或和林織沒有下車,而是在車裡等著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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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倆都太打眼,但凡兇手看見他們,就能知道他的確暴露了。
大概十幾分鍾後,耳麥裡有人匯報了坐標。
“注意,目標已經變更形象,現在是一個黑色短發,穿著運動服的年輕男性。”
盯梢的人一路看著兇手進入成衣店,四組的人替了之前的二組情侶,裝成兩個姐妹去逛街。
兇手進的並不是專門的女裝店,他挑了兩款男裝去付款,然後進了衛生間。
這時候他已經完成了變裝,離開了衛生間,而他原來的那一身顯得有些累贅的裙子以及他的假發,脖子上的飾品,則被胡亂地塞在購物袋裡,女警發現他沒有帶購物袋離開,打開衛生間發現了他的遺留物。
“他真的很謹慎,明明不知道有人跟著他,還這麼大費周章。”
仇或以前追捕過的人,在被通緝逃命的過程中可能都沒有這麼費心思。
“不過這樣也好,起碼給我們留下了一些線索。”
仇或啟動了車子,讓人把袋子連同衣服一起送回局裡採集指紋、皮屑以及毛發。
“他的財產狀況應該不錯。”
林織看著手機上的圖片,說出了這麼推斷的理由。
現在市面上的洛麗塔風格的裙子和普通的裙子的出售風格並不相同,通常由店主展示稿子或者樣板來宣傳,有意購入的顧客會付定金,等待工期結束再付尾款。
有些裙子在發售一段時間之後就不會再販,顧客想要裙子隻有兩種辦法,等待再販或者購入二手裙。
小夏買的這條裙子在二手平臺上價格達到2000以上,能夠特地買這樣一條裙子來和獵物打好關系,並且就這樣輕易棄置的人,不會太缺錢。
那這就和之前的犯罪側寫有些出入,警方先前通過兇手接觸的階層以及他對這個城市的熟悉認知,還有他在交友上的共情手段,判斷兇手的經濟情況不算好。
仇或詢問了危允君,危允君立刻問了應詩雨。
應詩雨點頭說:“我也覺得他蠻有錢的,那條裙子在二手平臺的確不便宜,已經快是原價的兩倍了。”
仇或告知了林織,有些疑惑地問:“怎麼穿過的裙子還比原來的更貴?”
在他的認知裡,二手的汽車家具等都需要進行折扣,穿過的衣服也是如此,又不比珠寶首飾這種保值。
“衣服如果絕版了,隻要有人追求,這種溢價很正常。”
林織身為商人,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他微微沉吟道:“不過我倒是建議你們再確定一下小夏的身份,確定他真的是男扮女裝,而不是放出一個煙霧彈。”
“的確有可能,但是那個女孩說小夏確實是男人的聲音。”
仇或也這麼考慮過,畢竟林織沒有找到這個線索的話,他現在隻能去調查被害人的身份,也就能夠通過應詩雨的手機鎖定這個兇手,確定他的性別。
那麼以小夏謹慎的性格,有沒有可能這隻是一種偽裝。
不過很快仇或就推翻了這一閃而過的想法,不僅是因為應詩雨的話,也是因為這種動機合乎邏輯。
小夏要是以男裝的身份邀約女孩遊玩,女孩一定會十分戒備。
但如果他以女裝甚至是同性戀的形象靠近,女孩可能就沒有那麼設防。
小夏第一次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是以一個20多歲的男性大學生的形象。
第二次出現在他們視野中,是花園殺人案裡的目擊證人老大爺口述,是一個黑短發的青年男性。
第三次的教唆自殺案裡,小夏則是化身一個命運同樣悲苦的女性。
在這一次的事件裡,小夏則是女扮男裝。
他的性別不斷變幻,經過這幾次,幾乎是把自己的性別蓋章定論在了男性上。
林織靠在座椅上,嘴唇微翹:“我知道,我也聽到了,但既然男人可以偽裝女人的聲音,女人偽裝出男人的聲音似乎也不難。”
“你這麼判斷的根據是?”
仇或想知道林織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他也看過小夏,但不能直接判斷出對方的性別。
一是對方並沒有和他對視,頭發遮擋了半張臉,二是對方的性別特徵被模糊,無論是明顯的胸還是脖子上被遮掩的喉結。
“男人和女人的身體是不一樣的,即使化妝可以遮掩一二,但是有些東西卻無法被遮蓋。”
“她臉上的妝容可能更改了她的臉型甚至是樣貌,但骨相卻不那麼好遮掩。”
“我這麼判斷的根據是……我照過鏡子。”
仇或聽到這句話,立刻反應過來了其中的意思,差點一腳踩了急剎。
“就算再怎麼樣,也不能十足十的相像。”
男扮女裝這件事,林織雖然不能算作是精通此道的大師,但也有些經驗。
第二個世界裡,他當時的身體還算未成年,稍顯女相的精致模樣和還沒有完全長開的骨骼輪廓,在妝容的加持下,隻要仔細分辨,還是能和女性區別開。
林織注意了小夏的面部輪廓,也注意到了她的胸。
這到底是偽娘的合格,還是無法遮掩的存在?
第一次送花事件裡,男性身份隻是小夏的自述。
第二次案件裡,大爺也隻看見了疑似兇手的人的背影。
“不過這也隻是我的猜測,並不能十分肯定她就是女性。”
林織偏頭看向仇或,即使心裡有把握,還是慣性地留三分。
現在是紅燈,仇或停了車,也在看他。
那雙眼眸幽深,摻雜著一絲詫異。
仇或興味盎然:“你還有這種不為人知的癖好?”
“你喜歡穿什麼風格的衣服,也是這種裙子嗎?”
仇或沉思,顯然已經陷入了想象中。
青年身段勻稱,纖細高挑,套上裙子肯定也好看。
裙子比褲子方便,仇或眼眸越發深沉。
林織笑吟吟問:“警官想看嗎?”
不等仇或回答,他話鋒一轉道:“可惜我的衣櫃裡沒有,我以前的裙子都是前男友送的,隨著我搬家早就不見了。”
仇或的神情並沒有大變,隻是唇角下壓了些,周遭的氣氛變陡然轉變。
那雙眼眸冰冷冷,微微眯起,透著些戾氣。
“前、男、友?”
林織好似對他的怒氣渾然不覺,略帶些懷念道:“大概是十七八歲時候的初戀,是一個很青澀的小男生。”
“什麼青澀小男生給你送女裝?”
仇或語氣譏諷,手勁大的恨不得把方向盤給捏爛。
紅燈轉綠,後面的車在按喇叭催促。
仇或神色冷漠,用力踩下油門。
在他的車上,想別的男人?門都沒有。
第230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要不是身處市區限速路段,仇或能把油門踩到底。
前男友、初戀,幾個字直接砸在仇或腦門上,如同錘子一下一下的敲擊著他的天靈蓋。
在一段感情中,前男友和初戀這種話題本就是大忌,現在可倒好,二者疊在一起,套了個光環。
仇或心裡忍不住陰陽怪氣,這人要再是個白月光,那可真是齊全了。
前男友還是初戀,還能追溯到十七八歲的時候,仇或都不敢細想他們談了多少年。
根據他之前的調查,林織兩三年前才搬來這個城市,如果那個時候才分手……仇或握著方向盤的手掌青筋暴起,努力克制情緒。
他當然知道他自己為什麼生氣,嫉妒,他媽的他快嫉妒瘋了。
他還在這沒名沒分,人家都快奔金婚去了。
雖然已經分手,但是一想到有人曾經霸佔過林織那麼多年,奪取過他的愛戀,在他心裡駐足,仇或就怒火中燒。
什麼爛人渣十七八歲的時候就給男孩送女裝,呸,就這還青澀,純純下流。
仇或散發出來的低氣壓讓空氣中出現了許多無形的火星,再有一點點火苗就可以將一切焚燒殆盡。
林織身處於漩渦的外流,感受著風暴,卻依舊笑眯眯地回著仇或的話:“他送我是因為當時的我喜歡,他送我的第一件裙子對於當時的他來說很昂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