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少爺,不能再進一步了。」
他額頭燙的紅印還未消,一雙水眸巴巴地盯著我,雙唇紅潤飽滿的觸感傳到我手上,令我渾身一激靈。
就說孤男寡女不能共處一室吧,感覺桃花都快開了。
「好不好嘛,錘錘?」
我目光瑟縮,假裝思考:
「這種高難度項目,是不是得......」
「加加加,必ṭṻ⁼須加錢,事成之後,你盡管獅子大開口!」
風險雖大,但回報也不小。
所以,成交。
15
家庭醫生來看,也隻能測出發燒,開了藥,讓好好休息就離開了。
季燃特地囑咐他媽,自己想安靜睡覺,不要隨便開門來打擾他。
季夫人點頭如搗蒜。
我代替季燃溜進他的被窩,一股淡淡的木質香味盈鼻,有點好聞。
季燃整理好自己,回頭看我,喉頭動了動:
「鐵錘,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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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他擺了擺手,祝他好運。
房門被輕輕打開ƭŭ̀⁰,又被輕輕關上。
季燃走後,一陣無助感突然襲來。
天殺的,我是在財神廟許過變成有錢人的願望,但不是如今像條死魚一樣躺在超級富二代的床上當他替身啊!
有點靈,但不多。
要是計劃暴露,我的保鏢工作百分之百得黃。
但季燃不一樣,他是季家唯一的寶貝兒子,就算離經叛道不經商打電競,也還是衣食無憂能做個花花公子。
但要是季燃知道我叛變,三個月之後,我這保鏢工作還是得黃。
男人真麻煩。
我氣得翻了個身。
沒想通,又翻了回來。
直到最後,困意漸起,我決定擺爛睡覺。
誰料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阿燃哥哥,你還好嗎?」
宋妤安?她不是今天生日宴會的主角嗎?怎麼會突然來季家?
16
我意識逐漸清明,外面的敲門聲還在繼續。
「阿燃哥哥,聽季叔叔說你燒到快 40℃了,我不放心,我爸媽也都說讓我來看看你。」
我緊張得直咽口水。
「阿燃哥哥,我可以進來嗎?」
突然想起什麼,我一陣手忙腳亂,掏出手機,打開音頻播放器。
季燃那欠兒楞登的語氣飄飄傳出:「在睡覺,安靜。」
嚇得宋妤安安靜了兩秒。
我深呼一口氣,還好季燃這小子有點小聰明,給我留了段音頻防身。
但宋妤安的安靜隻維持了兩秒:
「阿燃哥哥,我就看你一眼,一眼就走,好不好?」
我再次點擊播放。
小公主脾氣倔,越是要她走,她就越要湊上來。
門把手被擰了一下。
诶嘿,沒開。
想不到吧,我會反鎖。
我再次點擊播放鍵,試圖驅趕。
誰料宋妤安又開始嗷嗷:「季夫人!季夫人!阿燃哥哥把門鎖了!我說什麼,他還都隻回復我一句話,不會燒傻了吧,可怕得很!」
你才可怕得很!
一陣丁零咣啷的鑰匙聲伴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嚇得將頭蒙進了被窩。
啪嗒!
季夫人走進來,喊了一聲季燃的名字。
我蒙著頭,能感受到她輕柔地拍了下被子:
「季燃,把頭從被子裡鑽出來,這樣不利於退燒。」
我狠狠心,一把推開她的手。
季夫人的內心要是因此受到一萬點傷害,我真是罪過罪過。
「啊!頭發!有根長發!」宋妤安又發現了新大陸。
天殺的!
千算萬算,沒算到我脫發啊!
「季夫人,季燃他跟那個女孩子果然關系不一般,嗚嗚嗚......上次我還看見,看見他倆在玩......在玩......」
季夫人這會兒估計心緒也一團糟,又心疼兒子生病,又想把他薅起來問個清楚。
最終還是心疼佔據了上風。
「好了安安,他剛推我那下勁兒還挺大,應該沒什麼事兒。咱們就不打擾他了,有什麼誤會等他病好了再說吧。」
季夫人示意宋妤安離開。
我終於心安。
下一秒,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好了,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17
季燃的鈴聲是溫婉純音樂,我的鈴聲是「動霸 cua」。
我被季夫人從被窩裡薅出來時,閉著眼直接一個滑跪:
「都是少爺逼我的,夫人!我真的什麼都沒做,但我也什麼都不能說,你能什麼都別問且別趕我走嗎......」
我聲音越來越小,這話誰說誰不心虛啊!
季夫人滿臉驚愕,卻還是溫柔地將我扶起來。
「先接電話,說不定有什麼急事兒呢。」
夫人真好,拜託千萬要有急事,不然我很難收場。
下一秒,季燃的大嗓門在電話中響起:「鐵錘!救我!有綁匪!嗚嗚嗚......」他很快被人捂住了嘴巴。
好消息,確實是急事,少爺有危險。
壞消息,少爺有危險,這得算我失職。
季夫人來不及再追究我的過錯,匆匆忙忙要去報警,臨走前還交代我:
「何苾,如果你能把季燃給我安安全全地帶回來,算你將功補過。」
我感激涕零,直接一人一錘,殺出季家。
敢動我少爺者,死!
18
季燃本應該從家到小隊別墅和隊友匯合,然後一同去比賽地點。
也就是說,綁匪隻能在他隻身前往別墅的路上下手。
他雖然是個弱雞,但腦瓜還算靈光。
時間來得及,就絕對不會走小路。
大路處處有監控,隻有兩個視野盲區,一段是荒廢酒店門口的路程,還有一段就是老小區年久失修的側門口。
老小區監控雖然不管用了,但人流量始終在線。
所以隻有一個可能,廢棄酒店。
果不其然,我在這裡發現了季燃掉落的一隻耳機。
這裡灰塵大,車轍格外明顯。
我找臨街幾家店主幫忙調取了監控,多方對比,發現一輛黑色大眾在這裡逗留了兩個小時才離開。
我把收集到的信息報給警察,他們那邊火速繪制出了這輛車的逃竄路線。
最終,確定車輛就停在城外幾家廢棄工廠區。
我火速趕往,挨個廠房搜尋。
一個小時後,終於在一片灰塵遍布的地面,發現了一個好大的問號,大概是他被人擄下車時,匆匆忙忙用腳畫出來的。
他之前上課時寫我名字,在後面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何苾?】
他說我的名字是個疑問句,我為此還很無語,沒想到這會兒派上了用場。
19
裡面一扇房門緊閉的廠房外,站著兩個把門的,我從背後偷襲,一人一拳直接砸暈了過去。
我踮腳朝屋裡看,終於發現了被綁著的季燃。
這一看不得了,印象中膽小怕事的季大少爺,此刻被綁著手,卻依舊吊兒郎當地蹺著二郎腿。
「那個誰,小爺我渴了。」
他還敢使喚綁匪!被叫到的人五大三粗,看上去都能一屁股把他坐死。
倒也不完全像是裝出來的鎮定,我看著季燃,覺得有些陌生。
綁匪罵罵咧咧地踢了一腳凳子,季燃不依不饒:「想要錢就乖乖伺候好我,我身體弱,你把我嚇噶了一毛也要不到。」
看來這幫人是要錢,而非要命,我松了口氣。
抬腕看時間,離比賽開始還有一個小時。
我撿起一塊石頭扔出去,制造動靜。
綁匪果然警惕,拿刀出來查看情況。
我身量小,用力砸破窗戶砸出一道足夠我鑽進去的縫隙。
誰料一見我,季燃果斷換上一副柔柔弱弱快要被嚇哭的樣子。
「鐵錘,你終於來了嗚嗚嗚嗚......」
裝,接著裝。
我哪有空跟他寒暄!
綁匪見門口有人倒下,又聽見窗戶破裂的聲音,自知中計,迅速回身,拿著刀就要朝我劈來。
「哪來的黃毛丫頭,敢壞老子好事?」
他身量大,卻不敵我靈活。
我輕松躲過,繞到他身後,直直地朝他後頸來了一拳。
誰知這人竟比一般人扛揍,扭了扭脖子又回過神來:「嘿嘿,你撓痒痒呢?」
他嘲諷我?
他身後,季燃已經在利用桌角悄悄地磨手上的繩子了。
我和綁匪幾個回合下來,倒也筋疲力盡。
他速度慢,打不到我,我力氣大,但他實在過於扛揍。
「鐵錘,出擊!」
隻聽季燃一聲令下,他從身後猛蹬綁匪的腿彎,綁匪猝不及防,跪倒在地。
「他媽的,啊!!!」叫聲衝破雲霄。
我收回拳,看他捂著腿間的子孫袋應聲倒地。
輸給姐,是他的宿命。
我抬頭,看見季燃正得意洋洋地衝我笑。
他像是反應過來什麼,趕緊抱著剛剛出力的右腳嗷嗷慘叫。
還裝。
20
警察很快趕來,鬧劇終於結束。
季燃沒來得及解釋太多,匆匆忙忙地趕往了比賽現場。
廣場的大屏幕上,我聽見連比賽解說都震驚到壓不住上揚的語氣:
「狐火這次居然沒戴面具!天吶,這帥氣的臉,果然不負粉絲們的狂熱追捧!」
「等等......怎麼這麼眼熟!」
「一向以神秘著稱的狐火少年,竟然是季氏集團的大少爺季燃!」
現場的粉絲徹底沸騰,廣場也有不少迷妹驚聲尖叫。
我彎了彎嘴角,不知為何,也生出幾分自豪來。
他才不是故意要現真容的,肯定是面具忘記帶來了。
我站在廣場上,看完了整場比賽。
少年沉著冷靜,認真的時候簡直帥得一塌糊塗。
他如願以償,終於帶領團隊拿下最終的勝利。
我揉了揉發脹的小腿,抬步準備離開。
大屏幕裡,有記者事後採訪他:「有沒有要感謝的人?」
我停住腳步,聽見他笑了笑,說:
「有,是一個很勇敢的女孩,力氣很大,很愛笑,是她一直在保護我。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我。」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哪有這麼偉大?
屏幕裡的人繼續說:「五年前,我不慎跌落江邊,是她抓住了我。小小的身體,卻硬生生把我拉上了岸。」
「她當時以為我是學習壓力大,不想活了,還勸我,沒有什麼比生命更寶貴的。這世上有那麼多人用力地活著,不再試試,怎麼知道自己沒有新的可能呢?」
我猛然頓住。
想起來了,那時我憑借著力氣大,找了份在江邊幫漁民運魚的活兒。
恰好遇到他落江,我幾乎是下意識就撈著他,把他拖了上來。
那會兒的季燃個子還沒長成,眼神怯怯的,看起來陰鬱又可憐。
我看他衣服質感極佳,猜也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孩子,不知是受了什麼打擊想不開, 便勸他好好活著。
畢竟他有錢, 比我已經幸福太多了。
如今少年長成, 兩條命運線再次相交,又是一段緣。
21
我給季家塞了封辭職信, 歸還那張銀行卡,不告而別。
三百萬是他為了報恩的饋贈。
曾經膽小懦弱的少年已經長大成人, 其實他根本就不需要我的保護。
他不過是為了讓我拿這筆錢拿得心安理得。
其實相處之中,看似每次都是我在找他加錢, 可一個真正的貼身保鏢,哪兒會有那麼多休息時間, 就連三百萬的工資也高得離譜。
這一切的離譜,在他和季夫人的心懷感恩和對我的善意尊重之中, 都變得十分合理。
我很感謝, 卻不能以此挾恩求報。
我拿了季燃前後轉的封口費和加班費約莫五十萬, 帶我媽去了東市。
這裡有最好的精神科醫生,經過數月的治療,效果很顯著。
等這筆錢花完, 媽媽的病情已經趨於穩定。
雖然偶爾她還會有些神志不清, 但經過心理幹預, 已經很少再尋死覓活了。
陽光正好時,還能看見她在擺弄新養的玉蘭花。
見我推門而入,她笑得燦爛:
「回來啦!飯燒好了, 快趁熱吃。」
日子流水一樣從指縫中溜走, 我抓不住, 隻好享受著來之不易的悠然。
偶爾想起在季家那段時間的荒唐, 我都會不自覺地勾勾唇角。
電視上總有季燃這號大人物的新聞, 今天隊伍拿獎了, 明天又繼承家業, 接手什麼上億的項目了。
我由衷地為他感到高興。
隻是覺得奇怪, 五年過去, 正值妙齡的青年總裁、電競大神, 竟然半點緋聞都沒傳出來過。
22
冬日久違的暖陽出現,微風清朗,輕輕吹落萬物的蕭索。
我半靠在咖啡店櫃臺後,安然享受著片刻闲暇的清靜。
「你好, 一杯美式加冰。」
我迅速起身,按照點單行雲流水地一通操作。
咖啡做好,再抬頭, 那人微倚著櫃臺,右手輕搭在桌面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眉眼間盡是溫柔。
「鐵錘妹妹, 輕點兒捏,咖啡全撒了。」
呵, 這家伙兒, 好久不見, 倒比電視上更帥。
「你怎麼來了?」我問。
他挑眉:「這地皮是我的,自從你租下來我就知道了。你應該問,我為什麼才來?」
我發愣, 話也跟著他說:「你怎麼才來?」
他雙手搭在櫃臺上,眉眼彎彎:
「在等一個好天氣。」
等一個好天氣,我們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