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江瑟闔起電腦,望著窗外簌簌而落的雪花,輕聲應下:“好啊,陸懷砚,我現在過去看。”


第17章 晚安,江瑟


  車子開入停車場時, 江瑟遠遠地便看見站在電梯間外的男人。


  依舊是電視上穿著的那套西裝。


  淺灰色的襯衣,黑色的西裝外套,挺括熨帖的西褲裹著修長而充滿力量的腿。


  車燈打過來的時候, 他掀眸看了過來。


  一張英俊冷硬得過分的臉被光打亮。


  深邃的眉眼、格外立挺的鼻梁以及凜冽的下颌都在勾勒著令人充滿徵服欲的曲線。


  江瑟下車,慢慢朝他走。


  她圍了條厚厚的白色圍巾,尖尖的下颌藏了一截在圍巾裡, 過肩的長發蓬松散落,愈發顯得那張臉又小又白。


  江瑟走近了才發覺陸懷砚摘了眼鏡, 難怪落她身上的目光比往常要沉一些。


  陸懷砚看著她被凍得微微發紅的鼻尖, “冷?”


  江瑟穿著毛衣和大衣,不覺冷。


  反倒是他, 隻著了一件單薄的襯衣和西裝, 襯衣上端松了顆紐扣, 衣領上方喉結突兀橫出, 隨著他說話一提一沉。


  “不冷。”


  她微冷的聲音困在厚重的圍巾裡,帶了點兒瓮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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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懷砚視線下壓,掃了眼那條厚得像棉絮的圍巾, 問了聲:“別人給織的圍巾?”


  江瑟“嗯”了聲,竟然脾氣很好地扯了句家常:“我媽織的。”


  他們這樣的人,從小就有專門的私助採購服飾。


  江瑟從前戴的圍巾都是某奢牌的山羊絨圍巾, 還是頭一回見她戴這種普通而厚實的圍巾。


  倒是看得出來,她很喜歡這圍巾。


  進門的頭一件事便是將圍巾小心取下,掛上玄關的衣帽架。


  套房裡開著暖氣, 江瑟把大衣脫了, 才換上室內鞋進去。這鞋上回來的時候還沒有, 想來是陸懷砚專門讓管家備的。


  客廳的大理石桌幾擺著個制作精良的手提木箱, 箱子朝上的那面雕刻著一頂皇冠, 皇冠底下鋪著一層山茶花。


  那是歐洲一家古老拍賣場的專用圖騰,拍賣場每年隻辦兩場拍賣會,受邀人無一不是身份尊貴之人。


  陸懷砚站在玄關與客廳的交界處,下颌微抬,點了點桌幾上的手提箱,說:“自己打開看,我去換衣服。”


  江瑟聞言抬眸看他。


  她的眼眸很黑,眸底深處似有漩渦,將水晶燈掉落下的光一縷一縷吸收殆盡。


  陸懷砚盯著她看了眼,輕笑:“抽了煙,衣服有味兒。”


  江瑟收回眼。


  先前不管在電梯還是進玄關,他都隔著一段距離,原來是怕燻著她了。


  夜裡車少,她過來得很快,但也有將近二十分鍾。


  那二十分鍾他怎麼不換衣服?


  偏要在她來了酒店後才換?


  進去臥室的男人徑直往更衣室走,脫下外套時,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沒忍住一哂。


  問那姑娘想不想看禮物時,他不過是想尋個借口同她視頻。


  哪裡料到,深更半夜的,她竟是直接過來了。


  女孩溫雅的聲音伴著電流傳來時,他那具將近二十四小時不曾歇息且在酒精浸泡了一整夜的身體莫名亢.奮。


  吹了將近二十分鍾的冷風,才生生壓下血液裡肆虐的劣根性。


  陸懷砚換了套純黑的休闲服,出來時,江瑟已經打開了手提箱。


  箱子裡嵌著三瓶古董酒,一瓶威士忌,一瓶伏特加還有一瓶龍舌蘭。


  她伸手拿出放在最左側的威士忌。


  澄澈的仿佛融著碎金的酒液裝在純手工打造的水晶瓶身裡,輕輕一搖晃便露出了鑲滿瓶底的鑽石。


  這些古董酒有價無市,不僅酒貴,瓶身本身也是珍貴的珠寶藝術品。


  一瓶便能抵北城一套屋子了。


  這樣的酒多是用來收藏,陸懷砚卻從吧臺裡摸出一個調酒壺,遞給江瑟,說:“1869年的雪克壺,要玩兒嗎?”


  這雪克壺是拍賣場送的,由純銀與铂金合造而成,外觀優美,像拉長半截的瓮。


  “‘巴黎人’?”江瑟對這雪克壺的興趣比那幾瓶昂貴的古董酒要濃厚,“洗幹淨了嗎?”


  陸懷砚笑:“不洗幹淨拍賣場敢送我手裡?”


  江瑟聞言便摘下手套,去拆那個雪克壺。


  雪克壺是最早的兩片式,沒有過濾芯,調起酒來比現代的調酒壺要更難些。


  江瑟向來喜歡挑戰,打開三瓶古董酒後,便自顧去了吧臺,抱出個裝著冰塊的冰桶,桶裡斜插著根金屬冰錐。


  她調酒的動作很優雅,沒有浮誇的炫技,纖長白皙的指握住雪克壺時,總有種握著情人手的溫柔。


  三種酒液混出了一種極淺的金色,像薄曦落在江面的顏色。


  酒液從雪克壺傾泄而出時,宛若一條細長的絲帶,從容地不疾不徐地在水晶杯陷落。


  陸懷砚的目光從江瑟冷感的帶著病態白的手指一寸一寸挪至她專注的眉眼。


  她似無所覺,拿起冰錐猛力刺碎冰塊,從中夾起一塊冰丟進水晶杯,推過去。


  “我調的酒不能沒有人喝,你嘗嘗?”


  丟入酒杯裡的冰塊兩端彎起,像一尾透明的月牙,被酒液裹挾,又漸漸暈染上薄金色。


  有一種墮落的美感。


  指腹貼上涼津津的冒著水霧的杯壁,陸懷砚笑看她:“你不喝?”


  江瑟將冰錐丟回桶裡:“等會還得開車。”


  又在睜眼說瞎話了。


  男人端起酒杯喝了口,酒液醇且烈,他意味不明道:“怎麼?怕我這沒有房間給你住?”


  江瑟邊將三瓶古董酒放回盒裡,邊面色淡淡道:“你這裡的房間是誰都能住的麼?”


  陸懷砚低低一笑:“你覺得我的地方是誰都能進來住嗎?”


  “自然不是。”江瑟掀眸笑笑,望著陸懷砚說,“陸總的地方又豈是誰都能住的,所以我這不是很有自知之明麼?”


  她說這話時目光直勾勾地看著陸懷砚,他沒戴眼鏡,眸色沉得很,情緒也藏得深。


  女孩兒這次的目光可不僅僅是審視了,更是一種試探。


  試探。


  陸懷砚想起前幾日韓茵打來的那通電話,眉眼裡的笑意加深。


  男人漆黑的眸子染上笑意後,那種刀鋒似的目光一霎間軟下。


  身體往前傾了傾,陸懷砚將黑漆的眼坦在惶惶燈火之下,讓她能更好地看清他的眸色。


  “江瑟,在我這裡,你不需要有任何一種自知之明。”


  江瑟不錯眼地與他對視,半晌,她眨了下眼,笑笑道:“成,酒存你這,下回我再過來喝。到時候真需要在陸總這裡借宿的話,我會親自挑房間。”


  頓了頓,她往他手裡的酒杯輕輕一瞥,笑問:“我調的酒好喝嗎?”


  陸懷砚喉結緩緩下沉,“嗯”一聲:“是會讓我上癮的酒。”


  “上癮?很高的評價。”江瑟抬眼笑了下,輕描淡寫地轉了話鋒,“禮物看完,酒也算是喝了。要不說說曹亮的事兒?”


  陸懷砚目光往下一壓,落她嫣紅的唇上。


  又是那種標準得仿佛丈量過的笑。


  有那麼一瞬間,陸懷砚不禁想,從前他的視力究竟是有多差,才會覺著她那溫雅的笑寡淡無味又毫無攻擊性的。


  他端起酒杯又喝了口酒。


  冰涼的酒液在喉結劃出圓弧時被無聲吞咽。


  偏偏冰水稀釋過的酒反而更烈了。


  陸懷砚放下酒杯,說:“曹勳下個月就會送他出國,沒有三五年的時間,他都不能回來。”


  出國?


  那真是便宜他了。


  江瑟抿了下唇,笑意淡了些:“曹勳為什麼舍得送他走?”


  曹亮那混不吝的性格少不了曹勳這個哥哥的功勞。


  將他放在眼皮子底下,出事了,他好歹能及時給他收拾爛攤子。可一旦到了國外,鞭長莫及,沒了曹勳,沒了曹家,誰給這混賬擦屁股?


  曹勳不可能不知道將曹亮送出國會有什麼後果。


  “曹亮這次是真惹怒了他哥。”陸懷砚沒提江棠,心照不宣地將這層關系帶過,“當然,陸氏的加入多少也叫他有些忌憚,我在新合同裡額外加了一項條款。”


  “新的條款?”


  陸懷砚漫不經意地“嗯”了聲:“合同任一方但凡鬧出觸犯法律的醜聞,那便要退出這次合作,並且雙倍賠償其他投資方的損失。”


  桐城因著地理位置以及獨特的文化沉澱,未來幾年極有可能會完成從三線城市向二線甚至新一線城市的跨越。


  這麼大一塊蛋糕,曹家自然不會放棄。


  曹亮醉酒撞人的事,將是曹家安安生生吃下這塊蛋糕的一個隱患。


  不僅僅是曹亮的事兒,以陸懷砚滴水不漏的處事作風,他手裡估計還握著曹家其他見不得光的東西。


  就像他繼母與陸進勤偷情的事兒。


  到這會連半點風聲都沒有呢,全被他死死壓住了。


  這樣一個心思缜密又手段狠辣的人,明明不想將精力浪費在桐城的項目,卻偏偏來了。


  江瑟看向陸懷砚,“陸氏為什麼要加入桐城的項目?”


  男人沒答,隻笑著反問:“不是不想知道原因嗎?”


  他說的是兩人在竹舍喝茶,他送她下山的那一次。


  那時的她分明隻想打聽舊區改造的事兒,對陸氏加入的原因沒半點兒興趣。


  現在卻想知道了。


  “那時的確是不想知道,可現在不是改變主意了嗎?”江瑟修長的指輕撫著剛剛摘下的手套,眼角微一挑,不緊不慢地說,“怎麼,真涉及到商業秘密了?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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