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推開套房房門,這陣中藥味剎那間變得濃鬱起來。


  陸懷砚過來給她掛大衣,垂眼打量她的面色:“會不舒服嗎?”


  “還好。”江瑟淡淡道,“你讓人準備了藥膳?”


  陸懷砚嗯了聲:“知道你這會吃不下,我放鍋裡保著溫,你一會睡前吃。”


  往常江瑟剛吃過的東西,她不會再來第二盅,覺得膩,但這會她卻沒拒絕,隻淡淡“嗯”了聲。


  她解下圍巾剛要掛起來,陸懷砚的手已經伸了過來,攬住她腰,低頭啄了下她唇角,問著:“生理期接吻會難受嗎?”


  男人的呼吸近在咫尺,很燙人。


  江瑟眼睫頓了下,說不會。


  陸懷砚的唇落了下來,邊吻著邊抱起她往沙發走。


  江瑟穿著條牛仔褲,坐他腿上不舒服,吻過一遭便要下來。


  男人扣著她腰,低笑道:“幾天見不著,我再抱一會,成不成?”


  江瑟動作一頓,腰肢慢慢軟下來,由著他抱了。


  “你要走幾天?”


  “四天。”陸懷砚說,“去趟英國。”


  江瑟抬了抬眼,她還以為他是要回去北城。


  她沒問他要去英國做什麼,陸懷砚倒是主動解釋了句:“去同關紹廷見一面,陸氏在歐洲的幾個項目需要他幫忙牽個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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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說起這名字,江瑟腦海裡自動現出一張白皙俊秀的臉。


  “港城關家的二公子?”


  “是他,我們在英國讀書時是同窗,大學時還一塊修了經濟史。”


  “你同他交情不錯?”


  陸懷砚笑笑:“同我跟你哥還有郭頌的交情差不多,他外祖母常年定居在英國,我在英國讀書時,幾乎每年都會去他外祖母家過聖誕節。”


  那便是極好的交情了,畢竟他同岑禮、郭頌幾乎是穿一條褲.襠長大。


  江瑟從成年禮後便鮮少關注陸懷砚的事,倒是不知道他同關家還有這麼一層關系在。


  關家在港城是大家族,銀行世家,集團下的銀行和別的金融機構遍布全世界。


  現任董事長膝下有三子一女,江瑟與他們在社交場合見過幾面,泛泛的點頭之交,稱不上有交情。


  郭淺同他們打的交道比她多些,不止一次吐槽郭頌沒個哥哥樣,不像關家那幾位,個個都是護妹狂魔。


  她隨口便提起郭淺提過的話:“淺淺說關家幾位公子很護妹妹。”


  “是挺護著。” 那幾位做起哥哥來,的確要比岑禮同郭頌稱職得多。


  陸懷砚眼底浮了點笑,“怎麼,羨慕了?”


  他低下頭含住她唇瓣,輕輕吮了下,說:“你喊我一聲‘懷砚哥’,我保管比世上任何一個哥哥都更護你,怎麼樣?”


第41章 “沒有哥哥會像你這樣吻他妹妹。”


  男人慣來冷淡的眉眼被客廳的水晶燈照亮, 添了點暖色。


  兩人私下裡獨處,他都不戴眼鏡。他同她說話時,又格外愛看她眼。


  江瑟能清楚看到他眼裡的東西, 也知道他說的這話帶了幾許認真的意味。


  他這個人對於想要護著的人,是當真能護得極好,譬如說韓茵, 如果不是陸懷砚,她現下根本不能過得如此自在愜意。


  陸懷砚將陸進宗趕出陸氏時, 陸進宗不是沒想過要從韓茵那裡下手, 想拿舊情讓韓茵做說客緩和他同陸懷砚的關系。原以為憑著韓茵對他的感情,這事兒十拿九穩, 哪裡知道他翻遍整個北城都找不到韓茵。


  圈子裡能像陸懷砚這樣把一個人護得滴水不漏的, 還真沒幾人。


  旁人都說他冷情冷性, 說陸進宗是他老子, 對不住他母親又沒對不住他,他這樣對他老子同狼心狗肺有甚區別。


  蜚語流言在他身後傳得不成樣,外人怎麼說他, 他約莫是比誰都清楚,可他從來不在乎。


  也隻有被他放上心的人,才能看到他不冷情的一面。


  陸家這一輩的孩子他是老大, 底下弟弟妹妹一籮筐,單單是堂妹就有五六個。


  江瑟細一回想,他對他那些弟弟妹妹好似都是一個模樣, 冷冷淡淡, 不遠不近。


  倘若他有一個同父同母的親妹妹, 想來態度會大不一樣。


  一聲“懷砚哥”, 換他兄長般的愛護, 似乎是個很好的買賣。


  但江瑟沒想叫,她已經過了那個需要人保護呵護的年紀。


  她想要的所有愛護她自己給。


  也就沒將他這話當回事,反而歪頭打量他一眼,說:“你要真有個妹妹,估計會比關家那幾位更護著。”


  陸懷砚掐掐她下颌,好笑道:“盯著我走那麼一會神,就是在想這個?真好奇這個的話,今天我做一晚你哥哥怎麼樣?”


  他說著便往後靠著椅背,邊垂眸看著她,邊回想著關紹廷和岑禮他們都是怎麼做哥哥的。


  半晌,他想起什麼似的,淡淡一笑,說:“先從這個開始。”


  男人支起脊背,往前傾身,唇貼上她耳廓,唇息熾熱,低低地喚了一聲:“妹妹。”


  江瑟眨了下眼。


  恍惚間想起來,很小很小的時候,岑禮不怎麼叫她“瑟瑟”,都是叫她妹妹。


  “妹妹,快過來。”


  “妹妹,要不要玩這個?”


  “妹妹,哥哥背你。”


  三歲還是四歲?


  總歸是她初初能記事的年紀,以至於回憶起那時的事,所有的記憶都蒙上了金黃的底色,是老照片熬過一截歲月才會有的底調。


  記憶中有那麼一個夏日,岑禮牽著她肉嘟嘟的小手去了陸家的那個蓮花池。


  蓮花池旁,穿著黑馬甲短西褲的小少年手裡拿著琴譜,瞥著他們,眉眼冷淡道:“岑禮,你怎麼又帶你妹妹過來了?”


  “上回來你這玩兒,韓阿姨說你家蓮花開了,讓我下回帶上我妹一塊兒過來。”


  岑禮一搬出韓茵,陸懷砚倒是沒話說了,目光往下一低,望著岑禮牽著的小女娃。


  炎炎烈日,她戴著頂白色寬檐帽子,身上一件翻領綴珍珠的海藍連衣裙,天藍色小皮鞋,臉跟手一樣肉嘟嘟的。


  黑色的眸子跟水洗過的葡萄一樣。


  看人時安安靜靜的,頂乖順。


  岑禮牽她手走過去,說:“妹妹還記得這位哥哥嗎?這是懷砚哥哥,上個月哥哥剛帶你見過。”


  江瑟口齒清晰地喊了聲“懷砚哥哥”。


  小少年淡瞥她一眼,沒應她,掀眸看向岑禮:“你妹妹的管家跟來了嗎?要沒跟來,你別同我們去玩兒球了,你自己留在這兒陪她看花賞魚,母親可沒什麼闲工夫幫你帶妹妹。”


  “張嬸在呢,再說,我妹乖得很,不會吵到韓阿姨。”岑禮朝後招了招手,等張嬸走近了,便將江瑟的手放在張嬸手裡,彎下腰,雙手撐在膝蓋,對她說,“妹妹跟著張嬸在這玩兒,哥哥先去打會兒網球,很快就回來接你。”


  就他同她說話這麼會功夫,陸懷砚已經不耐煩地將手裡的琴譜遞給旁邊的佣人,轉身去屋子裡換衣服。


  他們走後沒多久,韓茵便來了蓮花池。


  韓茵對江瑟一貫很好,總說她像個玉雪團子,以後要再生個同她一樣可愛的女兒。


  那個下午該是美好的,要不然她不會記著。


  她蹲在蓮花池旁邊玩兒了半天,看魚看花,還拿網兜兜了好幾條漂亮的小魚又放回去,等岑禮回來時,她腿都麻了,張著手就對岑禮說:“哥哥抱。”


  岑禮過來抱起她,笑著問:“我們妹妹今天乖不乖?”


  少年的那一聲“妹妹”與此時陸懷砚的那聲“妹妹”自然不一樣。


  江瑟雙手撐在陸懷砚肩上慢慢起身,邊說著:“小時候哥哥帶我去你家玩兒,你可是一臉不耐煩的,看到韓姨出來陪我玩兒你還不高興。”


  其實她也猜得著原因,韓茵為了生個女兒流過兩次產,身子骨從那之後就一直不好,陸懷砚是怕她累。


  她語氣淡淡,神色也平靜,但這話聽進耳裡莫名帶了點翻舊賬的意思。


  陸懷砚打量著她神色,調侃一聲:“還挺記仇,你那會才多大一點?居然記到現在。”


  他捏了捏她手指尖,“等夏天來了,哥哥帶你回趟老宅,看中哪朵蓮花或者哪條魚,我弄過來給你玩兒。”


  江瑟:“……”


  那一池子蓮花都是珍品蓮花,就連池子裡養的魚都是金貴物,是陸老太太的心頭寶。都說睹物思人,陸老太太去世後,那一池子的花和魚自然而然地成了陸老爺子的寶貝,想吃裡頭的蓮蓬都得偷偷摘。


  “你不怕陸爺爺剝你皮?”


  “怕什麼?你使的所有壞,哥哥都給你擔著。小時候掉水裡不就是為了吃蓮蓬麼,我給你把裡面的蓮蓬全摘了。”


  陸懷砚說著便從沙發上起身,牽住她手,往客廳旁邊的娛樂室走,“現在哥哥帶你玩兒點別的。”


  他一口一個哥哥叫得順口極了。


  江瑟說:“陸懷砚,你這是當哥哥當上癮了?”


  “可不是,今晚我就是你哥哥了。”他說完,側眸看她一眼,像從前的岑禮一樣,抬手摸了摸江瑟的發頂,又叫了一聲,“妹妹。”


  “……”


  總套這裡的娛樂室好有幾間,玩桌球和棋牌的、看電影的、健身的,應有盡有。


  陸懷砚帶江瑟去的娛樂室專門用來玩遊戲。


  “之前投資的一家遊戲公司研發出來的新遊戲,還沒上市,今天你來嘗個鮮。”陸懷砚從牆邊裝設備的櫃子裡拿出一把木倉,拋給江瑟,說,“摸一下手感。”


  那是遊戲配備的木倉,除了少了彈匣,別的構造都十分仿真,金屬質感,入手很沉。


  江瑟在國外的靶場玩過木倉,第一次去的時候,還是岑明淑帶她去的。


  岑明淑常年在美國,那邊不禁木倉,木倉擊事件層出不窮,當時岑明淑就同她說了,她可以不用木倉,但她不能不知道怎麼用木倉,尤其不能連扣動扳機都不懂。


  江瑟去了靶場後,倒是挺喜歡摸木倉的感覺,尤其喜歡狙擊成功後的快.感。


  陸懷砚一看她那模樣便知她會喜歡這遊戲,提著個VR頭盔給她戴上,說:“這是個沉浸式的射.擊遊戲,聯網後會有AI同你進入遊戲,你可以選擇做狩獵者,也可以選擇做被狩獵者。”


  江瑟毫不猶豫道:“我選擇做被狩獵者。”


  陸懷砚摸出手柄,給她選擇了模式。


  等江瑟戴上頭盔後,他拎起另外一部頭盔戴上。這遊戲能共享視角,也就是說他能進入到江瑟的視角,和她一起來到同一個虛擬世界,感受她所感受到的。


  耳邊很快響起哗哗的水流聲,陸懷砚跟著江瑟的視角環視一圈,發現是個廢棄的水果罐頭工廠,他眉心一皺,正要摘下頭盔給她換個場景。


  然而下一秒,“嘭”的一聲,子彈的破空聲響起。


  江瑟已經穩穩打出了第一木倉。


  陸懷砚凝眸,一個狩獵者應聲倒下,她那一木倉精準地打入了對方心髒。


  果斷且冷靜。


  男人將手柄放回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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