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放你這,裡面就幾身換洗衣服和一些日用品。”他捏了捏她手指,看著她說,“我今晚忙完後過來?”
陸氏在桐城的兩個項目明天正式復工,他今天怕是要忙到深夜。
江瑟頷一頷首,進去玄關摘下一把備用鑰匙給他,說:“過來時自己開門,我要是睡著了,你不許吵我。”
陸懷砚手還掌著門,聞言便嘖一聲:“起床氣那麼大,誰敢吵你?”
說著便扣住她手腕將她扯過來,在她唇上落了個吻才接過鑰匙離開。
男人離開後,江瑟解開身上的大衣,慢慢走進臥室。
這一路過來,處處都是他的痕跡。
玄關裡的手套,沙發背上的大衣,浴室裡的牙刷和他用過的浴巾,還有他留在她床邊的行李箱。
不過一個夜晚,他的氣息便充斥在這屋子裡的每一個角落。
江瑟提起行李箱的拉杆推到窗邊,經過床頭櫃時,她腳步一頓,偏頭望向上面的藥。
早晨在寒山寺,他特地問了句她要不要吃安眠藥……
是因為看到這些藥麼?
江瑟垂了垂眼睫,手從拉杆挪開,轉而撿起床頭櫃上的藥瓶慢慢擰開,隨即將這些藥全都衝入馬桶裡。
她要再去開些新的藥了。
-
第二日是大年初九,富春街上不少酒吧都開始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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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了幾日的富春河畔漸漸恢復往日的喧鬧。
江瑟在三天後接到方商的電話,得知那罐啤酒上隻有她同張玥的指紋後,她也沒覺失望。
八年前的物品,又時不時被張玥拿出來反復擦拭,即便殘留過什麼痕跡,也都隨著時間的流逝湮滅了。
更遑論,以那個人缜密的心思,估計也不會在啤酒瓶上留下什麼痕跡。
當初會找方商查指紋,不過是想碰碰運氣。
方商在電話裡問她:“江小姐,還有什麼需要我去做嗎?小陸總吩咐了,以後我都聽您差遣。”
也不知為何,聽見方商這話,她無端就想起了清晨那會男人落在她唇瓣的吻。
他這幾天日日都在她這過夜,常常是踩著夜色來,天不亮就走。
江瑟望著陽臺上那一地破碎的陽光,淡淡問道:“小陸總說你是桐城本地人,你在榕城有能用的人嗎?”
方商笑一聲:“自然是有。您放心,我這人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朋友多。”
江瑟笑笑,“嗯”一聲,起身進書房,邊打開電腦邊對方商說:“那要麻煩你跑一趟榕城,十年前在榕城曾經發生過一起殺人案,一個外貿公司的老板帶著公司員工出門洽談時,在旅館裡被人劫殺了。兩個人都死了,但我至今查不出約他們出去洽談生意的人。”
“您希望我去查出那個人?”
“對。我曾經查過這案子,外貿公司老板的妻子說他出門時,曾十分高興地同她說隻要這筆大單拿下了,就給她換輛車。這麼大一筆生意,老板的電腦和手機裡卻沒有任何一點與買家的書面往來。因為這個原因,老板的妻子甚至懷疑他那日出門根本不是為了談生意,而是為了會情人。”
江瑟點開電腦裡的文件夾,把資料發給方商,不緊不慢道:“買家也好,情人也罷,我想找出這個人。”
張玥說趙志成殺人前特地去找了朋友幫忙,約那老板出去的人肯定是那個朋友安排的人,甚至有可能就是那個朋友本人。
十五年前,柏縣的啤酒廠出了一樁“意外”,老板淹死了。
十二年前張玥在認識趙志成的時候,他便已經開始用假名,平時出門也隻敢用現金。
假如趙志成真的是啤酒廠裡的工人趙志……
啤酒廠的那樁“意外”,應當不是意外。啤酒廠老板的死同他有關,而他那個朋友成功將這起謀殺變成了“意外”。
正是因為知道這個人的能力,所以趙志成才會在十年前求助於他,要他幫自己殺死那兩個傷害了張玥的人。
兩年後,也就是八年前,那人帶了一瓶柏縣的啤酒和一筆錢,要趙志成去北城綁架她。
那瓶啤酒不僅僅是為了敘舊,也是威脅和震懾。
趙志成被抓後便立即吞下刀片自殺,也不僅僅是怕警察查到十年前的殺人案,他同時也在擔心那個人會找到張玥威脅他。
死了就幹淨了。
不管是警察還是那個人,都不會找到張玥。
那是一個與柏縣的啤酒廠有關系,有能力殺人還有一定經濟實力的人。
並且,這個人認識她。
心怦怦跳得極快。
江瑟舔了舔幹燥的唇角。
將所有的線索串成一條線後,她總覺得她離那個人很近了。
第54章 認識江瑟小姐的第142天
元宵在桐城是個大年節。
富春河兩岸的楊柳樹早早就掛上了五顏六色燈籠, 吐著嫩葉的枝椏上纏滿了綴著燈珠的燈管。
夜幕一降臨,枝頭上滿是金燦燦的光,頗有火樹銀花的意境。
“每年的元宵夜富春河都辦花燈秀。一艘艘掛滿花燈的木舟蜿蜒在河裡, 沉在水底的燈火與岸上的燈色交相輝映,又好看又熱鬧。今晚媽媽陪你去看,讓你爸看會店。”
今年的元宵節, 三姐弟也就江瑟在。
江棠的舞團有元宵匯演,她是首席自然回不來。江冶還有幾天便要比賽, 天天被教練揪著耳朵叮囑心不能散。
想起除夕那晚的兩萬多步, 江瑟慢慢咽下最後一口八寶粥,說:“我就去湊半小時熱鬧。”
餘詩英說好, “你不是說今晚有朋友要來酒吧麼?他大概幾點來?要不要喊上他一起去看花燈秀?”
“不用了, 他今晚有個酒宴, 九點之後才得空。我們天黑就去看, 之後我在酒吧等他過來。”
“他識得路嗎?咱們酒吧在富春街最不起眼的地方,一沒注意便走過了,你最好同他發個定位。”
“他來過‘忘川’, ”江瑟望著餘詩英,笑道,“我來桐城的第一日, 他還有他表弟來過這裡。”
餘詩英微微愣了下神。
江瑟回來桐城那晚她當然記得,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個。
“是高的還是——”意識那兩人都很高,也就兩三釐米的身高差, 餘詩英便換了一個問法, “是不愛笑的, 還是愛笑的?”
不愛笑和愛笑?
這問法倒是貼切。
隻不過那個不愛笑的人現在在她這兒變得挺愛笑了……動不動就會噙起點笑意, 似笑非笑地看她。
“不愛笑的那位。”江瑟說, “您還記得他?”
餘詩英聞言又是一怔。
先前小冶說這人同瑟瑟不對付,聽瑟瑟談起他的語氣也挺淡漠的。
她還以為瑟瑟同這人早沒往來了呢。
“怎麼不記得?你以前同他拍的那張照片,我手機裡存著。”
江瑟眉梢微抬:“照片?”
餘詩英拿出手機,給她翻當初她在岑家拍的照片,“我當時問管家能不能拍點你小時候的照片,管家說可以。”
手機裡的照片當然不止這一張,但這張照片裡,瑟瑟的笑容明顯同其他的不一樣。
江瑟靜靜看著那張框在胡桃木相框裡的舊照片。
照片裡的男人,一個笑得清潤溫雅,一個眉眼斂著,顯得格外的矜貴倨傲。
果然是不怎麼愛笑。
餘詩英又問今晚是不是隻有他一個人來。
江瑟頷一頷首,想了兩秒便道:“他叫陸懷砚,是北城陸氏集團的總裁,桐城的影視城項目和舊區改造項目最主要的投資商就是陸氏集團。”
見她這麼認真地介紹起陸懷砚,同上回介紹傅韫完全不一樣,餘詩英心神微動,笑了笑便說:“他喜歡喝什麼樣的酒?”
江瑟道:“您不用管他,等他來了叫他自己挑。”
晚飯江瑟直接就在“忘川”吃,是對街的私房菜老板娘送來的桐城本地菜,餘詩英給人回了兩瓶酒。
吃完母女二人沿著富春河慢悠悠逛了半小時,入夜後的富春街擺滿了小攤販,江瑟猜了幾個燈謎,拿了三盞燈籠回酒吧。
今晚的富春街熱鬧得沸反盈天,“忘川”更是座無虛席。
江瑟嫌吵便躲後院去了,順道給陸懷砚拍了張後院的門,同他說:【過來時從後門進,前院人太多。】
他這會手機大概就拿在手裡,消息剛發出去便收到他的回復:【攝像頭調前置再拍一張。】
這是在叫她給他發張自拍照。
江瑟還真調了下攝像頭拍下一張。
後院雖然亮了燈,但光線晦暗,冷悽悽又白茫茫的,拍出來的效果跟拍鬼一樣。
江瑟把照片發過去,問他:【像鬼嗎?】
照片裡的姑娘已經盡量找了個光源最足的地兒拍了,巴掌大的小臉微微仰著,面靨泛著珍珠白,目光冷寂,瞳孔烏沉,唇色卻豔紅。
陸懷砚凝眉看了好幾秒才退出照片,回一句:【比較像妖。】
江瑟看完他回的微信,正要敲字,身後忽地傳來“吱呀”一聲響。
挑眸望去,說她像妖的男人長身玉立地站在木門旁,手臂挽件大衣,白衣黑褲,氣質冷然。
他長腿一邁,迎著燈光朝她走來,深邃的五官一點點陷入光亮裡,濃稠的夜色漸漸落在他身後。
陸懷砚拾起她擱在腳邊的橘色燈籠,笑道:“像不像被女妖捉來的書生?”
江瑟好整以暇道:“我今晚可沒空吸食你的精氣。”
陸懷砚握燈籠的手一頓:“生理期來了?”
“嗯。”
他回來桐城這些天,兩人也就第一晚酣暢淋漓地弄了一場。
後面那幾日他天天早出晚歸,忙得分身乏術的,自然是沒時間。明天他要出發去港城,兩人對今晚會發生什麼都有些心照不宣。
陸懷砚面上倒是不見遺憾之色,似笑非笑道一句:“敢情你這生理期是我情敵?每回都挑我離開前一日造訪。”
“……”
江瑟懶得同他解釋她的生理期有多規律,“想喝什麼?我進去給你拿。裡頭人太多,我們就在後院這裡喝。”
陸懷砚看她一眼:“不領我進去同你父母打聲招呼?”
江瑟對上他視線,一本正經地說:“我媽媽不喜歡不愛笑的人。”
陸懷砚直接氣笑了:“你說說我從見到你開始,哪個時候沒在笑?”
他用挽大衣的那隻手捏她下颌,叫她“沒良心小姐”。
江瑟不同他玩笑了,擰開門把,對他說:“我爸媽這會都在吧臺,你想喝什麼同他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