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現在,他和她說這樣的話。


“石玉……”唐辛這回是真的要哭,強行忍住,哽咽出聲:“你怎麼沒死在山上。”


說完快步衝進雨中,跑了沒幾步又折回去,停在傘外幾步的臺階上面,用力從無名指上摘掉戒指,丟在他身上。


一路跑到路邊,正是雨大的時候不好打車,唐辛不想站在這裡讓他看笑話,往前快步走,無奈腳踝仍是有些腫疼得厲害,幹脆衝到輔路擋住剛好開過來的車。


車速不快,仍是幾乎頂到她的腿才停穩。


唐辛顧不得司機是什麼感受,跑到門邊拍著車窗,門鎖還真的開了。


坐上去緩了會神,抬眼說謝謝時才發現是認識的人。


唐辛隻得感嘆這個世界真小,安城更是小。


孟既明透過雨窗往外面看,模糊的人影撐著傘,往相反的方向去。


呵了聲笑,孟既明從後視鏡看向後座的唐辛,問:“這位乘客,您住哪兒啊?”


唐辛沒理會他的打趣,又一時說不出。


昨天晚上才到家,今天早晨出門,她連個具體的地址都不知道。


孟既明頭一點,樂著說了聲行,然後緩緩把車開出去撥通電話。


電話那頭接了,孟既明叫了聲哥,問:“唐辛住哪兒你知道麼?”


石玉的聲音裡混著雨聲,沉聲回道:“定位已經發給你了。”


剛說完就掛了,孟既明嘖了一聲,心裡直罵,求人也沒個求人的態度,真他媽的是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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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送到了,孟既明開著車就走了,話都沒說一句。


唐辛站在雨裡,看著眼前的陌生別墅傻了眼。


這是哪兒啊……


不是她家。


她父母的房子雖然也是獨棟,但是遠沒有面前這一棟這麼大。


剛好門開,孟既景打著傘來到她面前。


這個時候她打不打傘已經沒區別了,早就已經湿透了,唐辛現在隻想回家,洗個澡再睡上一覺,連哭都沒有力氣了。


孟既景帶她進去,連房本帶鑰匙一並放在桌上,解釋著說:“這是石玉給你的房子,東西收好。”


沒提離婚的事,隻說房子。


石玉兩個字一出,唐辛又有勁了,朝著門一指,“出去!”


孟既景回身便去推門,聽見她又說:“孟既景,我家在哪兒你知道麼?”


沒了脾氣似的,特可憐。


孟既景笑也不是罵也不是,心裡感嘆石玉可真不是個東西,離個婚把人家姑娘搞成這樣,家都不知道在哪兒。


演戲而已,這麼過分,以後怎麼找補呀。


孟既景也當了回司機,把她送回到父母家。


臨下車時唐辛才動了動嘴,有氣無力地說:“謝謝你,麻煩你幫我也謝謝你弟弟。”


不等他回,下車跑到門前,一手按門鈴一手抹眼淚,怎麼抹都抹不幹淨才發現雨還在下。


就像個傻子。


到了家才知道石玉已經帶著石墨走了,回上京去了。


唐辛忽然慶幸父母都不在家,要不然她怕自己哭得這麼慘嚇壞他們。


匆忙洗了個澡換好衣服,拿著隨身的東西就出了家門,直奔機場去海城,乘坐最近的航班飛往佛羅倫薩。


在飛機上就發起燒來,腳踝也腫得更厲害,稍微動一下都疼。


吃了空乘給的退燒藥暈睡到抵達,仍是高燒,下了飛機直接去了醫院,在醫院裡住了一個星期。


病好了也想明白了,求仁得仁,離婚萬歲。


日子一下子過回到了好幾年前,家和學校兩點一線,偶爾去看看展覽,生活簡單又舒適。


碩士學完了便繼續往上學,反正闲著也是闲著,學習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隻是空檔期有些無聊,開著車到附近的城市去玩,先往北行,由東到西玩了一圈。


明明一個人玩得很慢,每一座城市停留很久,每天這裡走走那裡逛逛,日子卻過得特別快。


意國北部的城市玩遍了,便繼續向北去法蘭西。


剛好是普羅旺斯最好的時節,大片的薰衣草花田在夏季的豔陽下呈現出迷人的深紫色。


唐辛採了一小束倒掛在後視鏡上,等風幹了帶回家。


沿路向北,就是著名的藍色海岸。


唐辛看過之後頓覺神清氣爽,決定放棄開車,火車、飛機或是船,隨便想到哪個便乘坐哪個,能去到哪裡就去哪裡。


出發之前她沒有做過任何的攻略和計劃,主打一個隨心所欲,路上所見到的一切,都是超乎想象的意外所得。


每每拍下照片,第一個想到的人總是石墨,還有石砚。


她想給他們看一看,想帶他們來看一看。


那時石墨還小,她能帶他去的地方有限。


現在他長大了,卻不在她的身邊了。


第269章 驚喜


巴黎有一家迪士尼樂園,唐辛在抵達巴黎的當晚便預訂了第二天的門票,並且入住了重裝開業的樂園主題酒店。


據說是世界上最有沉浸感的酒店之一,也確實氛圍感十足,仿佛誤入了童話的世界,可是唐辛在訂房時卻犯了難,雙人房、四人房、家庭房,就好像她這種獨自前來的人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最後決定選擇套房,王子套房。


如果石墨在,肯定喜歡。


偏偏隻有一間,已經預訂出去了。


唐辛試著交涉,得知對方明天才會入住便詢問可否讓她先住一晚,她可以清晨就退房不影響清掃,結果被告知不可以。


失望之餘,選擇了另外一間皇家套房。


其實還有不同的特色主題套房,比如仙履奇緣、睡美人或是冰雪奇緣,但是小男孩不喜歡這些,石墨更喜歡汽車總動員或是獅子王。


在餐廳享用晚餐時才更加體會到什麼叫一個人。


鄰桌都是一家三四口或是三代同堂,隻有唐辛是一個人。隻有她這裡安安靜靜,就連公主過來互動時都顯得比在別處時的聲音小。


隨意吃了幾口轉去酒吧才覺得能喘過氣來,賞著夜色喝了點酒,發現樓下的商店燈火通明,提著購物袋或是抱著玩偶出來的小孩子們各個眉開眼笑。


唐辛便下了樓,一個人在商店裡轉了一圈,看到石墨喜歡的主題便每樣拿上一個,提了整整兩個大袋子回到房間,鋪了滿滿一床。


拍了張照片,想了又想,發在朋友圈,連文字都沒配。


其實她想發給石墨,但總會想起離婚那天石玉說過的話,不合適。


她連單獨和石墨住幾天的資格都沒有。


是夜,玩具們睡在床上,唐辛睡在沙發。


翌日,天才剛剛亮就醒了,特意對著鏡子告訴自己:今天,我是公主。


化了個美美的妝,把頭發扎成高馬尾,穿了一身那年石墨給她選的粉色套裙,配一雙同色系的高跟鞋。


在床上來回看了幾遍,想選一個米老鼠的頭飾戴上,因為昨晚在商店裡看到了,結果發現並沒買。


床上擺的全是石墨喜歡的,沒有一樣是她的。


倒是也沒多難過,告訴自己進園去買,還能有個期待。


園區裡的氛圍感更強,可以完全沉浸其中,唐辛卻總是在按下快門的一瞬間想到,畫面裡應該有孩子的,即將四歲的石墨,還有個小小的石砚。


然後就笑起來,石砚才八個月大,站著都難,除非抱著他才可以。


她就想起在上京家裡時,石墨躺在床上摟著石砚,輕輕地在他的小臉上親,小心翼翼的,生怕把小小的弟弟給碰壞了。


那麼小的孩子,還是應該待在家裡。


正想著,忽然聽見一聲媽媽,唐辛立刻應聲回頭,欸了一聲才發現不是叫她。


甚至那一聲“媽媽”並不是中文,可她聽見的明明就是媽媽。


可能真的,全世界關於媽媽的語言都是一樣的吧,叫出來都是那麼柔軟動聽。


順著相機鏡頭裡的畫面一邊錄一邊往前走,忽然被人從後面抱住,還有個軟軟的小身子直往她腿上蹭。


裙子都快被蹭上去了,唐辛一手拽著裙擺一手暫停錄像,頭還沒有完全轉過去,從身側露出一張小臉來,滿臉的笑,眼睛都被擠成了一彎月亮。


“媽媽!是我!”


是石墨。


真的是石墨。


她就知道,她沒聽錯。


她是不會認錯石墨的聲音的。


眼前的小臉沒什麼變化,又怎麼會有變化呢,才一個多月沒見而已。


隻是,忽然就變得模糊,看不清,眼淚幾乎是一瞬間湧上來的。


石墨從後面轉到前面用力摟緊她,揚著小腦袋扭著身子,“媽媽,媽媽”叫個不停。


唐辛別開臉快速抹掉眼淚,蹲在他面前,石墨抬手一指,對她說:“看,弟弟,我和爸爸帶著弟弟來玩!”


她順著手指看過去,石玉推著個兒童車,戴著墨鏡看不出是什麼眼神,她也顧不上,隻看見兒童車裡的小家伙明顯在睡覺。


唐辛也說不出自己是個什麼感覺,開心,驚喜,是的,就是驚喜,其它都不重要。非要從快樂之中挑出個別的不同感受便是,石玉可真行,一個人帶著兩個這麼小的孩子跑這麼大老遠來玩。


她不知道別人家爸爸什麼樣,唯一能做比對的就是唐明嶽,石玉好像沒輸。


驚喜過後,些許尷尬,想要多說幾句又怕不合適,可又無法面對這麼快樂的石墨而不動容。


即使站起來了,她也舍不得立刻邁開腳步轉身就走。


石墨拽著她的手往兒童車去,唐辛垂著眼睛看裡面熟睡的石砚,睡得可真香啊,做個小嬰兒真好,不會被周遭的環境所影響,隻管吃好和睡好就是快樂的一天。


先開口的是石玉,說了聲你好,外加一句好久不見。


唐辛也是,回以相同的話,連頭都沒抬,摸著石墨的腦袋,盯著車裡熟睡的那張小臉。


石墨努力仰望,眨巴著眼睛望著媽媽又去看爸爸,見兩個人都不說話幹脆拖著唐辛的手往前面走,邊走邊說:“媽媽,走,陪我玩。”


唐辛不自覺跟著,說不出拒絕的話,也沒辦法說好。


倒是石玉推車跟在後面,來了一句:“你要是方便就陪他玩一會兒吧,我得看著石砚,早知道就帶個阿姨來了。進來大半天了,他還什麼都沒玩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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