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李宜嘉以為,七班的同學是來公開檢討的。


  老師又說,七班派出的同學叫孟澤,是數學競賽的一等獎獲得者。


  這一刻,孟澤終於和王輝所說的“尖子生”畫上了等號。


  李宜嘉看著孟澤從七班出來,她還沒有喊。


  有人叫他:“孟澤。”聲音清脆。


  李宜嘉側頭,隻見一個漂亮女生倚在七班的後門,李宜嘉想了想,這個漂亮女生似乎也姓……李。


  李宜嘉微笑,喊著:“孟澤。”


  孟澤走向的是李宜嘉。


  “老師告訴我了,你也要上臺演講,前幾年上誓師大會演講的同學,都要互相配合,譬如主題呼應,時間分配、信息共享,避免重復觀點。”李宜嘉低低頭,再抬起,“要不中午一起吃飯,商量一下稿子內容?”


  孟澤雖然還是冷淡,但是他點了頭:“好。”


  *


  孟澤和李宜嘉的組合,吸引了不少同學的注意。


  路上就有男生討論。


  “李宜嘉喜歡這樣的?她可是出了名的清高,三年來有不少愛慕者,但她毫不動心。”一人模仿李宜嘉的口氣,有模有樣,“學生要以高考為重。”


  “你信這一套?”另一人嗤笑兩聲,“所謂的理由都是用來抵擋那些不喜歡的,一旦有心儀的人,所謂的條條框框就如紙糊城堡一樣崩塌。”


  一人:“你的意思,李宜嘉對這個新來的轉學生來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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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瀾和周璞玉坐在離孟澤不遠的座位。


  李明瀾聽不見他說什麼,但觀察一下就知道,孟澤和李宜嘉說了很長很長的話。


  剛剛討論的男生,又正好坐在李明瀾的後面。


  李明瀾豎起耳朵,聽見的還是他們的話。


  一人:“說實話,俊男美女,很般配啊。”


  另一人:“所以啊,李宜嘉說什麼學習重要,其實都是看臉。”


  李明瀾閉起耳朵。


  周璞玉忍不住加入話題:“我們清高的新同學和清高的女學霸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不知道啊。”李明瀾用筷子夾起一片青椒,放入嘴裡,沒想到青椒居然辣到喉嚨,她被嗆到了。


  “可是,他倆有說有笑的。”周璞玉覺得,孟澤和李明瀾說過的話,全部加起來都不如他和李宜嘉談的多。


  李明瀾吃了一大口飯,嘴巴鼓包包的:“他不理人,我們也不理他。”


  *


  李明瀾說到做到,再見孟澤,她扯一下嘴角。


  美還是美的,隻是不甜了。


  輪到她把他當空氣,和馮天朗說話時,眼尾都不掃孟澤。


  這個角落終於平靜。


  但又不是十分清靜。


  李明瀾不跟孟澤說話,但她和別人談天說地,她喊著:“副班長,拜託,數學真的好難呀。”


  孟澤知道了,她不是隻在叫“孟澤”的時候,尾音才上揚,而是她說話就那個調調。


  她又喊:“胡翰然,我還你東西。”


  同學們的名字在孟澤的耳中,全都是噪音。


  *


  放學了,李明瀾走得比孟澤快,一溜煙似的。


  副班長及時喊住她:“李明瀾,明天你做值日,一定要早點來。”


  “知道了。”聲音從教室外傳來,她的人影早消失不見。


  孟澤不急著走,享受著難得的清靜,把作業做完了。


  回到家,他無所事事。


  高三學生其實沒有無事可做的時候,但他懶得翻課本,看了幾頁攝影雜志之後,早早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他聽見大門開鎖的聲音,之後,門被關上。


  被吵醒的不止孟澤一人,孟父也醒了。


  孟澤聽見父親和母親的竊竊私語。


  母親抱怨:“公司項目緊張,不得不徹夜趕工。”


  父親安慰說:“以前你年輕時,工作忙沒什麼,現在上年紀了,別再通宵達旦,身子扛不住。”


  孟澤起床,打開房門。


  孟母解著外套的扣子:“孟澤,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沒有。”孟澤像是一個觀眾,在臺上望著母親的表演。


  孟母笑了笑:“樓下的早餐店已經開門了,我給你們倆買了你們最喜歡的燒賣。”


  “你先吃,吃完好好休息,別太累了。”孟父要去拎外賣盒子。


  孟母拉住他的手:“小心點,剛剛出籠的,還燙著呢。”話裡暗藏嬌憨。


  孟澤知道,母親在外是個女強人,回到家中,她是一個體貼的妻子。


  孟母拽住孟父的手:“你這是怎麼了?”


  孟父:“被油濺到了,沒事。”


  孟母:“當年你這雙手還能彈鋼琴呢。”


  孟父:“我老了,我老了。”


  孟澤看完這出戲,浮現的是對演員演技的贊許。


  孟母轉頭:“孟澤,一會兒我回公司,你坐我的車吧?”


  “不了,我很快就走,今天要早到學校。”孟澤自己也是個稱職的演員,他吃完幾個燒賣,“爸、媽,我上學了。”


  *


  今天,李明瀾和丁彰一起值日。


  丁彰搬了椅子在窗邊,站得高高的,擦拭玻璃,他在一扇玻璃上不停畫圈,認真費力。


  相比之下,李明瀾比較闲,她擦完黑板,就沒什麼事了。


  直到看見樓下的孟澤,她突然拿起掃把,把椅子反到桌子上,一排一排地掃過去。


  孟澤以為李明瀾會把“值日”二字當耳旁風,不料,她來得很早。


  他來到教室,放下椅子,擦了擦其上的灰塵,坐下來。


  不再有“孟澤早呀”的問候語,教室裡冷冷清清。


  丁彰見到孟澤,沒說什麼,下來把椅子移了個位置,擦拭另一面玻璃。


  偽裝差生是暫時的,孟澤不可能在高考前一直不發力。


  他的作業在昨天做完了。


  他今天早到是個意外,如果不是他的母親要送他來學校,他也不至於一大早過來,坐在這個灰塵飄飄的教室。


  李明瀾戴了口罩。


  滿室灰塵隻朝這孟澤一個人撲過去似的,他去開窗。


  沒有風,空氣停滯。


  李明瀾低頭,掃呀掃呀,到了孟澤這裡。


  他正在翻看昨天的試卷,他知道自己解題正確,但無事可做,隻能在這裡檢查答案。


  李明瀾連“讓一讓”都沒有說,直接把掃帚橫到他的座位下,用掃把掃著他的腳。


  孟澤抬頭。


  她全神貫注,眼中隻有掃帚。


  他抬起腿,但抬不了太高。


  李明瀾推著掃帚過去,還是撞上他的腳,她看見了,掃帚上的灰塵落到他的鞋面上。


  她的眼睛彎了一秒,又恢復,她把掃帚橫過來,豎過去,幾次打到孟澤的腿。


  他冷冷望她。


  她看都不看,收起掃帚,跟丁彰說:“我掃完啦。”


  一切就像是孟澤希望的那樣,兩人毫不相幹,沒有交談,沒有眼神。


  孟澤擦拭鞋面灰塵,發現連鞋帶都已經被掃帚弄髒了。


  一根從掃帚上掉下的雜毛,插在鞋帶的縫隙,直挺挺豎著,仿佛一道刺。


  如有早知,他寧可在校園裡散步幾圈,也不會這麼早來教室吃灰塵。


  *


  早讀課是李明瀾做作業的時間,她的背很直,頭頸端正,沒有半點向後扭動的角度。


  無論有多少作業,她總能在早讀課結束前及時上繳,這也是按時做作業的一個類型。


  第一堂的英語課,楊老師講解著上周的一次作業。


  遇到閱讀理解的題目,楊老師說:“李明瀾,你來朗讀這三段文字。”


  李明瀾的校服領口,翻出一個雪白的寬領毛衣,松松垮垮,但嶄新白淨,灰塵沒有留在她這個掃地的人身上。


  哪怕孟澤再討厭李明瀾,他不得不承認,她的英語很流利,連那些深奧難懂的單詞,她亂讀一通,也沒有磕絆。


  或許這才是楊老師喜歡點名李明瀾朗讀的原因。


  李明瀾的腔調很有美式味道,孟澤不想聽,又偏偏聽懂了。


  他讓自己神遊太虛,去發呆,去出神,去欣賞天外的雲。


  黑沉沉的雲,將要下雨。


  孟澤右手執筆,點了點課本。


  這顯而易見的心不在焉,被楊老師發現,她喊:“孟澤,根據李明瀾的朗讀,你給大家解析一下這道題目的答案。”


  孟澤三心二意,漏了一大截的課,他計量一番,根據李明瀾的朗讀說出答案。


  楊老師的眉心稍稍皺起,再松開,眼裡有了失望之色:“孟澤,上課要認真聽講。”


  楊老師又叫副班長回答。


  孟澤的錯誤在於,他以為要答的是黑板上的題目,但楊老師問的,是口述的一道題,他因為走神,忽略了楊老師的聲音,答錯題了。


  楊老師稱贊副班長:“答得很流暢,這道題目有迷惑性,B和C的答案看著一個意思,但結合題意,B比C更準確。”


  楊老師一出教室,李明瀾就和周璞玉說:“副班長的英語很流利啊。”


  周璞玉:“他上學期的期末考,英語是滿分。”


  李明瀾:“副班長的數學也很厲害,真是全方面發展的三好學生。”一口一句副班長。


  孟澤出了教室。


  細雨已經飛下來了,輕得像層霧,人呼進的空氣黏黏的,哪裡都不清爽。


  *


  雨下了幾天,終於放晴。


  同學們跟憋壞了似的,一窩蜂要去上體育課。


  一群男生在綠茵場上踢足球,剩下的同學,是為了躲避高三繁忙的學業,出來透一透氣。


  三三兩兩的學生站在樹下,其中就有孟澤和馮天朗。


  今天還有另一個班級在上體育課。


  馮天朗猜測那是高二生:“雖然隻差了一年,但是精神面貌完全不一樣,高三的同學瘋的瘋,蒙的蒙,人人頭上都有沉重的烏雲。”


  馮天朗說這話是有原因的,第一次模擬考的時間已經公布了,就在幾天後。


  馮天朗:“孟澤,你現在格外認真,是不是要調座位?”


  孟澤淡淡“嗯”了一下。


  馮天朗:“調座位是一換一,你不能把前排的班長、副班長、學習委員、各科課代表等等換下來呀,我覺得,你來來去去也就是在後三排的。”


  “隨便。”自從李明瀾不來煩人,換不換座位,孟澤覺得無所謂了。


  他的角落有點與世隔絕的意思。


  綠茵場上的聲浪大起來。


  田濱在吆喝,他要組一個五對五的足球賽,上次的籃球賽,他當著所有人的面跟著李明瀾走了,隊裡輸球,今天,他要把丟掉的威風贏回來。


  田濱喊:“馮天朗,過來踢足球。”


  “我不了啊,跑不動,踢不ῳ*Ɩ動。”馮天朗轉頭說,“孟澤,你要不要去踢足球?”


  從前的田濱覺得李明瀾非常漂亮,如今,他和鄭克超站在同一戰線,瞧不起李明瀾,連帶的,和她糾纏的男生,沒個好東西。


  田濱沒有膽子去反抗孫境,至於孟澤嘛,田濱不明著欺負,但有意在班上孤立孟澤。


  田濱裝作沒有聽見馮天朗的話,又喊:“丁彰,來打比賽。”


  丁彰抬手:“來了。”


  李明瀾看著田濱那群人,暗自嗤笑。


  難怪,田濱和鄭克超那麼要好,因為都是小雞腸肚子。


  她不關注球場,雙手卡在雙槓兩邊,撐起身子,在槓上蕩了起來。


  周璞玉靠在另一個槓杆,向天長嘆:“一模考要來了,我這個時候抱佛腳,能得到佛祖的憐憫嗎?”


  李明瀾潑了盆冷水:“佛祖會嫌棄你的。”


  “你真的不打算讀大學了?”


  “我要能讀肯定讀啊,是大學拋棄了我,不是我不讀大學。”


  周璞玉握住槓杆的盡端,箍成拳頭,枕起下巴:“說實話,我真羨慕你的心態,特別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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