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喜歡和聰明人一起做事,他也是。
將來的身邊人,肯定和他才華相當,二人默契十足,說話隻要起一個頭,對方就能猜到結尾。
總之,和李明瀾相反就對了。
“李明瀾,我和你沒關系。”這話,說給柳靈韻聽,說給李明瀾聽,也說給孟澤自己聽,“別來和我講廢話。”
“好兇。”李明瀾才鼓起臉,下一秒眉目驟冷,望了他最後一眼,之後再也不看,她收回小方紙袋,連被他撕開的碎紙,都一一收回來。
她學著他的口氣,留下冷冷的一句:“你就一個人在心裡苦著吧。”
第19章
李明瀾在前兩天無視孟澤,忽略孟澤,仿佛七班沒有這個人。
除了馮天朗,七班沒有同學和孟澤說話,慢慢的,傳出來一個七班無人搭理孟澤的流言。
後來,李明瀾換了一個玩法,她挑釁孟澤。
過了沒幾天,晴轉多雲,風又大了。
李明瀾穿著淺紫毛衣,高領託起她被吹得發紅的臉蛋,她一來到教室就去關窗:“今天又冷了,陽春三月都是唬人的。”
孟澤給她留下了足夠寬的空間。
她一回頭,空落落的,她將自己的凳子向後移,凳子磕到了他的書桌。
他抬眼。
她露齒,從牙縫裡發出“嘻”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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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看書,突然的,書桌被她拉上去,他立即扶住。
李明瀾索性直接轉過身,面向他,雙手在他的桌腿下發力。
孟澤冷冷地喊:“李明瀾。”
她皮笑肉不笑。
他使勁按住桌子。
她再也拉不動,放棄,大喘口氣:“呼,終於不冷了。”
敢情是拿他的桌子做運動?孟澤問馮天朗:“我這個年級第一名是不是可以申請調換座位?”
馮天朗點點頭:“是吧,但是才開學一個多月,不到全班調整的時間,班主任也許會給你單獨安排。”
這是最荒廢的一個角落,如果前排的同學被換下來,肯定有怨言,不在乎自己坐在哪裡的人,估計隻有後三排的。
馮天朗剛剛目睹了孟澤和李明瀾的較勁,悄悄說:“你倆分開點也好。”
李明瀾不光是挑釁,她在觀察,孟澤的冷也是分層次的。
這幾天吧,說他冷反而淺薄,他還有額外的情緒。
李明瀾猜不透,但她覺得好玩,覺得有趣。
遲早會把孟澤逼急的,但是逼急了又怎樣?她認識他一個多月,他除了冷,沒有其他武器。
可她猜不透他,又如何斷定他敢怒不敢言?
美術校考即將來到,李明瀾抓緊時間,利用發呆的時間練習控筆。
這一堂數學課,她思緒亂飛,就去打開她的雙層筆盒。
她抬起上層那一格,隻見美術鉛筆被擺得滿滿當當,甚至比上一格的筆還要擠,畢竟美術才是她的出路了。
她突然想到,孟澤這人不是和這個筆盒一模一樣嗎?
表面一層,裡面應該還有一層。
她早知道他是矛盾的,但是爸爸和哥哥討論新聞時曾說:“一個人善變的表面之下,一定有恆定的本質。”
爸爸和哥哥的話肯定有道理。
*
王輝耳朵尖,收到風,新來的年級第一名比李宜嘉更孤傲。
王輝覺得是七班的同學孤立了孟澤。
他很講義氣,身為孟澤的初中老同學,他鐵定要出面陪伴孟澤。
中午,王輝還沒到七班門口,看見李明瀾。
她沒有穿校服外套,穿的是一件鮮綠的毛衣,兩側有畫著熊臉的大口袋,她的兩隻手插在口袋裡,把衣角拽的左搖右晃。
她走兩步,望過來。
是朝著他這個方向吧……隔了五六米的距離,王輝不大確定,他憨憨一笑。
她側側頭,沒什麼表情,轉身走了。
當孟澤出來,王輝愣了一愣。
今天的孟澤,臉色如同雨季,有天空的暗灰,以及大地的土褐,總而言之,沒有生氣的顏色。
比起剛剛出去的,生機勃勃的李明瀾的精神面貌,孟澤輸了。
王輝以一副老熟人的口氣打趣說:“孟澤,你榮登光榮榜的榜首,到現在都還沒有請客呢。”
孟澤沒有拂王輝的面子:“走吧。”
時節已是春天,純淨的藍天被滿樹的綠葉搶了風頭。
王輝又見到前方那一個穿得跟樹上嫩芽一個色系的女生,鮮亮又奪目。
李明瀾走到哪裡都是焦點。
王輝說:“對了,你知不知道我們巖巍中學有一個校花大賽?”
問了也是白問,孟澤不可能知道,他的消息閉塞著呢。
校花大賽不是全校投票,是一群闲著的男生口口相傳,比一比誰誰誰更美。
當然了,女生那邊也有校草大賽,但是王輝還沒有打聽到今年的賽況。
往年,孫境蟬聯榜首。
今年吧……估計戰況激烈。
“校花大賽有一個春季賽,有一個秋季賽。”王輝笑得神秘,“你想不想知道上一個秋季賽的冠軍是誰?”
莫名的,孟澤的右眼皮跳了幾下,他說:“不想。”
王輝仿佛沒有聽見孟澤的話,自顧自說:“是李明瀾。”
果然,又是這一個如夢魘般的名字,孟澤看見鮮綠的那一道背影歡快又輕松。
她特別喜歡這樣的大紅大綠,除了樸素的校服,她其餘的裝扮說得上色彩斑斓。
孟澤輕輕吐字:“哦。”事不關己似的。
*
下午有一堂真正的自習課,後面的幾排很喧鬧。
胡翰然百無聊賴,伸伸懶腰,東張西望時,見到李明瀾。
有的人把大紅大綠披在身上,又村又土,但是李明瀾……
胡翰然怎麼瞧,都覺得她生來就是孔雀,開屏越花越耀眼。
他撕下作業紙,折了一個紙飛機,站起來一擲。
紙飛機直衝李明瀾飛過去,落到她的書桌上,她放下筆:“胡翰然,你真無聊。”她也站起來,對著飛機哈一口氣,又朝他飛回去。
紙尖扎到了胡翰然的額頭,他“哎喲”一聲,坐下了。
孟澤望一眼那個姓胡的,幼稚。
李明瀾坐下來,翻了翻習題冊。
孟澤的餘光掃到她的發絲。
窗戶玻璃大開,哪怕她坐著不動,她的頭發也和鞭子一樣,被風吹著在他的面前搖來擺去。
他索性去關窗。
她託起下巴,歪著腦袋:“孟澤,你怎麼知道我冷?”
他才不知道。
李明瀾覺得,孟澤這時的冷又有了微妙的變化。
她不顧他的冷淡,遇到問題了,轉頭就問:“孟澤,這道題怎麼做?”
他不回答。
她正好有了觀察他的時機,冷傲之外,是不是還有生氣?但他還是敢怒不敢言呀。
馮天朗湊上來,巧了,他正好有這道題的答案解析,他很樂意效勞:“李明瀾,這道題我會。”
李明瀾用眼尾瞥著孟澤,正如那天值日掃灰塵一樣。
孟澤暗自吐出一口氣,她是校花,但在他眼裡是個笑話。
*
王輝和孟澤一起吃飯,一起放學,高三年級的人都知道了王輝和孟澤是哥倆好。
王輝和孟澤無話不談,當然要聊起啟蒙片:ῳ*Ɩ“最近我爸媽的工作闲下來了,把我看得很緊,我還沒有機會和你一起開拓眼界,幸好我的一模考成績還算過得去,不然我爸媽的臉色更難看。”
孟澤聽王輝說起幾次:“我以為你已經看完了。”
“開玩笑,我是丟下兄弟獨自享福的人嗎?我現在覺得我將來能靠著攝影技術過日子,說真的,孟澤,我很慶幸跟你學了攝影,現在算是有一技之長,不至於前路渺茫。”說起二人的共同愛好,王輝更來勁,“對了,我爸新買了一個相機,日本進口的,我想著去攝影比賽投個稿,你覺得怎麼樣?”
孟澤沒有反對的理由:“投稿又不花錢,去又何妨?”
“以什麼主題呢?”王輝的眼睛到處飄,望見李明瀾遠去的背影,“對了,我們巖巍中學的校花爭霸賽,今年又沒有懸念了,你們七班的那個遇鬼弑鬼,見佛殺佛。”
孟澤對校花爭霸賽沒有興趣,但王輝著迷李明瀾的臉蛋。
下課了,王輝校門口見到前方的少女,眯起眼睛,吹起一聲口哨。
孟澤聽在耳中,和李明瀾的一樣輕浮。
王輝:“李明瀾發育得很不錯,長得也漂亮,抓拍幾下很上鏡啊,她還坐在你前排,要是我,上課都倍兒有精神。”
李明瀾背著書包,正歡快地奔向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孟澤冷冷看著她拽起男人的衣角:“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王輝拍了一下孟澤的肩:“知道你身邊美女如雲。”王輝忍不住對著李明瀾舉起相機。
這一個瞬間被發現,西裝男人皺起眉。
李明瀾回頭,鼓著嘴,還是用眼尾掃了孟澤一眼,臉上映的不知是少女紅,還是晚霞紅。
孟澤移開了眼。
*
“有人在拍照。”車裡坐著的男人也是西裝革履,一絲不苟,他望著王輝手裡的相機,“是那個人。”
李明瀾拉開車門,笑著喊:“南嶽哥。”
這人名叫王南嶽,是李旭彬的高中同學。
兩人在高中時就關系要好,現在又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來往更密切,王南嶽負責的是公司法務,對邊緣行為十分敏感。
李旭彬挽起袖子,大有要去算賬的意思。
李明瀾喊住了:“沒事,哥,那個是我的高三同學。”
李旭彬:“認識的?”
“是啊。”李明瀾點頭。
王南嶽:“也要警惕男同學的不軌企圖,李家妹妹長這麼漂亮。”
李明瀾嘻嘻哈哈:“有我哥,還有我的南嶽哥,我就是天下無敵的。”
“不要貧嘴。”李旭彬一手搭著車門,他沒有坐進來的意思,“是不是真的認識?不然我當場報案。”
李明瀾搖下車窗,雙手擱在外面,鼓著腮:“哥,你太嚴肅了,高二分班的時候,我到處和同學拍照,不知道多少同學的相機裡留有我的照片,你是不是要一個個去搶相機?”
“這是兩碼事。”李旭彬有點無奈。
王南嶽哈哈一笑:“你妹妹的嘴巴這麼能行,不如和我一起學法律吧。”
李明瀾:“不,我最怕背書了。”
王南嶽:“明瀾,你以後想考什麼專業?”
“美術。”李旭彬說,“這周她要參加美術學院的校考初試,等會我就載著她到考場逛一逛。”
王南嶽:“我想起來了,明瀾以前畫畫很棒。”
李明瀾笑一笑,卻沒有說話。
李旭彬:“繪畫嘛,不練就手生,她太懶,隻能臨時抱佛腳,勉強過了統考的及格線。”
王南嶽:“那有沒有安排第二條路?還有什麼專業是明瀾比較擅長的?”
“英語吧。”李明瀾聊上了,“南嶽哥,你知道《老友記》吧?我看完之後,英語就打通了任督二脈。”
李旭彬潑過來一盆冷水:“你的模擬考成績呢?”
李明瀾燃起的興頭頓時被澆滅:“我糾正一下,任督二脈隻是通了一半,考試和美劇不一樣嘛。”
王南嶽:“口語通了,還有出國這條路。”
李明瀾搖頭:“我不要出國,外面人生地不熟,要被欺負的。”
車窗被關上了,車子駛過去。
外面,孟澤轉頭和同學說話。
他對誰都冷冷淡淡,沒點人氣,對,少了七情六欲。
她也可以冷淡,於是衝他扮鬼臉。
也就在這時,高高的一個廣告牌亮起霓虹燈,電光火之間,她想起孟澤在網吧查看的海報大字了。
夕陽光在車玻璃上流動。
孟澤隻見裡面的人臉和霞光一起閃過,流光溢彩。
*
孫境很久沒有在七班露面,別說七班了,他在六班也經常不見蹤影。
這天將要放學,他來到七班的教室後門,兩指夾一張紙條,飛到最近的書桌上。
紙條一路被傳過來,到了馮天朗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