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澤不怎麼說話,今天的午飯沒味道,他特地點了一個炸雞腿,上次見李明瀾吃的津津有味,他以為是天下美食,結果也就一般,咬上去,連脆香都沒有,隻覺得嚼蠟。
他吃了幾口白飯:“我有事先走了。”
王輝抬起頭:“什麼事啊?”
孟澤沒說話,拍了拍王輝的肩。
他一走,李宜嘉也不怎麼說話,但王輝想想,也不對呀,剛才也就隻有他和李宜嘉說話,怎麼這會兒就冷場了?
王輝無奈地說:“孟澤的脾氣比較古怪。”
李宜嘉微笑:“他有他的底氣。”
孟澤對香煙沒有上癮,但在小樹林一個人靜靜待著,闲著沒事,就點了支煙。
尼古丁制造的愉悅不像王輝說得那樣令人著迷,對孟澤而言,差了些東西。
抽了半根煙,安靜的午後還是被打破了。
“終於被我逮到了吧。”響起的是李明瀾的賊笑。
孟澤銜著煙,轉過頭去。
她雙手叉腰:“我要是舉報給校長,你就算年級第一名也要寫檢討了。”她鮮眉亮眼,多得意的樣子。
孟澤拿下了煙:“你又跟著我。”他明明警告過她。
李明瀾扮了個鬼臉:“我就知道,你中午偷偷出來幹壞事,沒想到,你還敢一個人來這座鬼林子。”她見今天孟澤怪怪的,偷偷跟過來,原來他在抽煙。
“鬼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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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曾死過一個女生,後來就鬧鬼了。”李明瀾笑嘻嘻,“怕不怕?”
“你究竟想怎樣?”孟澤抖了抖煙灰。
“我不是說過了嗎?捉你的小把柄。”她笑出了小酒窩,“要挾你給我當輔導。”
孟澤冷冷地說:“我不教蠢貨。”
她笑容更大:“說了是要挾,當然前提是你不情願。”
他沉著眼。
李明瀾挑眉:“不答應啊?不答應我就去告狀了!孟大學霸偷偷抽煙,大新聞啊。”說完她轉身向外走。
孟澤不信她真的去告狀,但他咽不下這口氣,一見到她就怒火攻心,他大步追過去。
聽到他的腳步聲,她暗笑,正要邁腿跑,不料被腳下的樹枝絆了一下,她來不及平衡,趔趄地摔了一跤。
她撲倒在草地,好一會兒沒動。
孟澤見囂張的女孩沒了氣焰,走上前:“還要去打小報告嗎?”
“還去。”她兩手撐地時,右手手腕扭到了,一時間使不上力,隻得半趴在草地。
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從背後制住她,半跪著想去擒她的雙手。
她怕他碰到她的傷,立刻縮起,轉過身去。
這時,他的手掌擦到一個極為柔軟的東西,他動作定住了。
“孟澤。”她被他半壓在草地,上半身抬到極限了。
孟澤左手還有半支煙,他吸了一口,看著她側過來的臉,他再吸一口煙。
煙霧裡,他的眼睛黑不見光。
李明瀾:“好了,先讓我起來,我告訴你,我最討厭打小報告的人。”
孟澤自顧自抽煙,一手忽然爬上了山丘,他先是輕輕罩著,這麼大,之後狠勁上來了,揪得用力,不是棉墊撐起來的,這座山丘是自然風貌,他嘴上抽煙,手下爬山。
原來香煙是要這樣搭配才刺激。
孟澤看著她:“李明瀾,少來招惹我,否則下次就不客氣了。”
如果闖進來的是乖巧女生,見到他的動作,聽到他的威脅,肯定要嚇破了膽。
但,李明瀾出了名的叛逆性子,初初那一刻,她稍稍吃驚他的真面目,他盡興了松開她,她爬了起來,抬腿向他下面踢去。
孟澤敏捷地閃開。
李明瀾轉身跑了。
少女穿出了樹林,他的世界恢復了安靜。
*
一個下午,李明瀾的心都怦怦直跳,不隻是左心口,就連右邊都跟著發燙發熱。
孟澤變壞了?他突然變壞了?她以為他隻是瀏覽十八禁雜志,她哪知道,他居然敢……
她應該去告發他,讓老師狠狠記他一過。
真是過分。
李明瀾心不在焉,上完今天的課,她背起書包,一次都沒有回頭,直接跑回家去。
她扯下一張紙,用鉛筆在上面畫一個圓腦袋。
將自己堆積的情緒,描在上面,生氣的,憤怒的,震驚的……不對,她不驚訝。
她很早就捉住了孟澤的小尾巴。
不一會兒,圓腦袋裡排著好幾個表情,她畫上一個大叉。
周末逛街時,她見著那個流氓就厭惡。
可當孟澤低下頭,她覺得被他抓住ῳ*Ɩ的那裡充著一股氣,時刻要爆炸了……
她自己抓自己。
用點力。
沒感覺。
再抓一抓。
“哎喲。”她把自己抓疼了。
第32章
夜晚,李明瀾躲在被窩裡,撐起被子望自己的胸前。
她一日三餐營養充足,身子發育得比同齡女孩的更早。
學校訂制校服時,她報大了一個碼數,衣服寬松,身材不會很突兀。
該有的,藏也藏不住。
她的衣服五顏六色,不薄不透,不給誰佔便宜。
上回,是她故意穿起白衣服去刺激孟澤。
他當時一本正經。
既然撩不動他,她漸漸就把這事給忘了。
她想撕開孟澤的偽裝,她也不料,人一旦把面具揭下來,就跟換了個人一樣。
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第一時間想到餘明熙,但下一秒,她自己否定自己。
要是餘明熙知道,肯定怒發衝冠,要去討一番公道。
算賬這種事,她李明瀾就能幹,犯不著麻煩別人。
那麼,她無法對任何人開口。
說什麼呢?說她被孟澤佔了便宜,沒有當場提刀殺人,反而躲在被窩裡胡思亂想,這不是李明瀾會幹的事。
她突然下床去拿手機。
相冊裡有幾張她在網吧拍下的雜志內頁,低像素擋不住比基尼美女們的波濤洶湧。
孟澤是不是將她幻想成了女模特們?
李明瀾拉過被子,蒙住自己的腦袋。
生氣,不想他了。
*
不是隻有一個人夜不能寐。
被子凌亂成團,被堆在一角。
春夜,孟澤靠在床頭,曲膝而坐。
他的房間沒什麼裝飾,當時搬家時,父親說什麼也要把往年的獎項弄回來,連小學時候的獎狀都不放過,說要陳列在書櫃。
最終都被孟澤掃進了抽屜裡。
書櫃裡擺著幾本外公翻閱的美術書籍,其他的多是各科目的習題。
乏善可陳的人生。
孟澤在下午打了一通電話到舊貨店,詢問那一期的雜志。
老板說:“沒有了啊,太舊了,我也沒去收過時的期刊,其實我這還有更曼妙的啊。”
“謝謝老板。”
世上最廉價的就是後悔。
隻是如果有早知,孟澤不會為了對父親的可笑內疚而丟棄雜志。
孟澤去摸煙盒,一眼見到床頭的全家福。
那時家裡隻剩外公這一個大家長,他坐在正中,笑眯眯的,半禿的頭比誰都搶鏡。
全家福的背景,是外公最喜歡的“家和萬事興”。
孟澤摸到煙盒,卻又放開了。
他看著自己的手,要是被外公知道他今天幹的事,不把他的腿打斷才怪。
幹也幹了,宣泄出一陣肆意,直到碰了她,才生出早就要教訓她的想法。
孟澤的手指點了點煙盒,拿起煙盒,出去陽臺。
沒有燈,黑暗裡隻有孟澤嘴上的一朵火花在跳。
暖不到人心,燒起的是一股邪火。
他第一次碰到少女的身體,他知道自己當時的狠勁,不是不想溫柔,隻是見到她睜著圓圓的眼睛瞪他,小樹林的寂靜天地,隻剩一個兇戾的他,一個柔軟的她。
孟澤嗤一聲。
控制不住的。
*
李明瀾還是我行我素,不過,這之後,她回頭觀察孟澤,不像從前勾著惑人的笑,而是懷有探究。
她似乎沒有在意他的狼爪。
孟澤甚至覺得,比起他的失眠,她睡得挺好的,臉頰白裡透紅。
他看她的眼神依舊冷淡。
一如既往熱情的,是他的同桌,馮天朗。
馮天朗的腦子轉彎之後,也和周璞玉分析過,李明瀾不可能是小偷。
他對李明瀾有歉意。
自從他家樓下開了一間蛋糕店,他殷勤得很,時不時就給她捎上小甜點。
蛋挞蛋糕羅宋包,芝士吐司小酥芙。
過了幾天,馮天朗問:“李明瀾,你最喜歡吃的甜點是什麼?”
李明瀾回答:“雪媚娘。”
馮天朗的臉有點僵,因為他家樓下的蛋糕店沒有雪媚娘。
孟澤看著同桌,可別第二天又不知道上哪弄一盒雪媚娘過來吧。
馮天朗沒有,但是他說,他家那條街有一家飲茶的酒樓,招牌茶點就是雪媚娘。
這招比外帶雪媚娘到學校要新鮮,因為,這樣的話,還能坐在一起吃個飯。
馮天朗說完,對上孟澤的視線,又覺得自己不能冷落同桌:“孟澤,要不我們一起去嘗一嘗雪媚娘吧。”
“沒興趣。”孟澤現在靠煙味來刺激味覺。
“沒想到啊,李明瀾居然喜歡雪媚娘。”馮天朗說,“不過,李明瀾笑起來,甜甜得就像雪媚娘。”
孟澤假裝沒聽見。
*
不知怎麼養成的習慣,李明瀾每一回要起來,都得伸展手臂,故意扯一扯左右兩邊的袖子,之後,慢慢將凳子向後移,抵住後面的桌腿,這才站起。
孫境在七班教室外面衝她抬下巴。
她磨磨唧唧的,人起來了,不急著走,敞開拉鏈,揚起校服,再拐個彎出來。
孫境看見,她的校服衣擺打到坐在她後邊的人。
那個男生,姓孟是吧?
孟同學低眼不抬頭,好像不介意被她這麼抽一下,也可能是被打習慣了。
李明瀾出來教室:“孫老大,我等你很久了。”既然孫境點頭幫忙,他肯定會去打聽的,一天天過去,李明瀾沒有去追問。
“你就不怕我對你說一聲,無能為力。”
“在巖巍中學,如果孫老大的無能為力為,我隻能認命。”
孫境笑了:“李明瀾,平時見你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怎麼到處樹敵呢?”
李明瀾反問:“孫老大和我是朋友嗎?”
“我這個人沒朋友,但是你和我出任務,傳出了流言,也算是我欠了你的人情。”他近了一步,像是要講悄悄話。
她卻向後退。
孫境斜飛起一邊眉毛,壓低聲音:“我既然欠了你的人情,當然要還你,我已經找到向老師舉報你作弊的人。”
李明瀾抬起眼。
孫境:“她不小心見到,你和那個孟什麼的,在衛生間門口鬼鬼祟祟,她以為你倆作弊。”
“不小心見到?”可是當時,走廊上隻有她和孟澤。
“不湊巧,我也欠了她一個人情,我隻能向你透露這些。”孫境說,“之後,她怎麼秘密去向老師舉報,她會再怎麼秘密去向老師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