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瀾不知道自己在他眼中還是不是個人影。
他重復著“豬腦袋”,“豬八戒”幾個詞,主語全是李明瀾,沒說一句好聽的話。
不止他一個人喝了酒。
李明瀾在KTV灌了整整一瓶的啤酒。
度數不高,但在這過了凌晨的夜晚,她頭昏腦脹了。
她是醉了,否則她怎麼會和醉鬼吵架:“邋遢鬼,醜八怪。”
孟澤從在這些嫌惡的詞中回了神,他低下頭,嘴巴閉上,眼睛卻睜大了。
他的一隻大掌摸索著她的臉蛋,視線不清,手中的觸感卻頗為熟悉。
小巧鼻尖,捏起來軟糯糯的臉頰。
他猛然低下頭,用額頭撞了一下她的額頭。
李明瀾被磕疼,發出一聲:“哎喲。”
連呼痛的聲線也和五年前的女人相像,嬌滴滴的。
是夢,是他的夢。
他是夢中的主宰。
孟澤先是低頭,啄了一下這個女人的唇,他聞得到自己的酒氣,卻嘗不出來她嘴裡的是不是草莓味?他撫開她的頭發,摸一摸她的耳朵、她的脖子。
再向下,是他曾經爬過的山,和她一樣的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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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他深深吻上去。
李明瀾嘴裡的也是酒氣,她仰躺著,他這麼壓下來,不用使勁,隻靠他自身的體重就能令她動彈不得。
時間停了五年。
當兩唇相貼,孟澤自動找回了自己以前的技巧,勾一勾她的舌頭,用舌尖去描繪她的唇瓣,恨不得一口將她吃下去。
她的頭發散落下來——是他解開了她的發繩。
李明瀾的裝扮很簡單,不像高三時時戴著五顏六色花裡胡哨的頭飾。
她有一段時間不喜歡扎馬尾辮,因為孟澤的畫太醜了,令她對馬尾辮有了抗拒。
但抱孩子時還是扎起頭發更方便,不然孩子的小手這裡一拽,那裡一扯,揪著的都是她的發絲。
為了兒子,她又扎起了馬尾辮。
孟澤半閉著眼睛,離開她的唇,去貼她的耳朵,像是嗅著她的味道,一路向下去。
李明瀾聽到燒水壺的聲響。
“嘟嘟嘟”,響三聲,歸於平靜。
這麼大的一間套房,卻隻有一張床。
她昏頭了,才和他躺在這裡。
她雙手胡亂地要去推他,無意中碰到他的頭,於是她一手插進他的發間。
他的頭發比她的粗些,但不會很硬。
她揪起來,習慣性地去扯他的頭發。
孟澤沒有在五年後變成一個禿子。
李明瀾緊緊按住他的後腦,啤酒的後勁到了這一刻才散發,她的四肢軟下來,失去推搡孟澤的勁,之後,她感覺到一陣涼意。
她的白毛衣被掀起來,她的牛仔褲被解開。
孟澤有些粗魯。
她罵他:“混蛋。”
他又封住她的嘴,不讓她出聲。
腿上也涼了,李明瀾忽然想起自己被壓在門板上的那一次,他也是這般迫不及待。
她承受不起第二次的後果,忙不迭地要逃。
他從少年的纖薄蛻變至成年的健碩,哪怕他喝醉了,她也無法顛覆兩人之間的體力差距。
李明瀾故技重施,輕輕喊他:“孟澤,孟澤。”
宛如魔咒,孟澤拱著背,按住她的腰,他想聽她喊,可她這麼一喊,他恨不得撕了她。
“孟澤不要,孟澤不要。”李明瀾慌了,推他的肩。
他紋絲不動。
她抬腳去踢他。
他任由她踢,任由她鬧。
她的膝蓋撞上他的膝蓋,他沒有喊疼,反倒是她自己的骨頭被撞疼了。
她又用求饒那一招:“孟澤,我疼。”
孟澤置若罔聞。
要不要,不是李明瀾說了算。
他太想了,曾經的歡愉刻進骨髓裡,他想得骨頭疼。
李明瀾也恨自己喝了酒才這般軟綿綿,毫無抵抗之力。
孟澤的一隻手捏起她的下巴,低頭吻上去。
她無法出聲,隻能用拳頭狠狠擊打他,亂錘亂踢也改變不了局面。
唇齒交纏間,他的另一隻手忙著手工活。
他的身子擠在她的中間,她並不上腿,扭著腰,被他一掌按下去。
她若是不喝酒,也許戰況大不一樣,但後悔來不及了。
五年來不曾開啟的門,又被五年前的同一人打開。
好不容易逮到他呼吸的空檔,她大喘著氣:“孟澤你混蛋,孟澤你混蛋。”
他喃喃附在她的耳邊:“李明瀾,很快,很快你就……”
第74章
孟澤手指修長。
李明瀾打他。
他好像不疼。
她除了罵他,別無他法,可也正如他所說。
很快,酥酥麻麻的勁頭比烈酒更猛,席卷而來,淹沒她。
“李明瀾,李明瀾。”酒意令孟澤的舌頭不大聽使喚,話語開始模糊,講不出別的,隻是不停念著她的名字。
孟澤滿腦子的思緒都在他的手上。
之後,他抱著懷裡的人,沉沉睡過去。
李明瀾恍然回神,拍了拍孟澤。
他沒反應了,雙手箍著他的腰。
她推一推,使出吃奶的勁,把他推到仰躺。
孟澤徹底醉死過去。
踩不到他的屁股,李明瀾就去踩他的腰:“你個混蛋,你個混蛋。”
生怕他又醒過來,她拉下自己的毛衣,扣好紐扣。
顧不上喝熱水了,她匆匆出去。
*
在李明瀾和孟澤糾纏的時間裡,姚希津給她打過兩個電話。
她沒有接,直接回去包廂。
崔佩頤喊著:“我以為你掉進馬桶裡了。”
姚希津關心地問:“明瀾,你去哪裡了?”
酒店賬單記在姚希津的名下,瞞是瞞不過去的。李明瀾坦白,自己遇到醉酒的老同學,老同學不省人ῳ*Ɩ事,她隻好把老同學送去大酒店。
“沒關系。”姚希津很大方。
李明瀾坐上沙發,哪哪都不自在。她五年沒有男人,今天被這樣一弄,下面有些異樣。
昏暗的燈為她做了最好的掩飾,她聊天的語氣還算自然。
崔佩頤說,今天晚上是她開了演唱會,就由她來付賬。她拿起錢夾子,刷卡結賬,之後把錢夾子放到沙發的一個包包裡。
三人離開時,已經是凌晨兩點半。
姚希津為李明瀾開的房間已經被她的老同學佔據,他問需不需要再開一間房,讓她好好休息。
李明瀾笑著說:“哪裡好意思再讓姚大少破費,我還是回去吧。”
這一次,輪到他堅持:“叫我姚希津。”
李明瀾回了哥哥家。她沒有吵醒任何人,輕手輕腳去浴室洗澡,不停用水衝刷那個男人留下的痕跡。
五年過去,混蛋還是那個混蛋。
他們早已不是當年的關系,他卻借著酒意佔她的便宜。
李明瀾把手蓋在孟澤曾經撫摸的部位,撥弄幾下,再用溫水衝刷。許久,她走出浴室。
她連他的兒子都生了,沒什麼不能釋懷的。
孟澤的身材比五年前更加結實,她就當自己嫖了個一流貨色。
想通了,她倒頭睡覺。
*
孟澤睜眼見到天花板亮著的那一盞華麗水晶燈,頭痛得更烈。
酒醉剛醒,他坐起來,思緒回籠。
他常常失眠,於是也常常光顧那一個KTV。
他不唱歌,因為他不會唱。
李明瀾喜歡射雕英雄傳的主題曲,他有時去聽聽原唱。
原唱沒有李明瀾唱的好笑。於是,他聽完原唱,又聽一聽伴奏。
他的聽覺神經將她的聲音嵌進伴奏裡,仿佛就能見到她當年的麥霸氣派。
他點了幾瓶酒。
啤酒的酒精度數太低,他現在都喝白酒。
酒的用處相當大,他睡著了,睡到現在。
牆上的時鍾指著十點十分。
孟澤拉開窗簾。玻璃上倒映著他的模糊影子,視野裡更清晰的是對面的摩天高樓。
他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從KTV來到這一個客房。
他在客房找了一圈,除了他,沒有人。
他似乎被人扶著進來了。
他夢見,李明瀾穿著一件絨絨的白毛衣,仰躺在柔軟的床上,無助地喊著他的名字。
他指尖的觸感太過真實,醉酒就像是撞鬼。
孟澤去了酒店服務臺。
前臺說,他是被服務員扶進來的。
當他轉頭望見亮堂堂的裝飾樹,他覺得他在這棵樹下聽見過李明瀾的聲音。
一切似真似假,似幻似夢。
孟澤把房卡遞過去:“這間房是誰定的?”
前臺查詢之後,微笑回答:“姚先生定的。”
孟澤認識的人之中,沒有一個人姓姚。
莫非是KTV裡的好心人見他宿醉不醒,將他送過來,還開了一個豪華套房?
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
孟澤說:“結賬。”
前臺笑容迷人:“賬單從姚先生的卡裡自動劃扣。”
*
KTV主要做夜場生意,十一點才開門。
孟澤在路邊小店買了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他點上煙,抽兩口。
太陽穴的宿醉疼痛緩和了些。
等到十一點,孟澤回去KTV。
前臺站著的服務員正是昨天為孟澤引路的人。
服務員認出了他:“客人,你醒了。”
孟澤:“昨晚我是怎麼離開的?”
服務員:“有個自稱是你老同學的人把你接走了,還安排我們這邊一個壯碩的同事送你上車。”
孟澤的調子更冷:“老同學?”
“是啊。”服務員神色一頓,“難道……她不是你的老同學?”不會是趁人酒醉打劫的吧?
孟澤有些無力,用手肘靠住臺面:“我沒見到人,我怎麼知道對方是不是我的老同學?”
“我對她的印象很深刻,長得非常漂亮。她也在這裡唱歌,唱什麼……”服務員想了想,“射雕英雄傳的……”
孟澤截斷服務員的話:“呼,哈!”
服務員被嚇一跳。說話就說話,突然來這麼一嗓子,很嚇人的喲。但顧客是上帝,服務員微笑,氣沉丹田:“沒錯,正是呼,哈!”
服務員再看面前這位客人的臉色,如烏雲壓過時慘淡,像是大雨傾盆,也像大廈傾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