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澤:“她在哪裡唱?”
服務員:“他們已經走了。”
他們?說明她有陪同。孟澤盯著服務員,冷冷地說:“這個人說是我的老同學,卻扒了我的錢包。”
服務員一臉尷尬,是他輕信對方在先,他擔心孟澤把昨晚的事賴到他的身上,說:“對了,他們那個包廂點了太多酒水,沒有喝完。其中一個先生留了一個電話和一個地址,我們今天把剩餘的酒水送過去。”
孟澤:“什麼電話?什麼地址?”
服務員覺得由當事人去解決更好,立即將紙條遞過去。
紙上的電話是阿拉伯數字,地址是一個酒店的英文名。
正是孟澤昨天晚上過夜的那一間五星級大酒店。
*
孟澤和服務員一起去大酒店。
紙條上留的是酒店的前臺電話,地址連房號都沒有,可見對方比較謹慎。
前臺收下了幾瓶酒。
服務員不想摻和孟澤和老同學的恩怨,速速離去。
孟澤坐在大堂的沙發。
過了一會兒,一個男人從電梯出來。他風度翩翩,一表人才,抬手露出手腕上價格不菲的機械表。
男人跟前臺說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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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臺立即將KTV的紙盒子拿出來。
男人說:“讓人送到我房裡。”
前臺畢恭畢敬:“是的,姚先生。”
“英俊多金”的確是李明瀾的喜好。孟澤拆開煙盒的密封條,用力一扯,食指和中指從裡面夾出一支煙。
“姚先生”向外走,同時打了個電話:“明瀾。”
大堂禁煙。
孟澤用煙敲了敲煙盒。
“酒水已經給我送過來了。”“姚先生”溫和一笑,“好,你先歇著,昨晚累了吧,好好休息。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孟澤叼上煙。他沒有點燃,把煙嘴當口香糖一樣咀嚼。
切,小三。
沙發邊的茶幾上插著記事小本本,掛著一支綠油油的籤字筆。
真是晦氣的顏色。
孟澤扯下一頁,寫了幾個字。
他夾起紙條。
姚希津剛剛出去,又折返回來。他可能趕時間,走短短的幾步,抬了兩次腕表。他進去電梯。
孟澤趕在電梯門慢慢合上時,用腳尖擋住。
姚希津隻當孟澤是客人,退一步,讓出了路。
孟澤沒有進電梯,他的雙手插在外套口袋,瞥著姚希津。
姚希津略挑眉峰。
對方是衝著他而來?這人的外套皺巴巴,拉鏈邊上沾了黃褐水漬,是尋常人家的穿著。
但父親常與他說,觀人觀氣場。
這人五官俊美,高挑挺拔,尤其眼神的倨傲像是在示威。
姚希津按下關門鍵:“先生,超時了。”
電梯門關上,又因阻攔而再打開。
孟澤:“轉告李明瀾。”
姚希津皺眉。
孟澤:“昨晚的事,我欠她一個人情。”
姚希津松開眉頭:“請問你是明瀾的……”
“我是她的老同學。”孟澤把紙遞過去,“你見到她,讓她聯系我,我好還了她這個人情。”
姚希津收下紙條,禮貌一笑:“我會轉告明瀾的。”
孟澤走了,電梯門關上。
李明瀾恰巧在這個時候打開電話。
姚希津笑了:“明瀾。對,Paige在酒店。”
聊完電話,他折上紙條,並沒有轉達“老同學”的話。
*
李明瀾早把鬧鍾調成了小李深的起床時間。
但兒子不睡懶覺,當媽的卻賴在床上昏昏欲睡。
昨天可真累,她陪朋友旅遊,陪朋友吃飯,陪朋友唱歌。末了,還要做一場耗時耗力的運動。
鬧鍾響起,李明瀾抱著被子,把自己卷進去。
第二個鬧鍾響起,她一鼓作氣,坐起來。
小李深已經做完了幼兒園的早操,穿上他喜歡的黑外套,坐在高高的餐椅上,低頭用勺子挖著蒸水蛋。
李明瀾打著哈欠,坐到他的邊上:“深仔,你起床好早啊。”
“爸爸說,早睡早起身體好。”小李深教育姑姑。
近看兒子,見到一雙熟悉又陌生的眼。她垂了垂眼,把臉貼到兒子的小臉蛋:“深仔真乖。”
兒子的乖巧和那人沒有關系,是她哥嫂的功勞。
她牽著兒子要去上學,出門前,衝著哥嫂笑了笑:“你們辛苦了。”
李旭彬沒好氣:“少睡懶覺。”
兒子去了幼兒園,李明瀾則回來睡懶覺。
直到她接到姚希津的電話。
她聊了幾句,繼續賴床。
她望見掛起的包包。
這個包包是她的手工品,當時她做了兩個,其中一個送給了崔佩頤。
昨天,不僅她的衣服上沾上了酒氣,這個包包也有嗆人的味。
她想著把包包拿去晾一晾,卻發現崔佩頤的錢包在包裡。
在KTV時,兩個包包都放在沙發邊上,應該是崔佩頤弄錯了。
崔佩頤到處旅遊,沒有證件不方便。
李明瀾準備出門去送錢夾子,順便和姚希津解釋一下。
住在酒店的人是她的老同學,她不好意思讓姚希津結賬。
崔佩頤沒有接電話。
李明瀾又聯系了姚希津,約在大酒店外面的樹下等。
她把崔佩頤的錢夾子給姚希津,擺出疲憊的姿態:“昨天太累了,我回去休息。”
姚希津憐惜地說:“不好意思,我忘了Paige說你很忙。”
李明瀾笑:“祝你們玩得愉快。”
第75章
當姚希津走向人行道時,李明瀾慶幸沒有遇上某人,一轉身卻發現——
孟澤坐在便利店的就餐區,隔著玻璃盯緊了她。
她假裝沒看見,掉頭就走。
孟澤能找到李明瀾的唯一地點就是這座大酒店,他當然守在這裡。
他知道她會來,他又恨這個“知道”——因為,她是奔著姓姚的男人來的。其中意義不言而喻。
不過,她沒有進酒店和姓姚的玩孤男寡女的遊戲,這讓孟澤稍稍順了些氣。
李明瀾低頭,走走走,走到路邊,想著攔一輛的士馬上走。
她的頭低著,卻已經看見孟澤的腿橫了過來。
她看什麼都喜歡研究比例。孟澤不止五官絕佳,身材也不在話下。腰窄腿長,屁股也翹。
“李明瀾。”一人橫了過來。
她被攔住去路。
李明瀾抬頭,甩了甩手:“幹嘛?”
“聽說有一個老同學昨晚大發善心,把醉酒的我送到五星級大酒店。我萬分感激。”孟澤涼薄的口氣可沒半點感激的意思,反而陰惻惻的,“我不喜歡欠人情,既然你多管闲事,我就請你一頓飯。”
“不用了,小事情。”條條大路通羅馬,前面為他擋路,那麼她就轉身向後走。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李明瀾,你知道的,我不喜歡欠人情。”
以前高三時,他為了還人情,請她吃飯。但是,誰稀罕他的一頓飯?她說:“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
意料之中,因為她有了姓姚的。孟澤渾身宛如墮入冰窖:“哦,我也是。正因為如此,我才欠你一頓飯。”
早知就讓他醉死在KTV。她做好事,他居然說她“多管闲事”。李明瀾掙了掙,卻從來都掙不過他的力氣。她惡狠狠地說:“那你還錢好了。”
“沒錢。隻抽中了餐廳的優惠券。”
“寒酸。”
“比不上你的貪名逐利。”
李明瀾突然轉頭。
姚希津正在過馬路。
糟糕,不知道有沒有被他見到她和孟澤吵架這一幕?
李明瀾反拉起孟澤,躲到樹後。她探頭看向姚希津。
孟澤嗤笑一聲。
她這副姿態,擺明就是擔心在金龜面前暴露她朝三暮四的德行。
孟澤拉住她,非要站到陽光下。
她一手抱住樹幹,死活不肯出來:“孟澤,你個混蛋!”
路人隻見這一對男女在樹下玩拔河,很有興致。
李明瀾輸了,被拉了出來。她第一時間望對面。
姚希津已經進了酒店。
她松了口氣,抬腳就要去踩孟澤的腳。
孟澤移步,躲開。
她的腳重重踩在地面,倒是自己的腳丫子疼了:“你想幹嘛?”
他冷冷地吐字:“請飯。”
沒完沒了,這人真煩。
李明瀾打量他的衣著。她認不出是什麼品牌,普普通通。
他並非人靠衣裝,是憑著得天獨厚的氣場把地攤貨穿出時尚。
“吃就吃,誰怕誰。”李明瀾說要去空中餐廳。
孟澤點頭答應。
速戰速決,兩人攔了一輛的士就走。
*
李明瀾不是第一次來這間空中餐廳。
這是米其林指南的名店。憑父親和哥哥的經濟實力,一家人來這裡吃飯,都不算什麼。
不過,對一個兼職打工的學生來說,實在奢侈。
高中時,李明瀾花父母的,用父母的,養成了大手大腳的壞習慣。
父母兄長溺愛她,從來不提錢的問題。
到了她自己負擔生活費的日子,她才知賺錢不易,消費遠不如高中時期闊綽。
李明瀾小心翼翼地翻著菜單。看到一個價格,她忍不住在心中計算自己的收入。
接著,她的心抽痛一下。如果是她自己來這裡吃一頓,等於半個月白幹。
孟澤也是才畢業不久吧?剛才應該問一問,他有的是哪家餐廳的優惠券。有優惠券不用豈不是浪費了。
孟澤的臉不見喜怒哀樂,平靜又淡漠,他不看菜單:“你來點菜。”
李明瀾轉念一想,孟澤是高考狀元,他從一流名校的一流專業出來,賺的可不是和她一樣的微薄時薪。
李明瀾合上菜單,隨口報上幾個菜名。上一次,她和哥哥過來,點的這幾樣菜很合她的口味。
孟澤聽她像念順口溜一樣,知道她不是第一次來。
八成是跟著姓姚的來的。又或者,她就是在這個餐廳跳華爾茲。
姓姚的,一個年紀輕輕就戴六位數名表的男人,絕對幹得出這麼庸俗的“浪漫”。
孟澤冷眼如刀子。
她同樣不說話。
兩人大眼瞪小眼。
李明瀾率先露出笑容,站起來:“我去洗手間。”
水流衝刷她的手,同時她也在衝刷自己的思緒。
她第一年回國,曾想,如果和孟澤重逢,她就大人有大量,把他當成普通同學,嘲諷幾句就算了,反正已經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