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南嶽不清楚當年掃黃的案子,但他偶然得知了孟澤的另一個案子。
他曾想找機會告訴李旭彬,才說出“孟澤”兩個字。
李旭彬不耐煩:“他和我們李家沒關系。”
王南嶽不便向李旭彬開口,憋了這麼久,等到的是在李明瀾面前揭開孟澤傷疤的機會:“他在五年前被判了刑,但是因為他是一個精神病,二審改判了。”
她愣住,露出十分驚訝的表情。
王南嶽趁勝追擊:“你不知道吧,他是個精神病,有暴力傾向。”
“不對。”李明瀾突然說。
“哪裡不對?”
時間不對。
她和孟澤分別時,是二十四歲。
王南嶽說的是五年前,那時孟澤是三十一歲。
在她不知道的時間裡,孟澤到底犯了多少個案子?
第112章
李明瀾敲了敲李深的房門,聽見裡面傳來一聲冷淡的“嗯”,她開門。
李深這會兒不是打遊戲,而是正在網絡下棋。
她坐下來又坐不住,站起來,在房間裡走了兩步。
Advertisement
他轉頭:“有事?”
李明瀾慢慢點了三下頭,但也沒有嘰嘰喳喳開始講。
等棋局完了,她拉了椅子,坐到他的邊上,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深仔,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李深故意把肩膀斜向她的方向:“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派給你一個大任務。”
哪怕右眼皮直跳,李深還是說:“願聞其詳。”
李明瀾講了“一審有罪、二審釋放”的案子,同時把高山蝶講述的孟澤病情一並說出來。
李深:“他犯過案子?”
“深仔,別怕,你的戶口不在他那裡。”李明瀾輕咳兩下,“以前不告訴你,是怕你受不了。”
沒有什麼比李深聽見姑姑是親生母親時更震撼了:“我扛得住。”
“他被抓的那天,派出所裡還有一群衣著暴露的女人,其中一個叫杜諾的,留了幾件裙子在他家,據說,當晚警方有掃黃行動。”
李深不得不打斷:“掃黃?”
“我後來遇到一個從巖巍畢業的投資客,他的兩個高中同學結成了一對夫妻,夫妻兩人都在銀行工作,涉嫌違規貸款被處罰,差點要坐牢。”李明瀾說,“那誰曾和這對夫妻來往密切,當年聽到投資客的話,我想過,那誰在派出所也許不是因為掃黃,而是和銀行有關?”
李深若有所思。
李明瀾:“我沒想到,他不止這一個案子,他的身上好像藏著不少秘密。”
李深:“有沒有其他線索?”
李明瀾搖頭:“我沒有問王南嶽,也許憑著曾是律師的身份,王南嶽查起來不會很難,但我不要王南嶽去查,我總覺得王南嶽瞧不起那誰。”王南嶽憑什麼瞧不起那誰?
李深:“問當事人是最便捷的方法。”
“問他?你知不知道,他是這樣走路的。”李明瀾甩掉拖鞋,光腳踩到地上,大搖大擺走兩圈。
她跳到兒子的左邊:“喂,今天吃藥了嗎?”
她跳到兒子的右邊:“李明瀾,我不稀罕你的同情。”
她再跳到左邊:“喂,你當年是不是有案子?”
她又跳到右邊:“李明瀾,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她學孟澤的調調,學了有七八分像。
李深:“……”
“問他?哼!不勞煩他。”李明瀾舉起手掌,抬抬眉,“我們倆來玩福爾摩斯的遊戲。”
李深和她擊掌。
李明瀾的高中同學還有什麼事是幹不出來的?李深拭目以待。
*
孟澤撤掉了象棋,擺弄圍棋棋盤。
李明瀾一見那些棋局的規則就頭暈,他卻可以慢條斯理,不疾不徐。
她故意刺激他:“深仔在網上下棋,戰無不勝。”
孟澤:“那是他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她拿著廣告扇,在他身後扇了一下,當爹的不是都誇贊兒子青出於藍勝於藍嗎?
李明瀾白天過來,晚上回去。
她振振有詞:“沒吃那頓飯,我就是個過來叮囑你按時服藥的工具人,才不會照顧你二十四小時。”
孟澤晚上服藥以後,能一覺到天亮了,他說:“我也不想有人半夜又去跑步機上運動。”
因為藥物的作用,孟澤過著清心寡欲的生活。
偶爾,他拉著她去庭院賞花,有時,她和他到別墅區的綠道散散步。
那一天,助理醫生過來,要接孟澤去醫院做全身檢查。
孟澤說,檢查項目比較繁瑣,做一次復診要一整天的時間,就不讓她等了。
李旭彬和於骊要上班,家中隻留李明瀾和李深。
李明瀾興致勃勃對兒子說:“深仔,我發現網上的做菜視頻,步驟都是很簡單的,要不要中午……”她正要說,中午她先炒個番茄炒蛋。
李深立即說:“還是不麻煩了,你要吃什麼?我給你煮。”
李明瀾問:“福爾摩斯有頭緒沒有?”
“線索少。”李深在互聯網查找孟澤的案件,什麼都沒找著。
李明瀾吃完飯就去睡午覺,睡醒時發現太陽都要落山了。
她摸到手機,果然收到孟澤的消息——
「李明瀾,你去了哪裡?」
「李明瀾,你為什麼不回消息?」
「李明瀾,你是不是跑了?」
她慢悠悠打字:「今天我不過去了,我太困了,我要睡覺。」
等明天再詳細問一問他的檢查情況。
這幾天,她天天陪著孟澤到處走,她累著了,想著明天要去一個有長長休息椅的地方。
倏地,李明瀾想到南城公園,高山蝶似乎話中有話,難道有秘密?
李明瀾抬眼望鍾,已經是六點二十分。
她立即衝去兒子的房間。
李深說:“去散散步吧。”
“走。”李明瀾一聲令下。
於骊和李旭彬剛剛回到家,見二人要出門,於骊詫異:“就要吃飯了,你們要去哪裡?”
李明瀾:“阿嫂,我們去玩福爾摩斯的遊戲。”
於骊:“什麼遊戲都等吃完晚飯再去啊。”
“我們趕時間。”李明瀾留下這一句,去玄關換鞋子。
於骊一臉問號,轉向李深。
李深點點頭,跟著出門了。
於骊又把問號傳達給丈夫。
李旭彬:“我算明白了,其實深仔多多少少都有遺傳明瀾的性子,不把大事當正事,反而搞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在他們家,為李深高考一事發愁的,隻有李旭彬和於骊。
李旭彬愁得白發多了幾條。
李深這個當事人,以及那個不靠譜的當事人親媽反倒輕松過關了。
*
李明瀾一緊張,手心直冒汗:“深仔,你來開車。”
如同兒時的她,ῳ*Ɩ在春遊那天發現一個小山洞,迫切要去冒險的心情。
同時是忐忑的,萬一孟澤真的是個大壞蛋……
就算他病死,她也不再理他了。
車子停在南城公園的東門。
李明瀾下車,急急跑過去。
她和李深在觀景廊旁來回走了兩圈。
這個時間到這裡散步的,基本是老年人,長長的走廊曲曲折折,也沒有特殊紀念物。
李明瀾扶著廊柱,坐在休息椅上:“可能高醫生隨口一說,是我敏感了。”
“她隻說了觀景廊,六七點鍾?”
“是啊。”李明瀾如一個霜打的茄子,把頭抵到柱子上。
李深:“你把她的原話復述給我聽。”
“她說,東區有觀景亭,可以陪他在下午六七點鍾時去散步。”李明瀾嘆氣,“原話復述我就不行了,應該是這麼一句話。”
李深:“少了個人。”
“嗯?”
“他沒來。”
*
隻去南城公園,顯得太刻意,李明瀾領著孟澤先去東西兩區的公園轉幾圈。
又過了兩天,她和他在下午六點鍾到達南城公園的東門。
“幾座公園各有特色,這邊走走,那邊逛逛,有助於身心健康。”這是李明瀾隨口瞎掰的。
她走在前面,左右觀察來往的人。
她沒有發現異常,走到長廊的中央,她一回頭。
咦?孟澤呢?
她沿著曲折的長廊往回走,卻見孟澤和兩位老人正在聊著什麼。
孟澤背對著這邊,似乎是被那兩位老人叫住的。
這兩個老人,男的六十出頭,國字臉,五官正。
女的年紀更大,發色發白,大約有八十多了。
李明瀾緩下步子,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好久不見你,你是不是瘦了?”那位老奶奶打量孟澤,滿是憐惜。
“沒有,吃好喝好睡好。”
李明瀾正要站定在孟澤的身後。
那位老伯朝她投來審視的目光,他目光炯炯,不怒自威。
孟澤一轉頭。
李明瀾揚起笑:“嗨。”
老奶奶頓時對她起了興致:“這位是?”
“我是他的高中同學。”李明瀾自我介紹。
“小姑娘結婚了沒有?”對一個八十來歲的老人來說,李明瀾是可以稱之為小姑娘。
李明瀾還沒有回答。
孟澤:“她未婚。”
老奶奶露出不贊同之色:“年輕人想要趁著年輕時玩個痛快,但是等你們再長些歲數,就知道相伴扶持才能過一生。”
老伯:“媽,他們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
老奶奶:“我在他們這個年紀,你都已經上小學了。”
李明瀾默默聽訓,但是他們的兒子已經可以上大學了啊。
“媽。”老伯又說,“人家要同學敘舊,我們不要打擾了。”
老奶奶笑著:“改天過來吃飯啊。”
老伯扶著老奶奶向前走。
李明瀾輕聲問:“他們是?”
孟澤:“劉伯,和劉伯的母親。”
“他們住在附近?”李明瀾見老奶奶轉個身,又向這裡走來,“他們就在這裡兜圈?”
“老人家腿腳不便,走一會要歇一會,正好長廊兩邊扶手都是椅子,隨時能坐。”孟澤說,“劉伯退休之後,天天陪老人家散步。”
“你們怎麼認識的?”
“偶然。”
“認識多久了?”
“五年。”
五年?豈不就是犯案的時間節點?
長廊外,一個跑步的中年人向這裡招手:“劉Sir,散步啊。”
劉伯笑:“陪老人家過來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