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沒回朧湖灣了,從前這是最初一代富人區,相較於如今新興起的各種高檔別墅區,朧湖灣依舊佔據著最舒適的地理環境,也依舊是最初一代權勢地位的象徵。
雖然後來孩子們大多都已經搬出去另住,但老一代依舊在這。
鳳佳讓司機把車停在外面,跟南知一塊兒走進去。
過去剛剛搬來這裡的畫面如潮湧來。
而從前她住的那一幢別墅現在也已經有別人住了,算得上是一戶書香門第,家裡老爺子是個書法家,兩個兒子從商,後為給父親頤養天年才買了這別墅。
“說起來,那戶人住進來後,顧嶼深就再也沒回朧湖灣住過了。”鳳佳說。
南知一頓,問:“他不是在他父親去世後走的嗎?”
“差不多都那個時間段吧,也不知到底是因為什麼,但其實我聽我媽說顧孟靳平時也不太回來這裡的,所以我估計是因為覺得等不到你了吧。”
南知想起之前那爺爺說起的顧嶼深父母,輕皺了下眉。
多年沒見到鳳佳父母了,南知還準備了禮物。
鳳佳剛看到時還很驚訝地問:“你現在居然已經客套成這樣了?”
南知:“要是去見你我就不準備了,但見你父母就不一樣了。”
“你這架勢,跟咱倆今天是去出櫃似的。”
南知笑了聲,覺得袋子沉,毫不客氣地讓鳳佳替她拎著。
其實她是個挺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從小就沉浸在芭蕾的小世界裡,不世俗不世故,挺浪漫主義一人。
鳳佳往袋子裡瞅了眼:“你買的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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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酒吧。”
“應該?”
南知一笑:“我跟顧嶼深說了聲,他準備的。”
“……”
鳳佳嘖嘖出聲:“我媽要是知道這是顧嶼深準備的,估計得供起來。”
“都是以前認識的人,激動什麼。”
“你當誰都有你這待遇?”鳳佳掀了眼,“顧嶼深那性格對誰都薄情,沒一點人味兒,你知道嗎,之前你因為顧嶼深提親的事生氣喝醉那回,我給顧嶼深打電話,他張口就問我是誰。”
南知笑了聲。
鳳佳:“怎麼說也算是一起長大的,我跟他認識時間還比你久呢,怎麼這差別待遇就這麼大。”
到家門口,鳳佳按了門鈴。
很快鳳母就出來開門,一見南知便說:“滋滋這麼多年沒見,越來越漂亮啦。”
南知也道:“阿姨您也越來越年輕了。”
中年女人最愛聽這話,當即笑得合不攏嘴:“你這話說的,嘴也太甜了,怎麼可能還越來越年輕。”
鳳佳潑冷水:“知道不可能你還笑這麼高興。”
鳳母立馬板起臉,變臉似的,在鳳佳背上打了一巴掌:“你回來幹什麼?!”
南知:“……”
她算是知道鳳佳這性格向誰了。
南知把酒遞過去:“阿姨,這是一點小禮物。”
“你看你這,也太客氣了。”鳳母看了眼,“這紅酒可不便宜啊。”
南知笑笑:“聽鳳佳說伯父喜歡喝紅酒,你們能喜歡就好。”
到飯桌上,邊吃邊聊,那瓶紅酒啟了,南知也喝了些。
她對酒沒有研究,但也能喝出那瓶紅酒味道甘淳,酒香燻人,的確是好酒。
飯間闲聊,無非也就那些事。
三言兩語間,吃完一頓飯。
南知跟鳳佳一塊兒去了她房間,鳳母還送來一次水果,便留她們兩人獨處。
鳳佳已經好久沒有回家住過了,不過臥室依舊收拾得整潔,從她這的窗戶往外看,正好能看到不遠處從前顧嶼深的家。
南知拍了張照片,發給顧嶼深。
「追求者:吃好飯了?」
「南知:嗯。」
「南知:認出來了麼,是你以前住的地方」
「追求者:嗯,喜歡住朧湖灣?」
其實也說不上多喜歡。
回國後第一次回來,之前沒回來也沒覺得想念。
無非隻是懷念從前那些在這度過的時光罷了,懷念的是人,不是住的場所。
而此時此刻,她就站在這裡,仿佛真的回到了從前那時候。
暑假,她闲來無事就會到鳳佳家裡來,兩人在她臥室玩遊戲,到傍晚,也許周越會來叫鳳佳去吃冷飲,南知也跟著一塊去,就能碰上顧嶼深。
好像站在這裡,就沒有從前那些讓她受傷的事,一切都回到了最初時候。
那個有完完全全勇氣的南知,對舞蹈有勇氣,對未來有勇氣,對感情也有勇氣。
自出國後,南知遇到不少男人,優秀的不錯的男人,她沒忘記過顧嶼深,但也想到要不要試試跟別人談戀愛,興許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但她就是鼓不起勇氣重新開啟一段嶄新的關系。
就連她後來答應跟顧嶼深結婚也不是出於勇氣,而是自暴自棄的逃避。
選擇一個最極端的方式。
就像她那時候跟鳳佳說的。
顧嶼深不就是混蛋愛玩嗎,那她就陪他玩。
她逃避過去的所有,但知道自己這輩子想要的是什麼,所以不管不顧,不去想從前以後,用極端的方式結了婚,逃避這一路上的所有磕絆,想著,至少這個終點她走到了。
如果最終沒有一個好的結局,至少這個終點她曾經走到過。
可現在她站在這,覺得勇氣好像又都回來了。
南知吃了一顆草莓,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唇齒間蕩漾。
她指尖在手機屏幕上輕輕敲動,回復:「喜歡你。」
不是喜歡住朧湖灣,而是因為以前跟你在這認識才懷念,隻是因為喜歡你。
這是南知回國以後第一次向他表白,再一次有勇氣直面這段感情。
片刻後,顧嶼深發來一條語音。
“打算給我轉正?”
聲音低低沉沉的,但帶著笑意,很撩人。
鳳佳在一旁聽到個什麼“轉正”字眼,抬起眼:“你倆這是又搞什麼情趣呢?”
對於鳳佳這種分手後立馬找到新目標,火速拿下目標又同居的人,顯然是嚴重高估了南知和顧嶼深目前的感情進展。
緊接著,她便看到南知臉慢慢慢慢紅了。
“???”
剛才那句話沒什麼好臉紅的地方吧?
這話外人聽來的確正經得沒什麼可臉紅,但對南知來說這簡直就是直白的耍流氓邀請。
畢竟之前顧嶼深將她抵在牆上,蓄勢待發,氣場壓人,問了句“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讓我轉正”,其中意義不言而喻。
隻要現在她發個“嗯”,今晚床頭櫃上許久不見天日的套子也許就能有用武之地了:)
南知看著顧嶼深那條回復許久。
覺得他現在這是給自己拋出了一個極其色|情的問題。
根本就不是轉正不轉正。
而是做,還是不做。
To do or not to do,
This is a question。
最後南知摁熄手機屏,丟到一邊,紅著臉也沒回復出什麼來。
鳳佳不知道她此刻激烈的思想鬥爭,正躺在一旁笑容甜蜜地跟周元君聊天。
過了沒一會兒她突然坐起來:“滋滋,我現在要出去一趟。”
“怎麼了?”
“我男朋友出了個車禍,我過去一趟。”鳳佳語速很快。
“沒事吧,嚴重嗎?”
“小車禍,人沒問題,就是對方車主有點難纏,你知道的嘛,藝術家們最不會對付這種流氓了。”鳳佳迅速補了個口紅,拎了個包出來,“所以老娘現在得去把場子撐回來。”
南知懵了:“所以你現在是要把你丟在你家裡,自己去找你男朋友?”
“哦——”
鳳佳也回味過神這做法不恰當了,她重新在床邊坐下來,“那你待會兒,我處理完就回來。”
南知搖頭:“不。”
“那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算了。”南知也站起來,“我才不去當電燈泡,我跟你一起出去吧,你走了我一人在這也尷尬。”
“那你怎麼回去,這附近不好打車。”鳳佳說。
南知:“我讓司機來接我吧。”
“那行。”
跟鳳佳父母道別,兩人一起出門。
鳳佳火急火燎的,跟她一通沒誠意的賠罪就立馬飛車趕去男朋友那兒了。
南知獨自走在朧湖灣外。
前段時間還暖和,這兩天又降溫了,南知拉緊大衣,打算通知司機來接。
當剛拿出手機,又關了撥號界面,點開了跟顧嶼深的聊天頁面。
「南知:你現在有空嗎?」
「追求者:怎麼了?」
「南知:被鳳佳丟在朧湖灣了。」
說著,她又拍了眼前的湖景發過去。
白茫茫的湖景,一旁柳樹都還沒抽芽,光禿禿一片。
顧嶼深立馬打電話過來:“你等在外面做什麼?”
“鳳佳不在,繼續待在她家太別扭了,就先出來了。”南知說,“你要是沒空的話我就讓司機來接我好了。”
“我來接你。”顧嶼深說,“冷嗎?”
“有點兒。”
他“嘖”了聲,似是不太耐煩。
南知捕捉到,立馬指控:“你又想跟我生氣!”
顧嶼深點了支煙,抽了口,耐著性子:“沒,怕你回來又感冒,這樣,你先在我那兒待著,我到了打你電話。”
“你那兒?”南知轉頭看向後面那一幢別墅。
顧嶼深“嗯”一聲,跟她說了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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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跟顧嶼深確定關系後,南知趁著父母不在叫顧嶼深去過自己家,但自己倒從來沒去過他那裡。
南知步行過去,冷風刮得手指冰涼。
她搓搓手,輸入密碼,隨著“咔嚓”一聲,門打開了。
她踏進去的第一步就忍不住咳嗽幾聲,抬手揮了懸浮在空中的浮塵。
實在是太久沒有人住了,就連從空氣的味道中都能得出這一點。
南知開了淨氣,又開了空調。
這才環顧一圈屋子,這裡的一切應該是顧孟靳布置的,沒有過分富麗堂皇,相反,很多細節都很簡潔。
冷色調,看上去冷冰冰的。
南知給顧嶼深發了條消息:我可以去你房間看看嗎?
他回了語音:“二樓西側,應該已經沒什麼東西了。”
闲著也是闲著,南知上樓,右轉,推門進去。
空蕩蕩的,果然是沒什麼東西了,南知走到寫字臺前,隨意拉開中央的抽屜。
卻發現抽屜裡竟倒扣著一個相冊。
她拿起來,相冊裡是一個漂亮女人和一個小男孩的合照。
這個漂亮女人前不久南知剛見過她的照片,是顧嶼深的母親,張曉淳,而這個小男孩應該就是顧嶼深了。
照片裡女人抱著小男孩,兩人都笑容燦爛。
她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顧嶼深,不由湊近了看。
照片裡他很可愛,雙臂摟著媽媽,看上去親昵又乖巧。
怎麼說呢,可愛得有點不像是顧嶼深了。
南知忍不住伸出指尖去戳照片裡他的臉,她還以為,就算是小時候的顧嶼深也一定的冷著這張臉酷酷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