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但很快,南知便發覺不對勁。


  照片裡的男孩兒有酒窩,但顧嶼深臉上壓根沒有這種可愛的玩意兒。


  而且,雖眉眼相似,但顧嶼深是典型的薄唇,跟照片裡這男孩也不一樣。


  最終,南知視線落在照片右上角——紅色字體的拍攝日期。


  上邊緣被相框擋住,看不清。


  她將相框從後面打開,取出照片,同時看到照片背後的字跡——顧嘉遠。


  而相冊右上角的日期是:1992年10月5日。


  1992年。


  顧嶼深還沒出生。


  這不是顧嶼深。


  爺爺說過,顧嶼深的確是顧家親骨肉。


  所以,這是顧嶼深的……哥哥?


  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而這張照片,仿佛向南知打開了一段她從前從來不知道的異世界——顧嶼深是有個哥哥的。


  但她16歲搬來這,就從來沒有見過,也從來沒聽人提過,照片裡這個叫做“顧嘉遠”的小男孩,那時候應該已經讀大學才對,但卻像人間蒸發一般。


  南知隱約猜到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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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照片原樣放回去,然後就發現抽屜更裡側的一本病歷本。


  在看到那張照片後,南知其實覺得自己不應該亂動,可病歷本實在是太有衝擊力了,她還是將它拿出來。


  病歷本最外面寫著一個名字——


  顧孟靳。


  顧嶼深的父親。


  這房間怎麼看都不太像是顧嶼深的房間,沒有一樣屬於他的東西。


  南知回想起剛才顧嶼深給她說的,二樓西側的房間,而她上樓後是右轉的,這裡應該是朝東的。


  她走錯了,這不是顧嶼深的房間。


  但她在反應過來這一切的那一瞬間已經打開了病歷本。


  上半頁是症狀記錄,下半頁是鬼畫符似的認不清字的配藥單。


  症狀記錄的字跡比較清晰,南知目光捕捉到其中幾個詞——情緒焦慮、易怒、有暴力行為。


  有暴力行為。


  當這個字眼出現在一個父親的身上時,會讓人自然而然想到她的孩子。


  南知忽然想起顧嶼深身上的疤。


  從前她從來沒把他肩上的疤和他的家庭聯系起來過,沒有人會無端這麼聯系的。


  她本來想的很簡單,也許他從前打架時留下的。


  但此刻,她忽然發覺,也許還有另一種可能。


  作者有話說:


  美強慘顧總


  昨天作話被鎖了可能有些寶子沒看到再發一遍開通微博啦@晉江阿姜呀


  評論有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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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1章 轉正


  ◎南知解開了他的皮帶。◎


  半小時後, 顧嶼深趕到朧湖灣,他已經好幾年沒有回來過了,但並未多停留, 將車停在家門外,他推門進去。


  “南知。”他喚。


  沒人應聲。


  顧嶼深一邊拿出手機撥過去,一邊提步走上樓梯。


  他的臥室門關著,另一側的主臥倒是開了條縫隙。


  顧嶼深沒多想, 走過去,推開門:“滋滋?”


  南知站在窗邊, 看著窗外的景,似乎到這一刻才回過神來, 轉過頭看他:“你來了。”


  話說出口才發覺聲音啞得厲害,她輕咳一聲,舔了下有些幹燥的嘴唇。


  她聲音不對勁,顧嶼深也立馬聽出來了,留心多看了她一眼,倒也看不出什麼異常。


  “怎麼來這邊了?”他輕聲問。


  “對不起。”南知跟他道歉, “我本來以為這是你的房間才進來的,後來才發現是你爸媽的房間,剛才還打開抽屜看了。”


  “沒事。”顧嶼深沒放在心上, 拍拍她腦袋,“走了?”


  “嗯。”


  南知一刻都不想在這個房間多待了。


  也不想顧嶼深再在這裡待下去了。


  那本病歷本, 後面有心理醫生寫下的診療記錄,盡管字跡模糊,但南知依舊從字裡行間窺視到了那些無人知曉的顧嶼深是如何長大的。


  -


  下樓, 坐上車。


  顧嶼深沒再回公司, 給助理發了條信息, 便帶南知直接回了錦繡山莊。


  路上,她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剛才我在你父母房間裡看到一個相冊。”


  “嗯?”


  “顧嘉遠,是你哥哥嗎?”


  顧嶼深握著方向盤的手極輕微地攥了下,喉結滾動,然後他低低“嗯”了聲:“算是吧。”


  “算是?”


  “我沒見過他,我出生的時候他已經去世了。”


  南知愣住。


  她之前就已經猜到照片裡那個男生已經離世,但沒想到會是那麼早,甚至連顧嶼深都沒見過他一面。


  正好紅燈,顧嶼深將車停在斑馬線前,側眸看她一眼,笑了下:“想知道?”


  不知道為什麼,南知從這抹笑中看到落寞和頹敗。


  她一直不是個追根究底的人,就像之前她其實也有機會去問,但她都選擇了既然顧嶼深不想提,她就不問了,沒必要讓他再回憶什麼不開心的事。


  可現在她卻突然發現,過去的那一切對顧嶼深來說也許就像是一片黑暗的深淵,深淵之下隻有他一人。


  他就一直把自己藏在那裡,他不出去,也沒有人來拉他一把


  她需要向他伸出手,也許依舊不能將他拉出來,可至少她也能留在那深淵之下陪他。


  所以南知點頭,說:“想。”


  -


  那一段時光顧嶼深從來沒有提過,也從來沒有主動回憶過,但它確確實實存在,並且也把他綁在了其中。


  他母親張曉淳出生於一個極普通的家庭,和顧孟靳根本不在一個階級,兩人是在一次大學生項目中認識的,而顧孟靳是那次項目的承辦方。


  張曉淳是當時的校花,漂亮清純,善良溫柔,吸引了當時不少男生,其中也包括顧孟靳。


  顧孟靳算是最早一批公子哥,長得好,有錢,能力強,事業有成,在當時放在任何一個女人眼中都是拒絕不了的選擇。


  在顧孟靳的追求下,張曉淳很快同意和他在一起了。


  兩人雖算不上門當戶對,但也是郎才女貌。


  後來在大學期間張曉淳懷了孕,顧孟靳同她結婚。


  半年後,她就生下了一個男孩兒,取名叫作顧嘉遠,寓意希望他成為一個美好、有遠大志向的人。


  但也因為這次出乎預料的懷孕,在當時嚴苛的社會環境下,張曉淳沒有拿到那張在當時很具含金量的大學畢業證書。


  可身邊朋友並不覺得可惜,甚至認為她做出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大學畢業證書又怎樣,也許是能找到一個不錯的工作,可以讓你生活得不錯,但絕不可能讓你跳到最頂層的階級。


  成為富太太沒什麼不好,有錢有闲,休闲自在。


  後來張曉淳自己也這麼覺得。


  她沒再找工作,做起了富太太,除了陪伴顧嘉遠以外,她平日插花養魚,學畫學鋼琴,日子過得也算是充實有趣。


  但她卻忽略了一點。


  她能永遠享受這一切的前提都是顧孟靳一直都是愛她的,尤其她還是一個沒有背景的普通女生,她沒有能夠與其他女人抗衡的資本,太容易被淘汰出局了。


  當張曉淳意識到這些時漸漸變得非常神經質,她翻看顧孟靳的手機,偷偷跟蹤他,歇斯底裡的質問他他身邊出現的每一個女人是誰。


  她不再是從前那個被大家仰視的漂亮溫柔又優秀的大學校花。


  她被婚姻生活磨平和煦面目,變成也個怨婦,仰仗丈夫,又生怕丈夫變心或離開,日子被爭吵和擔驚受怕佔據。


  顧孟靳疲於應對,當初滿腔愛意被徹底消磨耗盡。


  他沒法對一朵玫瑰永遠保持熱情,何況這朵玫瑰日漸枯萎,刺都變成毒牙。


  但他也並未打算離婚,娶張曉淳這樣背景的女人他才比較自由,不妨礙他在外的諸多風流韻事。


  張曉淳在這樣的摧殘下,變得越來越極端。


  後來有天夜裡,她抱著顧嘉遠出門,想把顧孟靳逮回家,卻不料出了車禍。


  張曉淳在醫院醒來時,得到兩個消息。


  一則是她的孩子顧嘉遠離世了。


  另一則是她懷孕了,肚子裡又有一個新生命,便是顧嶼深。


  “她可能覺得是我帶走的顧嘉遠吧,我的到來隻讓她覺得痛苦。”顧嶼深說,“不像顧嘉遠,至少顧嘉遠還能讓她擁有以前和我爸那段不錯的回憶,我的存在隻能不斷提醒她所有不好的記憶。”


  顧嘉遠變成了顧嶼深。


  張曉淳對顧嘉遠這個名字是希望他能夠成為一個美好的、有遠大志向的人,那麼對顧嶼深呢?


  也許她什麼都沒想,隻是她當時身處深淵,便隨便給他取了這個名字。


  南知蹙起眉,想安慰,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所以上次那個爺爺才說的你媽不怎麼管你吧?”


  “算是吧。”


  她遲疑片刻,還是問出了口:“那你父親呢?我剛才在那個房間裡翻到了你父親的一個病歷卡,我看了,他好像那時候去看了心理醫生,他……有暴力傾向?”


  顧嶼深喉結再次滑動,但最後他依舊笑了聲,沙啞又溫柔:“原來那兒還有這些東西,我都不知道他還能想到去看心理醫生。”


  他隻說不知道他看心理醫生,卻不否認知道她有暴力傾向。


  南知黑睫一沉,沉甸甸地垂下來,攏住眼眸。


  心髒像被人抓住,呼吸不暢。


  她緩緩抬起眼,目光落在顧嶼深的肩膀上。


  她回憶從前看到那處疤的樣子。


  細長的一條,他膚色白,疤痕也就顯眼,橫亙在他肩頭。


  她輕輕出聲:“那你肩上的疤……”


  “嗯。”


  他承認了。


  即便做過心理準備,但這一刻南知還是愣住了。


  她不忍心再看,偏頭看向車窗外,抬手捂住了眼睛。


  她從來不知道,顧嶼深曾經遭受過這些。


  她根本想象不到,也許誰都想象不到。


  顧嶼深張揚自傲,鋒芒畢露,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都是人群中閃閃發光的那一個,是被所有人認為的天之驕子。


  他怎麼會經歷過那樣的事。


  南知喉嚨發緊,艱難地問:“怎麼弄的?”


  顧嶼深單手扶著方向盤,騰出一隻手來摸了摸她頭發:“轉過來我看看。”


  就因為她這一句話,南知鼻酸得不行,哽著聲說:“幹嘛。”


  “看看你有沒有哭。”


  “沒有。”


  “沒有你不轉過來?”


  南知這才轉頭,她眼眶紅得厲害,下眼睑的紅抵著眼尾蔓延開來,看上去委屈又可憐。


  顧嶼深皺了下眉,很快將車停在路邊,松開安全帶將人摟進懷裡:“怎麼了這是,過去這麼多年的事還能讓我們滋滋哭啊?”


  她又無端鬧起別扭:“都說了我沒哭!”


  “好好好,沒有沒有。”顧嶼深跟哄小朋友似的。


  南知手抵在他胸前,忍不住去解他的襯衫扣子。


  顧嶼深也隨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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