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明日一睜眼,沈敘站在我面前,還是那個克己復禮的嫡長子。


可此刻,我卻忍不住溺在他眸ṭû₇中。


他呢喃:「枝枝,看著我。」


我疲乏地睜開眼。


醒了。


入目是繡著花鳥魚蟲的床帳,侍女捧著水盆魚貫而入。


「小夫人,今日家祭。」


「要早些梳洗。」


13


祠堂掛上白幡,點燃了香燭。


四姑娘也不似往日跳脫,跟在大夫人身側,忙前忙後。


我隨意找了個蒲團,往上一跪。


便打起了瞌睡。


不是我不敬死者,實在是夢裡,沈敘太過纏人,像是有使不完的力。


到最後,我同他,如同兩尾魚,擱淺在水灘中。


蒲團柔軟,我跪在其上,漸漸靠向桌案,耳邊嘈雜聲音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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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平靜的夢中,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直到停在了我面前。


我迷迷茫茫地抬頭去看他。


白煙繚繞,來人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眸深邃,倒映著白燭火光。


是我那嫡長子,沈敘。


他連白日夢,都不曾放過我。


我淚水漣漣求上他:「我好幾日睡不好,今晚你可不可以……不要那樣了。」


「你說什麼?」沈敘嗓音低沉,危險。


他輕輕喚我,「枝枝。」


夢中,他也同我玩這樣的小把戲。


我正欲再說一遍。


遠處傳來四姑娘的聲音,「大哥哥,你有看到小娘嗎?」


心突然漏跳一拍。


我的夢中,向來隻有我和沈敘二人!


這不是夢!


而沈敘已然蹲在了我面前。


他伸手撫摸著我長發,手掌撫在我後頸,慢條斯理地笑了起來。


「小娘。」


「原來不是我一個人的夢。」


14


我的好日子到頭了。


已記不清是如何站在人群中,如同木偶一般度過了家祭。


回憶這幾夜夢中。


我對沈敘所做所為,他知道了我心底最隱秘的想法。


和我經歷過同一個夢境。


他要怎麼看待我——


一個覬覦嫡長子的小娘?


我渾渾噩噩地回到房中,讓侍女為我泡了一大壺濃茶。


從黃昏開始喝茶。


又找來兩根筷子,頂在眼皮上。


我沒讀過書,想不到什麼好法子,一心想著隻要不入睡,就不會夢到沈敘。


但沈敘還是來了。


昏暗燭光下他的面容忽明忽暗,像被微弱的燭火凝住。


「枝枝。」


他喚我名諱,尾音纏綿。


沈敘湊近我,抽走了筷子,他約摸喝了酒,身上隱隱有甜酒香味。


我揉了揉眼睛,燭火跳了跳。


「我又睡著了嘛?Ṫū₇」


「沒有。」沈敘聲音輕輕的,「我總也夢不到你,便來看看你。」


他沒有怪我,可是我好想哭。


「嫡長子,你不該來看我的。」


「我是個壞女人,竟然在夢裡對你做那樣的事,如若被人知道我對你的心思,我會被拉去浸豬籠的。」


沈敘把我抱在腿上。


他吻去我淚水。


「是我引誘小娘,對你有了非分之想,如果有十八層地獄,一定是我進。」


「別哭了。」


「枝枝,我娶你。」


15


我心中顫了顫。


隔著一道稀薄燭光,去看搖搖欲墜的沈敘。


他應是在哄我。


「沈敘,嫁娶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嗎?」


「你能讓我成為你的正妻,能讓我和我們的孩子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你身邊嗎?」


沈敘少年及第,連中三元,風光無限。


我曾聽四姑娘說,她最為仰慕的就是大哥哥,雖為人有些冷淡,卻是沈家最出息的。


我如何能嫁給他?


「自然可以。」沈敘很堅定,「枝枝,我若想娶你,山攔水阻,亦是勇往直前。」


可我是膽小鬼。


如若時間可以倒流,知道會對嫡長子心生愛慕,我寧願在沈家為奴為婢。


也不來當這個姨娘。


我推開了沈敘。


「嫡長子,讓一切都停在夢裡吧。」


沈敘突然伸手碾在我唇上,稍稍用力往下壓了壓,迫使我半張著嘴。


低頭吻住了我。


我同夢中做過無數次那樣,回應他、抱住他。


直到舌尖痛楚傳來。


沈敘聲音在耳畔響起,他的嗓音低沉、危險,帶著幾分愉悅。


「枝枝,你說了不算。」


16


我是清晨才睡的,到了晌午才醒。


舌尖殘留痛楚告訴我,昨夜不是夢,是沈敘親來院中找我。


這樣下去真的不行。


我自小便懂得明哲保身。


不敢將自己置於無路可退的境地。


我尋上了四姑娘,說我夜裡總做噩夢,心中惶惶,想同她一道住。


四姑娘是個熱心腸。


「小娘柔弱可憐,我怎能坐視不理?我八字可旺,小娘宿在我身邊,定然神鬼不侵。」


我信了她。


在四姑娘香甜的小咕嚕聲中,墜入夢境。


夢中,是在祠堂。


沈老爺牌位就擺在上頭,黑底金字寫著他的名字。


而我被沈敘壓在桌案前。


「枝枝,你來了。」


沈敘似在等我。


他將臉埋在我脖頸處,深深地呼氣,又深深地吸氣。


酥痒的躁意,從尾椎直蹿耳心。


全身都麻了。


「沈敘!」


我聲音在抖,甚至還刻意壓低了:「你別亂來,四姑娘就宿在我身邊!」


「我知道。」沈敘聲音也被刻意壓低。


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夢裡,活像是背著人……


沈敘也發現了這一點。


他掌心墊在我腦後,指尖插入我發中,在我驚叫推拒的時候。


兀然噓了一聲。


「枝枝,小聲點。」


沈敘似笑非笑,「你還在小四房中。」


我一怔。


卻被他趁人之危。


他吞咽我所有抵抗,隻餘下急促凌亂的呼吸,和喉嚨裡悶出的哽咽。


「枝枝,叫我的名字。」


我倚著他輕輕顫抖,那兩個字在嘴邊轉了一圈,又一圈。


「沈敘。」


17


四姑娘醒來時,臉紅撲撲的。


她扭扭捏捏的,不願再和我睡在一起。


「小娘總做噩夢也不是回事,不然我陪你去廟裡求一張符吧。」


我心中緊張,生怕昨夜露出破綻。


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樣,「是我哪兒做的不好,惹得四姑娘嫌棄了嘛?」


「不是不是。」四姑娘來牽我的手,她咬咬牙才艱難開口。


「小娘,你昨夜睡下後,半夜總來摸我。我、我……睡不好。」


……


天殺的!


我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18


四姑娘陪我去普濟寺求了張符。


住持吹得天花亂墜。


「你身上有大機緣,本同人有三世姻緣,隻是兩世都陰差陽錯,才會在這一世同他夢裡連枝。」


這樣的機緣,我才不要!


見我實在堅定,主持畫了張符,黃底紅字看著就可靠。


至少得出五百兩開光!


那符才管用。


沈家人都大方,來沈府這些日子,我也攢了不少小金庫。


暈暈乎乎地添了香油錢。


隻盼這符真能管用,長長久久地不同沈敘在夢中相見。


夜裡,我摸出一本經書。


裝模作樣地讀。


雖然一個字也不認識,但我想神佛不會怪罪我的,畢竟心誠則靈。


果然。


一夜無夢。


窗外陽光正好,鳥雀爭鳴,綠藤爬在牆上開出了紅的、紫的花。


隻是……


我心中突然有點空蕩。


19


沈敘突然去了京都。


他雖在孝中,該丁憂三年,但頗得重用,臨去前,他來尋我。


但我避過了。


待他走後,我發現他整理了一箱書簡,還有他親寫的描紅貼。


墨跡很新。


想來,是為我連夜寫就的。


我把箱子塞進了床底,卻沒想到四姑娘日日來尋我。


她開始教我讀書,卻趁機順走了我的符!


時隔數月,我又在夢中見到沈敘。


他身著大紅官袍,更襯得面白如玉,手中拿著笏板。


顯然生了氣。


哪怕見了我,也一言不發,手中笏板碾於我唇上,頂得我舌尖無法伸展。


隻能發出含糊聲音。


無法申辯討饒,更閉不上嘴,我氣急在他身上亂撓,直到那些束縛我的桎梏全部松開。


溫熱氣息籠罩了上來。


沈敘先認了輸。


「枝枝,真是個狠心的姑娘。」


「等我回來。」


次日便是中秋。


遠在京都的嫡長子,終於回了府。


有些時日沒見,他清瘦了許多。


看著像是從話本裡走出的郎君,鼻子高挺,眸若星辰,亭亭若竹,清新俊逸。


他向大夫人行禮,「母親。」


又轉向我。


那雙漆黑的眼直直看向我,火光之下泛起淡淡的金色。


他開口:「小娘。」


這聲小娘,叫得陰森森的。


我打了個寒顫。


連家宴也是味同嚼蠟。


借口身子不適提前離宴,卻在離家宴不遠的假山那兒,被一隻手拉了進去。


他狠狠地咬我的唇。


將所有疑問、斥責、虛張聲勢都堵在了唇舌之間,滾燙掌心掐在我腰上。


逼我仰頭,看他。


我冷下臉來:「沈敘,鬧夠了嗎?」


沈敘喝了些酒,面頰發紅。


「枝枝,躲我躲得很辛苦吧?」


「可我很想你。」


我突然就心軟了。


連推開他的力道都小了很多,看著他的眼睛,不忍地喚道:


「沈敘,我們不能這樣。」


但他比我堅定。


珠釵散在地上。


連羅襪也被褪去半截,知了叫聲響在頭頂。


我能聽見不遠處四姑娘哈哈笑聲,也能聽見大夫人應和的聲音。


而她們的兄長、兒子。


此刻卻伏在我羅裙之下,他挑起山濤與海浪,露出湿漉漉的下颌角。


我緊張地聲音發顫,「沈敘!」


沈敘抽出帕子,慢條斯理地替我擦拭。


「我在。」


20


四姑娘宴散後,特意來尋我。


還給我帶了大肘子。


在我威逼利誘下,將符還給了我。


「小娘,你都沒吃多少,晚上肯定得餓。」她似是想到好玩的事,咯咯地笑。


「今日大哥哥不知道去哪了,回宴席上的時候,袖子湿了半截。」


沈敘的袖子……


熱氣騰騰上湧,我臉燒得通紅,不敢應聲。


「母親問他去哪了,他也不說,隻說救了隻小貓,但是小貓呢?」


四姑娘咳了咳,壓低了聲音,學著沈敘雲淡風輕的模樣。


「跑了。」


「母親也奇怪,她說周家也曾有個小貓,勾的小主子不學好。


「主母沒了法子,便當著小主子的面,揪出府中所有貓狗,一同打殺了去。」


她眉眼天真爛漫,隻當說一件玩笑話。


而我心中卻湧起驚濤駭浪。


這說的哪裡是貓。


分明是……指我。


如若有朝一日,東窗事發,我又要如何面對大夫人?


如何面對四姑娘?


又要如何自處?


思來想去,在月黑風高的夜,我揣著大筆金銀珠寶,跳上了沈府牆頭。


跑路了。


21


其實我也沒跑遠。


我回到了曾經和爹娘住過的鄉下屋子裡,換上了曾經的粗布麻衣。


院中撒上了種子,待到開春就能結果。


日子雖平淡,卻很踏實,不用提心吊膽醜事撞破。


卻始終抑制不住心底思念。


直到某日,聽到村頭大娘提到沈家。


「橋東那個沈家在派米面!」


「這半年,先是沈老爺死了,又是什麼姨娘死了,家運不濟呀!」


「說是隻要給姨娘上三炷香,米面自取。」


這般好事。


村裡一下子都空了。


隻餘下我,躺在院中椅上。


沈敘如此高調,切斷了我同沈家所有瓜葛。


往後,我不是沈府姨娘。


也不是沈敘小娘。


又是身家幹淨清白的好姑娘。


日頭曬在臉上,催人生困,我拿著舊蒲扇蓋在臉上,迷迷糊糊中被人取下了蒲扇。


很輕的吻,落在我臉上。


「枝枝。」


我猛地睜開眼,清俊面容落入眼底。


那雙眼盈著笑意盯在我身上。


「沈家姨娘已逝,公子來這做什麼?」我心中惶惶,起身便要進屋。


卻被沈敘牽住。


他噙著笑,遞上一張婚書。


「我來接夫人回家。」


番外(男主視角)


沈敘做過很久的夢。


夢裡,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奸臣,卻對娘娘生了不軌之心。


他伴她左右,看她掌權勢、弄人心。


最後身首異處。


她被處死那天,他連夜趕回,為她收屍下葬,落入京都天羅地網。


那日,沈敘是因心悸驚醒的。


他本以為這個夢,到這就結束了。


卻沒想到,還有第二世。


這一世,他是君。


她卻是他的弟妻。


本該選秀入宮的女子,陰差陽錯被不著調的親王看中,求了太後旨意賜婚。


他要當千古名君。


夢裡百轉千回,依舊邁不出君奪臣妻的路。


後來才知,她過得半點不好。


夫君多情、妾室爭寵,年紀輕輕便抑鬱而終。


沈敘醒來,去廟裡為她們點了燈念了經。


卻被主持攔住,他說這是三世姻緣,隻剩最後一世嘍。


再把握不住,連老天都幫不了你。


那日回去,他在路邊看到有少女賣身葬父,讓人送了銀錢。


又匆匆趕回了京都。


再回府,已是父親亡故。


那日少女成了他父親的姨娘,柔弱可憐倚在靈堂,哭得梨花帶雨。


好不可憐。


當夜,沈敘守在靈堂。


又做了一個夢。


夢裡, 他將小娘囚在身下,順著自己心意, 做盡了糊塗事。


醒來隻得匆匆換洗褻褲。


沈敘自幼在祖父膝下長大,逼出了一副萬事藏在心底的性子。


但,夢裡總能放縱一回。


有一便有二, 此後他夢境裡全都是她,教她讀書、教她寫字。


同她歡好。


夜裡,沈敘醒來再難入睡,那條竹屋去小院的路,他走過無數遍。


他會在亭中坐到天明。


遙遙的Ṫũ̂ₙ, 望著漆黑的那間屋子。


此刻, 她在做什麼?


會同他一般, 如墜油鍋, 再難入眠嗎?


還是算了。


這般苦實在磨人, 他藏起自己齷齪的心思,將覬覦小娘這件事藏在心底。


白日裡, 依舊裝出疏離模樣。


直到夢裡,越來越放縱,沈敘溺在夢中, 醒來便開始寫字帖。


字帖冰涼。


卻澆不滅那顆思念的心。


直到家祭那日,她倚在桌案邊打瞌睡, 見他來了, 卻求他今晚不要再那樣了。


哪樣?


是夜裡走過石子路,聞著花香守在涼亭, 還是夢中不知不知節制地索取?


他試探叫她名字。


她臉上卻一絲驚訝也無。


那一瞬間,沈敘一顆心墜入地獄, 她竟也同他有同一個夢境!


他斯文疏離的面具,被鮮血淋漓地剝下。


骯髒的心思, 便顯露在面前。


可其中, 又升起了隱秘的歡喜, 所有的心思匯聚在一起。


他隻想做一件事——


得到她。


明明是他救的人, 卻成了父親的姨娘, 好在她並未同父親成婚。


也不曾正兒八經抬進府。


是她無處可去。


求了母親, 要留在府裡。


那便留下來,留在他身邊, 功名利祿金銀珠寶, 他都會獻在她面前。


但是她害怕。


她害怕世人指指點點、害怕那些戳人脊骨的目光、害怕有朝一日他會背叛。


留下鮮血淋漓的她自己。


沈敘想,這世道何其艱難, 如何能讓小小女子,為他的任性付出代價。


他尋了母親,所有心思一五一十交代出來。


受了家法五十鞭。


母親讓他就此了斷, 他隻得搖頭。


斷不掉。


他太明白那種心悸的感覺, 如何能再看到心上人所託非人。


了卻此生?


既然她離開沈家。


那便幹脆大張旗鼓,讓所有人知曉,沈家再無謝姨娘這個人。


而他, 則帶上婚書,三媒六聘。


迎她進門。


一夢萬骨枯,一夢枕黃粱。


一夢終成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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