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不嫌棄我的沉默、內向、無趣。
他拯救了我。
他是我的親人,是我的朋友,是我暗戀的對象,是我所有熱烈情感唯一的出口。
追逐他已經成了我生命的本能。
為了能和他上一所大學,整個高三我都頭懸梁錐刺股。
高考後的假期,我做了手術,心髒也好了起來。
我終於鼓起勇氣,想和鄧野表白。
結果就在當天晚上,鄧野和舞蹈系的系花在一起了。
雖然他們很快就分手了,可他立馬又跟外語系的系花談戀愛了。
鄧野這種人天生就是聚光燈,他永遠有那麼多追求者,那麼多朋友,他是我的全部,可我在他的人生裡或許隻是一粒稍微大一些的塵埃。
他談戀愛時我都會跟他保持距離。
他分手就會繼續找我。
這種痛苦和歡愉一直拉扯著我緊繃的神經,我知道這樣不對。
可他就像維持我呼吸的氧氣,我沒辦法離開他,隻要想想都覺得撕心裂肺地疼。
可像一隻飛蛾,哪怕知道火光會讓自己粉身碎骨,卻也忍不住靠近僅有的溫暖。
和鄧野在一起,是因為一次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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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工作帶了個徒弟,新來的實習生跟了我幾個月之後,突然有一天在我下班時給我送了一束玫瑰花,跟我表白了。
我正不知所措,來找我的鄧野大步走過來,面色沉沉地摟住我肩膀,對男實習生挑眉:
「不好意思,你來晚了。
「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實習生走後,我才反應過來,皺眉道:
「你幹嗎這麼說?」
鄧野斜我:「顧姜,你這樣兒不道德啊,一邊喜歡我,一邊吊著人家小男孩。」
喜歡是掩飾不住的,我知道他知道我喜歡他,隻是我們都沒說破過,維持著心知肚明的朋友關系。
那一刻我還是臉上漲紅,說不出話來,正想反駁的時候卻被他打斷了。
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天的晚霞是粉紫色的,美得像一場夢。
鄧野背著光看我,霞光披在他身上,那雙看狗都深情的眼睛溫柔極了。
他點了一根煙,煙霧散在夕陽裡。
他扭頭衝我笑了一下,像是在說晚上吃什麼,漫不經心道:
「顧姜。
「要不我們在一起試試吧。」
04
我不知道鄧野到底為什麼跟我在一起。
是出於喜歡還是一時興起。
我沒問,他也沒說過。
不過平心而論,除了花心這一點,鄧野是個很合格的男朋友。
他很大方,能記住每一個紀念日,會精心挑選昂貴又精致的禮物。
他很會提供價值,會在下雨的深夜敲響我家門,然後緊緊抱住隻穿著睡衣的我。
「剛才打雷了,我怕你害怕就來了。」
我生理期時,他會手忙腳亂給我煮紅糖姜水,然後一邊給我揉肚子一邊哄我睡覺。
更別提他有錢又長得帥,實在是很能拿出手,每次和他出門我都長足了面子。
可是喜歡他的女生太多了,哪怕我們出去逛街我買個咖啡的功夫,回來都會有倆女生跟他要聯系方式。
當著我的面鄧野一口拒絕,然後回去我就會在他微信上發現好友申請。
雙子座的天性似乎就是花心,他永遠不會拒絕,也不想拒絕。
我相信他也是愛我的,隻是不夠愛到讓他放棄追逐新鮮感。
和他在一起,我經常夜不能寐,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焦慮和痛苦啃噬著我的心髒,我痛不欲生,隻能不停安慰自己:
他隻是愛玩而已,他不會真的背叛我的。
多可笑啊。
我還記得後來有朋友勸他:
「你還是收斂點吧,顧姜真挺愛你的,你別等給人真氣走了到時候可就抓瞎了。」
鄧野自信回復:
「不會,她離不開我。」
是啊,他真的很了解我。
是我親手把以愛為名的軟肋遞給他,而他隻學會了用它來傷害我。
幸福和痛苦不斷拉鋸,每一次原諒消耗的都是我對他的愛。
我看向窗外,晨光熹微,天際露出一絲魚肚白。
天亮了。
如今這份愛已經徹底消磨殆盡,再也沒有餘力支撐我和他走下去了。
……
第二天一早,我正做早飯時鄧野從身後抱住我,他聲音有些心虛:
「昨晚上,我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吧?」
我搖搖頭。
鄧野很快放下心來,在我耳後印下一個吻。
上班時,我們照例在門口分開。
他朝我揮手:「走啦寶貝,晚上等我。」
從前吵架時我也提過分手,那時候總是把全家能砸的東西都砸個遍,在一片狼藉裡歇斯底裡賭咒發誓從此老死不相見。
可這次,我隻是平靜地笑了笑。
這天是個大晴天,秋高氣爽,天空特別高,也特別藍。
我線上提交了辭呈,買了回家的機票。
然後收拾好了東西,拉起拉杆箱。
離開了鄧野家。
05
我到單位提交辭呈時,最接受不了的是我的上班搭子。
他如喪考妣,紅著眼抓著我的衣角:
「燕子,沒了你我可怎麼活啊燕子!——」
我摸了摸路晟的頭:「爸爸走了,以後你好好照顧自己。」
路晟是真難受了,連被我佔便宜也顧不得生氣了,急著問:
「不是,你到底為什麼要走?
「別的公司挖你了?還是你覺得工資低了,福利不夠,有領導欺負你了?
「你說話啊!」
我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說了。
公司其實很好,同事很和善,工資待遇也很不錯。
隻是我本來就是個戀家的人,和鄧野分手之後我沒了留在這裡的理由,突然就很想回家了。
路晟抹了把臉,神色變得很復雜。
「……我早就覺得你應該和那個傻逼男朋友分手了,分了也好,你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你說你老家在寧市?」
我點頭。
路晟想了想:「那這樣吧,你先不用急著辭職,我聽說正好咱們公司要在寧市開設一家分公司,到時候讓總部把你調過去不就是了。」
我狐疑:「真的假的,怎麼可能這麼巧?」
「當然是真的,我的消息來源你還信不過嗎?!」
我看了一眼路晟,他纖長的睫毛眨了眨,滿眼都是真誠。
這家伙是人事部門的,之前經常給我透露小道消息,每一次都很靠譜,這次應該也不會有假。
我立馬開心起來:
「那謝謝啦,今晚請你吃飯!
「以後就見不到了,我今晚請你吃好的!」
路晟摸了摸鼻子,很快又笑了:
「那我可得讓你大出血了。」
……
和路晟的相識說來也挺巧的。
一開始是我發現我放在公司冰箱裡的小蛋糕總是離奇消失。
連續丟了幾天小蛋糕之後我上火了,準備蹲點這個沒完沒了的賊。
那天我在公司蹲到十點多,終於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走到冰箱前,打開冰箱門拿出我精心做的動物奶油小蛋糕,然後熟練地打開包裝,心滿意足地塞進嘴裡。
我怒氣衝衝走出去,壓著火兒問:
「這蛋糕是你的嗎你就吃?!」
男人有些錯愕地回頭,嘴角還沾著白色的奶油。
「怎麼了?」
燈光下他的臉猛地映入我瞳孔,我滿腦子的指責都說不出來了。
這是張我沒見過的新面孔,很年輕,可能是剛來的實習生或者新同事。
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長得也太好看了!
不僅身形優越,胸肌在白襯衫下鼓鼓的,標準的寬肩窄腰倒三角,一雙大長腿都快到我腰了!
最重要的是那張臉,眉目深邃,英俊得沒有一絲女氣,本來是有些凌厲的長相,然而偏厚的唇又極好地在鋒利中中和上一絲……性感。
長得人模人樣的,怎麼淨幹些偷人小蛋糕的事兒啊!
那是我辛辛苦苦自己烤的,用的都是最好最貴的材料啊!
看在這張臉的分兒上我勉強維持著禮貌,指著他手裡的蛋糕:
「這是我的蛋糕,已經連續被吃了四天了。」
男人先是一愣,隨後臉色猛地漲紅,似乎想把嘴裡的蛋糕吐出來又覺得不大好,生生咽下去卻又噎著了,翻著白眼兒朝我伸手:
「——救命!」
兩分鍾後,我伺候著這個蛋糕賊坐在椅子上喝水,還得給他順氣,生怕他真讓這一口蛋糕給噎死,那我就攤上事兒了。
男人咳嗽了幾聲,耳朵越來越紅: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你自己帶的。
「我還以為是公司給加班人員的福利。」
他抬眼看了我一眼,很快低下頭,「真的很抱歉,我賠你錢吧。」
我有點無奈:「就算是公司福利,你也不用天天來吃,一天不落吧!」
他臉更紅,小聲道:
「……因為真的很好吃啊,我每天上班最期待的就是這個時候了,唉。」
人家真誠道歉,又提出要賠償,我也不好繼續掰扯了。
為了緩解尷尬,我咳嗽了一聲問:
「之前沒見過你,你新來的?」
男人看了我一眼,好像是在思考,兩秒鍾後他點頭:
「嗯,我也沒見過你,你是設計部的?
「這麼晚了還加班啊——」
他一頓,「還是特意守在這兒抓我的?」
我臉一紅,義正詞嚴道:「我當然是在加班,抓你不過是順手而已!」
這天晚上臨走的時候,男人還是忍不住叫住了我。
「那個——那個蛋糕真的很好吃,你是在哪家買的啊?」
我看了他一眼:「我自己做的。」
「哦。」他原本亮晶晶的眼睛瞬間黯淡下來。
……
在這之後我加班經常能碰到他。
時間久了,我倆也慢慢熟悉起來。
我知道他叫路晟,是人事部剛調來的同事,為了補償那幾塊蛋糕他連著請我喝了好幾天的奶茶,關系熟絡之後我帶蛋糕也會給他帶一份兒。
加班的時候他會搬著電腦和我一起加班,我倆會邊罵傻逼領導邊討論公司八卦。
好幾次路晟也約我一起出去吃飯看電影,但我隻把他當個上班搭子,都拒絕了。
如今要走了,還真覺得有些舍不得。
這晚吃完飯,路晟把我送到機場。
我朝他揮手:「拜拜路晟,祝你以後升職加薪,早日當上公司 CEO!
「我走啦,以後有緣再見!」
路晟笑眯眯擺手。
「嗯,會再見的。」
06
路晟的消息是真的,我剛落地第二天就收到了新公司調令。
我索性先把年假請了,打算輕松一段時間再去上班。
鄧野當晚就發現了我的離開,就分手的事兒他沒在電話裡回答我,說要見面再說。
第二天他就回了老家,我們約在了一家餐廳。
鄧野揉了揉眉心,放軟神色:「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他握住我的手,無奈道,「那天就是喝多了,再加上他們瞎起哄,其實我對那女的真沒什麼意思,逢場作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