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真的有喪屍這麼倒霉吧?
(03)
第二天,我是被家裡人的尖叫聲吵醒的。
「外面、外面……」
一向溫婉可親的媽媽臉色蒼白,跌坐在地,被我扶起來之後緊緊抱著我:「蓁蓁,這是怎麼回事?」
隻見整座莊園裡,都布滿了一種奇怪的霧氣,那些遮蔽度極高的白霧裡,隱隱綽綽,能看見堅硬的鐵門外,一雙又一雙慘白泛青的手,在盡力地往門內抓,發出可怖的嚎叫。
喪屍。
我皺了皺眉,又看向花園。
卻聽見一陣又一陣安詳的呼吸聲。
我:「……」
喪屍都打到門口了,怎麼這群植物還在睡懶覺?
我又問媽媽:「爸爸和呦呦呢?」
「你爸昨晚喝多了酒,還沒起,」媽媽被我溫暖的手握著,逐漸停止了顫抖,「呦呦應該下去給你種的東西澆水了。」
話音未落,呦呦的聲音就從院子裡遠遠傳來:「媽媽,姐姐……你們沒事吧?」
前一天家裡的佣人恰好放了假,留在家裡的隻剩下管家伯伯和我們一家四口。
我安慰了幾句媽媽,讓她把爸爸叫醒,就下樓去接呦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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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上去天真柔弱,膽子卻不小,似乎是已經震驚過了,站在庭院中間觀察著門外的場景,看上去有些恍惚,微微皺著眉,小聲問我:「姐姐,這是末世嗎……」
我沒有否認:「昨晚做噩夢了?」
「嗯……」呦呦垂下眼,「夢到了不太好的東西。」
我並不意外。
和我的植物們朝夕相處這麼久,呦呦沾染了足夠的「進化之力」,對身邊的氣息會更加敏感。
「不用擔心,」我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八點……該醒了。」
「什麼?」呦呦還有些茫然,卻見整個庭院狂風大作。
在她震驚的目光中,花園裡的植物仿佛是睡醒了一般,一個接一個地長高變大,就連土地邊小小的三葉草都瞬間長到了我們腰間,然後它們弱不勝風地抖了抖纖細的根莖。
下一秒,呼——
三葉草們就像是被加足了馬力的電風扇,三片葉子旋轉出看不清晰的殘影,轉瞬間就把一大片霧氣吹得幹幹淨淨。
而在三葉草邊上安安靜靜長到半米高的蒲公英,就在這樣的狂風中「不小心」飛了出去,落進了門口喪屍們的頭頂、軀幹……
「噗噗噗」幾聲,喪屍們木愣愣地被種了滿身蒲公英,然後一個個倒在了地上,逐漸化成一攤血泥,慘嚎聲逐漸消散,最後隻留下門口輕盈可愛的蒲公英們在風中微微搖曳。
呦呦已然目光呆滯:「姐姐,這是什麼?」
我雲淡風輕:「你忘了,這是我買種子的時候商家贈送的蒲公英和三葉草。」
「可是,你不是說,它們都是最普通的種子……」呦呦看著身側正用葉片給她扇風的三葉草。
「確實是普通品種,」我怕呦呦感冒,示意三葉草別吹了,「三葉草隻有三片葉子,蒲公英也會隨風播種。」
呦呦:「……」
半晌,她有些艱難地說:「普、普通?」
「當然也有不普通的,」我看了眼花園,「還行,都成熟了。」
隻見這一整座被我開闢為土地的花園已經變了個樣子,原先光禿禿的土壤已經冒出了各式各樣奇異的植物,它們所屬種類不同,生活習性也不同,本來應該存在於不同的季節,可此時卻全都盛放在了這一片花園中。
無論是陸生的還是水生的,春季開放ṱü₆的或是秋季生長的,無論是農業作物還是觀賞類植物,高大的喬木或是低矮的灌木,仿佛一夜之間,它們就長大了。
此時,花園內姹紫嫣紅,生機勃勃,這些膨脹了幾倍體積的植物就這樣怪誕卻又和諧地存在於同一片空間,如果是一個植物學家看到這一幕,隻會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都被震碎了。
面前的場景和我噩夢中的一切截然不同,我輕輕撫摸著身側的一株三葉草,陷入沉思。
這個世界的真相,源於「進化」。
撫養我長大的師父曾經告訴我,世界萬物都會進化,隻是這過程漫長而自然,倘若不是出現了意外,絕對不會引起這麼大的變化。
我的身上有罕見的進化之力,所以我培育的植物,多少也沾染了這樣的力量,比起其他的植物,不知道通靈多少倍。
隻是,加速進化的植物原本也屬於正常的範疇內,隻是更加生機勃勃,並不具備強大的力量。
喪屍化,也是一種「進化」,隻不過是惡性的進化。
「是人為的災難,」我將噩夢告訴師父後,師父說,「這也許是一種預知,可能會發生,也可能不會發生。隻是,如果有一天真的暴發了這樣的災難,自然會平等地給予所有人生機。」
也就是說,喪屍爆發的那一刻,我的植物也會徹底進化。
我明白她的意思。
按理來說,末世應該爆發在今天,可昨晚,我分明聽到了不尋常的動靜。
葉家是市區內進化力量最濃鬱的地方,第一隻喪屍被吸引來此,甚至捕蠅草提前進化,能說明的隻有一個——這場進化的源頭,就在京城。
(04)
末世,徹底爆發了。
屋內的電視和收音機都開了,信號卻斷斷續續的,依稀能聽到國家在對這場異常事件做出緊急疏散和救援行動,並要求普通居民躲進室內,將門窗緊閉,盡可能少地發出聲響。
網上的輿論眾多,幾乎每一秒,就有數以萬計的視頻和文字消息發表,有人在求救,有人在哭泣,還有人在質問,那些充斥著血腥的畫面無一例外地昭示著世界陷入了混亂。
被我安撫下來的父母和管家安靜地待在客廳裡,並沒有多少驚慌,可神色卻很憂鬱。
我回來後,提前囤積了大量的物資——這些比起葉家的財富不值一提,父母雖然不解,但他們對我向來百依百順,因此也由著我。
這些物資,起碼能保證我們這五個人生存幾年了。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呦呦在不斷地發消息。
我知道她在試圖聯系誰——葉家人丁稀少,能聯系得到的人都已經相繼報過平安,隻有一個人,還不知所終。
那就是江澈。
江家父母就住在我們家隔壁,同樣十分安全,可是他們也聯系不上江澈,此時正心急如焚。
「姐姐……」呦呦在又一次的電話忙線後求助般看向我,目光裡有顯而易見的慌亂無措。
我在他們聯系外界的時候就開始收拾背包,此時直接說道:「今天你說的夏令營結束,現在這個時間點,那一批學生應該都被困在基地裡了,我們去接他。」
「不行!」
沒等呦呦說話,父母就已經嚴詞拒絕了這件事。
媽媽甚至站起身,眼眶已經紅了大半:「現在外面這麼危險,你們兩個女孩子不能出去!我不同意!」
出乎我意料的是,呦呦也搖了搖頭:「姐姐,要去也是我一個人去,你不能去。」
爸爸很嚴肅地說:「你也不行!」
我一愣,隨即又反應過來,覺得有些好笑,心裡卻十分溫暖。
「你們不用擔心我……」我重新坐下,將這些年的經歷紛紛都告訴了他們,「外面的喪屍對我構不成威脅,而且,尋找進化源頭的事情,還需要我去做。」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我神色平靜,「雖然會有其他異能者覺醒,但是我身負進化之力,就不可能不參與這種行動。」
最後,盡管父母還是滿心擔憂,但他們都被我說服了。
——更準確地來說,是被我那一箱各顯神通的盆栽說服了。
開上家裡的越野車,呦呦坐在副駕駛上,小聲問我:「姐姐,你說我能覺醒異能嗎?」
「不知道,」我啟動汽車,向夏令營所在的基地開去,「不過你天天和我待在一起,覺醒的概率會大一些。」
呦呦點了點頭,開始為我人工導航。
「江澈……」她看上去心事重重,「他不會有事吧?」
原劇情中,江澈也是覺醒了異能的。
可惜,他那個異能,對他著實不太友好。
後來他為救呦呦而死,靠的也是那個異能。
我垂下眼。
既然他在我的夢中救過呦呦一次,那麼,我也會盡可能地保護他一命。
「呦呦,」我說,「我們會救出他的。」
呦呦愣了片刻,隨即很用力地點了點頭:「嗯!」
躍翔基地在京郊地區,距離葉家有些遠,一路霧靄重重,本該寸步難行,然而我的車頂卻放了一盆綠蘿和薄荷。
綠蘿安安靜靜地待在小小的花盆裡,除了看上去更大一些的葉片,好似沒有任何反常,可那些碧翠的葉子卻長出了類似於嘴巴的脈絡,此時正有節奏地鯨吞著周遭的霧氣。
一呼一吸,它看上去神採昂揚,就像是個巡視領地的將軍。
而另一邊的薄荷Ṭṻₙ就變大了許多,它的枝葉和根莖彎彎曲曲地蔓延了整輛車,葉片舒展,遠遠看去,這輛車就像是一株巨大的移動綠植,散發著一陣淡淡的清香,卻有效地驅逐了一路上的所有喪屍。
一路上,雖然遇見了不少喪屍,卻沒有一個想要靠近我們,全部躲得遠遠的。
躍翔基地到了。
一路橫衝直撞地進了基地大門,我看著教學樓一樓緊閉的大門和鐵刺等防具,眉目微動。
基地外圍被密密麻麻的喪屍包圍了,而基地裡也遊蕩著不少的喪屍。
呦呦看著著整座基地成千上百的喪屍,臉色發白:「怎、怎麼會這麼多?」
她畢竟隻是個剛成年的女孩,頭一回看到這麼衝擊力的場景,一時之間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呼吸急促起來。
那些口涎亂淌、皮膚青灰、眼珠暴突的喪屍發出嘶啞的嚎叫,無焦距的目光在我們身上一掠而過,因為薄荷沒發現我們的存在,扭曲的四肢依舊扒拉著門和牆,有著布滿血絲的尖銳指甲劃過牆壁,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方圓十裡的喪屍都圍著這座基地,也就難怪我們來這的一路上都沒遇到什麼喪屍了。
它們都被什麼東西吸引著,來到了這裡。
呦呦被惡心得開始幹嘔,我讓薄荷遞了一片到她面前緩解她嘔吐的欲望,若有所思:「有人覺醒了。」
隻有進化之力,才能吸引這麼多的喪屍。
人類覺醒異能的過程,也是一種進化。
「你在這裡休息,車裡很安全,」我對呦呦說,「我進教學樓把他帶出來。」
「不行,」呦呦扯住我的衣服,「姐姐,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
我原本想要拒絕,可是想到劇情裡她被那個男主圈禁的場景,思考半晌,還是說:「好。」
痛苦在大部分時候都源於無能為力,如果足夠強大,就不會再淪落那樣悲慘的結局了。
不管怎麼樣,我必須要教給呦呦一些足以自保的東西。
我把一株小小的仙人掌盆栽塞進呦呦懷裡,又從車後尾廂拖出一把鋤頭和嫁接刀:「選一個吧。」
呦呦毫不猶豫地把刀系在了褲子上,左手抱著仙人掌,右手拎著那把對她來說有點重的鋤頭,對我點點頭:「好了。」
然而,正當我們準備翻窗從一邊的教室進入教學樓的時候,我忽然有所感覺,抬起了頭。
呦呦也抬頭看去,眼睛頓時瞪大了。
隻見二樓的教室窗邊,站著幾個年輕男孩,為首的是一個神色焦急的俊秀男孩,他正向我們比著手勢——大概是快離開的意思。
「姐姐,是江澈!」呦呦激動萬分,卻還是小聲在我耳邊說道。
他大概是為了不吸引喪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當他出現在窗邊的那一瞬間,周遭的空氣仿佛都出現了漣漪。
倏而,所有被薄荷氣息蒙蔽的喪屍,都轉過了頭,向我們走來。
尤其是距離我們最近的那兩隻,搖搖晃晃的步伐卻不慢,張牙舞爪地衝了過來。
呦呦反應極快,一個鋤頭就對著兩頭喪屍暴扣下去。
可惜她力氣不夠,沒能把它們掀翻到地上,於是毫不猶豫地又跟了一鋤頭。
江澈臉色驟然慘白,他咬了咬牙,推開窗,居然就想不顧一切地跳下來——
然而下一刻,我卻不緊不慢地拋出了手中的盆栽,隻見一陣微風搖曳而過,盆栽細嫩的葉子觸碰到了第一個喪屍的臉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