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機械太監見大勢已去,便奔馬想跑。可是沒跑出幾步,就被黑色巨影拎住後領,重重砸在地上。它脆得要命,也沒什麼防御機制,被砸了一下就頭斷身壞,零件彈落滿地。


那兩盞大紅燈籠登時熄滅,廟也立刻消失。周圍一片斷壁殘垣,不過喜得是有幾個廣告燈牌還亮著,倒也不再是漆黑一片。


蘇鶴亭躊躇一下,戳了戳謝枕書的背,冒出頭,小聲問:“你還好吧?哎呀,被騙是常有的事啦,不要氣餒。這個佛像多半是赫菲斯託斯從傲因芯片裡復刻過來的,我聽太監喊它什麼婆婆……幹嗎!”


謝枕書握緊蘇鶴亭的手腕,轉過眸,眼神緊逼,道:“你剛才也在,是不是?”


蘇鶴亭立刻說:“我不在,不在哦。”


作者有話要說:


①:內監高官可戴的帽子。


②:內監高官可著的衣服,蓋面即罩在外面的衣服,上繡花紋和季節對應。


③:乾達婆:一種不吃酒肉隻尋香氣作為滋養,且身上會發出香味的神,在梵語中有“變幻莫測”的意思。


③-1:常帶著寺廟現身,總先偽裝成佛像的模樣。彈奏能幹擾意識連接,可以擬造香味,哄人入幻象。受主神系統影響,仇視阿爾忒彌斯,所以常用的偽裝總會手持穿月鋼叉。無聊時會徘徊在荒野和無人區,和飛頭獠子組成即興樂隊,跳一晚上的舞。——《準點狙擊異聞錄》


③-2:設定靈感源自印度教。


第163章 紫花


謝枕書盯住人不放, 硬是把蘇鶴亭盯心虛了。蘇鶴亭東瞧瞧西看看,就是不跟長官對視,最後實在頂不住, 便用小燈擋住自己的臉, 說:“就在一小會兒。”


謝枕書道:“一小會兒?”


蘇鶴亭笑說:“閉眼進睜眼出, 可不就是一小會兒。”


謝枕書兀自盯著他,握著他的力道在不知不覺中收緊。蘇鶴亭“嘶”聲, 抬起手腕,說:“又咬我又捏我,我是包子還是饅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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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枕書道:“包子。”


蘇鶴亭說:“什麼?!”


謝枕書咬字清晰:“芝麻餡兒的包子。”


蘇鶴亭笑一聲:“哦, 你罵我表裡不一, 做事蔫壞。”


他在謝枕書面前總是老實不了多久, 每次被抓住, 很會用尾巴戳弄長官的極限。不過以前謝枕書會躲,如今可不好說,剛才用拇指卡住他的口齒, 把他親到舌尖發麻喘息凌亂的也是謝枕書。


蘇鶴亭原本想把小燈放下,瞟見謝枕書的神色,又默默把小燈挪了回來。好在這時, 銀點忽然從謝枕書背後繞出來,把他們二人圍住, 推向另一個方向。


蘇鶴亭“咦”一聲,轉過頭,舉高小燈, 問銀點:“去哪兒?”


銀點不會說話, 隻把他們二人推向廢墟深處。蘇鶴亭經歷剛才的事情,不敢託大, 用打火機引燃小燈,讓藍色火焰開道。火焰蹿出幾十米,很快便定住不動了。


前方朦朧模糊,蘇鶴亭看不清楚,隻聽長官說:“有光。”


蘇鶴亭道:“奇怪,赫菲斯託斯剛說過要長夜永駐,怎麼這麼快就打自己臉了。”


兩個人走到火焰跟前,地上果真散落著一些光。蘇鶴亭起初以為是未成熟的意識銀點,可當他蹲下身查看,不禁奇怪道:“這是啥?”


謝枕書也蹲下來,看見一朵花。


蘇鶴亭單手撐地,偏過身體,端詳起這朵花。隻見它顏色偏暗,頭頂紫花,從接近根部的地方舉出兩片極其飽滿的葉子,葉子間緊緊咬著一顆瑩白通透的果實,發光的正是果實。


謝枕書撥開花下的碎石,露出底下正流動的藍色數據,它們像溪水般哺育著花。


蘇鶴亭說:“數據是我的,可我沒見過這種花。”


他給意識銀點做的花叢不會結陌生的果,也不是這種造型。


謝枕書用指尖碰了碰花葉,那花竟然抖擻起來,把兩片葉子高高舉起,一副催人快摘的樣子。


蘇鶴亭說:“既然它這麼熱情,我就不客氣啦。”


他伸手摘掉葉間的小果,花迅速蔫掉,像是被風吹得薄紙片,搖搖晃晃地鑽入地面,在藍色數據中消失不見。果子圓滾,躺在蘇鶴亭掌心裡隻有黃豆那麼大。


蘇鶴亭把果子舉高,湊到兩個人的中間,與自己的眼睛持平。他觀察片刻,嗅了嗅。


謝枕書問:“什麼味道?”


蘇鶴亭糾結半晌,回答:“不臭也不香,像聞白開水。”


這下就連謝枕書也奇怪起來。


蘇鶴亭又捏了捏果子,說:“捏起來超Q彈,還蠻解壓的,嗯……嗯?裡面有寫數字。”


謝枕書俯首細看,果子表皮白透,裡面真標有數字。


蘇鶴亭邊轉果子邊念:“0——5——8。”


058是什麼?


謝枕書回身,摘下另一朵花的果子。他轉動果身,裡面竟然也有數字,這隻標的是“056”。他想了想,道:“應該是這些花的序號。”


蘇鶴亭隨手撥了幾朵花來瞧,果真每隻果子上都有號碼,從“023”到“071”,排列十分整齊。他把這些果子拋起來,又輕松接住,說:“它們長在我的數據上,想必不是赫菲斯託斯做的。既然不是它也不是我,那還有誰呢?”


他們一時間都沒什麼頭緒,倒是銀點們比平時活潑,呼啦啦地繞在兩人手邊,對果子很是垂涎。


蘇鶴亭見狀,便把手舉高,銀點也跟著飛高,他又把手拿低,銀點也跟著飛低。他如此反復,玩了一會兒,說:“看他們飛來飛去,一副很饞的樣子,這果子難道是吃的?”


他人渾膽大,話音剛落,就把果子拋進嘴裡,謝枕書片刻沒留神,他就把果子囫囵咽了。


蘇鶴亭說:“吃起來也沒味道,咦,肚子裡好像有點涼……”


他話還沒說完,上半身就直直地倒向謝枕書。謝枕書把人接住,過了兩秒,他還沒有動靜,長官神色驟變,要把他翻過來查看。


誰知蘇鶴亭“啊”一聲,喊道:“不能動不能動,動了毒就會發作。”


謝枕書道:“吐出來。”


蘇鶴亭說:“我都咽下去了,已經吐不出來啦。”


他聲音懶洋洋,哪有中毒的緊張。謝枕書拎住他後領,道:“蘇鶴亭!”


蘇鶴亭心知不妙,趕緊抱住謝枕書的手臂,說:“我在,幹嗎,你生氣了?別啊……啊!”


他被拎起來翻了個面,臉朝上,正對著謝枕書。謝枕書表情冷極了,看得他越發害怕,腰上用力,想起身逃跑,卻被牢牢釘在原地。


謝枕書道:“別動。”


蘇鶴亭說:“沒動,沒動,保證一點都沒動。”


謝枕書神情漠然,他盯著蘇鶴亭,不同於平常,像是疾風驟雨前的短暫冷靜。


蘇鶴亭很識時務,快聲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啦。”


“咔”的一聲,蘇鶴亭低頭,看見自己腕間戴上了鎖,鎖住他的正是黑色菱形碎片。他說:“雖然但是,鎖住手通常用處不——”


最後一個“大”字卡在舌尖,半天沒吐來,原因無他,是謝枕書捂住了他的嘴,不許他講話。蘇鶴亭眨眨眼,沒再發出聲音。


謝枕書卻側過頭,看向旁邊。昏光灑在地上,薄薄一層,那些沒被摘掉果子的花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蘇鶴亭轉動眼珠,用餘光瞟見雜亂的碎物中頂起個鼓包。那鼓包聳起,從中冒出朵花。花左右扭動,抖掉身上的粉塵,轉了一圈,看到蘇鶴亭,突然“嘰嘰”蹦跳起來。


蘇鶴亭說:“什嗯咚唔!”


什麼東西。


謝枕書道:“找你的。”


果然,那花劈出根莖,朝他們跳來。不止這一朵,周圍的花全撲了上來。


蘇鶴亭說:“快跑!”


謝枕書拎起貓就走,沿途的花都醒了,猛追在他們後面。


蘇鶴亭掛在長官肩頭,對花喊:“你們找我什麼事?”


花被他的無恥驚呆了,紛紛搖晃起葉子,用葉間果丟他。一時間果子亂飛,對著蘇鶴亭亂砸一通,“嗖嗖”聲不絕。


蘇鶴亭說:“喂喂——對不起!”


可花早已聽不進去,它們似是要追回那顆被吃掉的果,跟在兩個人後面足足跑了幾公裡。好不容易把它們甩掉,蘇鶴亭剛落地,還沒等喘口氣,就看牆壁上冒出個鼓包。


他說:“不是吧。”


鼓包裡果真頂出朵花,對著他丟果,兩個人隻能繼續跑。這些花雖然神出鬼沒,卻沒什麼殺傷力,正是因為這樣,蘇鶴亭反倒不好意思對它們下手。


他們從這頭跑到那頭,銀點都飄累了。蘇鶴亭意志薄弱,決定舉旗投降,他停下來,還沒開口,便被花撲得滿身都是。


蘇鶴亭屈指彈花,花“嘰”一聲,頭朝下載倒,跌在地上鬧起來。蘇鶴亭沒料到它這麼柔弱,忙拎住它根莖,把它提回來。這時花已經撲得到處都是,剛才被彈飛的那朵最激動,用一對葉子狂打蘇鶴亭,可是它力氣太小,蘇鶴亭一點都不痛。


“喂——”蘇鶴亭用手指頂開它,正欲調笑,突然覺得眼睛刺痛,便捂住眼睛,說:“好燙。”


謝枕書握住他的一隻手,隻覺得一片冰涼。


蘇鶴亭說:“眼睛好燙……不是,好亮……”


他言辭混亂,在他們身上亂跳的花忽然舉起葉間果,一股腦湊到蘇鶴亭的臉邊。


“請食用……”


它們竟然能發聲,不過聲音介於機械音和人聲之間,像是還沒有融合好的半成品。它們連說了五六遍“請食用”,然後不管不顧地把葉間果丟向蘇鶴亭。


蘇鶴亭說:“等等,原來是給我們吃的嗎?!”


他話說一半,就被丟進口中的葉間果嗆到,經歷一番咳嗽後勉強咽下去。咽完這個,他不知道怎麼回事,忽地轉了性,自己伸手接了幾顆果,全都扔進嘴裡。


花們心滿意足,投完食的就遁地消失,剩餘十幾朵全撲在謝枕書臂間,也朝謝枕書嚷著“請食用”三個字,用發光的果子把長官淹沒。


蘇鶴亭說:“這是個哄人吃果的設計嘛,吃一個還不行,要吃夠數量才行。”


他輕松接住兩顆果,盤腿坐在長官面前,把果子塞進長官口中。


果子入口五秒後才化,謝枕書咬了個空,感覺一股清流順著喉嚨向下。沒過片刻,眼睛便灼燒般的發痛。蘇鶴亭手上不停,邊數邊喂,等他數到“七”的時候,謝枕書的眼睛就不痛了。


蘇鶴亭期待地說:“現在有沒有一種茅塞頓開,記憶清晰,如獲新生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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